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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可真是一个美丽的乡间,在整个英格兰境内,不相信能找到这样一个与尘世完全隔绝的地方,一个厌世者的天堂。
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堂。环境的单调别致以及荒凉,长期生活这种环境的人有着极端的偏执怪异的举止或性情,是不足为奇的。生活的单纯与集中,乡野的孤独与荒芜,造就灵性激切而偏执强烈的情感也是自然的事情。这些人所生存的大环境是隔绝尘世喧嚣的呼啸山庄,它与人物的性格有密切联系。如果是在一座城堡,这些人物的性情断不会这样。
乡下花草树木都是灵性的东西。每天生活其中,情感必然陶醉的十分理想美好,最起码能有美好的想象。自然出生这种环境里的人是天然成长,后天雕琢。人本来就具有真诚强烈的情感与最冲动的原始态。而后天的克制,教育,以及雕琢才符合平常情理。
凯瑟琳是天然成长。因为她从娘肚里就注定属于这里。她的家境与地位使她存在一个自然成长的天空。这种自然的广博甚至超过花草虫鱼。它们受着四季的约束,而她成长集万物之精华,不属任何约束。生命极力的倾泄疯长。激烈,偏执,孤独,灵性,乖僻,忧伤,多情她是天生的尤物,是最热烈真诚最原始的花开花谢。
而希刺克厉夫却是后天雕琢的。他本来不属于这里,他是被老恩萧从外面捡来的。从捡回来那天起,就免不了被雕琢的命运。他必须为赢得这里的一切,爱情,地位把自己雕琢的与之吻合。他必须适应这里的一切,而不是象凯瑟琳有要别人去适应她的权利与身份。由此,他是一块混沌的石头,可雕。由此他心身遍布伤痕,原形已经模糊。由此他的美是疼的,他的疼是鲜活深刻的。他心身受伤惨重不可避免。所以他具有强烈的复仇意识,深重的忍耐力与超凡的情感,也不足为奇。
他们的强烈与偏执来自剧烈的情感。这种剧烈的情感是自小幽居封闭乡下积存的结果。对此,我有很深刻的亲身体验。这是很正常的尘世情绪。剧烈情感导致弱智或癫狂或心疯的事例,世上并不少见。
当他的新房客骑马上前去时,他的黑眼睛缩在眉毛下猜忌的瞅着他,而他通报自己姓名时,他则把手指更深的藏在背心口袋里,完全一幅不信任的神气。猜忌的瞅这几字,入木三分刻画这个人潜在的自卑与阴郁。他的不信任感暗示他低贱的出生。一个真正的山庄人,面对一个陌生的房客不会有这种不自信怀疑的表情。
但是希刺克厉夫的住宅以及生活方式,却形成一种古怪的对比。外貌象一个黑皮肤的吉谱赛人,衣着和风度又象个绅士这是雕琢留下的痕迹。就算永不休止的雕琢,他也不会与这里浑然天成。这正是悲哀与力量所在。
我直觉知道他的冷漠是由于对娇柔造作,对互相表示亲热感到厌恶。他把爱与恨藏起来,以至认为被人爱或恨是件卤莽的事。这种结果显示他曾有过强烈的爱与恨,且被它们所伤。
当房客被狗凶猛袭击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冷酷与阴郁令人不寒而栗。
当房客住在那个特殊房间被噩梦惊醒时。他闯进来问,有人吗?房客翻身推开墙壁的木板做答。他的表情令人久久不忘。
手里拿着的蜡烛蜡油滴到他手指上,脸色苍白的象身后的墙壁。那橡木门一声扎响吓的他象是触电,手里的蜡烛跳出了好远,以至激动的连拾也拾不起来。这种剧烈的反应暗示他身体里面有一个巨大的伤洞。这种疼痛到了如何程度,可见一斑。
当房客告诉他有关梦的内容。凯瑟琳迷失在旷野找不到回家的路,哀求房客放她进来。
