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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天瞳仁一颤。
他后知后觉看到她嘴唇上的裂纹和血渍。
她竟三天没喝过水
他抬手想去抚她,被她闪身躲过。
晏南天怔怔唤她“阿昭”
胸口抽着疼痛,他知道自己又让她失望了。
原先想好的满腹说辞仿佛都化成了针,细细密密扎在心尖。
他承认自己心思不纯诸多算计,但他所剩不多的全部感情,当真是尽数牵系在她一个人身上。
忽略了她是真的,此刻心如刀绞也是真的。
云昭没功夫与他计较。
她轻嗤一声,扬长而去。
东方敛悄无声息走在她身边。
他勾着唇,似笑非笑“有一说一,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云昭狐疑“嗯”
“没喝水,多大点事。”他道,“你看,短短二日,他先炸了个太上庙,然后救了个温暖暖,又在黄梁梦里灭了湘阳一家。”
他顿了下,幽幽道,“他忙。”
云昭怒“狗东西”
他弯起眉眼,漫不经心“嗯。”
南君墓修得挺壮观。
从外往里看,陵墓就像一座灰石修建的行宫,有山有水,有殿有楼。
百姓在隔壁拜完太上,也会顺便折过来给南君夫妇也上炷香这是一座双人墓,合葬着南君的尸骨与仙宿女的衣冠。
“这南君是真不要脸”云昭气笑,“我要是她,死了都得气活。”
转念一想,仙宿女可不就是个活尸么。
如今大疫当先,一切繁文缛节都得靠后,平南官府二话不说调派出人手,运来一箱箱挖坟掘墓的工具。
本地官员双手合什,陪笑叮嘱“诸位请务必小心谨慎些,毕竟是神祇的陵墓啊,仔细不要触犯什么禁忌才好太上保佑,太上保佑”
京都一行人左耳进、右耳出,双眼无神、表情麻木。
挖个神墓怎么了。
那么大一个太上就供在行天舟上呢。
云昭站在一块阴凉的镇墓石上,盯进度。
晏南天在前线指挥掘墓,看着南君神像那张与他相似的脸,云昭忍不住幽幽问道“他像不像在自掘坟墓”
遇风云闷闷笑了声。
他这一路都要防着哑叔那双毒辣的眼睛,几乎就没开口说过话。
此刻云昭把他唤到身边,他不禁有点跃跃欲试,沉声问“咱们是要动手”
陈平安倒抽五口凉气“不会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炸庙不是找死吗
云昭神秘一笑“等着,自然有机会。”
陈平安根本不信“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用还愿做借口炸庙肯定一下就被识破储君他们刚刚上过一次当,绝对不可能再动太上庙的土而且这南君墓就挨
着太上庙,咱们一动手就能把他们引过来,再说外面还有那么多平南官兵呢”
遇风云叹气“你这人,不长记性。她说行,那就是行。”
“太找死了,太找死了”陈平安嘀咕道,“每次都干这么危险的活回去我要最大的那条黄金鲤。”
云昭“啧。”
搬开陵墓封石,运走近万斤填土之后,灰暗幽深的墓道呈现在众人面前。
地下墓宫与埋尸地不同。
它是留好了墓道的。
空气往里面一灌,只见左右墓壁上渐次亮起了长明灯。
陈平安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悄声道“有点盗墓的那个氛围了哈”
话音未落,便见探墓先锋们从怀中取出一块块明石,照了进去。
顿时一片敞亮。
长明灯摇晃的光芒显出些幽怨。
“喔,”陈平安很快就发现了标记,“看这里的神纹,这是东天帝令人给儿子修的墓。”
建这座陵墓的时候,东天帝大概也是被人皇和魔神弄得焦头烂额,没功夫在墓里安排封印,也没设什么机关。
除了那整块整块的巨型封石特别沉重一点,搬撬起来比较耗时之外,这一路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
地宫一处处被照亮。
陈平安幽幽开口“也没什么东西偷。”
云昭点头“千里大疫呢,百姓都快死绝了,定是从别处调来的劳役给南君修墓。上古这些神仙,是真的很不做人。”
陈平安可不敢瞎应和,讪讪道“那神仙不也一直在保佑世间嘛。要不然,人早都给魔神杀光啦”
云昭侧眸瞥向那个鬼。
