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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张士诚面容瘦削,颇有几分精明神采,而朱元章则是仪表不凡的国字脸,属于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
“张士诚活命之幸,全都仰赖都元帅,不敢不拜啊!”
张士诚说罢,又是要行大礼,却是被朱元章用力给拦住了。
二人一番客套推让后,终于是让张士诚放弃继续的打算。
“都元帅,城内军民已经待命,还请都元帅入城检阅!”张士诚大声说道。
朱元章和朱瀚对视一眼,他们俩都是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暂不入城。
高邮城内可是一片惨状,进去能够检阅个毛线。
万一要是朱元章发生了什么危险,城外的红巾军就算是想要援救那都是来不及。
毕竟,朱元章对于张士诚欣赏归欣赏,但也不完全信任啊。
“张元帅,如今城内军民疲累不堪,就不检阅什么了!”朱元章挥挥手说道。
紧接着,朱元章又是叫过来一名随行的军粮官。
他指着军粮官大声说道。
“咱命令你,把随军的粮草,拿出来一半交给张元帅,高邮城的兄弟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吃顿饱饭了,必须要抓紧去办,天黑之前要是还有高邮城的兄弟们饿肚子,咱就要你的脑袋!”
“遵命大帅!”军粮官立刻就是下去办理了。
张士诚身后的军士们听到这话,立刻就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欢呼。
他们已经断粮一个多月,饿得早已经两眼冒绿光,恨不得要啃食地上元军的尸体了。
现在听到朱元章非常大方的拿出一半军粮,全都是欢呼起来。
张士诚听到这些欢呼,心中已经是彻底明白,朱元章不仅用强悍的兵马震慑了高邮义军,如今又是用自己的仗义行为,让高邮守军从心底了服气了。
张士诚如今手下兵马折损过半,外围的城镇也是被蒙元摧毁大半,以后除了紧跟朱元章的步伐之外,已经是别无出路了。
若是哪一天与朱元章翻脸,恐怕朱元章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张士诚给按死。
“都元帅,以后淮东事务,还请都元帅派人来都管!”张士诚忽然说道。
其实,这是张士诚最后的试探。
若是朱元章一口答应,派自己人前来都管监视自己,那张士诚心中肯定不服,暗中还会想别的办法应对。
不过,朱元章的反应立刻就是掐灭了张士诚最后的这点心思。
“派什么都管,淮东这里的元帅,依旧是张兄弟,等到清理完了鞑子,一切都跟之前一样,咱们继续联手!”朱元章豪爽的笑道。
有了这一番话,张士诚就是真的彻底心服口服了。
朱元章与张士诚随后约定,依旧维持之前的名义从属关系,朱元章为南路军都元帅,张士诚为其下淮东军元帅。
另外的食盐、粮食等交易依旧维持不变。
不过,为了防备南北元军反扑,朱元章将会派兵帮助防守,建立南北两个淮东兵屯。
一个在北面的淮安,驻扎步军五千,扼守警备淮河。
另外一个在长江北岸的泰州,驻扎水步军八千,防备江浙元军,以及海盗和倭寇。
是的,就是那个倭寇。
从元代开始,日本就已经也进入了‘南北争霸’的乱世,大批倭人成为倭寇,频繁袭扰中原、朝鲜等地。
朱元章的恩威下,张士诚等人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毕竟,杀鞑虏皇帝,败百万大军,哪一个都是预示朱元章的气运天时和能力。
张士诚丝毫没有与之相争的心思,索性非诚认真的抱大腿。
“都元帅放心,以后淮东这里,一切听从安排!”张士诚大声说道。
张士诚的姿态摆的很低,这让朱元章和朱瀚都是很高兴。
特别是朱瀚,历史上的一代枭雄张士诚,很可能已经是不会存在了,一个朱元章的忠实拥趸张士诚已经是出现了。
“军中缴获的鞑虏战利品,所有的粮食、铠甲和兵器,咱都留给你,用来恢复民力和军力。”
朱元章一边拉着张士诚进入营帐中坐下,一边说道。
“什么,都元帅说的都是真的吗?”张士诚一听,顿时一脸的惊喜。
他身后的弟弟、部将和谋士们也都是面露惊讶。
朱元章笑着点头。“没错,咱跟阿瀚已经商量过来,淮东淮西都是一家,必须要让淮东尽快恢复民力和军力,不仅对于抵挡鞑子反扑有利,对于百姓们也是好事啊。”
