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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局长打电话说,他那个宝贝妹妹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居然跟学校的教务处主任表白了,因为这是严重的伦理道德问题,所以七七小姐被叫了家长。
麻烦的是,陆局长人在外地开会,这事又实在不好让陆厅长和厅长夫人知道……
助理挂掉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犹豫了将近十分钟,他才敲了敲面前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进来。”
里面的声音冷得一如既往,助理却无端听出了几丝即将爆炸的火药味。
推开门,空气中处处弥漫着阴沉又危险的气息,助理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如履薄冰地往前蹭着。
幸好办公桌前的男人没抬头,不然他非得被那可想而知的凌厉又冷峻的眼神吓得腿软跪在地上不可。
“商、商总。”他颤抖着叫了一声,“陆局长说,那个……让您去一趟A大。”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同样深色系的衬衫,胸前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亦或是被他呼吸间的胸肌崩开的,总之看上去有种粗犷而张扬的英俊。
跟在商总身边久了,多少都能发现,商总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但也很少有心情差成这样的时候。
都是因为董事长和陆厅长私自给儿女商订了婚事,偏偏还让报社记者拿到了消息,现在各大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全世界都知道陆厅长的爱女要嫁给商场里一代枭雄商董事长的独子,商伯旸。
万事俱备,只等她几个月后18岁成年礼的那天,就可以订婚了。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眉目生寒,“以后这种事都挡回去,告诉他我没时间!”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人推门而入。修长的双腿被剪裁合体的西裤裹着,一身烟灰色,更衬出一股疏云淡月的凉薄。
助理看清来人的脸,立刻如蒙大赦地朝他鞠躬,“傅总!”
傅言淡淡应了声,将手里的文件扔在办公桌上,对商伯旸道:“这份文件需要签字。”
商伯旸蹙眉,看也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钢笔“刷刷刷”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他签完,见傅言不接文件,也站在原地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不悦地扬头眄着他,“还有事?”
傅言面无表情道:“商伯旸,这是东边那片地的开发授权,你签字管用吗?”
这份授权许可要土地局的签字,他带过来只是因为商家和政府里的人关系密切,这些打点上下疏通关系的事,从来都是商伯旸去做。
傅言不动声色地瞧着面前的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转身睨了一眼助理,“你们商总这发的又是哪顿脾气?”
签字之前不检查合同内容,真不是他商伯旸的作风。
助理差点挤出一把辛酸泪,无奈道:“刚才陆局长打电话来说,七七小姐在学校又惹事了,让商总过去处理一下。”
傅言便懂了,轻描淡写地开腔:“我替大哥批你半天假。”
商伯旸额间隐隐有青筋跃出,“不必,和陆家有关的事,我不会再搀和。”
傅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转而去问助理:“陆七七又惹什么事了?”
“回傅总,七七小姐对她们学校的教务处主任表白了。那主任今年四十有五,家里孩子都上初中了,现如今这事儿闹得全学校都知道了,校领导觉得事态严重,要请七七小姐的家长去谈谈。”
办公桌后方的男人猛地抬头,脸色难看得无法形容,他一字一字问道:“表白?”
傅言闻言亦是怔了怔,旋即,笑意到了唇边,被他生生抿了回去。
前脚刚传出要和伯旸订婚,后脚就去找个四十多岁的教务处主任表白……
这个陆七七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别人,她宁可喜欢个结了婚、当了爹的老男人,也不愿意嫁给他商伯旸么?
助理震惊地望着原本坐在电脑椅上岿然不动的男人,刹那间“嚯”地起身,从衣架上摘下外套,疾步朝外走去。
他脚下的每一步都凛冽生风,带着令人难以招架的压迫力。
助理愣了片刻,赶紧追了上去。
刚才还说不再搀和陆家的事……
傅言那双清冷的凤眸中浮动着难得一见的笑芒,瞥了眼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双手插在兜口里,也走出了办公室。还没上电梯就碰上一个漂亮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他下意识退后一步,皱了下眉,神色平静中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嫌恶——那是他对陌生人与生俱来的嫌恶。
“商伯旸在不在?”那女人一见他,便抽噎着问。
傅言掀了掀唇,“不在。”
“不可能!你骗我!”那女人尖锐地喊了两句,又哭道,“伯旸,我做错什么了,你突然就要和我分手?”
傅言满脸无关痛痒的漠然在听到“分手”二字时,倏然变成了似笑非笑的玩味,他打量她几眼,“商伯旸什么时候和你分手的?”
女人抽噎道:“两天前。”
两天前,不就是商董事长和陆厅长订下婚约的那天?
