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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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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踏进高丰大楼,就见到这样的一场闹剧。

    而闹剧里唯一值得关注的重点是——楼然谈恋爱了!他眼中又有了关注的对象了。

    楼然在情谊的付出上,简直可说是吝啬至极,只要心中进了人,就再也不会给别人机会挤进来。以前有丰禾,他连女人都不看一眼。并不是说他的性倾向有问题,而是他跟丰禾玩得好,志同道合,日子过得很充实,才懒得理会女人那种活在另一个星球的生物。

    如果丰禾没死,楼然大概还是不会看女人一眼的吧?但丰禾死了,所以他空掉的心,又能容进一个人了。

    而他,张照,难道又来迟了吗?在他这样费尽心思,这样努力表现之后,还是只能是这样令他吐血的结果吗?

    “为什么楼然会喜欢那个女人?她是什么来路?”被心中的想法恨恨折磨着的张照,以着一种克制至极的冷静声音问。

    “她叫曲耘禾,跟你同期进高丰。但因为是吊车尾考进来的,所以分派到的工作最低阶的办公室助理。这种工作不用职训,直接上任;而她上班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大老板,立即被大老板安排进他的办公室上班所以大家都在传,他们其实第一天见面就一见钟情了。”

    “是灰姑娘的套路吗?曲耘禾性格很好、很逆来顺受好欺负?顺便还有个悲惨的身世、背负千万负债,就等着狂傲总裁拯救?然后男人拯救了女人破产的家庭、而女人拯救了男人冰封的心?”这种狗血八点档会是楼然欣赏的爱情模式吗?

    林少丰摇头,没理会张照其它的冷嘲热讽,反正只要事关楼然,他就会口不择言,也习惯了。只说道:“她,很温和,但不能说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客气。王小姐对她有心结,有时会忍不住说两句酸话,而曲耘禾并没有装作听不懂,但也没有因为成为老板的女友而仗势欺人我觉得她似乎没把这份特权当回事。她对待王小姐就是平平和和的,用一种宽容而幽默的语气化解王小姐的尖锐。刚开始王小姐还以为曲耘禾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伏低做小搏个好名声,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曲耘禾这个人有一种女人身上罕见的洒脱气,让她不会跟女人计较”

    接着林少丰又把这两个月来传遍高丰上下的所有相关八卦大约说了一遍。说完后,更加心灰意冷,觉得之前他天真的想着可以藉由长得像丰禾而得到楼然的关照,在高丰飞黄腾达,实在是太可笑了

    比起长得像丰禾,还不如性别为女,那才是真正的有用啊。

    “也是人死了就死了,就算会想念一辈子,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我早该想到了,他终究要找个女人结婚的”

    张照原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仔仔细细的消化着从林少丰那里听来的、关于那个曲耘禾的点点滴滴,在听到林少丰有些颓废的话之后,突然说道:

    “不对!你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

    “不是女人的关系。”张照闭上眼,从脑海里挖出久远的记忆。他曾经与丰禾有过几次的接触,当然,是在丰禾不清楚他身份的情况下。

    那时丰禾只把他当成是一个有趣的小斑中生,因为立志考上全国最高学府,而老是往他们大学的图书馆跑,还缠着大学生说话。那几次的接触,让张照对丰禾的性格有了基本的了解——那是个温和幽默洒脱的人,别人说话带刺或奉承,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回敬别人挑衅时说的话总能堵得人哑口无言,却不会令人感到难堪下不了台。

    “少丰,不是女人的关系。”再说了一次,并且无比肯定的。

    “你在说什么啊?”林少丰完全理解不能。

    “那个女人,会被楼然喜欢,正是因为她像楼然,在言行举止上。”

    “啊?”

    “你还不明白吗?”对林少丰的智商感到绝望,张照口气有些尖酸道:“所谓的像,与其像在外表与穿着,还不如像在灵魂里。所以,在这次的丰禾角色扮演对决,你惨败,败得毫无招架之力。曲耘禾是不是女人、是不是美女都不重要,楼然要的还是只是丰禾,你懂了吗?”

    林少丰的脸色瞬间惨白得失去所有血色,神情不可置信又无措,然后当他体会出张照对他“惨败”的轻视之后,脸色又胀为紫色,怒火潮涌!

    “算了,反正打一开始我就对你不抱期望。虽然我也希望你能成功扮演丰禾,毕竟同学一场,总希望你在高丰有点靠山的。”张照看了看手表,心思一片纷乱不说,今天来公司还有要事来办,午休时间过后,人事经理就要见他,不能迟到了。眼下事多,也没心情再理会林少丰,朝他摆摆手道:

    “好啦!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以后等你从二十八楼下来后,我会想办法将你调到身边,让你当我的秘书,有我罩你也是一样的。我得上去了,回头见。”说完,走人。

    而林少丰仍然站在原地,望着张照的背影,脸色阴沉,双手紧握成拳。

    “我想你一定很适合吃蔬食。”曲耘禾喝完盅里最后一口牛蒡腰果清汤,拿餐巾抿了嘴,朝对面的楼然笑道。

    “哼。”鼻音应之。

    “才吃了几口蔬菜,你脸都绿了。效果真好。”

    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楼然撇了撇嘴,抬手招来服务生道:“再来一份松茸五谷焗饭。”然后指着他桌前的蔬果沙拉、法式炖蔬煲、素手卷等几乎只尝了一口就没有再吃的餐盘道:“把这些收了。”

    “抱歉,先生,请问这些菜有什么问题吗?”服务生很难为情的看着几乎完好的菜,不得不当下就做意见调查。

    这些菜唯一的问题是素的!

