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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之前滑胎,这半月来禾休养于倚德苑内,亦是不曾外出。前日因贵嫔夫人李氏落水,禾前往探视,方知园内春景已盛,心内亦是欢喜十分。
这几日元宏因李氏落水,便相伴其左右,禾得了此空闲,但见今日风和日丽,便携了元恪、元怀及元瑛兄妹至御花园内放纸鸢、赏春花,以感春日之趣。
禾与高氏并肩缓行。
望着于园中欢呼追逐之三兄妹,高氏一脸慈母之容,笑道:“这瑛儿,怎得就如小郎一般,半分不似个阿女。”
禾本就欢喜元恪兄妹,此时望着三人,亦是满眼含笑,道:“瑛儿是我大魏公主,自有草原女儿之风,吾倒是喜欢其这般模样。”
高氏笑道:“瑛儿有福,总得昭仪这般宠爱。”
顿了顿,高氏接着道:“昭仪若不弃,便让瑛儿日后随昭仪习些琴艺,亦可令其收收这乡野之性。”
禾拉了高氏之手,笑道:“恪儿兄妹与吾有缘,吾每每见其三人便心内欢喜。高嫔莫要与吾见外,瑛儿聪颖好学,日后你教其女红,吾教其抚琴,许不几日,便胜过你我。”
高氏闻禾之言,自是满心欢喜。
二人正言语间,便见汪氏疾步而来。待行至禾与高氏跟前,汪氏行了常礼,便开口道:“昭仪,黄门侍郎冯聿大人求见,现下里正候于倚德苑内。”
禾闻汪氏之言,一时疑惑,不解道:“冯聿大人?”
见禾一脸狐疑,高氏浅浅一笑,道:“昭仪,这冯聿大人便是太师三子,皇后之兄。”
禾本非世族大家出身,又不喜探听前朝之事,然自己以冯女之身入宫却不知冯氏族人,亦觉自己行事欠妥。
禾听罢高氏之言,疑道:“这深宫内苑,外臣皆不得随意而入,怎得这冯聿大人此时求见?”
高嫔笑了笑解释道:“昭仪您是冯氏之女,这冯聿大人便是您之兄长。宫内嫔位之上,自三夫人始,家中亲眷只需禀明皇后便可入宫探望。您贵为左昭仪,位分仅次皇后,冯聿大人又是黄门侍郎,入宫自非难事。”
禾闻言,点了点头,询汪氏道:“这冯大人可有言及寻吾何事?”
汪氏摇了摇头,道:“冯大人只说求见昭仪,却并未言及所为何事。冯大人不言明,奴亦是不好多问。”
禾点了点头,虽心中疑惑,却仍与高氏道了别,往倚德苑而回。
待禾入内坐定,方着人宣了冯聿觐见。
冯聿疾步入得内来,待向禾行罢礼,方抬头悄悄窥禾面容,心内倒觉其与皇后有几分相似,不禁生了感慨,缘何皇帝就偏爱其一人。
待汪氏端了茶盏入内,冯聿方收了心绪,复又向禾做了个揖,道:“昭仪,恕臣冒昧前来,昭仪勿怪。”
禾浅浅一笑,道:“冯大人是皇后兄长,自是毋需多礼。冯大人不妨饮盏茶,坐下叙话。”
冯聿本因初次见昭仪,心内略有忐忑,此时见昭仪以礼相待,自是缓了口气,于是道:“谢昭仪体恤,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于下手之位坐定,冯聿便开了口:“臣今日是奉父亲之命前来觐见昭仪。”
见禾望着自己,笑而不语,冯聿接着道:“父亲于洛阳筹备太子开府事宜,恐无暇顾及皇后与昭仪,便嘱臣要尽心侍候皇后与昭仪,不容您二人有失。”
禾闻冯聿如此言,微笑道:“多谢太师与冯大人待吾关怀之情。太师为六卿之首,如今又教辅太子,助理万机,吾又岂敢劳太师挂心。”
冯聿心知昭仪此为生分之言,于是微笑道:“昭仪您见外了,昭仪是我冯氏女儿,父亲岂有不挂心之理?”
