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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场罕见的雷暴突袭成都,也让我们,——2005年7月2日南方航空公司cz3483的全体乘客,切身领略了中国民航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
这趟航班是波音777,乘客大约有300人左右,原本是定于当天下午6点10分从广州白云机场起飞,可是侯机厅的乘客直到6点40分左右才被通知登机,至于为何晚点,机场方面事先没有任何解释和告知。尽管乘客有些不满,但是,毕竟已经习惯了中国民航的一贯作风,所以大家也都没有任何怨言。
登机后由于成都方面的天气原因,飞机迟迟不能起飞。大约在7点多,飞机在送完简陋的晚餐之后,通过广播通知大家下飞机,回侯机大厅等候。这一等一直到8点半,没有任何人来出面安置和解释,乘客按耐不住怒火,强烈要求南航方面给出明确的答复,到底是等天气好转继续飞行,还是取消航班。与此同时,在乘客强烈的要求下,南航方面勉强送来了饮水。这期间南航总算派出工作人员,但这些小人物的自相矛盾的解释要么无法令人信服,要么激起乘客更大的怒火。比如说天气原因不能起飞,但是我们却明明知道了有几架同样飞往成都的航班已经起飞,而成都方面的电话也告诉我们,确实有飞机在降落。不过,当天成都的天气的确恶劣,时而暴雨如注,时而电闪雷鸣,这些,我们也都通过电话了解到了。我们需要的是南航方面给出个明确的答复,是起飞,还是取消航班,恰恰是这个问题,那些自称是代表南航的工作人员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忘顾左右而言他。
终于在大约10点过的时候,我们再次被通知登机。这一次,大家以为应该走定了,可是没有想到,刚刚登上飞机不到10多分钟,机上再次播出通知,说由于成都天气的原因,本次航班决定取消,并告知大家,食宿将由南航负责安排,请大家等待安置。
短短半个小时的两次变故,让我们怀疑南航究竟是何居心。按道理,决定航班是否起飞消应该是非常慎重的事,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变来变去,岂不是儿戏?航空指挥系统如此随意发出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指令,其可靠性和安全性到底如何?与此同时,我们从成都方面得到消息,此时的暴雨已经空前猛烈,天空似乎被撕裂了一个大洞。这样的天气让我们冒险登机,是南航心存侥幸,还是压根就在敷衍我们呢?焦虑和不满的情绪在弥漫,大家议论纷纷,牢骚满腹。但既然已经决定了取消航班,我们只好等南航方面的安置了。
3个多小时一点一点的过去,一直到次日凌晨1点半左右,机上的广播才播出通知,说安置我们的班车已经来到,让全体乘客下飞机,坐班车到广州某个民航系统的宾馆住宿。而明天早上7点半,我们将被安排到另外一个航班飞往成都。
天哪,南航居然这样安排自己的旅客!凌晨1点半下飞机,坐摆渡车到机场外面,再坐民航客车回广州,到广州恐怕至少该2点半了,办理入住手续,洗澡冲凉,最快也要3点左右才能够睡觉。而为了赶早晨7点半起飞的航班,我们恐怕5点就要起床赶往机场。满打满算,睡觉的时间也就两个多小时。为什么他们不在宣布取消航班的时候就安排乘客?南航的无耻,终于激怒了大家,绝大多数人一致同意,我们不走了,就在飞机上讨要说法,要求南航高层领导出面,给出合理的解释,同时给予合理的赔偿!
可是,南航方面的高层领导一直不愿意出面,出面的始终是小人物,这也不能做主,那也需要请示。到最后,就连小人物也溜之大吉。显然,这样的结果是南航方面最愿意看到的,他们不用再为我们安置宾馆和提供宵夜了,运营成本又可以大幅度削减了。
这一夜是如何熬过来的?我相信所有乘坐本次航班的乘客都会终生难忘。机舱寒冷,毛毯不够用,很多人冻的发抖;而外面又是酷热的夜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南方航空公司的冷漠与无耻,中国垄断寡头的丑恶与刻薄,让所有的乘客切齿痛恨!
次日早晨7点半的飞机,显然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因为我们一直等到8点多,也没有人来通知我们。大家再次群情激愤,纷纷走出机舱,阻断了机场的地面交通。为了得到一个明确的说法,为了让南航给饥肠辘辘的乘客提供起码的饮水和食物,大家已经不再顾忌以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可是,南航方面直到此时仍然不肯派出高层领导出面安抚大家,对于为什么在航班宣布取消之后还要拖延3个多小时才派车来安排大家的住宿,南航也没有任何解释。更无耻的是,他们甚至拒绝为机上的乘客提供饮水和食物。他们不顾在机舱中熬了一个通宵的老人和妇女儿童是如何的羸弱和疲惫,竟然提出条件:只要大家听从他们的安排,就给提供食物和饮水。而他们的安排,就是让我们全体下飞机,改乘另外的航班飞成都。可是,切身领略了南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伎俩,我们还能再相信他们吗?
