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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湛蓝,回到家中,关风颖虽然疲倦至极,但脑中仍然兴奋。
斜靠在沙发上并不想睡,一心想着明天该给他做怎样的早餐。
她嘴角浮现情不自禁的浅笑,从未品尝过两情相悦的感觉,原来如此甜蜜。
忆起自己挽起他臂膀的时候,他俊颜上流淌的惊喜,就让她的心随之颤动。
脸贴着抱枕,清凉的丝绸舒缓她火烫的面颊,把头埋得更深一点,陶醉更久一点。
铃铃
忽然,旁边的电话铃声大作,吓了她一跳。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装出一副心安的模样,强压下恐惧,只是为了让他放心。
小心翼翼地拿起话筒,她低声吐出一个字,"喂"
"颖儿?"有人回答。
悦耳的男声很熟悉,她却有片刻失神,"谁?"
"呵"对方叹息一声,"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她在脑海里搜索著他的名字,惊得直起身子,结结巴巴,"辉是你吗?"
"不然你以为是谁?"对方低低地笑。
"我、我"铃声响起的一刻,她的心正被另一个名字霸占得满满的。"你在哪里?"
"就在你家门口。"
"你为什么不进来呀!"今天吃惊的事真是多。
"你家门口站著那么多个保镖,我怎么进得去?"他似在苦笑。
"请等一下。"
关风颖打开门,这才发觉刚刚自己说了个不该出口的"请"字,什么时候,她跟辉之间变得如此客气?客气得有如陌生人?!
从前,每次辉从远方回来,她都会激动得大声尖叫,飞扑进他的怀里,拚命吸进他浓郁的气息,半晌舍不得松手,惹得他直笑着叫她可怜的小女孩。
但今天,辉存心给她惊喜般,出现在夜色中,沉重的行囊、凌乱的头发、磨得灰白的牛仔裤,一如当时她在街头捡到的阿佟一样,疲倦与不羁的帅气能让任何女子看了心动、心疼,可她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像心平气和的老朋友,她跟保镖们打了招呼,将他引进门。
她甚至还有心情淡淡地问:"喝茶还是咖啡?"
呵,太生疏了。
严明辉似乎感觉到她的变化,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刺刺地把脏衣服朝她怀里扔,把她家当成自己的家,他只是静静地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深邃地望着她。
"蛋塔已经睡了。"她从未领略过他如此含情脉脉的目光,让她浑身紧张。
"我回来不是为了看蛋塔的。"他似有深意地回答。
"那蛋塔多可怜。"她努力地笑了笑,企图冲淡周围奇怪的气氛。
"我回来是为了你。"她越是努力摆脱,他的眼睛越是炯炯地盯著她,像是逼人窒息的压力。
"啊,咖啡要沸了。"明明听见了,却假装没听清楚,躲进厨房,避开他的目光。
关风颖一边在流理台前磨时间,一边暗暗十指纠结,心中如沸腾的咖啡,躁热难安。
他为什么不早点说这句话呢?
当年,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每天盼的、想的就是他此刻这般炽热专注的眼神,但他对她的心意从来视而不见,除了像个前辈般指点她的演技,再无其他。甚至,当她一不小心,他就和她最好的朋友上了床,有了孩子还结了婚。
为了你?
这句话像过期的食物,错过了她最饥饿的时刻,连香味也由于年代久远,散逸了
现在,她有了阿佟的爱,如同一个早已酒足饭饱的人,任凭美食如何引诱,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何况,他为什么会忽然回来对她说这句话?心下的诧异产生了一种犹豫,就算没有阿佟,她想自己也不会马上接受眼前的男人。
原来,暗恋是会变质的。
"颖儿"严明辉看她呆呆对著流理台良久,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环抱她。
"啊──"这突如其来的一双手,把陷入沉思的她吓得厉声尖叫。
端木佟派来的保镖果然尽职,不到一秒钟,大门便被轰然踢开。
"关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着急地问。
"呃"看清那双熟悉的手,关风颖这才清醒过来。这手也曾拥抱过她多回,虽然只是一种朋友的拥抱,无关爱情,但她不该这么快就把它忘记。"没、没事,有一只蟑螂。"
保镖们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用极不友善的眼光瞧了瞧严明辉,叮嘱道:"关小姐,如果发生什么事,请尽量开口,我们就在门外。"
还能发生什么事?为何他们看辉的神情,像在看一个凶手?
