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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剿水寇大败,水师损兵折将?
骗鬼呢!
如此敏感的时机,怎会有如此巧合?况且恰好山越反叛,你就出兵剿匪……你特么到底剿的是哪个匪?
萧瑀一脸苍白。
他知道江南士族向来自大,无视朝廷,却不知已然自大到这种程度!山越反叛,围杀房俊,攻掠县府,你坐视不管也就罢了,居然还亲自发兵?
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萧瑀脑子一阵阵发晕,他做梦也想不到江南士族已然糜烂至此!真当长安城里那位天子是泥捏陶塑的不成?玄武门连自己的兄弟都杀,都忘了那残暴刚烈的性子?
定了定神,萧瑀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救房俊,若房俊一死,关中震荡,十二卫大军必定南下,届时江南动荡,自“侯景之乱”以后最大的危机将笼罩江南士族,千百年的基业即将毁于一旦!
萧瑀咬牙切齿,破口大骂:“琅琊王氏,愚蠢至极!自以中外人物为海内冠,虽王氏踵为公卿,特以累朝佐命有功,鄙不为伍!”
当年袁朗的这句话,现在几乎成为琅琊王氏的标签,任谁对其不满,都会这两句话拽出来加以羞辱,以泄心头之愤!
可以说,琅琊王氏虽然荣耀两晋、显著南朝,但是先有王敦作乱、后有王猛降隋,受尽天下人的鄙夷,对于王氏名望的打击近乎于毁灭性。
也不怪乎萧瑀如此震怒,不顾身份骂出这般侮辱性的言语,王上方却是愚蠢透顶。琅琊王氏早已不复往昔荣光,其在江南士族的地位亦越来越低,声望浅薄,名著不显。若非有江南大儒王雪庵支撑,恐怕琅琊王氏都未必能列入士族之家。
昔年的“王谢袁萧”四大侨姓,王氏已然彻底没落……
诚然,王上方此举未必出自本心,大抵是受到其他士族的唆使,或是暗中许诺助起家门崛起,但他却可曾想过,袭杀房俊这样等同于公然和陛下撕破脸面的举措,事后谁能替他扛?谁又能扛得起?
只此一桩,琅琊王氏的结局已定,末日不远,必然会被各大家族抛出来平息陛下的怒火。
这帮胆大包天的士族,连替死鬼都找好了……
萧瑀揉了揉太阳穴,年纪太大,又是连日赶路舟车劳顿,精力已是不济,只得说道:“持我名帖拜会各大士族,命其务必尽起族中掌控之兵员,速速赶往牛渚矶救援房俊,此举关乎江南士族之存亡,勿谓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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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开皇九年,杨坚平毁了六朝都城建康,建康周边的宣州、润州的地位随之提升。其中润州“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商贾并凑”,又紧扼大江,历来便是军事重镇。
京口城中官署内,润州刺史卢大遒背案而坐,看着窗外依依垂柳愣愣出神,就连别驾李显纯悄然入内都未发觉。
李显纯脚步轻快,径直来到书案前,见到卢大遒似乎为察觉到自己前来,便轻咳一声。卢大遒这才回神,转头见到是自己的心腹谋士,微微蹙眉道:“何事?”
李显纯将手中书信呈上书案:“房相的私信,刚刚由驿站快马送来,八百里加急!”
古时驿站传递公文,由公文的重要程度分别以不同的速度,分为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等等,八百里加急既是最高等级,一般情况下唯有战报才会有此待遇。
当然,房玄龄作为当朝宰辅,利用驿站快速传递信件,这点特权自然不在话下。
卢大遒微微一愣,赶紧双手拿起书信,启开细读。
良久,将书信递于李显纯,苦笑道:“房相这是为难我啊!”
作为心腹谋士,卢大遒显然对李显纯极为重视,就连房玄龄的私信亦毫不回避。
李显纯双手接过,一目十行。
看完信,李显纯略一沉思,问道:“明府有何计较?”
