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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财经局势诡谲多变,风起云涌,有人从上方坠落,也有人从平地崛起,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天天都在世界各地、各行各业发生。
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懂得把握机会的人却可以利用这紊乱的财经局势翻身,成功的在短短几年间飞黄腾达。
曾呈羿便是其中一例。
过去几年对曾呈羿的人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转折点,让他从一个月薪四万不到的白领上班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年薪上千万的管理阶级。现在的他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曾呈羿步入桃园机场时,有一种衣锦荣归的感觉。
四年了,没想到一晃眼就过了四年。
当初他离开台湾前往大陆工作时,压根没料到自己会离开这么久,毕竟爸妈都在台湾,爸爸的年纪也大了,他没办法随侍在侧,至少也不该距离太远离开太久。
可是为了成功、为了前途,为了不想再听见有关她就快要结婚嫁给魏理豪的消息,他唯有选择外派大陆这条路。
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工作很辛苦也很寂寞,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那个决定让他有了接下来一连串意想不到的际遇,然后成就了现在的他。
现在的他毫无疑问是成功的,虽然还达不到显赫的程度,但他也才三十岁,仅用四年时间便拥有现今的成就,未来更是大有可为。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个穷小子了,没有人能再说他穷或者配不上谁,因为他的能力与成就摆在眼前,没人敢瞧不起。
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曾呈羿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都过了四年,该忘的早该忘了。
闭上眼睛,他再度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戴上墨镜,走出入境大厅,朝计程车招呼站走去。
四年没回家了,家里的一景一物是否依旧,他的房间是否还是老样子?
四年没回家了,爸妈会不会认不得他,会不会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跳,会不会看到他之后当场喜极而泣?
妈妈是一定会的,爸爸大概会眼眶泛红、强忍泪水吧?因为爸爸的至理名言之一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好想他们,真的好想他们。
爸、妈,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我回来了。
“曾呈羿?你是曾呈羿对不对?”
回国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曾呈羿没想到这么快就接二连三的遇到老朋友,上星期才遇见当兵时的同袍,这回又遇到高中同学。
高中呀,又是一个他不想回忆的过往。
“林铭旋对不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这家伙怎么变这么高,害我站在那边犹豫了半天,就怕自己认错人。”林铭旋惊讶的打量着他。
林铭旋在高中时期和他的交情挺好的,后来因为上了不同大学,生活圈不同才失去联络。
算一算,两人也超过十年不见了,难怪会被他大二后才长出来的身高吓一跳。
“你比较容易被认错吧,怎么胖成这样?”他看着老朋友至少胖了十公斤的身形调侃道。
“去你的!这不叫胖,叫稳重,懂不懂?”林铭旋笑骂道,伸手捶了他胸膛一记。
曾呈羿笑了笑,与他闲聊几句。
“你现在在哪上班?做什么?”男人除了聊当兵和女人之外,大概就只剩工作可谈。
“新竹科学园区,工程师。”
“科技新贵,不错喔。”
“你呢?我听说你去了大陆,什么时候回来的?”
曾呈羿轻愣了一下,忍不住疑惑的问:“你听谁说的?”
除了同学外,林铭旋和他并没有其他共同的朋友,是谁知道他去大陆的事,又把这件事告诉林铭旋的?应该不可能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吧
“李孝铃。你认识她吧?”
又一个他不想记忆的人。
凡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他都不想记忆,只想遗忘,奈何老天似乎不想放过他。
“我不知道你认识李孝铃。”他淡然说。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认识你,这世界好小对不对?对了,她也认识黎雪。你还记得黎雪吗?就是以前我们班的班花兼我们学校的校花那个大美女。”
“嗯。”他轻应一声,没兴趣般的改变话题“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今天不用上班吗?”
