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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德音早已经猜到陆元昌会这样,丝毫不在怕的,只道:
“若我坚持让人抬走呢?”
“那今日便见官!看看你谢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出嫁的女儿陪嫁的嫁妆,竟然还有要回的!”
谢德音望着陆元昌,十分的同情他。
人当真是当局者迷,前世自己怎就将心遗落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
谢德音眉目冷然,声音中似乎满是失望道:
“夫君若非要闹成这样的僵局,我亦无法。夫君去报官吧,今日我势必要将这些嫁妆都抬走的。”
陆元昌挥手,让身边的人去报官。
谢德音轻笑一声道:
“语气等着官差来,不如我同夫君一起去府尹大人那里分辨分辨,看看我有没有权利去处置我的嫁妆。”
陆元昌眉目冷然。
“本朝有规定,女子出嫁后,除非和离或是被休,可以由夫家酌情还回一部分嫁妆,如今你我二人并未走到这步,这嫁妆自然是属于陆府的,莫说是到了府尹大人那里,便是上了金銮殿,也是这个道理!”
“那就到衙门去看看,道理站在谁的那边。”谢德音似乎并不在意。
随着他们去了衙门,好事的吃瓜群众也都跟了过去。
这可比庙会花灯和酒馆说书精彩多了,人们骨子里的八卦天分瞬间便被调动了起来。
很快,谢德音的马车到了衙门,金子扶着她下了马车。
谢德音看着衙门的门口,慢慢的聚了很多的人,这些好事者跑的比她的车都快。
很快,陆元昌也来了,斜了她一眼,甩袖进去了,谢德音紧随其后。
周戈渊午时刚散了朝会,在勤政殿刚用过午膳,便听着有人来报,说是陆元昌和护国夫人不知为何,因为嫁妆起了争执,此时都闹到衙门去了。
周戈渊眉峰微皱,将手中折子放下,站起身来道:
“随本王去看看。”
周戈渊骑得的是快马,并不比谢德音和陆元昌晚到多久,他去时,只见衙门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一般府衙审案,依照案情而定,要不要清场。
府尹大人询问了护国夫人要不要清场,护国夫人说不用,所以,此时围观的人颇多。
周戈渊来时,衙役眼尖,虽不认得摄政王,但是认得摄政王的这身朝服啊,当即吓得两股颤颤,有人去通报,有人磕头迎接。
没办法,来的太急,穿着朝服就来了,也只能高调一回了。
府尹大人哪里还顾得上大堂上的陆元昌和护国夫人,当即迎了出来。
他磕头行礼,忙道:
“不知摄政王驾临,下官迎接来迟,望摄政王勿怪。”
周戈渊抬手。
“免礼,本王偶然路过此处,见院中人声鼎沸,不知发生何事,特来看看,可是有何重大案情?”
府尹大人站起来后,谨慎小心道:
“并无重大案情,不过是陆府一桩小事。”
“哦?陆府?可是护国夫人所嫁那人家?”
“正是。”府尹大人心中还奇怪,摄政王怎料事如神。
“还真是夫人,说来护国夫人还是本王长子的义母,既然夫人有事,本王闲来无事,前去一观,你只管审你的。”
长风在身后听着,很想翻白眼,但是职业操守不允许,只能抬头望天。
闲来无事。
可真闲。
马上要春闱了,吏部尚书阁老大人还都在勤政殿等着议事,商定主考官和一众人员。
还有今年的春耕,以及长安城遭遇战乱后各处要花钱修补,户部工部都快聚齐了!
真闲。
周戈渊并不知身后人心中的吐槽,进了大堂后,看着阿音坐在左侧,心中颇为满意。
还算这个京兆府会做人,懂事。
府尹大人请周戈渊上座,周戈渊只道:
“本王是来旁观的,坐在下面就行了,府尹只管审你的。”
说着,让人拿了椅子,想着坐阿音身边,在她杀鸡抹脖子的眼神中,让人将椅子放在了她的对面右侧。
谢德音松了口气,生怕这个男人不管不顾的坐在她的身边。
此时,陆元昌看着堂上,谢德音和周戈渊一左一右的坐着,而自己当年中过举,加上祖上的荣耀,虽不必跪,但是在堂上也没有坐的资格。
这么站着,难免气势弱了许多。
不过随后想到这件事谢氏并不占理,心中也更加有底气了。
府尹大人此时心里有底儿了,摄政王专门点明了护国夫人是他长子的义母,他哪里还不清楚。
若是能偏袒,他自然会偏袒护国夫人一些的。
府尹大人继续接着刚才说到:
“护国夫人,陆大人方才所言可是事实?这将夫人嫁妆抬出去的人,可是谢家的伙计?”
“他所言不虚,是我让谢家铺子的伙计将我的嫁妆抬去的。”
府尹大人这就有点为难了。
“这......夫人与陆大人可是和离了?”
“并未。”
“夫人有所不知,本朝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女子嫁妆虽归妇人打理,但是也属夫家的财物,除非和离,不然娘家人是无权将嫁妆要回的,夫人这......”
陆元昌神色间颇有些得意,眼神不善的看着谢德音和周戈渊。
便是周戈渊来了又能如何,众目睽睽,还能包庇你不成?
谢德音却不以为意道:
“我知道这个规矩。”
“那夫人为何让谢家将嫁妆抬走?”
“谁说我让谢家人将嫁妆抬走了?”
“这些不是谢家的伙计吗?”府尹大人指着后面跪了一排的伙计。
“大人,您要说清楚,这不是谢家的伙计,这是谢家当铺的伙计。”
“......”府尹大人有些被绕晕了,“这有何区别?”
“这区别大了。”谢德音抬眸,缓缓道:“谢家是谢家,谢家当铺是谢家当铺,是我要将这些嫁妆典当了,难道因为当铺是谢家的,就不能典当了吗?”
此时众人都十分的诧异,只见谢德音看了一眼陆元昌,陆元昌却是微微皱眉,只觉得此事有些不对。
“陆家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无花钱的地方,你为何将所有的嫁妆都典当,却不与我商议?”
谢德音却是惊讶的说着:“我以为女子的嫁妆都是由自己打理,夫家又不贪图,便自己处理了。”
陆元昌北噎了一下,若是他再说什么,便是贪图了。
“可是这样大的手笔,总要与我商议一下!你且说你为何要当了?”
谢德音神色淡淡,语气轻缓道:
“自华月郡主进门做贵妾之后,我与夫君就分院别住,平日里各过各的,夫君也从不过问我的事情,我以为我生病受伤夫君都不甚过问,我这些钱财嫁妆的,夫君就更不会过问了。”
“我......!”陆元昌只觉得谢氏可恶至极,每一句话都在给他挖坑。
谢德音才不管他吃瘪的样子,继续道:
“而且,这些嫁妆当了,换成银钱陆府用不着,自然有别的去处。两个月前的那场围城之战,虽然最后长安胜利,但是京都却受到了重创。陛下封我为护国夫人,不仅仅是虚名,我更要担起这个荣誉。我欲将典当的银钱捐给朝廷,用来重铸城墙,安抚在守城之战中奋勇杀敌而死的勇士家眷,他们为国为民,他们的家眷当得到优待和照顾。”
谢德音此话一出,大堂之上针落可闻。
便是围观的百姓也一言不发,目光全都汇集在那道荏弱纤秾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