见禾又止了声,冯聿接着道:“这后宫之中多为门阀世家之女,人人皆有母族为靠,昭仪心性良善,且入宫时日尚浅,父亲恐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于昭仪不利。”
稍作停顿,冯聿又道:“昭仪恕臣无状,臣方可斗胆直言。”
见禾微笑颔首,冯聿继而又道:“皇后平日里虽以威示人,然其却无害人之心。昭仪与皇后皆为我冯氏女儿,本就同气连枝,自当相扶相携。”
虽说那日三宝并未言明李氏缘何落水,然这几日冯氏被皇帝禁足宫中,皇帝又连日于李氏寝宫相伴,禾心内亦是猜得几分。
此时闻冯聿之言,禾心内便知其是为皇后而来。
禾略略思忖,道:“吾非薄情之人,太师成全之情吾自是不忘。后宫内眷,不论家世门第,皆是陛下妻妾,吾与众人皆为姊妹,又岂会相互算计。”
浅浅一笑,禾又接着道:“陛下素喜后宫清净,吾自当禀礼守度,令陛下安心。”
冯聿闻言,一时语塞。
几个弹指后,冯聿方才开口道:“昭仪果然贤良淑德之人,父亲未曾错看。”
言语间,冯聿已起身离席,忽俯身于地,道:“父亲恳请昭仪代皇后教养太子未来嫡妻!”
禾闻冯聿之言,忽忆起那日皇后乳母萧氏亦曾言及皇帝欲聘冯氏长房嫡孙女为太子正妃。禾本就因皇帝偏宠于己而处处谨慎,此时事涉太子与皇后,更是有心避之。
念及此,禾婉拒道:“吾自幼长于民间,发言虑事,远差人意。冯小娘子是陛下钦定之太子嫡妻,自当由皇后教养为妥。”
冯聿闻言心内一怔,昭仪此言虽说在情在理,实则已拒己千里。
然今日冯聿是有求而来,又岂可甘心就此离去,于是心下一横,道:“如今皇后遭人陷害,自身难保,又如何行教养太子嫡妻之责!”
“皇后是自负骄傲之人,平日里虽严以律下,却无半分害人之意。这李夫人为三夫人之首,又是陇西公嫡女,皇后便是再如何不满于其,亦不会行此不智之举。昭仪您聪慧过人,个中之情自是可辨其真伪…”
冯聿一气而成,将心中所思皆道于禾知。
此时闻冯聿之言,禾方知那日三宝未道明李氏落水之隐情,心内亦是为之一怔。
禾自入邺城行宫,因元宏待其事事上心,故从不曾思虑这宫闱之争。今日方晓,这宫中之事原非自己所见那般,忽地明白高氏缘何一心避事。
禾轻叹一口气,心道:“两笔成人,一笔修心,人心自是最难测。”
韵澜湖畔,郑荞仍心有余悸。
因郑嫔与李氏一宫而居,平日里李氏又以惠示人,待郑荞亦是分外亲近,故郑荞与李氏熟络十分。
这几日因李氏落水,郑荞本欲行探望,然皇帝长留李氏宫中,郑荞亦不便前往。今日趁皇帝不曾下朝,郑荞便欲往李氏殿内,不料无意间得知李氏落水之因,震惊之余,心内不免怯怯。
郑荞心知姑母郑氏为李氏马首是瞻,便是将此事相告,亦是无补于事。此时郑荞缓步而行,心内一时亦失了主意。
“荞阿姊,你怎得独自一人,与瑛儿一道放纸鸢可好?”但见元瑛一边唤着郑荞,一边自不远处奔了而来。
郑荞瞧见元瑛,方收了心绪,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