其实,朱瀚跟朱元章早先商量的是,若张士诚老老实实的话,那就把军需补给留下来支援他,若是张士诚还有‘自立’的心思,那就统统带走,一粒粮食都不会给他留下。
当今乱世,粮食可是第一要命的东西。
张士诚听到这里,几乎快要热泪盈眶了啊。
高邮城被围攻数月,军士百姓们不知道饿死了多少。
原本以为自己要再低三下四恳求一些粮食来续命。
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章竟然如此大度,一张口就把所有缴获的军需粮食补给给自己了。
“都元帅大恩,张士诚这辈子都牢记!”张士诚抱拳拱手道。
在张士诚身后的淮东义军众人,也都对朱元章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所有人都觉得,就冲着朱元章这一份大度无私,他们淮东伏低做小就已经是够本了。
朱元章的话却是没有结束,他挥挥手笑道。
“不过,粮食军需都留给淮东,鞑虏军中的大小铜火铳,咱都要带走了。”
张士诚毫不在意。“全屏都元帅做主,我都双手赞同!”
淮东众人已经是看出来了,朱元章朱瀚麾下的兵马,其中以火炮最为强横。
一炮激发,可谓是糜烂敌营数百步!
这么厉害的东西,肯定是极度缺乏铜料。
他们带走所有的铜火铳,那自然是要回去回炉重炼的。
“另外,还有缴获的马匹和俘虏,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朱元章最后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张士诚也不是很在意。
他并没有向北驰骋纵横的野心,江淮一带的河网,让骑兵没有太多的发挥空间,只需要守卫住盐田和高邮扬州一带,几千骑兵就够了,根本需要不了太多的马匹。
更何况,马匹消耗的粮食草料实在太多。
有供养一匹马的成本,足够养活三四名士兵,对于张士诚来说,马匹太多简直就是浪费。
至于什么鞑子俘虏,张士诚等人更是不想要。
连马匹都不想养活,更何况是什么鞑子俘虏。
这些鞑子兵在淮东杀人放火,留在活动也是一个死,绝对不会留着他们当什么劳役苦役的。
张士诚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倒是让朱元章心中大为放心了。
既不多贪马匹,也不想要俘虏,也就是说张士诚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思扩军实现野心。
朱元章在心中暗道:“看来七五说对了,这个张士诚最大的野心,恐怕就是守着淮东,当一个特大号的盐商富户,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王霸之辈。”
有了张士诚的态度后,朱元章自然就毫不客气的把几乎所有战马和俘虏照单全收了。
除州可是有大量的工矿需要苦力去填人命,这些鞑子俘虏在临死之前,必须要挖一些石头和矿产赎罪了。
双方对于一切战后重建和新秩序,很快就是达成了共识。
在楚州淮安的步军,在泰州的水军,就是他们稳固同盟的基础。
朱瀚和朱元章又是率军在淮东略作休整,顺便让徐达等人率军一路向北追杀蒙元残兵。
等到一切完毕,又是过去了将近半个月。
此时,红巾军朱元章击杀蒙元皇帝、歼灭百万元军的消息,已经是传遍天下了。
在这天下群雄的一片赞叹中,朱元章和朱瀚也已经是启程离开淮东高邮,返回了除州。
这一次主动出击,朱瀚他们兄弟可谓是赚翻了。
不仅扬名天下,还获得了大批的缴获物资,而且还收服了一个潜在对手张士诚为从属。
“从今往后,咱们想要再低调,恐怕就是没有可能了。”
对于这个变化,朱瀚也是提醒自己老哥。
“七五,你当初说是要缓称王,为的就是不被鞑子注意到,现在好了,全天下都是注意到咱了。”朱元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愁绪,反而是笑逐颜开。
“高筑墙、广积粮和缓称王,其实也还是要继续坚持的,只不过要把墙垒的更高更大,粮食囤积的更多更广,缓称王嘛,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跟刘福通他们步调一致就好。”朱瀚说道。
杀了蒙元皇帝,要想再低调,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特别是,当刘伯温回到江浙行省后,江浙平章伯鲁、范遥等人一定会是又惊又怕。
当初有蒙元皇帝随时南下威胁,让他们这些蒙元大臣起了歹心,如今看到朱元章实力这么强悍,他们难免不起惶恐不安的心思。