“特休,上来陪女朋友过生日,我女朋友就是刚才说的李孝铃——啊,说人人到,她来了。”
听到林铭旋说他的女朋友是李孝铃时,曾呈羿呆住了,再听到林铭旋说她也来了,他只觉得浑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惊愕到不知该做何反应。
老天真的是不想放过他。
李孝铃花枝招展的走向男友,脸上带着神采飞扬的微笑,对于男朋友愿意请特休来帮她庆生感到很开心。
“铭旋。”走到男友身边,她开开心心的勾着他的手臂。
“今天只迟到五分钟,不错。”林铭旋笑着对女友说。
“我也觉得很不错。”她咧嘴道,心情大好的她不介意被调侃。
李孝铃随意瞥了一眼站在男友前方的人,瞬间惊得双目圆瞠、呆若木鸡。
“曾呈羿?”
“你好,好久不见。”曾呈羿一脸微笑向她打招呼,此刻的他已显得淡定。
“你”李孝铃原本冲口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停下来改口道:“好久不见,你好吗?”
“还不错。”
“什么时候回国的?”
“不久前。”
“难怪。”李孝铃喃喃自语道,难怪她没听说他已经回国的消息“你在国外待了三年还四年?”
“四年。”
“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回来对不对?”她试探性的问道,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工作太忙了。”
“我听说了,从大陆到香港到新加坡,你每换一个地方工作职位就三级跳,真的很厉害。”
曾呈羿不予置评的微微一笑,有点好奇她到底是从哪儿听到有关他的事?
“真的假的,你这么厉害?”林铭旋惊讶的看着他“别告诉我你现在的职位是总经理。”
“我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先走一步。再联络。”他对林铭旋说,然后再对李孝铃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
“等一下,曾呈羿。”李孝铃迅速叫住他。
他犹豫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你忘了留手机号码了,不然你要铭旋怎么联络你?”李孝铃微笑的对他说。
曾呈羿很不想留,李孝铃特地叫住他要号码,绝对不是为林铭旋要的,他心知肚明。
只是她要他的号码是想私下跟他说什么?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听,一点兴趣也没有。
“林铭旋有我家的电话号码。”他回答道,然后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孝铃目送他离开后,转头问男友“你真的有他家电话号码?”
“没有。”
“什么?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他要电话?还有,他为什么会说你有他家的电话号码?你刚刚怎么不说你没有?”她激动跳脚。
“你干么这么激动?”林铭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表情有些不悦。
他注意到自从她看到曾呈羿之后,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曾呈羿身上,刚才还拿他当借口想和曾呈羿要电话,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你干么?”李孝铃终于注意到男友的不悦,疑惑的看着他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干么这么想要曾呈羿的电话?你想做什么?”
“老天,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李孝铃呆了一瞬,似笑非笑的问男友。
“哼!”林铭旋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傻瓜。”李孝铃遏制不住的边笑边说,伸手把他的脸给扳了回来“你放心,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他的电话是为了跟他说一些有关黎雪的事。”
“干么突然提到黎雪?还有,为什么有关黎雪的事要由你跟他说?你干么跟他说这个?”林铭旋仍有些怀疑。
“因为他们俩曾经交往过,而我是黎雪最要好的朋友,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你说他们俩是指曾呈羿和黎雪?”林铭旋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
“嗯。”李孝铃点头。
林铭旋张口结舌的看着女友,半晌才发出“靠”的一声,惊愕的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
“没事干么要说?况且这还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说也罢。”李孝铃摇了摇头。
“你想跟曾呈羿说什么有关黎雪的事?”林铭旋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友一会儿,开口问道。
“不管想说什么都没用了,又没他的电话。”
“毕业纪念册里有他老家的电话,如果他爸妈没搬家、没换电话号码的话,应该可以联络上。”
李孝铃闻言,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希望之光。
“今天回家之后我会打打看,有结果再告诉你。”
“谢谢你,铭旋。我最最最爱你了!”李孝铃开心不已的抱着他献吻。
林铭旋笑了笑,注意到周遭有些人对他露出羡慕的表情。有一个漂亮又热情的女朋友,哪个男人不爱呀?