他对上她视线,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他假笑道“好像是挺能杀的哈”
云昭“”
她悄悄用指尖拎着他的衣袖走到墓道边上。
“你,准备好了吧”她意有所指。
他笑吟吟点头“拿到南君记忆就动手。兵分两路。”
云昭满意“嗯。”
她和他,真有默契。
一行人在墓道中蜿蜒前行。
穿过几重侧殿、偏殿,忽一霎,眼前骤然开阔。
只见这地宫中竟筑了个白玉广场,过了玉桥,便是地宫主殿。
身处幽暗地底,即便那宫殿华美,望上去也叫人阴恻恻后背生寒。
云昭迫不及待掠过玉桥,大步踏过广场,踏上殿前阶,一把推开了尘封二千年的墓殿大门。
左右立刻有侍卫跃上前,将她护住。
“嘎吱”
沉闷地底,那石门开启的声音显得空旷古怪。
地宫无尘,明石的光芒唰唰照入,光柱之下,不见飞尘。
心神与视线直入地殿,一览无遗
“嘶”“嘶嘶嘶”
看清殿中景
象那一瞬间,众人竟是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后退。
只见这地殿里竟是跪满了陪葬尸首
这些尸首不知是用何手段处理过,皮肤死白如石屑,七窍往外淌出漆黑的血。
众人都是见识过活尸的,个个心头警钟乱响,铿铿锵锵祭出兵刃来。
云昭抬眸,视线越过遍地尸首,径直望向銮座之上。
只见座上端着一具身着玄袍、头戴冠冕的尸。
正是南君。
看着像个活的,但是特别阴森。
云昭问“神类尸身都不腐的吗”
“那没有。”东方敛很接地气地说道,“填了石膏,能防腐。”
云昭“”
众人小心警惕,陆续踏进这间主殿。
那些陪葬尸首倒是没有要动弹的迹象,但无人敢掉以轻心。
脚步在空旷黑暗的大殿中回荡,渐渐逼近南君。
到了近处,发现他的尸身确实是用一种特别的石膏处理过,散发出诡异刺鼻的石香。
南君脖颈上个非常明显的裂痕。
下葬的时候处理得很好,大约是看不出来的,但却遭不住二千年风化那颗脑袋与身体已然分家。
“这是被一剑断头啊。”
极其干净利落的一道剑伤。
云昭瞥向东方敛。
他的表情隐隐有点心虚,嘀咕道“就算是我干的,那也不是抢人家媳妇,看不上,根本看不上。”
他长身一晃,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南君的尸体旁边,拎起五指,往南君头顶一抓。
只见这端坐銮座的尸体猛然痉挛,身上装饰的金纹玉器撞击在銮椅上,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齿发酸的怪声。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拔刀已经拔过的便将刀放在面前抡了一圈。
东方敛侧眸,向云昭挑了下眉尾。
她眉眼微沉,轻轻颔首。
“轰”
南君尸身支撑不住,轰然爆开。
那碎成膏屑的尸尘蓦地扬起,瞬间笼罩整座大殿
众人只觉眼前一阵白光泛滥。
待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不在地宫之中。
这是
众人想动,却发现身躯异常沉重,跪在地上根本抬不起头。
双手撑在身前,僵硬,却不住地颤抖。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用尽全力,方能勉强抬起一丝视线。
只见同行之人,全都伏跪在一处华贵的大殿台阶之下。
前方传来奇怪的“咕噜咕噜”声,一阵阵怪异的石香味道不断地飘入鼻孔。
这股味道似乎有点熟悉啊
侍卫长老赵心胆俱颤,挣扎着,微微偏过头。
只见几名穿着奇怪袍服的人正在搅拌一只巨大的青铜鼎,那鼎中煮沸的,正是添加了奇异香料
的石膏
老赵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瞳仁顿时又一阵猛颤。
身上的衣物更是眼熟不久之前,刚刚在地宫那些陪葬尸首身上见过。
又进了黄梁梦老赵心头一个哆嗦,这不是美梦,是噩梦啊
这一幕,竟是制造陪葬死尸的现场
周遭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一处接一处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一道道视线在空气中艰难交换。