关风颖笑了笑,忽然,笑容僵在唇边。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这些保镖是阿佟的同事,若有谁多嘴多舌,一通电话打过去,阿佟就会知道她在夜深人静时把一个男人留在家里。
阿佟知道辉的事,所以毋需向他多加解释,可就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解她全部的情感,她才害怕他吃醋伤心。
"颖儿,你变了。"严明辉似被她的尖叫弄得尴尬万分,规规矩矩坐回沙发上,涩涩地笑。
"变漂亮了?"她不是听不懂他的话,但实在不愿意他朝这个暖昧的方向说下去。
"从前我也抱过你,但你从没像刚才那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他不理她的调侃继续说。
从前?
对呵,从前她是多么渴望他的拥抱,哪怕是一个大哥哥对小妹妹式的拥抱,也能让她傻笑一整天。但现在,当她明显感到他的爱欲时,却忽然有种恶心和害怕的感觉,她已经习惯了另一个臂膀、另一种气息,其他男人的触碰会让她有一种被玷污的感觉。
辉的拥抱来得太迟了。
"这次出国,到了哪些好玩的地方?有什么趣闻?将来可以带蛋塔一起去"她搅拌著咖啡,调笑有时可以助人逃避。
"可是我最想带你去。"
严明辉推开隔在两人之间的茶几,随手从瓶中抽出一枝夏夜的玫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颖儿,我这次回来是来向你求婚的。"
猛然飞来的句子让她怔愣,半晌无语。
"我知道你也许不会答应,怪我自己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机会,可是,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跟另外一个男人走得很近,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求婚?
辉还是那么英俊,温和的笑容、沙哑的嗓音依旧迷人,他跪倒在她的面前,像古堡公爵那样风度翩翩,玫瑰在他指尖绽放,仿佛童话般浪漫。
但,她的一颗心似变成了磐石,毫不动摇。
"告诉我那些都是谣言"他开始吻她的足踝,吻那朵深紫色的鸢尾印花,疯狂地低喃,"你没有爱上他对不对?你还贴着这样的鸢尾花,它是我们之间的信物,我知道你没变"
鸢尾是她爱他的标志,因为他喜欢,从前,每当她看着蛋塔的母亲捧著他送的鸢尾花,即使身为最要好的朋友,眼里也不由嫉妒得喷出火来。
她记住他的喜好,贴上这种印花,仿佛自己成为他专属的女人,一厢情愿的爱著他。
但这一刻,她发现那朵标志著她爱情的花,自己已经遗忘好久了。
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贴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她忘了,也不愿再忆起。
印花依附皮肤,因为时间长,颜色没那么浓艳了,形状也渐渐模糊,就像她对辉的感情
"辉,我不能骗你,"她听见自己镇定地回答,"那些所谓的谣言是真的。"
正激狂地吻著她足踝的严明辉猛地抬起头,满眼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失落地问,"这么快我听说,你们才认识没多久"
"这跟时间没有关系。"
有的人即使相识多年也无法相爱,比如,她和辉。
或许,因为缘分太浅,任由爱情失之交臂,或许,因为等得太久,把她爱他的心,一点一点磨平了。
"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他的声音似被什么卡住,喉头在微颤。
"请求?"关风颖笑了,"辉,干么说得这么郑重?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如果有什么事,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答应的。"
"明天,陪我和蛋塔到游乐园好好玩一天,像一家人那样开开心心的,"他垂下眸,"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霸占你了"
不算过分的要求,完全可以一口答应,但明天她说过要去医院看阿佟的。
呵,看来,她只能失约了。
阿佟的早餐,她可以以后再做,长长的一辈子每天为他做,而眼前的男人,明天的狂欢将是两人关系的完结。
"好的。"关风颖点了点头。
窗外露出一些朦胧的亮光,她不知道自己跟辉竟然谈了这么久,她当然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遥远的病床上;有一个人正辗转反侧,等待著她的早餐。
端木佟并不饿,只不过,他要利用对早餐的思念,抵消对她的思念,否则,这分离的一夜,他无法入眠。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好不容易盼来天明,可直至烈日当空,他也没看到她的身影,难道,又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犹豫地拨了通电话给站在她家门口的保镖,才"喂"了一声,兄弟们的低笑就传了过来,羞得他面红耳赤。
"佟扮,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都是职业保镖耶,不会这么差劲把嫂子弄丢的。"
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过,嫂子今天可能不会去医院看你了。"
"怎么?"端木佟才放下的心又悬起。
"昨天晚上嘻嘻,佟扮,有一个男人去看嫂子哦!"