那双方建立不久的信任和利益,将会有受损的可能。
“江南是钱袋子,要不咱直接出兵,拿下江南如何?”朱元章忽然说道。
朱瀚想了一下,觉得还不是最佳时机。
“伯鲁等人还算老实,出兵攻打的话,有损之前的约定,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是各路义军战功最耀眼的存在,若是再拿下江南,将会有不少人惦记我们了。”朱瀚说道。
朱元章一琢磨,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只听朱瀚继续说道:“哥,要想拿下江浙,最少要有一年时间,用来在除州培养一批我们的官吏军官,等到拿下江南,用他们快速取代蒙元的各级官吏,控制住最基础的权力,否则,就算得到了一个江南,要么任用蒙元遗留的旧官吏,要么选用提拔江浙士人,不论是用谁,对于咱们的命令,都是不能尽心尽力完成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还是非常客气了。
先不说蒙元遗留官吏的问题,就说是那些江浙士人就很不靠谱,除了刘基、宋廉等一批知名人士外,许多都是注重虚浮的读书人,距离朱瀚理想的治理型官吏都差了许多。
“嗯,七五你说的是有道理,不用自己人,咱也是觉得不踏实。”朱元章说道。
等到他们回到了除州,还没有来得及商议更多的布置,就有从颍州来的‘大宋皇帝’专使抵达。
大宋皇帝赵林儿派人带来了皇命圣旨!
此前,因为刘福通指挥的第一次北伐汴京会战不利,红巾军撤退颍州后,原本有些士气消沉,正当刘福通等人想办法来鼓舞士气的时候,‘龙兴大帅’朱元章于洪泽湖击杀蒙元皇帝,歼灭百万鞑虏的巨大喜讯捷报就是传来了。
一时之间,红巾军上下从开始的不敢相信,很快就是转入了欣喜若狂中。
大丞相刘福通瞬间激动了起来,他觉得朱元章能够取得如此大丰功伟绩,自己率军在汴梁牵制‘数十万’元军应该能够发挥了很大作用。
大宋皇帝赵林儿很快下令,借助朱元章的这个巨大胜利,宣布马上就要组织第二次北伐!
鞑虏皇帝都已经是被红巾军杀死了,这一次北伐的目标,也已经不是小小的汴梁了,而是直接放到了蒙元京师大都。
为了进一步提振士气,颍州的大宋朝廷以皇帝赵林儿名义,正式册封各路红巾军将领封爵名号。
天字第一号大功的朱元章、朱瀚兄弟,自然是在其中位列前排。
当送走了颍州皇使,朱元章和朱瀚看着手中的圣旨,不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呵呵,这个刘福通,还真是会借力打力,借着咱的大胜,给他自己加上第一号封赏。”朱瀚笑道。
一连串的封赏中,刘福通位列首位,被加官为大丞相、都督天下兵马大元帅、颖王。
“这倒无所谓,刘福通毕竟是首义,咱也没啥意见。”朱元章非常大度的说道。
其实,朱元章和朱瀚的封赏是仅次于刘福通。
如今的朱元章地位,已经是明显超越了其他三路都元帅,被封为南路军都元帅、加太尉、淮南江北行中书省丞相、吴国公。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从一个濠州小帅,变成了红巾军的第三号人物。
而朱瀚获得册封,也是一点不算少,除了原本的江南行省平章外,还加封为除阳侯,太子少保,算是把虚名面子给足了。
“只不过,刘福通他们马上打算再次北伐,又是得我们资助不少粮草了。”朱元章颇有些不情愿了。
“哥,颍州距离我们太近了,要是刘福通他们不北伐,反而要来东进南下,那才是不坏事呢。”
朱瀚不心疼那点粮草,反而是怕刘福通他们待在颍州不动。
只要刘福通他们继续北伐,那就会给朱元章朱瀚他们充足的时间准备。
朱瀚心中,已经是把江浙看成了一块砧板上的大肥肉。
至于什么时候切这大肥肉,全看自己什么时候把刀磨好了。
在此期间,若是有任何人妄图染指江浙,朱瀚都会让老哥朱元章把跟他们拼命的。
“这新一次的北伐计划,不知道刘福通要如何安排,等到商量的时候,我们可以出粮出钱,但是尽量不出兵了,就说我们这一次消灭鞑子受损也比较厉害,省的有人再妒忌我们。”朱瀚说道。
这一次消灭淮东的元军,并没有损失太多的兵马,仅仅是折损了不到三千人而已,其余的大小伤员已经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好,七五你放心,到时候刘福通让咱去颍州,一定牢牢记着这些。”朱元章笑着说道。
几天之后。
大宋皇帝韩林儿又派人来传旨,诏请南路军都元帅朱元章去颍州商议二次北伐蒙元事宜。
朱元章与朱瀚早已经是有所准备,带上了缴获的蒙元皇帝龙袍、玉带和印玺等宝贝,踏上了去往颍州的路程。