怎么办怎么办
众人拼命挣扎,却发现完全无法挣脱这些二千年前的倒霉鬼已经被迫服下了某种药物,此刻已然是濒死的状态。
“咕嘟、咕嘟”
刺鼻的石膏气味与滚沸的粘稠之声不断刺激众人的神经。
不、不会吧不会要灌我们喝那玩意儿吧
想想殿中陪葬尸的惨状,众人不禁心头冰凉会的,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惊惧交加,想晕都晕不了。
太上救命太上救命
遍地惊恐人群里面,只有张虫亮与陈楚儿格格不入。
这一老一少正在疯狂交换视线。
那个鼎里,是不是有茯苓
甘草,甘草绝对有
还得有一味抗腐的干料,再仔细嗅一下
吃到嘴里肯定就能认得出来。不知道会不会与渴疫有关啊太上保佑,喝下这个一定要找到线索
晏南天面前的景象却与旁人不同。
他初入陵墓,便发现这座陵墓的主人与自己颇有些相似处。
待见到南君的尸身,更是恍惚觉着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
容貌只二成相似,但身形气势却是像了七八分。
此刻,他成了南君。
他清晰与南君共情,抱着怀中女子的尸体,仿佛竟是抱着他的阿昭。
他的脑海中掠过一幕一幕属于南君的回忆。
南君与他一样,带回一名女子,放在西殿之中。
南君对那个女子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只是用得着她,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女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她连妻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他只是需要这个女子的存在,帮助自己的妻子渐渐看清、适应他的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他需要笼络各方势力。
倘若自己死守着一个“专一”的名声,拒绝接纳任何臣属的妹妹、女儿,那其他的兄弟们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拒绝纳妃,便是硬生生将臣属都往别的兄弟那里推。
谁还不想做下一个国舅爷了
他甚至不能让妻子怀孕,若是有长子,旁人便少了盼头。这是一根吊着旁人的胡萝卜,在夺嫡战争最激烈的时
候,他需要这根胡萝卜。
而且heihei她生不出孩子,心中对他便有愧疚,便不得不忍受他再娶旁人。
当然,他心中爱的永远只有她一个。
他与她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即便那些女人再妖艳再妩媚,也绝无可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晏南天皱眉。
他与南君处处共情,只这一处,心下本能地抵触。
不,我与你不一样。我对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兴致,我想要的只有阿昭一个。即便娶了旁人,我也不会自愿碰她们一根手指。
南君在外面逢场作戏的那些记忆,令晏南天作呕。
“我与你不同。”他淡声道,“肉欲,太过低级。我对阿昭的爱远胜于你。”
脑海深处,飘过一道道残留的阴冷魂念。
你只是没能得到她罢了。
你若得到,与我没什么两样。
承认吧,你我都是贱人
等到失去,才又追悔莫及
晏南天与南君共情,南君的残念自然也能对他施加影响。
他闭目,摈弃了残念留下来的声音。
他缓缓睁眼,望向怀中的女子尸体。
南君已经疯了,他从父君东天帝那里偷出一件名叫黄泉镜的神器,遍寻九幽,想要追回妻子的芳魂。
然而人死如灯灭,魂魄亦是香消玉殒,哪还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幽冥里并没有居住着鬼魂,那里只是至阴、至寒,绝无生机的死地。
南君找不到妻子,疯得更厉害。
当晏南天发现这个疯子在对着面前空无一物之处说话时,心下不禁一阵焦躁,只想尽快脱离这个无聊的黄梁噩梦。