他内心巨大的悲痛流溢出来:他上了床,打开窗子。一边涌出抑制不住的热泪。进来吧进来吧。来吧,凯蒂,啊再来一次,来呀,啊来呀我的心爱的最后一次吧。幽灵却显示它的无常,偏偏不来。
这接近疯狂的举止与发狂的呓语缘于内心激烈与哀痛。与前面显示的冷酷与阴郁形成鲜明对比。
他是矛盾的组合体。像锯齿一样粗,像岩石一样硬。所以坚定厚实足以雕琢。
无论遭受什么样的屈辱,折磨他都毫无抱怨。倒不是因为宽厚而是因为顽强。
与辛德雷恩萧换马前的阴毒与固执,以及得逞后对所受到屈辱的沉稳表现;把水泼到初次拜访呼啸山庄的画眉田庄的埃德加脸上的毫不犹豫;成天满脸灰尘,满指甲的黑汁,两眼迷梦凶狠的光这些说明他在世人眼里,无可救药。
早年所受的教育对他不起作用,连续不断的干活,早起晚睡扑灭了他追求知识方面的好奇与对书本的喜爱。他童年时由于老恩萧的宠爱的优越感也消失。他长久的努力想跟凯瑟琳在求学上保持平等地位,最终也带着沉默的痛楚与遗憾舍弃。学了一套委靡不振的走路样子和一种不体面的神气。把天生沉默寡言的性情扩大成为一种痴狂。
一种无法改变的悲哀,自己都无法清楚自己到底该怎样子?这种令人讨厌的样子是人们对他讥笑,虐待,唾弃的结果。他改变随着身处的环境,向调和它或叛逆它的两种方向。他的雕琢在于这种可变性。
因为爱情拯救无知野蛮的心灵,因爱情变的风度翩翩,因爱情把自己雕琢成一个高雅的人。他已经长成一个高壮且有优美身材的人,笔挺的仪表,面容表情老成果断,且赋予才智这是他在听到凯有关嫁给他不幸福的话逃跑后回来的样子。
他为什么不能冷静听完凯瑟琳的话呢?因为后面对他爱情的热烈表白绝对让他感动。而强烈情感下激动的情绪无法同人正常交流也无法冷静倾听。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并不是弱智。
他被雕琢焕然一新,不见从前任何低贱的痕迹。一种半开化的野性还潜伏在那凹下的眉毛和充满黑色火焰的眼睛里,但被克制。因克制雕琢而符合情理了。严峻有余,文雅不足。
他是个恶魔,一个没被驯服的人,不懂文雅,没有教养,一片长着金雀花和岩石的荒野
一个凶恶的,无情的,像狼一样残冷的人
有一个可尊敬的心灵,真实灵魂的人
或者是只恶兽,徘徊在羊与羊群之间,伺机跳起来吞灭它
这些都说明一个问题:他被雕琢不成人形,他的性格四分五裂。他的悲哀在于他过于坚韧不拔。成为千刀万刮被雕琢的对象。
我要你明白知道你曾经多么恶毒的对我,你以为我没看出来,那你才是个傻子;如果你想用甜言蜜语安慰我、那就是白痴;如果你幻想我会忍受下去,不想报复
他对自己最心爱的人都要报复的。因为雕琢的刻骨疼痛造就他反复无常激烈的性格,遍身的伤疼使他迷失。他无法忍受的,无论多么美好的爱情都不足以抵消雕琢的疼痛。他呐喊,他愤怒,他要反抗,要报复
这就是被雕刻的受尽屈辱与痛苦,性格偏执阴郁而有富有激情,激烈情感,伤痕累累的希刺克厉夫。
凯瑟琳终于被她自己强烈偏执的情感癫狂死去。这时的希刺克厉夫完全垮了。
他的脸已经变成石头了,他的前额,曾经认为很有丈夫气概,现在却变的十分恶毒。他那露出凶光怪物似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快熄灭了,也许还由于哭泣。他的嘴唇失去了恶毒的讥讽神情,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表情封住了。这种悲凄情状令人掩面不忍一睹。
他几欲疯狂的,因为克制,利益,报复让他沉静执著进行他的复仇计划。致此,被雕琢的希刺克厉夫的形象达到最高程度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