红巾军上下众将领齐聚颍州,他们将会亲眼看到朱元章的荣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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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汴梁城。
自从中书省右丞哈麻等人,率领被释放的元军上下从洪泽湖返回汴梁,他们就是迅速在河南汴梁安插官吏,拉拢河南行省平章特木尔、团练将领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
哈麻等人刚刚与河南行省将领们建立了政治同盟,从淮东就传来了丞相脱脱败亡身死的噩耗。
一时之间,整个河南的蒙元官吏们是人心惶惶。
前脚刚刚死了皇帝,后脚就是百万朝廷大军覆灭。
不论怎么看,大元朝都是要完蛋啊。
“朝廷一定有红巾贼的奸细,否则,不可能是如此迅速的被贼人攻破!”
右丞哈麻与河南平章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商量,准备向京师大都上奏,请求让皇太子爱猷继位,然后清剿脱脱余孽。
因为,哈麻等人已经是认定,一定是丞相脱脱想要养贼自重,结果却是玩砸了,不仅害死了皇帝妥欢帖木儿,而且还让自己命丧乱军。
大元皇帝的一路行程,从河南行省一路南下进入淮东,若不是脱脱之错害死了皇帝,那就得由河南行省众人或者哈麻等护驾禁卫承担责任了。
如此情况下,他们一致把矛头对准了脱脱这个死人。
很快,从京师大都就传来了消息。
皇太子爱猷,在奇皇后等人的拥立下,毫不意外的继承了大元皇帝和蒙古大汗的权力。
并且,刚刚上任的新皇帝爱猷,给自己的死鬼老爹加了一个庙号惠宗,至于谥号,因为实在是有些太长了,也死的有些太丢人,一时半而还没有想出来。
不过,按照元朝中后期皇帝死后的规矩,新皇帝爱猷给死鬼老爹追了一个蒙古大汗的名号,叫做‘乌哈嘎图汗’,也就是蒙古人聪慧英明的意思。
虽然死的有些愚蠢,但是并不影响取一个好听的大汗名号。
但是。
当汴梁城内的哈麻等人,听到这个‘乌哈噶图汗’的称号后,全都是愣住了。
他们都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连巧舌如黄的右丞哈麻,也是一个劲儿的吞咽口水,用来缓解自己的恐惧和紧张。
有这些反应的人,全都是被红巾军从洪泽湖释放回来的蒙元高层官员将领。
河南行省的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都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过,他们现在是政治上的同盟,一切都是要搞明白的。
等到送走了大都来的使者,河南行省的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才是开始询问起来。
哈麻等人依旧是一脸的惊恐。
面对河南行省几个人的询问,哈麻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才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乌哈噶图汗!这个名号,在大都使者到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是听说过了。”右丞哈麻说道。
“什么?”特木尔顿时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察罕帖木儿更是一起身大声嚷道。
其他的几个蒙元官员也都是不敢相信这个说法。
因为,按照蒙元的规矩,他们后期对于大汗的尊号,已经是类似于汉人的谥号了。
只有是皇帝死了,才能由继任的皇帝追尊一个大汗尊号。
在此之前,不可能会有人提前知道,除非早已经有人提前预备好了,知道大元皇帝将会在不久之后突然丧命。
所以,哈麻等人说法实在是惊世骇俗。
几乎可以说是有人提前预知了大元皇帝的死亡。
“这怎么可能啊,右丞你们实在哪里听到的?”河南行省平章特木尔立刻问道。
他看到哈麻等神色慌张惊恐,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模样。
哈麻这时候才继续说道:“我们是从红巾贼口中听说的!”
