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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无数次地在午夜梦回时在黑暗中这么问着。
要过多久才能牵住你的手?
要用多久才能站在你左右?
“拜托啦,宇津学长,你就帮帮忙啦,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修特雷尔的校园内,各处都洋溢着学园祭的欢乐气氛,唯独在小花园一角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一个明丽的少女死死拉着一个俊朗少年的袖子,死缠烂打不肯松手。
“学长,拜托你了,这是我们话剧社好不容易为了学园祭排练出来的年度大戏,谁也不知道主演之一昨天会突然失足落进学院里的湖里然后今早感冒发烧嗓子发炎说不出话来啊。如果没有人替演的话,那就不能演出了,大家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而且难得这次我把艾斯曼那个家伙拉来演了男主角,很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呢,学长忍心看那些观众失望而归么?”少女已经这样软磨硬泡了将近半个钟头,可是那个少年怎么样都不肯答应。
“话是这么说。但我又不是你们话剧社的成员,也完全不知道你们的剧本,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听出少年口气里有松动的意味,少女抓紧机会劝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知道剧本没关系,我们有提词板,学长你只要照着念就好了,而且离演出还有2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你熟悉情节了。学长,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刚当上话剧社社长,如果不好好表现,大家一定会对我不满的。好不好?帮帮忙么。”
“可是,可是,学校里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少年无奈的抓抓额前的刘海,不解。
“嘿嘿,那还用说么?”少女狡黠一笑“整个学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高等部三年级的宇津理左雪科学长英俊潇洒,阳光帅气,气质不凡,是无数学院女生倾慕的对象。如果我们话剧社能请到你来演出,一定会备受瞩目。而且现在突发意外,如果有学长你压台的话,就算演出中发生什么小问题,大家也不会在意了啦。”
少女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少年只感觉头上冷汗直冒,不过最终在少女“殷殷期待”的目光下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哦耶!太好了!那学长我们赶快回话剧社准备吧,大家一定都等急了!”说罢,少女拉起少年就跑。
“等,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演什么角色啊。”
“那还用说。”少女回头调皮地一眨眼,笑道:“需要堂堂宇津大帅哥出演的当然是最有分量的第一女主角公主大人啦!”
一时,少年只觉头顶有一排乌鸦“嘎嘎”飞过,额头处落下黑线。只听校园一角传来一声愤怒的惨嚎:“洁雅,你发誓那个生病的女演员不是你故意把她推下水的吧!”
曾经在修特雷尔学院里一时为人津津乐道的,由当时的学院风云人物艾斯曼洛亚和宇津理左雪科主演的学园祭话剧就是被当时的话剧社社长洁雅如此半强迫地“逼”出来的。
许多学生谈起这场话剧都会感叹艾斯曼英俊不凡的王子造型还有宇津居然出人意料地十分适合美丽公主的装扮——这一反串的角色获得了意外的好评。
而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个一手执导话剧的少女小小的私心。
她仅仅是想要和喜欢的人有多一点的接触机会,才硬拉他来参加话剧演出,可是每日看着他和别的女生演对手戏心里却莫名地有种难受的滋味。所以尽管知道这样做不对,她还是在看到女主演一个人在湖边散步时,躲在暗处施了个小小的魔法将她推进湖中,造成了她第二天因为生病无法演出的情况。
宇津也从未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惨嚎,实际上一语中的了洁雅找他替演的真相。学院的阳光帅哥就这样为了一个少女天真的恋爱心,牺牲自己,穿了平生唯一的一次女装。
洁雅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舞台落幕时观众席爆发出的雷鸣般的掌声,和高喊着艾斯曼、宇津名字的那些尖叫声。她也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在艾斯曼的校服口袋里塞进一张邀请他一起跳后夜祭假面舞会最后一支舞的信纸,然后躲在暗处确认他打开纸条看过里面的内容。哪怕时光过去了多年,她每每回想起这件事都会笑自己那时奠真,然后脸红续地怀念那时如心头小鹿乱撞的紧张。
年少的往昔,至今回忆起来依然清晰如昨。
她知道艾斯曼那种对舞会完全没有兴趣的人一定没听说过在学院女生之间广为流传的关于一起跳后夜祭最后一只舞蹈的男女会成为终身伴侣的传说,如果有一天他听说了那个传说,也许就能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然而那一夜,戴着信中约定好的假面站在舞会现场等待的洁雅,一直到舞会散场也没有等到她约会的人。于是洁雅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被拒绝了。也许是受伤的下意识表现,她慢慢地疏远了艾斯曼原本亲密朋友关系,仅仅维持着普通同学的友谊。
可终究不甘心,毕业后洁雅和他一样选择留在市政府工作,只是不在一个城市。她选择了和他一样的理想,经过努力终于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总算能有借口维持着不间断的联系。尽管后来他的身边多了那一个绝美的女子,爱恋的心始终没有改变,却也因此更加无法将其说出口。
多年来只是一直想问那个用尽自己一生最美好年华恋慕着的人,为什么当日没有来赴后夜祭的舞会?