他不敢想象阿昭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他担心她把仙宿女代入她自己,以为他也会像南君那样对待她。
我不会的,阿昭。我和他不一样,我会向你证明。
南君的嗓子已经彻底嘶哑。
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咯咯直笑“好呀好呀她为了那些该死的贱民,失去她珍贵的生命那用贱民把她换回来,怎么不换换呀当然换”
“没骗我吧,你没骗我吧啊”
“当然不会后悔后悔什么啊别说区区香火信众,你便要是杀尽天下人,那又如何啊你只要让她回来,只要让她回来,我把这天下都献祭给你,好不好啊”
晏南天忽觉心底冰寒。
“谁”他问,“你在跟谁说话”
疯癫的南君夺回躯体控制权。
南君嘻嘻笑着对虚空说“看着你,它在看着你,嘻嘻”
那一霎,晏南天当真像是被阴风吹进了骨缝。
神器黄泉镜斜支在一旁,发出幽幽的光。
他视线微颤,望向镜面黄铜般的镜中,什么也没有。
晏南天还未舒下一口气,蓦地意
识到了什么,顿时浑身寒毛再次倒立。
那镜分明对着他,镜中却只有一片昏黄,根本没有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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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南君抱着妻子尸体,痉挛般颤抖,“收去,收去你要的都收去香火给你,信众给你,都给你你给我换她回来回来回来”
他拼命摇晃那具尸。
他的嗓音已经嘶哑到残破,眼眶睁裂,仿佛在淌着血泪。
“我要她回来回来啊我不要任何人了,我真的再也不要任何人了,我把她们全都献祭掉,全都献祭掉,好不好哇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能跟你争了,只有我们俩,永远永远只有我们俩啊啊啊啊”
他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他就这样跪坐在殿中,抱着妻子的尸首,痛不欲生。
晏南天屏息凝神,尝试挣脱梦境。
当他竭尽全力时,只觉双耳响彻着轰隆声,仿佛天塌地陷。
刚觉出一缕松动,忽见怀中女尸蓦地一弹,睁开了双眼。
“嘶”
麻意直冲天灵盖。
仙宿女,活了。
晏南天瞳仁颤抖,缓缓抬眸,硬着头皮环视周围虚空。
那是个什么东西
南君与一个什么东西,做了交易,成功复活了仙宿女
一时只觉心胆俱骇。
南君欣喜若狂,发疯一般抱着仙宿女,劈头盖脸地亲吻她。
晏南天却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楼兰海市的经历告诉他,这仙宿女,并非复活,而是成了一具活尸。
她怔怔抬眸,呆滞地看向他。
“夫人,夫人你回来啦,回来啦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从此永远在一起,永不再离分”
南君踉跄起身,抱着她直转圈,一边哭,一边发出嘶哑沙嘎的大笑。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犯我们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好不好你对我笑笑,对我笑笑,好不好”
他放下她,卑微地伏跪在她身前,像狗一样乞求她的原谅和怜悯。
她微微牵动唇角晏南天知道,活尸都很老实,很听话。
南君愉悦到浑身激颤“夫夫夫人你,你说原谅我,说原谅我,好不好”
她动了动唇“原谅你。”
听到这句,南君几欲晕厥。
他在巨大的美好幻梦里沉溺。
他搂着她,吻着她,一直絮絮与她说话,说他们两个人的过往。
晏南天只觉心头冰寒。
这二人是青梅竹马,他们经历过的,他自身也多有经历过。
他们的感情也曾像他与阿昭一样美好,他们的结局,仿佛预示着自己与云昭的宿命。
阿昭性子更烈。湘阳秀染疫,她竟连水也不喝。
晏南天怔忡失神时,神殿之外传来嘈杂乱声。
疫。
平南至宿北,千里大疫,降临
。
