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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阙终于被郝仁的赤诚所打动,虽然不肯投降,却也同意,跟随郝仁,出府衙到外面转一转,看一看安庆百姓的生活。
府衙门口,捆绑着二三百伤人的安庆百姓,见到郝仁与余阙并行,纷纷下拜,口里只称:“余大人”眼里根本没有庆丰军都督郝仁。
余阙心情颇为复杂,也不理会这些百姓,径直跟郝仁继续往前走。
郝仁也不跟这些百姓计较,自己的寿州若是被敌人攻占,寿州肯定也会有许多这样的百姓,这就是民心,自己地盘内能收拾的不错,也不能阻止别人同样收拾民心。
郝仁对余阙道:“这些伤我士兵的百姓,本该全部处死,余大人若肯归顺,国祚不才,愿意保留他们性命!”
余阙只是不吭声,想让他归顺,这个问题太难,说话间,二人已经在吴六玖的铁甲护卫下,来到大街上。
吴六玖为了都督的安全,不敢怠慢,赶紧让两排盾牌兵护住郝仁,被郝仁推开,郝仁显得自己大都的同时,还不忘派余阙的马屁“哎!与余大人同行,还担心安庆百姓会向我们放箭,这不是让余大人看笑话吗?”
卫兵们不敢忤逆都督,却也握紧盾牌,紧紧的跟在郝仁的身后,随时准备为都督抵挡飞来的冷箭。
一路上,百姓站在自家的墙头上,纷纷向余阙握胸礼致敬,视郝仁等红巾军如无物,却没有人向郝仁投射弓箭、丢弃石块,不知道是被余阙与郝仁并行赶到惊讶,还是怕失守误伤了余阙。
郝仁顾不得那许多,心中颇为得意,大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只要跟余阙在大街上走这么一通,也不用管余阙是否能够归顺,安庆的民心,就算收了三分之一了。
百姓议论纷纷:
“余大人没有死?难道归顺红巾军了?”
“余大人都归顺红巾军了,我们还有必要抵抗吗?”
“红巾军带我们也算不薄了,若是蒙元大军遭遇如此抵抗,恐怕此刻早已经屠城了!”
不一刻功夫,郝仁已经领着余阙转到城池西北角。
但见西北两面城墙的交角处,数十门铜炮在数千红巾军的簇拥着,将城脚下的二三三十处民房团团围住,二三千安庆军在十余名的将领带领下,以民房为依托,与红巾军相对峙,身后,被余阙加高的城墙,成为他们不可能逾越的绝壁。
“我的大炮,完全可以将这些抵抗的兵士轰为肉泥,可是,国祚不想过多杀戮,还请余大人劝他们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郝仁又对余阙道。
庆丰军的火炮威力,余阙在城头就见识过,知道这许多民房,在一轮炮击下,就会土崩瓦解,自己加高的城墙,也是为这许多的兵士,构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翁。
但是余阙让为自己而战的士兵,就这样放下武器,他一时也开不了口。
民房上的许多将领,都看见余阙的身影,也不惧怕红巾军的弓箭,纷纷从民房上站立起来,就像在绝望中看见黎明的曙光。
安庆残兵中,余阙的外甥福童,身为战兵千户,遥见舅父余阙与红巾贼首领走在一处,知道舅父已经被红巾军捕获,情知道不敌,他也要抢回舅父大人,大呼一应:“舅父大人”挥舞宝剑,携二三百人,就来冲阵。
负责围困安庆军的胡大海,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他根本没有看身后,见敌兵又要冲阵,那还等什么?借着这个机会,就地全部剿灭。
“点火!开炮!”胡大海操着一支火把,点燃面前的火炮下令。
胡大海火炮一开,郝仁的全部努力,就要付诸东流,郝仁大呼:“不要开炮!”冲到军阵前,红巾军听闻都督命令,不敢点火,可是,眼看着胡大海面前的那门火炮的药捻子,已近着到尽头,已经,来不及了。
红巾军兵士见都督如此,不明所以,不敢贸然开炮,可胡大海已经点燃的火炮,发射已经不可逆转。
“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火炮炸响的一瞬间,郝仁飞起一脚,将那火炮的炮口,踹开三十度,火炮偏离轨道,将远处的一处民房炸了一个大洞,炮弹余势未消“咚”的一声闷响,深深嵌入厚重的城墙内!
胡大海点燃火炮,捂着耳朵将脸扭向一边,待他听闻火炮响后,回头观看战况时候,却发现都督站在自己面前,心道,这一炮咋给都督崩来了?他情知道自己违背了都督的命令,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解释。
“安庆军的兄弟,放弃抵抗,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郝仁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安庆残军,早就被火炮的吓傻,连那个准备冲锋的福童,也呆愣了半晌,以为自己性命不保,早已经忘记冲锋。
“安庆军听令,本左丞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向庆丰军郝都督投降!”余阙知道,这数千兵民被围困在墙角下,属于螳臂当车,他再不下令投降,恐怕这许多人都要白白死掉。
福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舅父大人”
“尔等已经尽力,抵抗已经无济于事,放弃抵抗,向红巾军投降吧!”余阙悲叹道。
福童乃是余阙的外甥,向来唯舅父马首是瞻,无奈之下,第一个放下兵器,走出来跪地为给郝仁请罪。
若不是郝仁临时改变炮的方向,此时的福童,早已经做了厉鬼!
“你可是真心归顺本都督?”郝仁质问道。
“都督虎威,救福童一命,福童愿意为大人牵马坠镫!”福童叩首道。
郝仁见福童面色敦厚,又对舅父颇有孝心,又是残兵中第一个投诚的,拉起跪在地上的福童道:“你就做我都督府左军宿卫的副千户官吧,以后有功劳,从重封赏!”
福童沉吟半晌才意识到,这个宿卫副千户官,相当于蒙古大汗的却薛军副指挥,暗叹郝仁对自己信任,纳首又拜。
余阙“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冲北败了三拜,声泪俱下道:“陛下,臣余阙为全安庆一城百姓,不能再为陛下尽忠了!”场景着实让人慨叹,大有闻之者为之落泪的煽情,余阙这三拜,以古代士大夫的理论看,就算是与先前的主人正式诀别了。
郝仁免不了扶起余阙,好一番安慰,奈何余阙正沉浸在放下名节的哀伤中,又是不言语,泪水扑朔朔的直往下流。
城头上的许多庆丰军兵,见余阙尚且如此,哪还有负隅顽抗的勇气?许多人,也效仿余阙,向北叩首与主子诀别,最后,纷纷放下兵器,向红巾军投诚。
在余阙的劝导下,安庆城管民万户纪守仁、陈彬、金承宗,都事帖木儿不花,万户府经历段桂芳,千户火失不花、新李、卢廷玉、葛延龄、丘卺、许元琰,奏差兀都蛮,百户黄寅孙,推官黄秃伦歹,经历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凡十七人,悉数投诚。(注1)
至此,安庆城内算是初步安定下来,庆丰军在安庆城站稳脚跟,郝仁只要面对胡伯颜和李宗可两路城外的反扑大军。
(注1:元史记载,此十七人在陈友谅破安庆城时,是记载有名姓的殉城者。余阙的外甥女婿李宗可,杀妻自戕而死,共计一十八人。福童为余阙的外甥,在陈友谅破安庆城时,战死。十三不才,佩服死节者,让这些淹没在历史上的守节之人放下名节,重新走上庆丰军的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