“走吧,我已经在餐厅订位了,是你爱吃的泰国料理。”他牵起女友的手微笑着对她说。
“嗯。”李孝铃开心的点头。
两人十指交握,甜甜蜜蜜庆生去。
书房内很安静,曾呈羿专心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宁静的空间里除了偶尔传来他翻阅文件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声音。
也因此即使放在桌上的手机被调成震动模式,突然有电话来时所产生的声响还是很大。
曾呈羿伸手去拿手机,双眼仍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文件,一边继续工作,一边接起电话,一心二用。
“喂?”
“请问是曾呈羿吗?”
“我是。”
“我是李孝铃。”
曾呈羿批阅文件的动作瞬间停顿,他皱起眉头将签到一半的文件签完,然后放下笔,阖起眼前的卷宗后,这才再度开口说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靠向椅背。
“有。我想和你谈黎雪的事。”
“抱歉,我和她已经分手很多年了,没什么好谈的。”他冷淡的说,心里有着果然如此的想法。
“如果我告诉你她当初和你分手其实是有别的原因,你也不想知道吗?”李孝铃在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才轻声的说。
“不想。”他的声音依旧冷淡。
“真的不想?”
“不想。”他再次答道,嘴角挑起一个轻讽的微笑“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你有什么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李孝铃似乎有点错愕。
“没错,你有什么目的?”他不疾不徐的说:“我和她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千方百计拿到我的私人电话,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后,传来李孝铃带着试探、怀疑与不信的声音。
“你真的是曾呈羿吗?我认识的曾呈羿不是一个说话会挟枪带棍、满腹猜疑的人。”
曾呈羿沉默着没应声。
“你认为我会有什么目的?”李孝铃的声音再度响起,反问着他“我只是觉得你们俩这样太可怜也太可惜了——”
可怜两个字像根鞭子般抽痛了曾呈羿,令他不由自主反击。
“可怜?”他冷峻的嘲讽道:“你确定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四年前一无所有的我在你们这些富家子女眼中看起来或许是有点可怜,但是以我现在的成就,我所拥有的一切,你们谁还敢说我可怜?”
“你现在刺猬般的反应就让我觉得可怜。”李孝铃缓声道。
“你少自以为是。”
“我是不是自以为是,你自己心知肚明。”她的语气平静“我只是想跟你说,黎雪当初跟你分手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她不爱你——”
“这用不着你说,她在分手时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他忍不住打断她,语气依旧充满讥讽“她爱我,只可惜爱不能当面包吃,比起爱情,面包对她来说更重要。她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穷小子,她当时就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所以我成全她,和她分手,而她不也如愿以偿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跟我说这些有何用意,我和她——”
“黎雪她没有结婚。”李孝铃忽然开口道。
曾呈羿呆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他无法遏制的出声问道。
“婚礼取消了,黎雪当年并没有结婚。”
曾呈羿脑袋一片空白,差一点就直觉反应冲口说出“为什么”这三个字,差一点,还好他hold住了,因为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为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脑袋恢复正常思考能力后,他如此想道。
黎雪没有结婚,婚礼取消了的消息固然令他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不明所以,但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而且事发在他和她分手之后,他问为什么又有何意义?
她和他已经是完全不相关的人了。他冷漠的告诉自己。
“我很遗憾。”他开口道。
“你很遗憾?这就是你听到黎雪没有结婚后的反应?”李孝铃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
“不然你希望我有何反应?”他冷淡的反问她。
“你至少应该要问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问,这事应该和我无关吧。”他冷漠的说。
“曾呈羿!”李孝铃尖叫出声“你真的这么冷血无情?”