极度黑暗的空间,黑到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黑暗在这里有着他最深沉的颜色,给人浓重而黏稠的窒息感。只有在某个看似空间中心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红光。
而那红光的存在,并没有给这个空间带来丝毫的明亮。反而是那种诡异的颜色衬得这里更加阴森可怖,甚至有着隐隐的血腥味。
依丽可一动不动地伏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自从策谜将她带到这个地方结下一个魔法阵让她不得脱身后便失去了踪迹。而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样不饮不食不眠不休的日子,体内的能量几乎已经耗尽。尤其是在这个黑暗幽闭的空间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时空的存在感,连一丝风、一点声音都没有,人仿佛漂浮在半空中。那一种虚无感正在慢慢地消磨掉一个人的精神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策谜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已经过去多久了?还有,艾斯曼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了?他还会担心地寻找自己么?
依丽可默默地在心里念想着,勾画着那个深爱之人的轮廓。事到如今她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想再见他一面,澄清他们之间的误会。也许,也许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他会原谅她,重新爱上她吧?几年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内敛男子心中深藏的柔情。
依丽可竭力勾了勾嘴角,一遍遍默念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真是愚蠢,到了现在还一心一意念着那个靠着操控虚假记忆才使其爱上自己的男人。哼!”黑暗的一角突然响起一声轻蔑的冷笑。依丽可浑身一颤,这,这是那位大人的声音。以往这个神秘莫测的“痕”的主人都是用魔法影像连接异地时空联络他们或者通过策谜传达她的命令,组织内除了策谜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总是隐在一袭长长地黑色长袍里,宽大的连衣帽遮住了形貌,其来历、身份和长相都是一个古怪的谜。他们只知道她拥有强大而不知其溯源的力量,只能从她空灵飘渺的声音中听出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所有“痕”的成员都以“冥灵大人”来称呼她。如今虽然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平时总是用魔力隔空传来的真实声音,依丽可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冥冥灵大人”
依丽可仿佛极其惧怕此人,地唤了一声,原本因为几日来的折磨而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更是变得毫无血色,隐隐显出死亡的灰白色。
“依丽可。”那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冷冷道:“你忘了当初我是为什么才救你,赋予你力量的么?”
曾经绝美无双的女子,此刻憔悴无比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听凭那个高高在上赐予她重生的女子翻开尘封往事,一点点割裂开她心中陈旧的伤疤,汩汩地流出鲜血。
“当年堤诺司洛亚为了不违背父母的心愿决然抛弃了你这个相恋多时却是平民出身的小女仆的恋人和王都里那个年轻美貌的贵族女子结婚,还将你赶出晶霜市导致你在荒郊野外被魔兽攻击而死。若不是当时我正好感知到你强烈的怨念派策谜去将你的灵魂带回,并耗费大量灵力重新为你制造了一副美艳无双的躯体赋予你魔力,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躺在这里思念那个旧日情人么?”
依丽可在黑暗里着,久久不能出声。是的,冥灵大人给了她新的生命新的力量,让这个二十多年前就该死去的人一直存活至今。她对此不是没有感激,可是,可是
“你现在一定在想,人的心是如此软弱,自己如何能控制得住对吧?”黑暗里又传来一个少年讥诮的声音。
依丽可心下一凛,莫非莫非策谜也在么?那个可以对人施展读心术的少年原来将她扔在这里后,一直陪伴在冥灵大人的身边么?
“依丽可,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少年冷冷地笑道,没有丝毫情感“难得冥灵大人救了你,让你有机会回到奥波尼亚找那个负心的人报仇。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让你加入‘痕’发誓毕生效忠其主人,执行主人的一切命令。你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还妄图为了那个负心人的儿子背叛组织,你说,你是不是连作为一个‘棋子’存在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呢?”
“你这样愚蠢软弱的女人,活该被爱人一次又一次地抛弃!”
