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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苏溶溶早早来到了东四牌楼下,她依旧一身俊俏公子打扮,只是手里还拖着一个绸布包袱。
天还大早,晨起浣洗清扫的人还带着一宿的迷糊混沌,打着哈欠在走出胡同倒马桶时,扫一眼正局促不安的苏溶溶。苏溶溶神情有些焦躁有些惶恐,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是一点儿麦片粥,你尝尝吧。……真傻!”
“就知道你没吃饭,给,这是我家早上吃剩下的麦片粥……呸,真二!”
“那个……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这是我给你带的一些麦片粥……真俗!”
“你来得真早。”宋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苏溶溶身后,冷不丁开口,吓了正在“彩排”的人一跳。苏溶溶的一张娇俏的小脸瞬间爆红,她满肚子话一下子都憋在了嗓子眼儿,别说一句话,就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离今天穿了一身绸蓝长袍,描绣璃云的*瓜帽,正看着苏溶溶浅笑:“你再说什么呢?”
苏溶溶看他没有一点儿异常,仿佛自己和他之间从未有过昨晚的尴尬:“你……我……”
宋离看了看她手上的包袱:“这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宋离越是这么云淡风轻,苏溶溶心里就越是难过,她将手中的包袱慢慢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
宋离也不追问,直接说道:“今日我们不去荣兴斋,而是要去找趟九爷。”
苏溶溶心情差到了极点,她怏怏地点点头。
宋离接着说道:“去见过九爷后,咱们还要走一趟花满楼,会一会京城的达官贵人。”
苏溶溶又点点了头,明显心不在焉。
宋离见她如此,声音一变:“在做这些之前,咱们先要找财神爷。”
“财神爷?”苏溶溶吓了一跳。
宋离终于见她有了点儿生气,笑着说道:“顺天府预支的银子都花完了。”
“二百两都花完了?”苏溶溶差点儿跳起来:“怎么会这样?昨个儿不就花了一百两吗?”
宋离伸出手指头,认真说道:“一百两的看画钱给了荣兴斋掌柜的,昨儿个住宿花了三十两。”
“哪还有七十两呢?”
“哦!”宋离微笑道:“昨儿晚上睡不着,去广和居找柳娘吃了道清蒸鱼。”
“一道菜还要……”话说半句,苏溶溶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蔫了:“算了,由你吧。我去顺天府支银子。”说完,低头向顺天府走去,宋离站在牌楼下,他的神情由嬉笑慢慢转为阴郁,最后凝了丝黯淡与忧郁,看着苏溶溶走出去好远,才快步跟了上去。
顺天府内,苏克察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个满脸失落的宝贝女儿,又心疼又生气:“怎么回事儿?一天就花了两百两?!”
苏溶溶疲沓地坐在椅子上:“古玩这行的规矩太坑人,谁知道光是看一眼张宅失窃之物就花了一百两呢。”
“那还剩下一百两呢?”苏克察深知自己女儿的荒唐,生怕她做出些不靠谱的事情。
苏溶溶答道:“我们身上穿的,还有结交那些古玩行的权贵都需要钱。”
苏克察一听,果然是吃喝去了,正要大怒。冯师爷赶紧开口:“古玩这行水深规矩大,莫说是两天花了二百两,学生曾亲眼见为求看一件古董,就先扔出去一千两的。”
他这么一说,苏克察脸色稍微好了些。冯师爷赶紧补充道:“张宅这案子蹊跷,格格好容易捋出这么个头绪,现下花费些也是为了破案。再说咱们的办案经费也还富裕,这百八十两的不在话下。”
冯师爷说完,苏克察就已经不再有愠色,他看了眼自己有些憔悴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妞啊,你一个人刀山火海的,阿玛也是担心你。”
苏溶溶险些被这话说的哭了出来,冯师爷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大人,我看您大可不必太过担心。我见宋离宋公子陪着格格呢,有宋公子在,格格啊……保管周全!”
苏克察似乎很是认同,刚才还纠结的脸立刻缓和了很多:“宋离在啊,好!好!”
自己的心事原来尽然表露的这么明显,就连极少见面的冯师爷和不喜欢汉人的阿玛都明白无一。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溶溶满腔柔情,也是白白落得个自怨自艾。她不想多待,只说:“阿玛,我还赶着办案子呢!”
这话说完,立刻引来他们二人的大小,苏克察笑道:“哈哈哈,看来溶丫头着急了,冯师爷你去带溶溶取银子吧。”
冯师爷笑着退下,带苏溶溶出去,路过宋离身边时,还笑盈盈地看了他好几眼。苏溶溶跟在后面,尴尬又难过,却是再不敢抬眼。
取了银票,苏溶溶顺手就给了宋离,宋离眉头轻皱:“怎么,你不怕我携款私逃?”
苏溶溶本想说“人都吹了,钱算个屁”,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简单一句:“我信得过你”。
宋离一听也有些愣,半天,他才开口道:“走吧,去九爷府上。”
两人雇了马车直奔东四铁狮子胡同。作为皇子,九贝勒爷似乎并不出众,但作为商人,京城金爷却是名噪天下。九爷对朝堂上的事情极其冷淡,但对商场上的事儿却颇有天赋。前门大栅栏有他的饭庄、房产,东四牌楼最大的银号、当铺都是他的,西城前后两海沿着湖边十有*都是他的店铺,京城里有一句话:“能赚不能赚,金爷说了算。”
苏溶溶正要往九贝勒府走,宋离却吩咐马夫到西城丰盛胡同去。苏溶溶一时奇怪:“怎么,咱们不是去找九爷吗?”
宋离微笑道:“谁说九爷就一定在家中呢?”
苏溶溶一想,立刻明白,她仔细看了看宋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宋离神情淡漠:“格格深居简出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哪像我,为了生活,什么三教九流、皇亲国戚都能知道些门道。”
苏溶溶见他似乎又有些不高兴了,便不再多说,她知道宋离看着潇洒自在,实则极为自负。以前,她都会开口安慰他,但现在她却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对人家来说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