“我只是说出事实,如果你硬要说我冷血无情我也无话可说。”
“我觉得我根本不应该打这通电话给你。”
“那就挂电话吧。”
李孝铃气得咬牙切齿,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怒气。
“你真的变很多,曾呈羿。”她说“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再交新的女朋友,所以我才决定告诉你这件事。黎雪和你一样也都没交别的男朋友,一直一个人到现在。她仍然爱着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说完了吗?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如果你想见她,可以来找我,我会告诉你她在哪儿。”李孝铃终于将今晚打电话给他所要传达的最重要讯息说出来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李孝铃没有应声,她早已挂断电话了。
他轻撇了下唇,将手机放回桌上,拿起一份卷宗摊开来继续加班处理公事。
书房再度恢复安静,比之前更安静,连翻阅文件的声音都没了。
曾呈羿坐在办公桌前,虽然双眼的视线停放在摊开的文件上,但却完全视而不见,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一个也进不了他的脑袋。
她没有结婚,一直一个人到现在,仍然爱着你。
李孝铃的话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再重复。
她没有结婚。为什么?
一直一个人到现在。真是为了等他?
仍然爱着他。应该是胡诌的,只是想试探他的反应吧?
就算这些全是事实那又如何?她和他已经分手了,而且分手还是由她提的,是她抛弃他,抛弃他们之间的爱情和承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还爱他、在等他?
而且就算她真的还爱他,真的在等他,那也和他无关,因为他们已经分手,早就互不相干了!
没错,就是这样。
只是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婚礼为什么会取消?他刚刚应该要问的。
不,不问是对的。
她是他想遗忘、该遗忘的过去,少知道一件有关她的事,他必须遗忘的事就能少一件,所以他绝对没有做错。
该遗忘的人就该遗忘。
该遗忘。
有个问号一直悬在心上找不到答案,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曾呈羿连续被折磨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在假日外出时,不知不觉就把车子开到位在天母的黎家附近。
四年多没到这附近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路怎么走,看样子他该遗忘的事还真多。
他自嘲的一笑,将车熄火停在路边。
车子的玻璃窗上贴着深色的隔热纸,让车外的人完全看不到车内,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会不会巧遇某人,然后泄露踪迹。
坐在车内,他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那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独栋洋房。
那是黎家,他从未踏进去一步、自始至终都只能待在外头仰望,高高在上的黎家。
嘴角轻扬,他又讽刺的笑了一下。
陡然,洋房的大门处好像有些动静,不锈钢制的铁门突然被打了开来,然后从里头走出一对银发夫妻。
曾呈羿遏制不住的呆了一下,因为那不是黎家人,他虽未被正式介绍给黎家人认识,但也在远处看过他们。
所以,那对老夫妻是黎家的客人吗?
他才这么想而已,不料却见老人家拿出钥匙在那边锁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疑惑的蹙起眉头,难道是他记错路,认错房子了?但是不可能呀,在此之前他连一丝疑惑都没有,不可能认错才对。
看着银发老人家终于把大门锁好,然后牵起老伴的手沿着马路往前走,即将离开,曾呈羿不让自己有犹豫的时间,直接开门下车,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那两位老人家追了过去。
“老人家。”他追上去叫道。
听见后方的呼唤,银发夫妻双双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他。
“年轻人,你叫我们?”
他点点头。
“老人家,我刚才看你们从那栋房子走出来。”他回头指了下那间洋房“请问一下,那里之前是不是住着一户姓黎的人家?”
老人家摇头道:“之前住了什么人我们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
“因为买下那间房子的时候,它是一间法拍屋呀,我们又怎会知道前任屋主姓什么。”
法拍屋?曾呈羿被这三个字吓呆了,震愕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再请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买下那间房子的?”
“嗯应该有三年多了吧,老伴,我有没有记错?”老先生转头问身边的老伴。
“是三年多没错,今年八月刚满三年。”老太太点头说。
三年多?也就是在他出国不满一年,黎家的房子就被法拍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话突然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黎家的经济状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在黎雪和他交往之际就已经出状况了?黎雪不知道吗?她当初之所以会和他分手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么和魏理豪交往、订婚也是因为这样?还是,这才是婚礼取消的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让曾呈羿思绪一团紊乱。
“年轻人,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见他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老人家开口问他。
“没有了,谢谢你们。”他摇头说。
“不客气。”
老人家转身离开,他却仍不由自主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法拍屋?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