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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五年,九月。
驿骑的快马奋力的迈开蹄子,如流星般掠过原野。
驿骑背后的红色小旗在空中呼呼作响,驿骑拼命催动坐骑。
山下,几名老兵策马来拦。
“马上飞递,急报郡丞!”
驿骑远远的大声喊道。
“居然是三百里加急的马上飞递,出什么事了?”几名老兵也看清了来人身份,都有些疑惑。
大隋中原腹地,沿紧要道路,每二十里一座驿站。
一遇紧急公文,便在公文上加马上飞递字样,让驿骑插上红旗,快马加鞭递送。
加上了马上飞递四字,便至少得每天三百里传送,一路过驿换马不换人。若是更加急的,则还会在驿骑身上插上红旗,越紧急,插的红旗越多。
有四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甚至八百里加急,遇到最紧要的情况,甚至能够一路换人换马,日行千里送件。
一般情况下,一匹驿马能够日行一百八十里,日行三百里的加急,便需要沿途换马,三百里以上,则还要换人。
历史上,中唐时期,安史之乱时,安禄山在范阳起兵,玄宗在临潼华清池,一在河北一在陕西,两地相隔三千多里,可六日内玄宗就已经接报,这就是日行五百里的加急快报。
“随我来见郡丞!”
一名部曲在前带路。
山脚。
张须陀正率部围猎。
秋天正是围猎的好时节,但张须陀围猎却不是玩,而是练兵。自古以来,就有以围猎练兵的传统。
围猎之法,便也隐含军阵之法。利用围猎练兵,一举两得。
一只受伤的野猪瞪着血红的眼睛向张须陀扑来,张须陀却挥手唤退身边部曲,抽出破甲锥,连环箭射出,一连七箭。
野猪虽然皮糙肉厚,可连中七箭,最后依然只冲到张须陀身前十步时倒地。
“报,郡丞,章丘有马上飞递到!”
张须陀皱眉。
章丘离历城不过八十里,按说根本用不着马上飞递。
“人呢?”
“人就在后面。”
“带过来!”
“禀报郡丞,王薄、王勇二贼做乱,举旗造反,率八百反民围攻章丘。”
驿骑一到,便立即高声禀报。
“举旗造反?”
张须陀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章丘城现下如何?”他又追问。
举旗造反和一般的贼匪可不得,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二王勾结县中前三衙捕快等为内应,于昨夜突然作乱,杀东城守门郡兵夺下东门及城墙。幸好章丘县壮班班头罗存孝巡夜时及时发现,率部下壮班及时斩杀内贼,夺回东城。”
“随后二王反贼率八百人杀到城下,捕头罗城率众紧闭城门坚守。逆贼王薄约战,县衙皂班班头罗嗣业应邀出战,一刀斩断王薄坐骑。又长白乡勇队头罗士信,一棍砸死一名砸人头目,反贼于是胆怯,从城下逃离。”
“现在章丘城安好。”
听完这些消息,张须陀面色总算好了一点。
“罗成兄弟几个倒是表现出色,可为何贾润蒲身为章丘县郡兵营都尉,却没有作为?我给他调粮拔钱,发放器械,事到临头,反而让几个衙役抢了风头。若没有罗成兄弟几个,岂不是说这次二王等反贼就要攻夺章丘县城?废物!”
张须陀向来爱兵如子,可此时对自己信任的心腹贾润蒲也忍不住骂出了声。
“郡丞,老贾他在章丘虽说有一个营,可那些人也不过是刚征召起来的,老弱为多,缺粮少械也不容易。”
“不要替他分辩了,他不容易,难道罗成就容易了?据我所知,罗成的乡兵团更全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装备更差,队伍拉起来的时间比贾润蒲还短,可为何关键时候,他的乡团就能发挥作用?”
一名军官道,“贾润薄跟随郡丞多年,猛打猛冲的勇悍是不缺的,但毕竟以前也没有带过队伍,如今独当一面,还是有些经验不足的。”
张须陀叹声气,“我想不到的是,王薄和王勇二贼上次逃走,如今短短时日居然又敢出山,不但出山,居然还敢公然打出反旗,真是猖狂至极。”
“他们既然敢打出反旗,那就是找死。郡丞,咱们必须马上发兵剿灭,否则也会受到上面责罚。”
“召集郡兵!”张须陀沉着脸道。
下山的时候,听闻消息赶来的贾务向张须陀为儿子求情。
“犬子无能,致章丘差点陷于贼手,末将请求郡丞将他召回责罚。”
“务本啊,你与我相处多年,是老伙计了,润蒲这孩子能力还是有的,就是缺少带队伍经验,这次虽然出了点差错,可章丘城总算是保住了。”
“退敌之功是罗成的,跟他没关系。”老贾并不包庇儿子。
“可罗成既是县衙捕头,同时也还是县郡兵营下的长白乡乡勇团的校尉,说来也是贾润蒲的麾下,他立了功,贾润蒲自然也有功。”
“要我说,犬子根本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让他打打杀杀还行。倒不如让罗成来做这章丘县都尉,让犬子做个副都尉就好。”贾务本进言道。
“这事回头再说,咱们先到章丘去弄清情况再说。”
“罗家诸兄弟还真是厉害,之前只见过罗成罗存孝罗士信,如今没想到又出了个更猛的罗嗣业。郡丞,这罗家几兄弟堪称猛虎,你可得想办法将他们收入麾下。之前郡丞有意要冷冷罗成,我觉得这次正好可以借退贼之功,把他们调来郡中啊。”
从章丘来的人可是没少宣扬罗家几兄弟的威猛,连张须陀听完罗嗣业那天神下凡般的一刀,都不由的惊叹。
这样的龙兄虎弟,确实要早收。
“罗成可用,只是他还是太年轻了些,若是陡然提拔太快,既会让军中校尉们不服,也容易让他心生骄纵。”
张须陀早就比较欣赏罗成了,只是觉得他还太过年轻,有时过于意气用事,不太成熟,让他回章丘,也是要打磨打磨他之意,可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又立下大功呢。
年轻人真是锋芒毕露啊,哪怕藏在袋中,也会脱颖而出。
“可有功就得赏啊,有功不赏,容易寒人心!”贾务本劝说道。
“嗯,是这个道理,让我再好好想想,该如何赏他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