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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二话不说就把王雨庵给摘了出来,六十万两巨款从四家平分,变成三家共摊,把王雨庵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差点就给房俊跪下,大喊一声“侯爷威武”……
王雨庵算是得脱生天,非但如此,因为偷盗水师木料是王家全家商议的结果,王雨庵算是替家族将锅甩了,房俊肯定不会再追究此事。况且先前还有王上方袭击房俊水师的一码事,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转圜。
王雨庵的“弃暗投明”,算是为琅琊王氏立下大功!
可另外三人就不干了……
明明是四家一起被抓,事情牵扯的甚至不止四家,他们只是出面而已,还有更多藏在背后的呢,为啥现在却变成了三家?四家均分六十万两,每家十五万亦是天文数字,可各家家底殷实,倒也不是拿不出来。现在四家便三家,十五万就成了二十万,凭空就得多拿出五万两!
五万两白银,大约相当于六万贯铜钱。
唐代初期仍沿用隋代的“租庸调”制——由官府授田,每丁每年纳粟二石,这只相当于一二亩地的产量,而每丁一般受田几十亩、上百亩,税率相当于汉代的“三十税一”,甚至更轻。若遇自然灾害,租调可减免。而世家大族占据大量土地,佃租出去,佃户缴纳的租子要数倍与朝廷的税率,多的时候甚至达到五倍。
在商业并未兴起的年代,这亦是世家大族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然而自贞观五六年以米,频岁丰稔,粮食丰产,虽然偶有灾害却不影响全国范围内的丰收,因此木价极低,斗米不过三四钱。
凭白多拿出六万贯,这得多少土地的租子?
二十万贯呢?
世家大族的财富依靠的是世世代代的积累,一夜暴富的那种也算不得世家!
二十万贯,几乎就是一代人的积蓄。
这简直就是从心口往下血淋淋的撕肉啊……
朱渠最贪财,怎肯替王家凭白的多摊几万贯?当即争辩道:“明明是四家一起,侯爷缘何多有偏袒?难道就因为这个没骨气的家伙投效于你,便如此诬赖于吾等?”
房俊翻了白眼,心说你是不是傻?
摆明了就是诬赖你啊!
他瞅着这胖子,淡淡说道:“你是说本侯诬赖你?哦,让本侯好好想想,刚刚长孙少爷似乎也是一直跟本侯在一起……”
朱渠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大叫道:“没有没有!长孙少爷是跟我们一起,我们是一伙的……”
现在您将王雨庵摘出去了,四家便三家,十五万变二十万,若是再把长孙满摘出去,岂不是三家便两家,二十万变三十万?
开什么玩笑!
那还不如一刀宰了他来得干脆!
长孙满对朱渠怒目而视!
这王八蛋,出卖同伙居然这么痛快,就为了省下十万两银子?
简直不当人子!
房俊招招手,让兵卒送来纸笔,说道:“赶紧的吧,天都快亮了,诸位先写下字据,然后遣人回家拿钱,等到银钱到达,本侯立刻恭送诸位回家。”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铭与长孙满满心不忿,却也不得不签字画押。
朱渠拿着笔,看着眼前这张写着“现有江东朱渠,挪用房俊二十万两白银,口说无凭,立此为据”的白纸,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这签下去,二十万贯就没了。
朱渠满头大汗,犹犹豫豫下不得决心,忽然抬头说道:“侯爷,您那舱底一共是六十万两白银,就算那些铁锭……那些被吾等挪用了,可是还有最上面的一层不下于十万两啊,您应该让我们还上五十万两就行了,不应该是六十万两……”
这守财奴!
房俊瞪眼道:“若本侯说那里面尚有十万两黄金也不见了,你信不信?”
朱渠瞠目结舌,无耻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真怕房俊再给加上十万两黄金……赶紧飞速签字画押。
长孙满不屑道:“无知蠢货!人家刀子横在你脖子上,你还有何话好说?让你写多少就写多少,若是惹恼了这棒槌,当真将你押解进京,你哭死都来不及!”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江南士族对李二陛下插手江南一直软抵抗,早就将李二陛下惹毛了。不久前又在牛渚矶作的一手好死,怒气勃发的李二陛下甚至都要调动拱卫京畿的十二卫大军南下平叛了,这时候被房俊送到李二陛下眼皮底下,谁能承受帝王的怒火?
这个朱渠真是掉进钱眼儿里,傻傻看不清形势!
当初怎么就找上这么一个人合伙呢?
真是瞎了眼啊……
字据写下,又让各人写了一封家信,房俊派人拿着分别送往各自的家中,让各家拿钱来赎人,钱到放人,字据销毁。
既然将人家当肥羊宰了,房俊自然也不吝于一些吃食,各式糕点时蔬瓜果战舰上自然常备,让人拿出来在案几上摆满,笑容可掬的招呼三人享用。
三人哪有心思吃东西?被房俊这一顿神坑,从此往后必将成为江南笑柄,二十万贯钱虽然是比巨款,但这些世家子弟也不至于拿不出来,最重要的脸面算是被剥得干干净净,心里无比抑郁,就算是山珍海味王母的蟠桃放在面前也没有一点胃口。
当然,朱渠却是与萧铭、长孙满二人的想法截然相反,在他看来脸面算个球啊?钱才是最重要的,他倒是宁愿面皮被房俊放在地上狠踩,把钱给他留下……
三人垂头丧气,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将房俊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若非此地兵卒太多,简直都恨不得一跃而起拿刀子将这混蛋捅个对穿。
房俊却是心情大好,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点,净手漱口,看着长孙满笑道:“萧县尊与朱渠兄皆是本地豪强,几十万贯不在话下,可长孙家远在长安,不知长孙少爷从何处来筹措这笔钱财?”
长孙满哼了一声,耷拉着眼皮:“用不着你操心,自然不会短缺你的银钱便是。”言罢,便闭上眼睛假寐,再也不搭理房俊。
房俊挺奇怪,虽然知晓长孙家与江南士族有生意往来,长孙家的铁厂更是已经开始布局江南,但必将长孙家的根基远在关中,难道会将么一大笔钱调来江南?
不过也不甚在意,只要长孙满将钱拿出来就行,至于哪儿来的,跟他没关系……
此刻他优哉游哉的吃着糕点喝着茶水,殊不知整个海虞城已然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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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萧家、以及长孙家在江南的货栈分别接到书信,言及要即刻调拨银钱二十万贯,顿时震动起来。
这好端端的,怎地就欠下如此巨债?
不过这些家族亦都是精明之辈,看看信中的那个仿佛蕴含了无数怨气的“欠”字,再联想今夜的售卖木料的行动,以及无比巧合的“六十万”银钱数目,便知道这必然是出了岔子……
人被扣押在房俊手中,字据已然写下,这笔债那是肯定抵赖不掉的。只是每家二十万现钱也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儿的着实筹措不齐,都是急的团团转。
可每家都憋着一股劲儿,就近调集现钱,向关系不错的人家周转,甚至向钱庄抵押产业,无比要将银钱筹齐,将自家子弟赎回来。否则若是另外两人将人赎走了,自家却一时未能筹集银钱致使子弟扣押在房俊手中,对于家族的声誉打击也不容小觑。
别人都筹齐了银钱,偏偏你家没有,是不是你家不行啊?
立身几百年的士族,家底早就深不可测,谁也不能妄言就比谁家强多少,表面上的东西便成了争斗的关键。
而随着木料被水师押解着运往黄歇浦,大批船工返回码头,几大家族联手偷盗水师木料然后售卖不成反而被房俊索要六十万贯巨款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海虞城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