南君犹沉浸在美梦之中,仙宿女的活尸已木然掠了出去。
“不,不不”
他急忙将她抱回。
“那些人该死,他们都该死只有他们死了,你才能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永永远远什么也不要看,什么也不要听,只要几日就好了,只要几日就好了”
他搂着她,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
活尸的举止遵循生前的惯性。
她缓缓转头看向他“我害死人们”
南君神色狰狞“不,是他们害死了你是他们欠你的”
她僵硬摇头,起身要往外面走。
“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他扯唇怪笑,将她禁锢入怀,“上次就放了你,险些成了一生之憾,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么”
“乖,”他胡乱地亲吻她,“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很快,很快一切就结束了,很快的。”
她修为远不及他,成为活尸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时间点滴流逝。
外面的哀鸣愈来愈凄厉,只侧耳听到些许,便知惨绝人寰。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伸出手,缓缓拍打自己的腹部。
晏南天低头一看,只觉血液冰冻,遍体僵硬。
她的腹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鼓胀。
“没关系,没关系。”南君安抚她,“这只是小小的代价,只要把它生下来就好,我不会嫌弃你生过。”
“我不要害人我不要。”她慢慢摇头,神色愈加凄苦,“它,害人,我不要。”
他笑着搂住她“你没得选,夫人,你没得选。听我的就好。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我不会容许任何意外发生。你可知道我求了多少人,我连东方敛都求过,但是他们都没用”
“人皇。”她艰难地思索,“人皇,对百姓,好。”
南君嗤道“不过是抢夺香火的伪君子罢了”
她缓缓摇头“不是。人皇,真对百姓好。我求人皇,消解苦厄,渡平南宿北”
南君封住了她的嘴。
晏南天眸光剧烈地闪。
人皇,太上
他的一生之敌。
“轰隆”
仿佛天塌地陷,剧烈震荡令幽暗地宫的地表如绸缎般起伏。
云昭与陈平安骑在龙头,一人抱着一只龙角,飞速掠过一片片落石浮土。
陈平安把身躯一下一下用力往前拱,尖声催促遇风云“快快快动静这么大,他们很快要被震醒啦被人发现我们溜出去炸庙那就完蛋了”
龙身嗖嗖嗖穿梭在地下,顺着崩塌不绝的太上庙地底,飞速钻进隔壁邻居南君墓,向着地宫主殿飞掠。
云昭心脏怦怦乱跳。
紧张激动
就在东方敛把地宫众人的神魂同时拉入幻象之时,她与遇风云、陈平安二人便火速遁出地宫。
遇风云化出真身,从地下打洞潜入太上殿。陈平安和钻地龙去刨骨灰坛,云昭潜入神殿倒画大封咒。
借着这刀锋般的时间差,果断又炸一座庙
此刻功成返回,陈平安刺激得头发全部竖了起来。
“快快快你这个龙,跑快啊”
遇风云闷头猛蹿。
那边的恐怖震荡一波一波袭过来,整个地宫都在嗡嗡摇晃。
“唰唰唰”
掠过白玉桥,龙身一蹿,直飞地宫主殿。
最猛烈的一次震荡来袭殿中众人一个惊颤,幽幽醒转。
遇风云腾身掠过殿槛,匆忙化回人身,二个人像炮弹一样,抱团摔进了墓殿中。
“嘭嘭嘭嘭”
二人连续翻滚,与刚脱离幻象的众人以及遍地陪葬尸首滚成了一大堆。
陈平安尖叫“啊啊啊”
众人也尖叫“啊啊啊啊”
云昭从尸堆里爬出来,与笑吟吟站在銮座旁边的东方敛对上视线。
她得意地冲他眨了下右眼轻轻松松
“阿昭”
晏南天陡然惊醒,疾步掠到云昭面前。
“你怎么样没事吧”
云昭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看见了一口在说话的大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