少年冷漠刻薄地吐出一句句恶毒刻薄的话,依丽可却只是地维持着一个姿势伏在地面上不置一词。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了,可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不!她错了,在艾斯曼身边的几年中她早已得知事情的真相。当年堤诺司并没有抛弃她,他曾经私底下和父母达成约定,只要他娶了那个贵族女子,他的父母就答应堤诺司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他知道她的心意,明白她哪怕只能作为一个女仆留在他身边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他的父母却趁堤诺司上王都迎亲的时候将她赶出晶霜市,并告诉她这是堤诺司的意思,让她死了这条想嫁进贵族的心。绝望的她在晶霜市外的荒野被饥饿的魔兽袭击,身体被魔兽的利爪撕成碎片,她的灵魂至死都不能消弭那被恋人背叛的强烈怨恨,也因此才吸引了冥灵大人的注意。
堤诺司从王都归来后被告知她在外出前往港口办事时不慎落入海中,下落不明。堤诺司大受打击,曾疯狂地在大陆各处寻找她,而那时她正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被冥灵大人施法重塑生命,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才让重塑的身体完全成长为现在这个模样。
记得与艾斯曼在一起后曾听他无意中提起堤诺司婚后对妻子一直很冷淡,不久后就辞去晶霜市市长一职,主动请缨到爱尔亚桑去作为常驻外交大使的事。在他任职外交大使期间一年只回国一次到王都述职,甚至归国期间也甚少回家,因此他们父子感情一直十分冷淡。直到艾斯曼的母亲后来生病去世,堤诺司经历了十二年前的边境战争,在爱尔亚桑国内九死一生后才仿佛突然意识到多年来对这个独子的疏忽,常常联络艾斯曼试图改善父子关系。
其实,在堤诺司心中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啊。只是她重获生命改名换貌回到奥波尼亚后再没机会听他解释这一切。
然而最初回到这个国家时她并不知晓这些真相,只是一边完成冥灵大人交代的种种任务,利用自己的美貌接近那些好色的贵族搜集各项情报,甚至不惜成为贵族内最有势力的拉斐尔公爵的情人借机获得了许多奥波尼亚的高层机密,一边想向堤诺司复仇。在得知他并不在国内后,她乔装潜入修特雷尔学院的学园祭想看看那个曾经背弃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曾想,在那场话剧上,她在观众席的一角看到那个酷似他父亲年轻时候的脸的一瞬间,仿佛回忆起过去种种美好,心中有什么在苏醒,仇恨的潮水纷纷褪去,只余下对过去遥远梦想的憧憬。
这剧烈的心绪变化令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更不敢相信当她用魔法隐身至后台看到那个年轻明丽的少女偷偷在他的口袋里塞进信纸时,心头涌起了深深的妒忌令她做出那样卑鄙的事
她,她竟爱上了昔日恋人的儿子!
“呵呵,策谜,够了,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们的大美人恐怕真的要崩溃了,那接下去的好戏她要怎么观看呢?”女子空灵的笑声嘻嘻地阻止了少年再刺激下去的意图,也打断了依丽可回忆的思绪。
闻言,依丽可仿佛突然有了力气,挣扎着霍然抬起头,借着黑暗空间里唯一的一星红光凝目望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别急,依丽可。”女子悠悠地笑道:“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你所爱的人最后是怎样的死法么?不想知道他父亲听闻唯一的儿子战死时的反应么?”感觉到黑暗中那个伏地的女子竭尽全力剧烈挣扎起来的动作,她笑得更加畅快“哦,我都忘了,你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他的死亡呢。因为你对他施加的那个咒术会在被施咒者身死的一瞬间解除。人死之时,会像播放走马灯一样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些虚假的记忆自然也会不攻自破了,你说是不是呢?”
“你猜他知晓真相后到底是会原谅你还是恨你?或者根本不在乎你,只是对那个被他忽略多年的真正挚爱悔恨至死?”
“哈哈哈哈,依丽可,抬头看看吧。”女子喃喃念出一串咒语,在黑暗的空间内倏然出现一个虚幻的影像。
依丽可费力地凝聚有些模糊的目光望着那影像,瞳孔怵然。
从遥远处传来的景象上,欧非洛手持镶嵌着火精灵石的火红长弓“红莲灾炎”冰蓝色的长剑搭在弓弦之上拉紧,射箭的一刹,冰蓝长剑闪着冷光呼啸着冲向不远处因战后力竭用剑勉力支撑着身体的浑身浴血的青年。
冰蓝的冷光在一瞬间透体而过,长剑在大片的血花中灼灼地被染上鲜红的色泽。青年口中喷出鲜血,剑从手中滑落,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黑暗的空间里响起那个沉默许久的绝美女子凄惨的哭嚎声:“艾斯曼!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