说话的人像是冷不防被谁打了一记脑袋,在电话那边直喊痛。
"佟扮,你不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另有兄弟接起电话,"那人只是嫂子的普通朋友,他们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里,我们都看见的。"
"不过那个王八蛋亲了嫂子的足踝"被打的人不服气地急急补充,再次被兄弟们堵住嘴巴。
"那个人是谁?"笑容冻僵了,端木佟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屏住呼吸。
"他、他是"电话那头说话的人迟疑著,似乎怕他担心。
"到底是谁?"一向温和的端木佟忽然暴躁起来,低吼著。
"呃好像是那个严明辉。"
他电话一丢,顾不得衣衫不整,跳下病床,任凭护士小姐如何阻止,端木佟也充耳不闻,飞速赶往关风颖家。
他弄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嫉妒,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车开得很快,情绪起起伏伏。
她不是亲口许诺过要给他送早餐来的吗?为什么一见到那个人就失了约?
那家伙还吻了她的足踝如此亲密的举动,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做。
闯了两次红灯,终于,到达她家门前。
车停住的一刻,他的冲动随之止住。
深深地调整呼吸,他不要她看到自己没有风度的模样,猜疑就是对她不信任,他不要她觉得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
虽然对方是严明辉,他还是选择相信她,爱她,就应该信她,否则,除了一颗包容她的心,他在她眼中还有什么优势呢?
他不是她的初恋情人,不是她思念多年的人,他们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他没有严明辉的英俊,没有他的蒲洒和才华,要得到她的爱,只能保持沉默。
躲在车窗后,看见她笑意盈盈地抱著小蛋塔步下台阶,完全没有看见近在咫尺的他。
严明辉出现了,仿佛投在绿叶上的晨曦,清爽如风的感觉,别说女孩子,就连他这个男人也不得不被吸去目光。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那样迷恋他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端木佟怔愣地坐著,始终没有勇气上前。
如同回到一年前,他藏进属于自己的小屋,与世隔绝,像乌龟躲进只属于自己的壳。
已经吩咐手下要全力以赴保护她的安全,盯著严明辉,没有自己在场,她也应该性命无忧。
肩上的伤口本已愈合,那日开快车动作过大,无意中又撞裂了它,鲜血直流,不过,他不想上医院,只想找个地立,自己舔平伤口。
砰──忽然一声巨响,紧锁的门被人大力撞开,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大哥?"
冷峻的容颜随著他的清醒而逐渐清晰,端木弦飞带著一丝怒意,坐到他的床边。
"听说你的驾照被吊销了?"
大哥严厉的语气一向让他害怕,端木佟顿时像个认错的小男孩低下头,"那天车开得太快,员警抄下我的车牌。"
"不能开车,还当什么保镖!"
端木弦飞拉开柜子,似乎想找出干净衣衫扔给他,一看之下,却蹙起眉。
"你自己说,这里哪件不是脏衣服?"
满柜子乱糟糟的,男性的浓烈气息迎面扑采,放眼整间屋子,如同堆放杂货的仓库。端木佟向来懒惰,加上此时正失意,更加无心清扫。
"你手上拿的那件比较干净。"他痞痞一笑。
"我现在叫人送几件新衣服过来,"端木弦飞瞪视眼前漫不经心的笑脸,"再敢这样,我马上派你去英国受训。"
"不!"去了英国,他就看不到她了,除了伤心,还要饱受相思的折磨。
虽然,现在也是避而不见,但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会让他稍稍放心。
"真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端木弦飞喝斥,"她说过不要你了?她踉严明辉旧爱复燃了?什么都没发生,你倒自己躲起来了!这样做,白白替他俩制造相处的机会!"
的确,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可是,忆起她在严明辉面前璀璨耀眼的笑容,他就没有办法释怀。
明明告诫自己要宽容大量,不能胡乱猜疑,然而,有爱情就有嫉妒,若能无动于衷,就不是爱了。
他忽然变成胆小表,只想躲起来,怕她找到他、说她后悔了。
严明辉是他心中无形的压力,只要想一想她从前的痴情,就让他觉得自己会不战而败,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领略到这种陷人爱情深渊的痛苦滋味。
"或者,你可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端木弦飞提议。
"不!"
