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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伶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吃痛地想推开切西,但又害怕伤着她,她把切西的胳膊遏制住。
切西死死地抓着唐伶的脖子,想要真的掐死她,却无奈她力气太小,根本就没办法对唐伶的生命造成威胁,于是她又举起了一块石头“你就应该死!你这样的恶魔就应该死!”
眼见着她又要用石头去砸唐伶的脸,切西却忽然眼睛一瞪,满脸的恐惧,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随后就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伶疑惑地往后一看,竟然是齐瀚。
齐瀚站在阳光下,他半眯着眼睛,因为伤口隐隐作痛,于是他只得半撑在墙壁上,----原来切西是看到了齐瀚,见着这么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这才会惊慌失措地跑开。
说到底,其实还是欺软怕硬。
唐伶的手中还捏着抗生素,刚刚发生的一切,想必齐瀚都看在了眼里。
唐伶的心中很难过我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而且还被齐瀚发现了。
她不敢看齐瀚的眼睛,齐瀚仍然略侧在墙壁上,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扶我。”
唐伶一怔,去扶着他的手,将他带回到了酒馆里去。一进入这黑暗无声的酒馆,气氛非常凝重,跳跃的火焰也燃不起一丝波澜来。
唐伶的心中在胶着,无数个事件凝聚在她的心口万一切西的妈妈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如果因为,我不给她药,她妈妈真的死掉怎么办?
一开始葬送得干净的善良,现在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唐伶开始坐立不安。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想要把这药交到切西的手里去但是心里的邪念仍然在叫嚣着这是你的钱,你们的命,你怎么可以把你们的命拱手让人?
唐伶看着齐瀚,她想向齐瀚问意见,但又害怕被他看作是一个毫无同情心冷血女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个人无声地呆到了夜晚。
二人分开睡在单人床上,唐伶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无尽的黑夜,喃喃自语道“这场暴乱,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不会结束。”齐瀚的声音在黑夜里,透露着磁性“只要没人来插手,就不会结束。”
“真的没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整个东城区沦陷了。”齐瀚说“除非那些军阀良心发现,但是古尼的军阀个个都是软柿子,知道圣组织要来搞占领,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些资产全都拱手让人。”
他一顿“现在西城区之所以没有被占领,原因是”
“原因是什么?”唐伶看着他,可是齐瀚却不开口了。
又是一阵静默,唐伶又想起了切西绝望愤怒的脸,和她指责自己的样子
唐伶的心中躁动不安,她说“我做错了吗?”
唐伶的心里非常迷惘,她等待着齐瀚的话,却又害怕他说自己大错特错。
还好,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齐瀚说“你没有错。你只想要生存。”
他一顿,又笃定地说了一次“你没有错。”
就算被这样安慰,唐伶还是开心不起来“万一她妈妈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齐瀚说“如果她妈妈的病真有那么严重,你这一盒抗生素也救不回来。如果没那么严重,那你这一盒抗生素不给她,她也能活下来。”
齐瀚本来就是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唐伶的心中十分复杂,她既庆幸齐瀚没有看低自己,但又对自私的自己感到失望,就算是在黑夜里闭着眼睛。她也根本睡不着觉。
前几天是因为饥饿饿醒了,现在却因为体内蓬勃的愧疚感,她辗转发侧,实在是睡不着。
“7年前,我救了你,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齐瀚忽然又开口了。
唐伶痴痴地看着他。
“当年我救了你,称不上是对。当年如果我不救你,也说不上是错。”齐瀚缓缓地侧过了身子,静默地看着她“现在你不把药给切西,没有人有资格评价你的对错。能衡量的,也就只有你自己的良心而已。”
“对啊。”唐伶的心中一声咯噔7年前,齐瀚救我的情况,就像现在我就救切西一样齐瀚承担了风险,有能力救我,于是他救了我。我也能承担风险,有能力救切西的妈妈,但是我没有救她。
“虽然齐瀚没有指责我,但是我根本就”唐伶的心脏怦怦直跳,热烈的血液在体内流淌着。
她从床上蹭了起来,想要立马从酒馆里出去,齐瀚看见她激动的样子,也只是微笑地闭上了眼睛,枪伤让他太虚弱了。
“夜晚那些叛军不打架,就算唐伶现在过去,也是安全的。”想到这,就算是唐伶已经走出酒馆,齐瀚也非常安心。
但是他没有想到,唐伶要去做一件冒险的事情。
她打开了大门,看着漆黑的夜色,手里拿出了一柄匕首----她既要保全下留给齐瀚的抗生素,也要让切西的妈妈活下来!
