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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身穿一件淡黄色的圆领窄秀长袍,稳坐在上面,几位文臣武将,分坐两厢,宿卫总管陈达跨刀宿卫一旁,昔日的庆丰军大元帅府邸会客厅,显得狭小而且拥挤。
“带池州使者见驾!”礼部尚书余阙一声冷喝,池州赵普胜的使者在礼部的官员带领下,走入皇宫。
那使者进门时,一声长诺:“大汉使节张庭,见过大宋皇帝陛下!”扑倒便行三叩九拜大礼!
使者一进门的时候,郝仁就感觉颇为不爽。
陈友谅不过是昔日天完的小小千户,在郝仁面前低眉顺目,还是郝仁问天完倪文俊借来陈友谅破康茂才,花了两箱的珠宝提高的陈友谅的身价,陈友谅在天完政权中的才能才被重视,逐步跻身天完政权统军总管行列,进而篡位自立。
听那使者的口气,俨然陈友谅这个杀君自立的皇帝,已经得到天完元老赵普胜的认可,而陈友谅已经与郝仁平起平坐,都是一国之君了,郝仁并非因为陈友谅出身低微,而是因为他得位的手段让郝仁不耻,与他平起平坐,郝仁觉得是在往自己身上抹黑。
其二,郝仁最嫉恨这种带有屈辱性的繁文缛节,行三叩九拜大礼,不知道是大汉陈友谅的礼节,还是大宋礼部教给使者的,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余阙离告老也不远!
人得有自知之明,农夫不能多收三五斗谷子就想纳妾,郝仁这个编户奴隶更不能因为披了三尺黄绸缎,便牛叉闪电,忘记自己的初心。
陈友谅郝仁瞧不起,赵普胜这人,郝仁却颇为尊敬,毕竟是昔日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也是郝仁在庐州大会群雄之一,又是郝仁重要的商业客户,打歙州的朱重八,赵普胜也出力不少,郝仁对这个双刀赵颇有好感。
“免礼!赐坐!”郝仁挂着迎宾的微笑,摆出十足的好客热情,抬手阻止了使者继续行礼。
帅府的会客厅毕竟太小,使者只二叩六拜,便已经到了郝仁的面前,郝仁真怕这个使者一根筋,把会客厅的后山墙撞倒,去行最有一礼。
张庭曾经是赵普胜的近身宿卫,郝仁几次见赵普胜时,这个张庭都在场,虽然郝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见面时却认得是赵普胜的人。
“谢陛下赐坐!”张庭不敢不坐,半边屁/股拘谨拘谨的搭在椅子上,随时准备站起来应对大宋陛下的问话。
“使者乃是赵普胜大帅的近身宿卫,何不在赵大帅面前小心服侍,为何到我这来呀?”郝仁明知故问道。
赵普胜的使者因何而来,郝仁心知肚明。
池州地处山区,耕地面积极其稀少,赵普胜的军队补给全靠长江运输,如今江防军吴六奇部已经封锁安庆到池州的长江,将池州的赵普胜活生生的孤立起来,庆丰军对池州进行经济制裁,一粒盐、粮也运不进去,赵普胜的大军已经不知道断粮多久了,使者必然为此事而来!
“普通!”张庭离坐扑倒便拜,声泪俱下道:“赵大帅曾经与大宋陛下并肩抗元,大宋多与我家大帅有盐、粮、兵器等商业往来,而今蒙元未灭,大宋却封锁长江,停止向池州出售生活必需品,难道要家我家义军活生生的饿死在池州,让蒙元未死的官吏看我们义军内讧的笑话吗?”
如今郝仁占据先机,也不着急回答,而是面带笑容的摆手道:“使者别激动,坐下慢慢说话!”
使者言辞激烈而诚恳,生怕自己的话题被郝仁叉过去,顺带着将他忽悠苶了,又拜道:“还请陛下撤掉江面上的江防军,放粮食和食盐进入池州,使者张庭代赵大帅,叩谢陛下天恩!”
“我且问你,你是哪家的使节?”郝仁知道话题已经叉不过去,只要直接面对。
如此简单的问题,使者有些迟疑,但还是干脆的回答道:“臣乃大汉使节啊!”“那此事就要问问你家的大汉皇帝了——陈友谅趁我北击李察罕之时,攻击我的后方安庆,请问,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吗?倘若不是大汉袭击安庆,我又怎能撤兵汴梁,白白便宜了李察罕得了汴梁城?恐怕此时李察罕的头七早就烧过了!”
郝仁夸大其词,大抒陈友谅之过失,如同连珠炮一般:“而今我帅大军南归,陈友谅不但不自降帝号前来请罪,反而当做无事人一般,难道我在安庆死难将士的忠魂能够饶恕他吗?我军也是防备陈友谅日后犯边,封锁长江,也是无奈之举!”
“赵大帅素与陛下交厚,所以在我家陛下攻打安庆时,并未出兵策应而攻打大宋的土地,陛下又何必难为赵大帅,赵大帅虽与陛下分属不同阵营,却也是陛下并肩作战的袍泽啊!”使者张庭据理力争道。
池州的赵普胜,对于南派红巾军来说,确实忠心耿耿,人品在群雄之中堪称上乘。
陈友谅杀徐寿辉而自立,南派红巾军已经不复存在,赵普胜还是将大汉看做是师父彭莹玉的余脉,当陈友谅是自己的国主。
郝仁念他是个忠义之人,所以自北归以来,三次派遣使节招抚赵普胜,赵普胜既然不想跟郝仁开战伤了昔日情谊(也有打不过的因素),又不想与背叛大汉而污了自己的名节,三次招抚,自然无功而返。
郝仁迫于北面李察罕的压力,不宜大规模用兵,只能停止了与赵普胜的商业往来,进行经济制裁,同时派出水军封锁长江,切断了赵普胜与大汉的联系。
池州处于安庆的下游,像是大汉政权嵌入大宋土地中的一颗钉子,而郝仁的心入明镜一般,无论赵普胜人品如何,也不能讲求兄弟情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普胜在池州继续存在下去,威胁自己腹地的安全。
施耐庵见郝仁不言语,生怕郝仁动了恻隐之心,给赵普胜留活路,上前数落使者道:“你家赵大帅,着实不明好歹,我家陛下昔日曾给与赵普胜多大的恩惠?倘若不是我家陛下出水军相帮,赵普胜安能占据池州?若不是我家陛下邀其共击朱重八,他的地盘又焉能扩大?而陈友谅乃杀君篡位之徒,赵普胜却视他为正主,岂非不分好歹?”
这些邀功的话,也只有郝仁的手下们能说的出来,郝仁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哎!”使者一声叹息,道:“军中确实也有不少人这般说,奈何我家大帅将大汉政权看做先师彭莹玉的心血,赵大帅不忍心看彭祖的心血付诸东流,大宋陛下的好意,我家大帅已经心领,赵大帅只有一点有求于陛下!”
“我与赵大帅袍泽情谊颇深,使者但说无妨!”郝仁倒显得大度,依旧唱着白脸。
“蒙元势力依旧庞大,赵大帅不想与陛下作战,只求陛下放开一条出路放我军出去,赵大帅承诺,只打蒙元,绝不与陛下开战!”使者无计可施,只能抛出自己的底线,求庆丰军放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