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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转办昨日打来了电话,说是我的工作有了着落,听到消息我一夜未眠。
不是说我在意工作的问题,而是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今年的“八一节”未能在军营里参加歌咏比赛,因为我是一名军队转业干部。
想起了退伍的那几天,我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
想起了我的那帮老兵,我的心就飞回了军营。
想起了我的老搭档李连长,我的手就颤抖。
还记得那首我的老班长那首歌,通俗易懂,歌词简单,但是却与我的那个领导下的班长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他刚到部队,有一天却悄悄地消失了。为了找他,我跑到了他的老家。原来这小子失恋了。找到了他,他像一个孩子钻到了我的怀里。那一刻,我仿佛一个父亲。我把他带回军营,你知道,这家伙转变了观念,竟然成为了训练标兵,为我们连争取回来了很多荣誉。他流着泪对我说:“指导员,俺们家穷,没有啥可以回报您的,俺家您也去过,就不说了。俺文化低,军校上不成,临到了退伍,却不想走”我和他破例去喝了一夜的酒,我俩醉了,回来被纠风办给扣住了。
一首想家的时候,让我想起了白班长。这个小伙子来自南方,家里有点钱,刚到了部队,爱闹矛盾,也是开小差。那回拿个手机,不小心被我给抓了个正着,没收了。我给他讲道理,他说了一大堆的不满意。这小子,在家是个独生子,横行霸道惯了。我那时仿佛一个家长,大巴掌一下子就上去了。他愣愣地看着我,呆若木鸡。我突然觉得下手重了,他还是个孩子。我一把搂过来,向他表示道歉。他当时表示要到上级那里告我打骂士兵。我倒不怕,但是我觉得我应该采取温和的态度。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车臣的一个叛军头目,因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用的就是移动电话,结果被导弹卫星定位之后给精确地解决了,那个家伙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手机。他听懂了,突然说了句,原来您是怕我暴露部队的位置?每当看到他在山上弹药库值班的时候,他总是嘴里哼着想家的时候,总想为家做点事,哪怕离家这么遥远这么久!
部队搞基建,说改天换地,把我军优良传统继续发挥,然后发扬光大。就这样,其他部队到了内蒙古拉练去了,我带领我们连一边留守,一边搞基建。三个月,硬是啃掉了一座石头山。就是这座石头山,影响我们部队的基建规划。工程结束,团长光临指导,高度赞扬。看着战士们兴奋的紫红色的脸庞,我不知道我的黑脸有多幸福。大家唱着一二三四歌,虽然调子不太准确,音色失去原唱的纯美,但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从他们的嘴里出来后汇成了一条激情澎湃的河流。领导的眼睛湿润了,我的眼睛模糊了,战士们激动的歌声重复着。
要说幸福的回忆莫过于我们的“南泥湾”那是一块经过我们三连战士奋斗了一个春天才整出来的。是一块河滩地。战士们唱着春天的故事,我却在让他们回忆当年陕北根据地的热火朝天。战士们到河里拿着脸盆端水浇菜园子,我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想我的心事。部队里的那几口猪也快到了宰杀的时候了,让猪场代劳给宰了,给战士们好好地补一补身体。我的老家也是革命老区,那个时候,刘邓大军路过时还住过,就住在我们旧院子的窑洞。首长说那里光线好,不怕得风湿。那时候,我们家的菜园子就是南瓜多,首长最爱吃的就是南瓜和小米饭烧饼绿豆汤。要不我娘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催促我当兵。我把家里搞农活的技术带到了部队。我们连的开发菜园子受到了上级好评,其他连队也纷纷效仿。你看看我们的西葫芦,你看看那我们的豆角,你看看我们的黄瓜,还有像炮弹一样的大吊瓜,有个战士想抱着一个娃娃一样,还留影寄给了女朋友。
战士们最爱看节目,喜欢看国产大片紫日,喜欢唱着地道战的歌曲。那天,我从解放军报上看见了申奥成功的消息,组织战士们开了个晚会。战士们拿出了最动听的歌曲,这是他们说的,我听起来一个个像公鸡打鸣,不过,就这水平,每回全军比赛,还能混上个三等奖。偷偷说一声,那是纪念奖。战士们唱流行歌曲,也唱不了几个,晚会最后变成了看别人唱,直到部队统一熄了灯。黑暗中,战士们默默地回到了寝室。那晚的月光很亮,一个战士吹笛子,曲子是十五的月亮。这首歌让我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早死了丈夫的娘,还有抱着三岁的女儿的妻子。我没有去管理那个士兵的违反纪律,其实,有时候,战士们何尝不想家?