然而,以换机为条件来提供食物和饮水,这一招也的确毒辣。乘客开始分化,因为有的人已经实在支持不住了,还有的人着急赶回家。其中一个男性乘客,是接到父亲病危的通知要赶回去见最后一面的。我们经过紧急磋商,在派出代表核实确有另外一架飞机在等待我们之后,在南航方面的小人物们口头承诺到了成都一定给出满意的答复之后,我们终于同意改换飞机。于是,所有乘客被转移到一架波音757飞机,大约在9点半左右,飞机总算起飞了。
飞机在11点半左右到了成都双流机场。有急事的乘客先下了飞机,他们走的时候向大家招手致意,并鼓励我们留下来的人坚持斗争。大约有200来人因为义愤留在了飞机上,我们不相信作为国有企业、作为中国最大的航空公司会坚持自己的冷漠与无耻。至少,他们应该给我们道歉,这是一个起码的要求啊!
可是我们错了,南航显然做好了把无耻进行到底的准备。成都方面派出的南航代表姓李,可是这个李先生显然也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小人物。他反复强调的是由于天气原因,航空公司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而我们的问题是,天气原因可以理解,但是我们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直到夜晚10点半才统治取消航班?取消了航班之后,为什么要拖延3个小时,也就是等到凌晨1点半才做出安排?这期间南航的主要领导为什么不愿意出面解释?既然南航方面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我们只有滞留在飞机上继续抗议。
中午很快过去,不断有旅客因为熬不住饥饿而离开,但是留下的人们互相鼓励,坚持最后的斗争。有的儿童因为饥渴开始啼哭,我们要求南航方面提供食物和饮水。但是,南航再次故伎重演。李先生说只要大家下飞机,就安排食物和饮水。卑鄙无耻的南航,再次暴露出自己的丑恶嘴脸。
大约在下午2点半的时候,飞机上只剩下了100人左右。依然没有饮水,没有食物。时间越来越难熬,由于一夜没有睡觉,由于饥饿,还由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程和安排,就连态度最坚决的乘客,也开始动摇了。我们切实地感受到,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冷漠固执的强大的利益集团!我们最后向李先生提出,现在,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代表南航方面做出道歉,但是必须是书面的。李先生断然拒绝了书面道歉,并再次以提供食物和饮水为诱饵,要求大家下飞机。万般无奈,大家忍受着屈辱与悲愤,开始走下了飞机。
这个时候,还有两个人,在即将走下飞机的时候,因为出离的屈辱与愤怒,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妻,他们在飞机上互相鼓励、互相支持着熬了一个通宵,而这个时候不明不白地妥协,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能忍受的底线。他们的儿子刚刚在成都参加完高考,正准备填报志愿,他们是在百忙中请假回家,只为了帮助儿子慎重地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与此同时,他们还与儿子的老师和学校领导约定了时间,准备在原定航班时刻到达成都之后,请大家一起吃饭。没有想到,此行的计划因为飞机的延误被彻底打乱。儿子的志愿已经上交,他们此行回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他们向南航提出了一个最起码的要求:要么由南航派车送他们回家看一眼儿子;要么拒绝下飞机,任由这架飞机把他们带回广州。
仅仅派车送一下,这样一个要求何等简单。可是,就这样一个要求,也被南航方面拒绝了。而这个时候,一直守在飞机外面与乘客对恃的警察也开始登上飞机,只有这一对中年夫妇了,他们可以采取强制行动了。
中年男子拒绝了警察的命令,明确表示,除非自己被带上手铐或者被捆绑起来,否则绝对不离开飞机。而且,中年男子还伸出双手强调,如果警察要给他带上手铐,他绝对不反抗,绝对百分之百地配合警察走下飞机。而中年妇女也明确表示,坚决不下飞机。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场的机组人员、警察、机场的负责人以及南航的代表都困惑了,中年男子平静地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们随便采取强制行动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今天,我只想让仅有的机组成员、让机场的工作人员、让包括你们警察在内的所有人,也让蓝天白云、青天白日,让举头三尺之上的神明,共同见证中国民航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
如此悲怆的声明,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奉命赶来的男女警官也惊愕万分。机场公安分局的杨局长一直隐忍着没有下达强制执行的命令,也许是做最后的试探,他对中年男子说,我也有和你们同样年龄的孩子,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请你们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我承诺安排车辆,送你们回家!
大约在下午3点左右,最后一对夫妇离开了飞机,乘坐警察特意安排的车辆回家看儿子。而南航方面,至今没有做出任何道歉,甚至一个解释也没有——尽管他们在劝导乘客离开飞机的时候承诺过要给个满意的说法。
(本文作者为该次航班乘客,全程目睹了此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