卢大遒伸出拇指摁着太阳穴,苦笑道:“能有何计较?某这个刺史看似守牧一方节制军政,实则令不出官署,完全被架空。江南各州,皆是如此。润州官署之内,除去你我之外,尽皆被士族把持,就算本官愿意报房相昔日提携之恩,却也是无能为力啊。想要指使州中兵卒,谈何容易?”
这番苦恼,却也不是推脱。
唐朝地方划分最高等级为“州”,由刺史为其长官。刺史之下有别驾、长史、司马等官,称为上佐官,他们没有职权,朝廷往往以其品高俸厚安置闲散官员。但是如果刺史缺员,上佐官可以代理州事。刺史之下还有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负责处理各方面的政务,由录事参军事统领。这些官称为判司,具有实权。
润州上下所有的判司几乎都被江南各大士族把持,卢大遒看似位高爵显一方总制,却根本指使不动这些背景深厚的地头蛇。否则在在山越人起事的第一时间,卢大遒便会派兵前往剿灭,更遑论恩公房相之子房俊亦身陷重围?
李显纯回头看了看门口,四周无人,这才对卢大遒低声说道:“依属下看,固然艰难,却也不失为破局之良机!”
卢大遒皱眉:“何以见得?”
李显纯解释道:“江南被各大士族把持,明府处处受制,名不符实,此乃天下皆知之事,即便是陛下亦知道明府的苦处。明府处处掣肘毫无作为,这是正常现象,陛下并不会因此怪责。反过来说,若明府能在这重重限制之中有所作为,那才是令陛下、令满朝文武惊叹的局面!”
卢大遒无奈道:“显纯之言有理,可这发兵救援,就必须经过司马陆通、司兵朱浚的同意,可这二人皆是出身江东吴姓,具为江南士族之显赫,狼子野心,如何能够同意?”
眼见明府一脸嗟叹、万般无奈的模样,李显纯也暗自摇头。自一腔血勇来到这润州之后,矢志要开创一番局面,却连番遭受江南士族的全力压制,现在不仅是心灰意冷,更深陷泥潭,一叶障目,全无当初之意气风发、纵横睥睨!
李显纯低声说道:“明府之言,请恕下官不敢苟同,有的时候并不是看你做没做成事情,而是看你去不去做……”
卢大遒微微一愣,随即恍然!
是呀!江南各州被士族渗透把持,此事朝廷诸公以及陛下皆心知肚明,不过是暂时忍耐全力谋划东征大计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做不成事情是应该的,做成了才令人惊愕!
然则正如李显纯所言,做不做得成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陛下对江南局势已然死心,可也不会愿意见到自己派往江南的臣子毫无作为,甚至和光同尘!再者说,陛下会对江南局势死心么?若是当真死心,又岂会派遣房俊南下?
“砰!”
卢大遒一拍书案,朗声说道:“显纯言之有理!持我刺史节牌,即刻将司马陆通于司兵朱浚请来,本官到时要看看,这帮江南士族难道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李显纯领命而出,现在正是当值期间,州中大部分官员都在官署之内办公。
顷刻,便有二人俱着官袍,一先一后走进堂内。
前头一个四旬左右的官员,颧骨高耸双眼如豆,生就一副刻薄相。后者倒是方面大耳白面无须,看似和和气气的笑脸弥勒。
“不知明府唤我二人前来,有何吩咐?”
一脸刻薄的陆通开口问道,言辞恭谨,可大大咧咧的站在堂中连腰都不躬一下,极其无礼。
卢大遒也不去计较这些,冷着脸问道:“山越反叛,将华亭侯、当朝帝婿、沧海道行军大总管房俊围困于牛渚矶一事,陆司马可曾知道?”
陆通闻言,心下一哂。
“略知一二。”
老子自然知道,可老子就是视而不见,你待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