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去抢。
去哪里抢药?去救助站。
现在所有的医疗药品,全都被圣组织的人拦截在救助站,唐伶先前听商人讲到过,也知道在东城区的救助站,分布于哪些位置。
“现在是深夜。”唐伶喃喃自语“我是有机会偷出药物的。”
但是那里非常危险,唐伶的武器只有一柄匕首。如果她要去偷救助站,那么谁都帮不上她,她既不了解周边的环境。也不知道那有多少圣组织的人,更不知道那些药品被藏在救助站的哪里。
但是她咬了咬牙,决定以身犯险齐瀚要活下来,要活得好好的,但是切西的妈妈也要活下来!
唐伶下定了决心,于是小心翼翼地朝救助站的方向走去。
白天的城区里充斥着人们的惨叫,夜晚的街道犹如死寂,像是地狱一样安静,这边的很多屋子都被砸碎了,玻璃破了一地,萧瑟的风吹过来,看起来一片破败,像是一座孤城一样。
三三两两也有一群平民聚集在一起,想趁着夜色偷东西,但是唐伶身材瘦削,很容易隐匿在黑夜,所以轻而易举地躲过那些暴民。
她决定去的那个救助站,在东城区的西侧,这里距唐伶最近,她必须用最近最快的方法偷出药品来。
她远远地看着救助站,明明整个东城区电路都被切断,但是救助站仍然灯火通明。
有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守在救助站面前,他们应该是为了防止那些暴民来偷东西,都扛着枪。
“那些平民怎么有胆子来?”一个守卫打了个哈欠在外面巡逻“咱们有枪,他们能干什么?”
“对啊。来就是死。”另外一个喝着一瓶酒,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听说没,现在外面的药物价格高得可怕。哎哟,要不咱们趁着清点货的时候偷偷拿走一些?”
“我也听说了。现在市场上药物要贵得多,咱们在这救助站里当巡逻,可真是大肥的差事”
唐伶躲在墙角边,听着这些人在细声说话。
“嘘。”一个守卫说道“你悄悄说着话,跟我说这些就算了,但别让老大给听见了,要是被组织的人知道咱们中饱私囊,那就是被砍头的命!”
“对呀,就是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从咱们手里出去的药,必须卖得更贵才行。”另外一个压低了声音“现在老大他们都在仓库里点货,咱们要是马上把钥匙弄到手,说不准能偷走一大堆”
喝酒的那个心动了,而唐伶心中也是跃跃欲试但是她不敢贸然动身,因为这两个男人手上有枪,而且看起来也比较健壮,虽然比不上黑金的那些雇佣兵,但是唐伶仍然心有余悸命只有一条,她可不能鲁莽的上。
眼睛盯着这两个人越走越远,唐伶找机会缩到了救助站外的一面矮墙处。
“仓库他们的老大在仓库”唐伶心想“既然在清点货物,那仓库肯定戒备森严,跟着这两个人去偷药品,说不准要轻松得多。”
想到这里,唐伶就捏过了匕首,蹑手蹑脚地接近了他们,要是贸然进入,两个打一个。她肯定打不过。
唐伶咬了咬唇,开始仔细观看周围的环境,想要找找退路----如果没有方法逃跑,就算是顺利偷到了的药品,也会被这群人抓住。
“要是被他们抓住了,我的后果”根本就不看设想。
唐伶一直知道这个圣组织,他们在国际上的声誉非常糟糕。
在肯因事件结束之后,唐伶替林叔举办葬礼那期间,世界上发生过几起圣组织搞出来的事故,但是那时候。唐伶只觉得这个圣组织相隔遥远,什么抢了油田,侵占土地,自立为国,这些东西她都根本没放在心里----原本在天边的东西,现在却突然蹿到了面前?