告诉她,她的心上人是凶手?她会伤心欲绝吗?
他宁可自己在这儿饱受折磨,也不要让她难过,否则,怎么算真的爱她?
况且,严明辉现在只是最大的嫌疑人,他们没有证据,万一他说出所谓的真相,她却难以置信,那她会对他产生怨恨吗?
或许,她会以为他是出于嫉妒才故意诋毁的吧?
"告诉她真相,一则可以更好地保护她的安全,二则我想没有哪个女孩子会选择跟一个想杀害自己的恶魔在一起。"端木弦飞继续怂恿。
"不!"
他要的,是她真心的选择,如果她爱他,哪怕他十恶不赦,也会爱到底,如果不爱,再多的善良也无用式之地。
恋人之间,凭的只是感觉,无关其他。
"不不不"端木弦飞学著他的口吻,发出一声讽笑,"你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窝囊了?左一个不,右一个不,这真的是小时候跟我抢玩具抢得头破血流的端木佟吗?"
"你以为我像你,谈恋爱时也那么霸道!"端木佟不服气地反驳,"当初,小莹姊就是这样被你霸道地抢回来的吧?"
"如果没有你,我跟莹莹也不会有今天"提起于思莹,端木弦飞冷峻的神情里终于浮现一丝温柔。
"那你不感谢我,反倒时时教训我?就因为你比我早一分钟出世,我得叫你大哥?"
"坏小子!"端木弦飞一巴掌打在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俊颜上,"要不是为了你,我上次会有生命危险?我当了你的代罪羔羊,得到莹莹是应该的,你还敢在这里邀功?"
"小心我回揍你哦!"摸著火辣辣的颊,端木佟嘟嚷。
"留著力气去揍你的情敌吧!"
"无聊!"头一歪,倒在床上,软软的枕头正好抚慰他被打疼的脸。
"又睡?"端木弦飞拉掉他的毯子,"等你睡醒,她说不定早被严明辉干掉或拐走了!"
"大哥,保护她的弟兄都是你亲自精挑细选的耶,看来你缺乏自信心哦!"
"油腔滑调的家伙!"挥起的拳举到半空中,竟没有再度落下,端木弦飞似改了主意,风度翩翩地住了手,"喂,小弟,我今天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礼物?"他这素来凶神恶煞的大哥居然良心未泯?
"一份让你惊喜的礼物。"端木弦飞打了响指,门开了,走进一群豪迈的大婶,手持长长的扫把和巨大的水桶。
"清洁妇?"端木佟目瞪口呆,"大哥,这就是让我惊喜的礼物?"
"如果你还敢赖在床上,她们绝对有力气把你揪下来。"呵呵一笑,端木弦飞洋洋得意。
"不敢烦劳大婶动手,我自己来吧。"
迫于无奈,端木佟叹了口气翻身下床,乖乖地坐到一旁,看着满屋子的灰尘在扫帚的舞动中扬起。
"拿去──"忽然,端木弦飞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巧克力?"他正好饿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眼、镜!"端木弦飞有些恼火。
"眼镜?"端木佟愣愣地左瞧右看,不知所措,"我没有近视。"
"不是近视眼镜。"
"挡太阳?挡灰尘?"端木佟越问越呆。
"治色盲用的!"端木弦飞不耐烦地低吼。"色盲也能治得好?"不是先天形成的吗?
"这是美国最新研制成功的色盲矫视眼镜,镜片由三十多重薄膜组成,戴上后可以看到正常的色彩世界。不过,将来有时间,你还是带她亲自到那边的医院做治疗比较好,这副眼镜是我根据她的体检报告请医生配的,也许并不是太合适。"
"大哥"打闹惯了,忽然换了体贴的举动,让端木佟靶到鼻子酸酸的。
"不要告诉我你想哭哦!"端木弦飞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等会儿打扮得帅一点,送这份礼物给她,说不定她一感动,就被你收卖了。"
先前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的勇气,此刻像被什么催促著发了芽。
收卖美人心?好像有点卑鄙,但这个时候,不卑鄙一点,他可能会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