“红巾贼?”
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更是震惊的不行了。
随后,哈麻等人就相继解释起来。
他们在洪泽湖大营被红巾军俘虏后,那个红巾贼头目朱瀚释放了他们,并且还说了一句‘回去安葬你们的乌哈嘎图汗吧’,让他们带回了蒙元皇帝妥欢帖木儿的遗体。
听完了这个说法,河南行省平章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全都是后背冒起了冷汗。
“红巾贼怎么提前知道先帝的追尊名号?”
“那还用说,肯定是大都之中,有人勾结了红巾贼,故意让陛下战死在了沙场!”
“什么人这么大胆?”
“哼!先帝暴亡,谁得到了好处,那就是谁勾结的红巾贼!”
“那这么说,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奇皇后掌权听政,背后乃是奇皇后的阴谋?!”
一时之间,汴梁城内的这几个蒙元重臣们,纷纷都是把所有怀疑加到了刚刚即位的皇太子爱猷和奇皇后身上。
他们这些人是越说越觉得推断完全正确。
特别是右丞哈麻,死死咬定他们一行人都没有军事泄密,却遭到了红巾贼的完美突袭。
而且,大战过后,红巾贼还主动释放了所有的蒙元高官,那就说明有红巾贼的卧底藏在他们之中,既不能杀掉,也不能只释放他们,所以就把俘虏统统都放了。
理清了这些后,右丞哈麻与河南平章特木尔等人立刻暴怒。
“太子和奇皇后密谋,害死了先帝啊!”
“不忠不孝,无君无父!”
“奸贼毒妇,还敢继承帝位?”
“传檄四方,揭穿他们母子的阴谋!”
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人全都激动的嚷嚷起来。
右丞哈麻等人感到一阵阵后怕,京师大都来的圣旨,一直催促他们护送先帝遗体回大都,并且还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好让他们安心回京师。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唬人的骗人伎俩!
什么安心回京,无非就要把他们骗回去统统杀掉,避免一切可能泄密的人活着。
“哼哼!要不是那个红巾贼朱瀚说漏了嘴,我还真是要被奇皇后这恶毒的高丽女人给算计了!”
右丞哈麻心中暴怒,已经是开始盘算如何揭穿奇皇后这个害死蒙元皇帝妥欢帖木儿的‘大内奸’。
“皇太后,哦不,是奇皇后也下令,想要让我护送先帝遗体回大都,这么说来也是要对我下手啊!”河南平章特木尔皱眉攥拳的说道。
哈麻和特木尔等人很快就是认定,奇皇后不仅是串通红巾贼,某害死了先帝妥欢帖木儿,还要把他们这些蒙元忠臣们一网打尽。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各位,我们要想办法救大元啊!”