商伯旸这小子……
傅言唇梢的弧度再也藏不住,顺手招来巡逻的安保人员,淡淡吩咐道:“把她送出去,再把什么阿猫阿狗的放进来胡闹,你们就自己去人事递辞呈吧。”
*
大学,从来就是个不缺少八卦和热闹的地方。
在A大的论坛上,有两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排名榜。
其中一个叫做风云榜,顾名思义,上榜的都是些风云人物——家世好、人品好、学历高,或者是颜值高,总之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被人崇拜。
另一个,叫做恶人榜。倒不是说作奸犯科的恶人,而是因为在这个榜上被提名的,必然都是些走在路上保不准会被浇一盆凉水的人。说白了,就是人缘差,惹人厌的人。
八年前,工程物理系出了一位姓段的师姐,拐走了学院男神江教授,她因此荣登恶人榜榜首。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年后入学的学弟学妹们再提起那二人的传奇故事时,剩下的只有对段师姐深深的崇拜。
于是段悠名字,奇迹般地被挂进了风云榜。
八年后,恶人榜榜首空置已久,终于迎来了第二任得主——金融系,陆七七。
谁都知道陆七七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女,逃学旷课、打架骂人,几乎是无恶不作。一开始众人只当她是普普通通的小混混,谁也没多注意,可后来忽然有人传起了她的身份,说她的父亲是厅长。
所以先前对她的忽视慢慢就变成了议论和关注。
怪不得她怎么惹是生非也从来没承担过什么严重的后果,怪不得她能考入远近闻名的A大,怪不得……
“怪不得个头啊!”陆七七拍了下桌子,想起入学前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把家里的情况拿出去瞎说,免得惹人闲话,她一口咬碎了棒棒糖,走到流言蜚语的中心地带,一脚踹翻了广场上的垃圾桶,“谁说我爸是厅长的,你出来我不打死你!”
然后流言就传歪了。
把她从厅长的女儿,传成了厅长的私生女。
陆七七气得不轻,揪出其中几个传得厉害的一顿海扁,第二天她就在校长办公室见到了她的“家长”。
商伯旸。
回家的路上,她摆弄着他车里的挂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男人根本不看她,从始至终也没理过她。
被无视的陆七七很生气,下了车,她拦在他面前,抬腿就往他胸前踢去,“商伯旸,你这一路装什么哑巴!”
男人的脸色蓦地冷了,陆七七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感觉到她的脚腕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
出手的力道和时机,分毫不差。
“你平时在学校里也这样仗势欺人?”男人没低头看她,只是眼眸微微下瞟,莫名露出了几丝居高临下的睥睨来。
她一条腿还抬在空中,整个人以十分诡异的姿势站着,只要男人一松手,她准保会摔在地上。
陆七七一下子就害怕了,却还梗着脖子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开放开我,否则我非要你好看!”
“还敢嚣张?”男人的唇角扬起又冷又锋利的弧度,松开两根手指,女人摇摇欲坠。
“诶,你别!我错了,我错了……”
陆七七从小就是欺软怕硬的主,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嘛!”
“七七!”别墅里出来一位高大挺拔的男人,见状微惊,“怎么回事?”
“哥!”陆七七瘪着嘴,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委屈的控诉,“这人欺负我!你快救我!”
陆君昊抬眼看向攥着七七脚腕的男人,没急着将她放下,倒是露出笑容来。
“好久不见了,伯旸。”
被救下后,她趁着哥哥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唇语对他说:“你给我等着,整不死你,我这辈子跟你姓!”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放开我。
——整不死你,我这辈子跟你姓。
谁曾想,她无心的话,竟在漫长的岁月里,一语成谶了。
……
坐在飞驰的车上,看着两侧倒退的街景,第一次见到陆七七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男人深邃如刀刻的五官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车开进A大,校门口的保安也是有眼色的,一看这车的型号和牌子就没敢拦他。
校园里有几条主路可以行车,今天却不知怎么被一群学生堵了个水泄不通。
助理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男人本就抿成直线的唇角,正逐渐下沉,战战兢兢道:“商总,您稍等,我下去看看前面出什么事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表情比刚才下车时还要紧张,“商总,是七七小姐……”
“她又在干什么?”冷冽的嗓音响起。
助理轻咳了一声:“这个,您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
商伯旸眉宇紧锁,不再废话,直接拉开车门走了过去。
或许是他身上的魄力太过寒凛慑人,人群从后方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一片围观的学生中央,是那个熟悉娇小的身影,举着一张广告牌在喊:“我男人有救了,大家快看啊,不孕不育症患者的福音啊!”
助理看清她手里那张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传单,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扶额,她男人,她男人是谁啊?
陆七七心里虽然屈辱,但想了想那些人的威胁逼迫……还是咬牙继续,挤出笑容:“太好了,我男人终于有救了!”
助理小心翼翼地侧目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鹰眸含霜,俊长的眉拧成一个“川”字,额间青筋猛跳,脸色更是难看得无法言喻。萦绕在他周身的凌厉的气场,隔着几米远也能把人吓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