唐伶实在没想好该怎么对付这个圣组织,她只能在周边看看环境。
这救助站周边一片平坦,一点遮蔽物都没有,除了刚才躲避的矮墙,根本就藏无可藏。这时候她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一个圆形的盖子,这是下水道。
这盖子非常轻,根本比不得国内的公共设施,如果仔细去观察那盖子,发现还已经缺了一角,能够用棍子直接撬出来。
唐伶试了试,觉得撬开是可行的。
她吃力地拉起盖子往下面看,一片漆黑。她的手机早就在路途中没了,这下水道里可能会有沼气,如果不想爆炸而亡的话,就别在下面用打火机。
唐伶只能借着微薄的月色往下面看,但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捂着鼻子被这臭气熏得不行,她也没想真从这下水道里爬来爬去,只能说是作为一个逃生的后备选项。
唐伶刚把盖子拖到一边,听到又有人的声音,她赶忙往那扇矮墙跑去藏好,这才发现又是刚刚那两个人。
看来因为仓库卸货,大部分的兵力都过去了,这一路巡逻竟然就真只有这两人----唐伶的运气很好,这反倒是抓住了一个好时机!
他们的手脚很迅速。这还没多长时间,已经从救助站里偷了不少东西,全藏进了一个大背包里。
“喂。”一个人压低声音怯怯说“咱把这背包藏在哪?先挖个坑埋起来吧。”
这些人中饱私囊偷东西,自然也怕被组织的人发现,肯定不能把包放在救助站里。
“等到明天换班,咱们再悄悄把这些东西从土里拉出来,你看怎么样?”
“这样确实安全一点。”一个人点点头“换班的时候,老大还要找人搜身的,要是搜身那会儿被发现咱们偷的东西,那就完蛋!”
“也是,你知道上次被发现那人的下场不?”一个人心有余悸地说“被斩首了。”
那两个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过来了,朝着唐伶躲藏的矮墙过来了!
唐伶的心中一个咯噔!
她现在藏的地方虽然隐蔽,但是却没别的逃跑路线,要是被这两个人撞见,那就是正面冲突了!
唐伶咬紧嘴唇,身子整个覆在墙壁上,咽了口唾沫。非常害怕。但是她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握紧匕首贴着墙壁,不发出任何声响,作出最后的准备。
近了,更近了。
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之中,唐伶仿佛都能听到枪的闷响,她非常害怕,但是她想到的切西想到切西责骂自己,控诉自己跟那群恶魔一样的时候唐伶的心里莫名就有了勇气!
唐伶咬了咬牙,那些人越来越近了,只有20米了,10米,5米。
唐伶咽了口唾沫,心想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冷汗从她的头上滑落下来,她咬紧牙关,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这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口哨声!
那两个人变得比唐伶还要惊慌“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发现了?”那个喝酒的人把手里的背包,紧紧锁着。
另外一个惊慌地左顾右盼,刚刚这一背包的药金子一样值钱,但现在却变成了火药包,他把东西推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上“你先拿!你拿着!”
那口哨声刺破了宁静的夜。
“要集合了,快过去!”
“那这药可怎么办?这么多东西,可值好多钱啊!”“要是咱们被发现了,这命可就没有了!”拿酒的那个骂骂咧咧地说“我看那地方,很隐蔽有座墙挡着,咱们先把这背包扔了,明天换个班,再把东西拿回去!”
他们说的地方,正是唐伶隐藏的这破墙之后。
唐伶非常害怕这些人会跑过来跟自己撞个正着。却突然感觉到脑门一痛,一个巨大的背包砸在了她的身上这这比金子还值钱的药,居然从天而降,就这么砸在了她的头上?唐伶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好运气!
“好奇怪,这声音不对啊!”两个巡逻兵说道。
一个好奇地想要走过来看,另外一个却怒骂说“看什么?赶快去集合了,肯定是咱们被偷药的事情发现了!”
“先都闭嘴,什么都不许说。”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跑了过去,脚步声越来越远,唐伶手中抱着背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药,简直是老天爷送给她的!