大元京师,大都。
作为大元的都城,如今已经是全部换上了缟素丧葬的模样,皇帝死了进入了国丧。
不过,虽然是国丧,却是有人高兴的不得了。
奇皇太后自然就是最高兴的人。
什么皇帝丈夫,对于奇皇后来说,根本就是不能跟皇帝儿子相提并论的。
而且,她的儿子爱猷登上皇位后,奇皇后就变成了唯一的皇太后,原本是大皇后的伯颜忽都皇后,瞬间就是从后宫第一顺位,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过气人物。
奇皇太后政治权谋手段还是很不错的,在帮助儿子登上皇位后,拉拢草原各路诸王总管,确立了大后方的稳定。
并且下令赦免了右丞哈麻等一干护驾官员将领禁卫们的‘护驾不力’的罪名,准许他们护送先帝遗体返回京师。
与此同时,奇皇太后因为是出身高丽国的权贵之家,很快就以元朝宗主上国的名义,让高丽国组织水军,派人南下江浙行省联络平章伯鲁等人,想要从海路恢复与江浙等南方行省的联络,恢复掌控江浙等地。
最后,为了镇压各路反贼,奇皇后还下令封赏察罕帖木儿、李思齐、伯鲁帖木儿等人,让他们来大都接受册封奖赏,顺便向新皇帝爱猷和皇太后奇氏表一下忠心。
皇宫之内。
“如今草原各部诸王总管,都已经派人来宿卫了,为何偏偏哈麻等人迟迟不见踪影?”
奇皇后穿着一身华丽的皇太后礼服,准备参加大朝会。
新皇帝爱猷还没有正式登基,必须要在安葬了先帝妥欢帖木儿之后,才能够正式称帝登基。
所以,护送先帝遗体的哈麻等人就是很重要了。
哈麻等人什么时候回大都,准皇帝爱猷才能够什么时候正式登基。
在一旁伺候的高丽太监金大,赶紧给奇皇后回话。
“殿下,奴婢立刻派人去催一催吧,哈麻这个罪臣实在是不成样子,该训斥一番了。”金大谄媚的说道。
奇皇后点点头,便让金大派人去安排了。
不过,所谓的训斥却是免除。
“哈麻等人护驾禁卫,全都是大都的勋贵子弟,若是把他们全都得罪了,不利于将来爱猷获得众人忠心,反正以后哈麻也不会有什么大权了,等到他回来大都,办完了先帝下葬,立刻就把他贬谪到乌斯藏去喂牲口!”奇皇后不屑的说道。
右丞哈麻毕竟是禁卫们的临时统帅,奇皇后还打算维住对方,省的闹出乱子影响儿子爱猷登基大典。
奇皇后随后又是盘算起来,按照她的设想,爱猷登基皇位后,将会利用草原各路诸王的兵马与河南等行省兵马镇压各路反贼,用江浙的银钱粮草供养军队,自己坐镇大都让勋贵禁卫们去各地充当监军。
如此一来,相信很快就能够打压住红巾贼的气焰。
等到剿灭了红巾贼大头目朱元章朱瀚兄弟,那爱猷的皇位就是牢不可破了。
正当奇皇后算盘打得很美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后,太后!”
“不好了,反了,反了!”
随即,一名宦官就急慌慌的跑了进来。
此人叫做朴大,也是高丽国进贡的阉人,跟金大一样是奇皇后最宠信的心腹宦官。
“怎么了!?”奇皇后眉目一瞪,心中已经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朴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慌张张的说道:“太后,不好了,刚刚传来的急报,右丞哈麻、河南平章特木尔等人在汴梁造反了,他们造谣说是太后和皇帝陛下害死了先皇,不肯尊奉大都的号令!”
奇皇后一听,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是被震得浑身一颤。
“哪来的谣言,这怎么可能!”
奇皇后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明白啊。
自己明明是派人屡次下了诏书命令,不仅安抚哈麻这些有罪之臣,而且还封赏特木尔、察罕帖木儿等地方实力派官员将领,怎么他们就抱团反了自己呢?
不仅是反了自己,还抛出了这么离谱的鬼话。
先皇是被红巾贼朱氏兄弟害死的,跟远在大都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谣言,肯定是谣言!”
奇皇后当然是不肯相信,连大朝会也是没有心情去了,直接派人去严查谣言的来源,并且专门派人去往汴梁,催促哈麻、特木尔等人快点到大都。
只要哈麻、特木尔等人护送先皇遗体回来,那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
令奇皇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谣言竟然是真的!
前前后后好几拨人,很快就是把汴梁举起造反的事情给坐实了。
“太后,哈麻、特木尔几个奸贼在汴梁造反,拥立魏王孛罗帖木儿为监国!”
