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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一时忘情,才会让后续的麻烦接踵而来。
当晚奕洛瑰离开之后,玉幺便脸色不善地闪进内室,伸出脚去踢了踢安永的膝盖,盯着他语带威胁道:“别想赖,动静那么大,老子都听见了!你倒是说说,既然没动心,为什么和他做?”
安永尴尬地望着玉幺,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冒出一句:“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
“呃?你说什么?”玉幺没料到安永会反将自己一军,一时竟愣住。
“我是说……我本来也没那个心思,可是一时冲动……就做了,”安永眉头皱得死紧,无可奈何地对玉幺道,“这一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和他相处,说实话有点后悔。你过去有没有遇上过这类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
玉幺怔忡地眨着眼,停顿了几秒钟,忽然指着安永放肆地大笑了三声:“哈哈哈,我懂了,敢情你是拿那个皇帝做了慰安夫?真有你的!”
她的态度让安永有点着恼,忍不住皱起眉瞪了她一眼。玉幺这才收敛了几分,幸灾乐祸地给安永出主意:“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呗,这都不会?”
安永听罢玉幺的话,一脸为难地看着她,神色极复杂:“我从没那么做过,你让我再想想。”
“做就做了,有什么好想的,怂包!”玉幺攀在安永身上,指着自己忿然道,“喂,我也不要你负责啊,不要你负责!”
“唉,我已经够乱了,你别火上浇油……”安永被她一闹更加头疼,郁闷地侧身躲开她。
“哼,又和我打马虎眼是不是?”玉幺乜斜起双眼,附在安永耳边,语气却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这种事,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玩不起。最要命的是那个人还是皇帝,你惹了他,今后还想怎么躲?”
安永闻言一怔,而后沉默了许久,却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是我走错了一步,今后……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玉幺在灯下目光闪烁地望着他,撇了撇嘴角不再说话。
在处理感情纠葛这方面,安永一向很信服经验丰富的玉幺,于是纠结到第二天,他到底还是不自觉地采纳了玉幺的三“不”方针,有意无意地敷衍起奕洛瑰来。奕洛瑰自然能够察觉到安永的疏远,然而他根本来不及追究缘由,便已在京中的三催四请下班师回朝。
安永一行则留在百废待兴的赣州城中,为治水又足足盘桓了一年,这才在神麚七年八月启程返回了新丰。
安永原本以为,如何应付尉迟奕洛瑰会是自己回京后最大的难题,却不料暌违两年之后,首先登门找上自己的,竟是崔氏一族中的长辈。一向喜欢充当狗头军师的玉幺这一次竟没插手,因为族中长辈过问的事非同小可,正是永安公子悬置已久的婚事。
“你要是实在坚持不住,就把我给娶了吧!”玉幺笑嘻嘻地看着焦头烂额的安永,向他毛遂自荐。
安永没好气地瞥了玉幺一眼,怏怏不乐地开口:“我已经向长辈们表过态了——因为愧对母亲,这辈子我矢志不娶,情愿从族中过继一子来继承家业。”
“你正当大好年华,他们能同意?”玉幺有些不信地反问,说话间神色却已悄然改变。
安永却耸耸肩,据实回答:“他们当然同意了,而且还很高兴。”
“操!那帮势利的老头子……”玉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抬眼盯着安永问,“你真打算这样做?”
“为什么不呢?”能够逃离婚姻束缚,安永当然乐得答应,于是不甚在意地嘱咐玉幺,“过几天族中适龄的男孩都会到府上来,你正好可以帮我挑选。”
“喂,我说你够了……挑选继承人这种事,老子不干。”玉幺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起脾气,一把摔了手中的扇子,恶狠狠地质问安永,“崔永安,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玉幺爆炭似的火气让安永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只能茫然地望着她问:“你怎么了?好好地发什么脾气?”
“因为老子的耐心都陪着你耗尽了!”玉幺一骨碌从席上爬起来,叉腰站在安永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怒吼道,“崔永安,老子我跟着你几年了?”
安永一时被她问住,想了想才答:“从你离开碧玉园算起,有三年多了吧?”
“呵呵,你也知道有三年多了,”玉幺说着说着忽然冷笑起来,盯着安永缓缓道,“你也知道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到底打算把我怎么办?就这样放在身边一辈子?”
安永闻言默然无语,好半天后才黯然道:“这件事我也想过,却没想到你会在此刻提。”
“我现在再不提,除非我是傻子!”玉幺咬着牙讽刺道,圆睁的眼眸中微微濡湿,“名分我可以不稀罕,但我不能守活寡!”