    “它们很好,没有问题。麻烦你将这些菜打包,等会我们会带走。”曲耘禾先楼然一步开口,温和的看着服务生说道。

    “好的。稍后立即为您送来加点的松茸五谷焗饭。”撤下了要打包的菜,服务生退下。

    “干嘛还带走?隔顿的食物少吃。”

    “我晚上就吃掉了,不放到隔天就没关系。还有帮我记一下,等会再请他们打包一份简餐,我带回去给妹妹当晚餐。”

    “你对她真好。”

    “她对我也很不错啊。”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要感谢他的事。“对了,谢谢你帮我解决了房贷。我现在的债主变成了你,而不是银行了,压力减轻多好。”至少不用付利息啦!

    “那么点钱,就把你压得以箪食一瓢饮起来,我不帮你还掉,不用三个月,你就得非自愿减肥,变成制片人了。”楼然嫌弃的拉过她搁在桌边的左手,揉了揉、捏了捏。“太瘦了。我不喜欢你瘦。”

    “是是,最好我像大猪公一样胖,你猜会对我的健康状况产生一点安全感。”

    楼然握着她的左手,就不放开了,顺着方才的话题,提醒她道:

    “你想帮忙你堂叔还债,我不反对。就当是帮原来那个人报恩了,但一定要量力而行。你只能是个辅助还债的,而不可以是主力还债的那一个;就算他们父女得还上一辈子,那也是他们该承担的责任。你必须在顾好自己的前提下,才能给予他们能力所及的帮忙。”

    “我一直很明哲保身啊。我做的都是能力所及而不伤害自身的。”

    “哼,办公室助理那点薪水,每个月缴完房贷之后,剩不到一万元,这叫不伤害自身吗?一万元能让你在首都这种地方活下去吗?更别说现在还收留了一个妹妹,我真怀疑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自从相认之后,楼然对她的生活条件非常不满意,于是强力介入曲耘禾的食衣住行里。

    “有钱没钱,都自有其过法,我没呢想象的那么惨好不好?何况我也没有因为穷人的自尊心大爆发,拒绝你用金钱砸我啊。”说着,捂嘴笑了起来,接着说:“我很荣幸,在有生之年,先是体验了靠关系、走后门的刺激,如今又对有能耐傍大款有深刻的理解。请问,身为冤大头的楼然先生,对于最新一期的高丰大声说头条标题有何感想?”

    楼然扬眉,缓缓念出那个刊在高丰大声说封面上,用大红、加粗占据整个封面的那几个看起来血淋淋的字:“麻雀变凤凰?大boss情迷茶水小妹,是真爱无敌?还是权色交易?”

    “居然记得住完整的标题。”曲耘禾称赞道。

    “一大早林助理秘书就将新发行的期刊混在其它商业杂志里,给我送进来了。我不好好看一下,怎么对得起他如此用心?”

    “林少丰?”曲耘禾对于这个长得像以前的自己的男子,其实并没有太多想法。不管他是多么努力的在模仿“丰禾”她也不会觉得跟自己有关系。“他在想什么?”

    “谁在乎他想什么。”

    “大你把他带到二十八楼,让他过的举步维艰,就没有想要补救一下吗?”

    “职场是很残酷的。”楼然指出明显的事实:“若是他受不了这个压力,或自觉无法胜任,那么他就应该提出换单位的申请,总有他适合待的职位。”

    “你或许觉得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很是瞧不上。但我比你知道一般普通人的想法。一个资质平庸的人,难得有机会进入精英群聚的环境里,自然会扬起雄心壮志,恨不得也能是其中一员,即使发现自己能力不足,也绝不轻言退出,反而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他想的办法就是讨好我,以及模仿丰禾。”楼然并不能说他讨厌这样,以前或许会痛恨林少丰的模仿,但现在他的丰禾回来了,自又不同。身边待着一个“以前的丰禾”当成相片看,回忆一下也不错,省得忘得太快。所以楼然不讨厌林少丰像丰禾。他介意的是:“他应该往正确的方向努力,不然我无法说服自己给他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你没发现这个月要丢进资源回收处的那些过期的外文书报杂志,都被林少丰拿回去了吗?”

    “他付钱了没有?”楼然显然对这个话题无爱,懒洋洋的问。

    “有有,一本十元,大量收购也没有要求打折,很够意思吧?”

    “那我就代全公司的同仁谢谢他为公司福利金做出的贡献了。”

    曲耘禾趁他不注意,用力抽出被握着的左掌,反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是有在努力的,反正对他宽容一点。”

    “还要继续谈这个话题吗?那你自便,只要左手借我捏捏就好。”说完又抓住她的左手把玩起来。

    “好吧,谈回公司月刊的标题。”曲耘禾失笑道:“我真好奇这样类似的八卦,还会传出什么更离谱的。”

    “离谱?你是这么觉得的吗?关于你,和我。离谱吗?”

    楼然仍然是懒洋洋的表情,但由于握着她的那只手掌微微加重了力道,让曲耘禾发现了他情绪有所转变,却不明所以。

    “楼然?”

    楼然只是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幽暗沉凝,像承载着太过浓厚的情感,堆聚盈满,却始终不肯倾泻而出,形成一种即将溃决的压力,向曲耘禾压迫而来。

    曲耘禾心一惊,某种隐约的了悟浮上心头,那是两人相认以来,始终未曾说开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