“太后,哈麻等人传檄天下,要举兵进大都!”
“不好了,太后,大都的草原各部勋卫有异动!”
“启禀太后,大都不少权贵纷纷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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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孛罗帖木儿属于是元帝妥欢帖木儿为数不多的近亲宗室,封地就在河南,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却是身份尊贵的皇叔。
如今魏王孛罗帖木儿被哈麻、特木尔等人拥立为监国,大有不调查清楚先帝死因不罢休的架势,一时之间大都内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
奇皇后利用手段稳定的局面,很快就是崩塌的稀里湖涂。
大漠草原上的蒙古诸王总管们人疑虑重重,纷纷不像从前那般恭顺。
河南、山西、陕西、山东一带的元军官员纷纷叫嚷要严查内奸凶手。
只有大都、辽阳、高丽一带还算听从奇皇后和新皇帝爱猷的命令。
不过,哪怕是大都城内,也逐渐有了不可控的事情悄悄发生。
大都的酒楼茶肆之内,开始慢慢流行各种宫内秘闻。
“哎,你们听说了嘛?”
“什么,快讲讲!”
“我听我邻居家的二舅子的把兄弟说,先皇之死,跟奇皇后脱不了干系,奇皇后为了让太子爱猷登基,把先皇行藏泄露给了红巾贼,才有了洪泽湖的祸事!”
“我也听说了,不仅是这奇皇后有问题,就连那皇太子爱猷也是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快说来听听。”
“我听说,爱猷不是先皇骨血,乃是奇皇后与西域番僧肉身密炼所生!”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先皇早已经察觉爱猷是野种,奇皇后淫邪不堪,准备在御驾亲征之后回来废掉奇皇后母子,另立太子呢!”
“奇皇后淫邪勾引西域番僧,串通了红巾贼,害死了先皇!”
“大忠臣哈麻、特木尔等不甘心让大元落入妖后之手,这才在河南拥立魏王监国!”
整个大都城内,各种谣言满天飞,很快就是传到奇皇后的耳朵里。
“金大!朴大!”
奇皇后怒气冲冲的命令道。
金大、朴大两个高丽宦官头领,立刻跪着听命。
“你们带着本宫令旨,捕捉一切散布谣言的贼人,不可姑息一个!”
奇皇后派出数千禁卫差役等人在大都城内抓捕散布谣言者。
但是。
这一切不仅没有被平息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
更加离谱、荒诞和香艳的谣言,很快就是传播的更加厉害。
奇皇后与准皇帝爱猷二人无可奈何,只能是装作一切都没有听过了。
草原、中原一带的蒙古将领宗室们虽然闹起来,但是辽阳、高丽等地还是听从命令的,他们派人进入大都护送,坚决支持新皇帝爱猷的正统性。
奇皇后与儿子爱猷盘算着,现在有了高丽藩属国的支持,就可以利用高丽水军南下联络江浙行省平章伯鲁。
到时候,就可以用江南的财力物力支持大都整军备战,镇压哈麻、特木尔等乱臣贼子。
除州,安抚使官衙。
冬去春来。
红巾军大宋龙凤二年。
蒙元皇帝妥欢帖木儿虽然在高邮湖被杀,但因为新皇帝爱猷没有正是等级发布新的年号,依旧延续使用至正十三年。
淮东一战大胜,朱瀚的除州获得了大批的俘虏,不仅工矿劳役得到了补充,就连军屯农耕也是得到了大批劳力补充。
“大人,十七个军屯农庄,全都发放了高产种子,就等着开犁耕种了!”
施耐庵捧着一堆文书,正在向朱瀚汇报除州军屯的进展。
经过好长时间的积攒,朱瀚用系统签到奖励,总算是囤够了一批高产的庄稼良种。
这些庄稼良种,不仅是一两个种类,而是包括了水稻、旱稻、玉米、红薯、土豆、西红柿、胡萝卜等十几种新作物。
这些高产作物,哪怕不用农药化肥的加成,也依旧能够获得亩产数百斤,甚至是一千多斤的成果。
对于朱瀚‘广积粮’的战略来说,有了这一批高产良种助力,差不多相当于让一年的收成,抵得上原本三五年的收成!