“你这是在为难我,玉幺。”安永垂下眼,平静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不忍,“我记得当初是你对我说,这一世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作伴。”
“没错,这话我是说过,”玉幺也不否认,梗着脖子对安永道,“你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平时对谁都心软,却偏偏就在这一点上,心肠比谁都硬。我不指望你爱我,我只要你将就着、凑合着、睁只眼闭只眼地和我在一起,都不行吗?”
玉幺这番话既倔强又可怜,安永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扇子,起身将扇子递到她面前,无可奈何道:“我明白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会不了解我的心思?玉幺,还是去找一个能够全心爱你的人吧。”
玉幺闻言脸色一白,恨恨瞪着安永,挥袖打掉他手中的扇子:“你是要撵人么?老子就是这入了秋的扇子,不值钱了是吧?”
“你又瞎说什么呢……”安永皱着眉刚要反驳,这时冬奴与昆仑奴恰好并肩走进了庭院里,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公子,您还记得陇西李公吗?他今天又来拜访您,现在人都已经到门外了。”冬奴原本乐呵呵地嚷嚷着,走到近前才发现堂中二人脸色不对,立刻拉住昆仑奴停下脚步,讶然打量着安永和玉幺。
半路杀出冬奴这么一个程咬金,玉幺自然没法再发脾气,安永顿时松了口气,放缓了语调问冬奴道:“你是说那位陇西李琰之?请他先往客堂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冬奴得令,立刻领着昆仑奴离开。
这时安永径自下堂穿鞋,对尤自气得脸发白的玉幺道:“我要去客堂见客人,你先回去冷静冷静,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老子偏不!”玉幺下巴一扬,气哼哼地拾起扇子,也趿上鞋子跟着安永一同下堂,“我要跟你一起去会客,别想趁机甩了我!”
安永苦笑了一下,也不好拒绝,便由着她随自己往客堂去。
算来自当日碧玉园风波后不欢而散,李琰之与自己一别也已三年多,当日种种不快俱如云烟,如今宾主再度聚首,竟依旧可以相谈甚欢。
安永一边倒水给李琰之洗手,一边对端坐在李琰之身旁的小郎君赞许道:“几年不见,令郎长高不少,也越来越懂事了。”
“呵呵,小犬跟着我这些年,没少在外淘气,崔三你可别夸他,”李琰之边说边看了一眼正捧着铜盆为自己接洗手水,俨然一副女主人做派的玉幺,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奴家玉幺,见过李公。”玉幺不等安永回答,径自抬起头望着李琰之嫣然一笑。
“哦,原来是玉夫人,在下久仰盛名了,”李琰之手头情报发达,岂会不知玉幺这号人物,寒暄了两句又恭维安永,“崔三你真是好艳福。”
“哎,好说。”玉幺再次抢在安永说话前开口,笑嘻嘻地把话截住,“我家大人一向都是身在福中的……”
就是不知福。
玉幺话中夹枪夹棒,一时倒把两个大男人顶撞地讪讪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玉幺因为心头恼火,此刻正恨不得气一气安永让他下不来台,因此也不理会他,自顾自与李琰之搭起话来:“李公这是从陇西来?”
“哦,那倒不是,”李琰之迅速恢复了淡定,摇着羽扇笑道,“在下沿着海路去了一趟波斯,如今是刚从百越回来。”
“这倒巧了,”玉幺闻言立刻笑起来,“我们刚从赣州城回来,那儿离百越倒也挺近。”
“呵呵,话虽如此,不过李家的船队是从百越南海启程,与赣州城却是相距甚远。我领着商队乘船经过占城、暹罗、满剌加,一直到忽鲁谟斯为止,”李琰之笑着向玉幺解释,又转脸对安永道,“这一次航行来回花了我三年时间,虽然辛苦,不过好在获益颇丰。今天厚颜到贵府叨扰,我也为府上略备了一份薄礼,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安永不愿平白无故沾人好处,本想推辞,却哪里说得过巧舌如簧的李琰之,只好收下了他的礼物。待到李琰之父子告辞之后,玉幺出于好奇先去拆看李琰之送的东西,一时有意无意的,竟似忘了之前与安永闹出的不愉快。
“嗬,那个姓李的送来这些东西,竟然还说是薄礼,”玉幺把玩着手中艳红的鹤顶雕件,又俯身嗅了嗅装满香料的绢囊,叹道,“这年头,连胡椒都成了宝贝,真是好笑。”
“这次李家送来的东西,确实太贵重了,我得找个机会还礼才行。”安永在一旁无奈地答话。
“用不着,”这时玉幺却忽然抬起眼,意味深长地望着安永道,“那人不会白送你这些东西,等着吧,过不了两天,他一定会再找上门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kinmakihiroshi23的地雷,还有阿腰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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