唐伶的心高兴到了嗓子眼里去,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去看,发现救助站里人影攒动,有十几二十个人,幸好没有硬闯。她要是跟这些人正面对拼,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里面怒骂的声音传了出来“少了货!快说,是你们谁偷了东西?”
那些人都不承认。
“好,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就一个一个搜!东西都是今天晚上才丢的,我就不信你们能把这东西给运到哪儿去!”那个老大大骂道“现在交出来,还能让你们不死!”
唐伶心知肚明,现在是最佳逃跑的时机,要是这事情一吵完,那些人说不准会追出来,她背起背包,这包能有半个她高,里面有好多药!
唐伶的心快要蹦出来了,她非常开心有了这些药,齐瀚的伤口会好,而且而且切西的妈妈肯定也会平安无事的。只要把这些药,平安顺利地带回去就好了。
唐伶心中雀跃。
她跑得很快,明明肚子饿得不行,根本没有多的体力,现在却浑身是劲。
她的面前闪烁着齐瀚跟那切西的脸现在有了药,那么大家都会好了皆大欢喜,只要把药送出去
唐伶心中念念有词,她脚下飞快地奔跑着,心急中摔了几个跟头,却一点不在意。那些人因为在室内,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她。
而那两个偷东西的人,又自以为把药物都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反而是为唐伶逃命争取了时间。
唐伶飞快地在夜色中狂奔着,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现在风都仿佛在笑!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解决了,我的愧疚都解决了,两全其美!以后能成交的东西也有了,还能换食物,又能把他们都救活太好了!太好了!”
唐伶满脑子都被兴奋的情绪占据。她顺着记忆很快跑到了见切西的地方。
因为已经过好多天,有些人死掉,散发出了种种恶臭,唐伶现在却一点没有被这样的环境给吓倒。
“切西!切西!”她拼命地叫着切西的名字,想把她叫出来“我把东西给你,你快出来!”
她不敢贸然说自己拿到了很多药“快出来吧!我都给你。”
唐伶的声音里全都是高兴“我能够救她的命了,切西的妈妈没有因为我的自私而去世”
她非常畅快,脸上被石头砸青的伤也一点不痛了,可是她喊了很久。也没有把切西给喊出来,反倒是一个少年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这个少年唐伶认得,也是那天见过的。他好像是切西的哥哥。
少年在眼神怯怯地看着唐伶,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妹妹呢?”唐伶抓住了少年的手“我把东西带来了,你把她叫出来。”
少年置若罔闻,他呆呆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唐伶,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唐伶原本愉悦的心。骤然冷却下来。
这时候切西的身影出现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唐伶,像是要把唐伶生吞活剥一样,唐伶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
切西的眼睛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恨。
“你来干什么?!”切西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恶魔。现在才要来假惺惺的装好人吗?!”
唐伶赶忙把背包都拉开了,她慌张地说“药,我这里有药,你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抗生素,还需要别的什么药吗?我现在这里都有。”
唐伶惊慌地想要把背包里的药都倒出来,但是月色太浅,根本看不清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
切西却猛然一推,将唐伶推到了地上去。唐伶一下没站稳,药也稀稀拉拉洒落了一地。
唐伶一怔,但是她还是不责怪切西,她把这些乱七糟的药都塞到切西的手上“快,把这些都给你妈妈吃!你妈妈一定能好好的活下来的。”
她心怀侥幸地看着切西“现在我把药都弄来了,你母亲肯定能活下来的。”
“啪!”的一声,切西脏兮兮的手打在了唐伶的脸上“你滚!你滚!”
切西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流成了两片泪痕。
唐伶傻眼了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西拖着唐伶的衣服,将她揪了过去,这时候她才看见那破落的墙角里,还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再走近看,这是一个年轻的妇女。
虽然生下了切西跟那个少年,这妇女看起来也才20几30岁,非常年轻,现在这个妇女蓬头垢面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紧闭,像是断了呼吸一样。
她已经死了。
唐伶的心像是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切西又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你这个恶魔,你这个畜生!你快拿着你的药,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