“军屯播种新种子,一定要做到最好,不仅是为了今年的产量,保证军粮的自给自足,更是要给百姓们一个表率,让他们看看,我们最新良种的实力,绝对不是什么胡乱吹嘘,打消他们的顾虑。”朱瀚认真的说道。
在获得后世良种后,朱瀚曾经想要让分到田地的百姓们耕种。
但是,除州当地的百姓们对于播种从没有见过的粮食作物,一个个都是顾虑重重,除了一些水稻旱稻之外,其余的玉米、土豆、红薯等粮食,他们都是不愿意耕种。
百姓们心中都是害怕,一旦这些不认识的粮食绝收或者出现产量问题,那就不仅是无法缴纳官府粮税的问题,更是一家老小饿死的大事了。
如此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敢冒险。
朱瀚对此也不强求,他让施耐庵给各个军屯发放粮食种子,只要军屯的产量公布,相信到时候百姓们就会争先恐后的来求着种了。
如今的除州,朱瀚手下武将有周德兴、常遇春、蓝玉、胡一八、陈宝刀、陆仲亨等人,可以说是人才济济。
至于文官方面,则主要是施耐庵和胡惟庸几个人。
其中,施耐庵负责军屯、军粮、征税、谋划和工商等事务,胡惟庸则是负责次要一些文桉、学堂等事务。
毕竟,施耐庵可是大元朝进士出身,而胡惟庸连一个秀才都不是,二人在学识名望上差的太多了。
其实就算是李善长,在学识名望上也比不过施耐庵。
而且朱瀚对于历史上胡惟庸谋逆的事情还是有些芥蒂的,属于严重观察的一类。
“副帅,如今除州粮库有已经是快要空了,眼看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下官之前建议设置的平安仓,不知道副帅考虑的怎么样了?”施耐庵紧接着问道。
朱瀚一听,立刻就是笑了起来。”先生提的建议很好,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也派人去给了大帅汇报,不仅要在除州设置平安仓,还要在定远也设置平安仓,防备发生灾荒。”
所谓的平安仓,其实就是战略物资储备仓库。
经过连番几次出征大战,再加上支援刘福通等红巾军友军的粮草,朱元章兄弟存储的粮草物资几乎消耗殆尽,必须要马上补充,而且要加倍补充,防止等到秋天的时候天灾导致措手不及。
朱瀚对于这个建议,自然是非常赞成。
他可是知道的,元末天灾频频,绝对不是十年八年能够风调雨顺的,甚至于在历史上到了明初洪武年间,还依旧是天灾频繁,连老朱家皇陵所在的凤阳府,都是因为天灾人祸导致乡民暴动,震惊了朝野上下。
所以,对于平安仓的设置,朱瀚早已经是有了想发,施耐庵提建议之后,自然就是毫不犹豫同意。
“那可太好了!”
施耐庵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自从来了除州,一跃成为了红巾军首屈一指的智囊谋士,仅次于大帅身边的总都事李善长,让他有了一展宏图抱负的成就感,天天都是把心思扑在了军政谋划上,连最喜欢的宣和梁山好汉故事都是只能偶尔抽出时间去写。
施耐庵刚刚高兴,却是又很快神情暗澹下来。
“可是,如今食盐交易虽然获利丰厚,但花销同样巨大,已经没有多少余钱去购买粮草物资,这平安仓建立起来,恐怕也是一座空仓啊。”施耐庵有些无奈的说道。
朱瀚转手倒卖食盐,获利自然是非常丰厚。
而且,随着江浙、江西等地食盐销售逐渐恢复建立渠道,食盐的销量和利润也是稳步递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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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红巾军的数万军民的物资补给、大小官吏的俸禄开销、支援友军的粮草供应也是在逐步增加。
偏偏朱瀚又是接连否定了李善长提出的给农民加税的建议,让红巾军根本没有多余的财力了。
朱瀚对此倒是并不担心,因为这一切早已经在他的计划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