最快乐的时候,还属和部队机关的吴助理学电脑。那可是新玩艺儿,听说打仗都不用出兵,只用摁按钮就行。在他的手里,有一支盟军敢死队,厉害得很。其实,我最羡慕的是人家里面存着那么多的歌曲。后来缠着他,把我们连队的几台破机子,只能练打字的学习机换掉,整了一台组装的奔腾。当一首首名人的歌曲从那一对高保真的音响里放出来的时候,战士们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她!”
靶场上,战士们争先恐后。我们连的小鬼们,一个比一个利索。攀岩,跳远,独木桥,他们一溜烟全能给你做得顺溜了。到了中午,日头毒辣辣的,我就让他们下河摸鱼。这里是条泉水河,还是我们用钢板修了几道大坝,攒了些水,供部队基建和附近老百姓浇地使用。里面有些鱼,一次捞到的鱼能有个二三十斤,勉强够了改善一顿了。看着战士们在水边嬉戏,我走到了那个孤单的士兵小王的身边。他想考军校,他不想退伍,他在想心事,想故乡的对象等着他的消息。我过去给他谈谈心,说是推荐他上军校。后来,他终于上了军校。来信还带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台小录音机。打开一听,是他用自己的声音录制的军歌,听起来是多么的嘹亮。
退伍的动员大会开完了,战士们排成了两行。一行是退伍的,一行是帮忙摘胸章和帽花的。就在摘取的那一瞬间,战士们发出了怆然的哭声。他们哀求,指导员,您就让我们再戴一会儿吧!我流着泪,哽咽着,点头答应了。光秃秃的军服让那些退伍的老兵一个个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们围在我的身边,让我给他们写留言。连长看着我,我突然宣布,今天我请客!在饭店里,战士们唱起了一首朋友别哭,那首歌让我到了现在还在心里久久萦绕,一直伴着我退伍转业:“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最好的朋友,朋友别哭,我陪你就不孤独,人海中,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你的心只有我最懂!”
记得我退伍那天,连长喝醉了。连长说:老哥,还记得咱俩闹矛盾,搞小别扭?争权夺利?我笑了,说你这个小心眼,我多会儿不是让着你?连长说我这人是认真了点,不过,还和你最合得来!我笑着说,除了我理解你,谁理解你?这么大年龄了,弟媳妇老挂不上果!他说着哭了,还不是因为基建脱不开身?我说,让你多呆两天!他接口说,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吃不消?我俩又说又哭,他说你这回去不想我们?我看着他,说打电话,写信。转业了半年时间,连长就给我写了三十多封信,打了二十多次电话,有时候,打起电话来,总把一张电话卡的费用要消灭干净了,直到提示音说你的余额不足,断了线。
我哭,我想唱一首军歌,因为马上就是九月了,九月里还会退伍一批士兵。唱什么好呢?
我就自己写一首吧:脱下了橄榄绿,换上了生活装,我的心里还是那个模样,是组织教会了我生活,是党给了我鲜活,无论我在那里,我都是一个军人摸样。不要告诉我,没有了袖章,不要告诉我,没有了衣裳,如果,祖国需要我,我同样可以上战场。我是一名退伍了的军人,但是我的思想,还在那个遥远的军营,我的牵挂还在那个地方!不要告诉我,没有了钢枪,不要告诉我,没有了军歌嘹亮,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有一支歌,那就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我静静地写完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心还是挂念那些可爱的士兵的影像。连长说让我有机会回去看看,回去看看那些熟悉的一草一木,看看吧!也许心里会好受些。我答应了,一定去!
不过,清晨的早起,还是保留着军队的习惯,相信这一辈子不会失掉军人的特征,还有军人的特质,就算把此文献给我的第一份地方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