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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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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是:端午节,凌晨。

    那天晚上,我一滴酒都没喝。我的头部、手臂、背部满是伤地躺在床上,彻夜未眠。人生难得这样的雪上加霜。

    伊娃与友人在海上世界狂欢,闺蜜蔡宜珊从佛山过来。我知道,伊娃极少喝酒,是夜,相反地,她却连续不停了喝了十几杯杰克丹尼加绿茶,一直到步履蹒跚。

    那天晚上,杰克丹尼是他们的语言。

    周伟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情谊颇深,他从烟盒掏出第二根烟,在桌面上反着敲了几下,用指尖整理过烟嘴之后含在嘴里。并没有点火。捋着这美好良辰,好生享受。

    这,全是伊娃的回忆与我的臆想。我早已乱七八糟了。母亲下午提了些粽子放在桌面,唤“取与伊娃分享”无料出这般状况。

    我知道,不是伊娃想喝酒,而是突然就喝了。至于为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亦不得而知。可能她之闺蜜与挚友蔡宜珊、周伟伟比她更了然于胸,更贴近水面。

    酒吧里一直放着贾斯汀比伯的baby、neversaynener我想,viva那个女dj怕是爱上了这个加拿大小孩(他成年了?!)的成名作;

    “蔡宜珊竟然抽烟了,这个死女人!”伊娃恨得牙痒痒。倏然又说“肯能是太开心了,或者喝了酒才抽的。”以此为蔡开脱,前后战战兢兢,却道出姊妹情深。

    我曾是viva的常客,写了很多以酒吧为背景的小说。用文字来描述酒吧,早已不习惯,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很多的人,有男人,女人;有中年,有青年;有显得年轻的老头,也有少年老成的小孩;你只要付了酒钱,便可开始麻醉自己。

    醉酒和熬夜会让皮肤迅速老化、长出褶皱,亦蒙蔽了心灵。

    我想,老人的皮肤已足够粗糙了,可是比老人皮肤更粗糙的是人的心灵;老人的眼睛浑浊,尚能看清心灵的渴求,我们的眼睛雪亮,又曾倒映过如何的美景?

    擦身而过的瞬间,惊鸿一瞥,彼此惊叹着双方眼中的冰天雪地和遥不可及,可是又有几次展望过眼中的春花灿烂和艳阳高照?叹息已属多余,言语更是苍白,我们还能用如何的方式表达这种心痛?

    人是环境的产物!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与圈子,从同窗,发小、同事,朋友变得不再如连体婴的比比皆是,不可曲意逢迎,这是生命需要走的一个过程。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当下应该做的是什么足矣。

    那天,友云峰发来一条短信:“像屈原这样的伟人,应该放假30天来纪念他也不为过,你说是不是?”我一时无以应答。端午,是应该纪念的;更多的,得学会珍惜。

    狂欢之后必是无尽缠绵的寂寞与空虚袭来。伊娃,终于深有体会,她信誓旦旦,指灯作誓:我以后不喝了。她捏着小粉拳,可爱之极了,我把她抱在怀里,吻得一败涂地。

    如果没有端午呢?或者一年到头没有一个节日呢?回归平淡——孤独和无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生命中,如果无法好好处理虚无,便很快就要自食其果。有通灵者告诉我们应付的法子,是:等。当什么都黏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唯有等待。该等的时候,便要等。

    千万不要与孤独对抗,它是有生命的!你可以赢很多次,但是你只能输一次,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有的人恋爱像赌博,遇人不淑便如同“晒栏”前面一直顺风顺水,一次不原谅就分手,血本无归。碰上这样的庄家,那得回去烧高香想想了。

    “蔡还下了舞池,跳得真好看。”伊娃回忆说。她既对蔡的活法敬而远之,又艳羡不已。

    “只要音乐不停,就应该继续跳舞。”我说。

    谁叫她们等待这刻已经很久。不要去想为什么而跳舞或喝酒,不要去追究它的意义。过了这一刻,一切便会归化平静,归于虚无,渐渐地被平淡吞没。不管他人如何觉得荒谬,随着自己的脚步舞起来。不为特定的目标或者某种意义而舞动,让我想起了不指望成功而不断努力将石头推到山顶的西西弗斯。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需要一个出口,酒精与香烟是某些人的出口,有的人是一摞书籍,有的人是一杯清茶,伊娃是我生命的出口,她呢?

    我们从小学到高中,大学,经历多少个端午?可是我们能有记忆的又有几个?我相信,忘记,也是记忆的一种方式。当你自以为记得,往往可能记错了;但即使记错了,或者大家忘记了,事情每每在记忆的边缘以另一种方式保留下来,就像布拉格阳台上哥特瓦头上克莱门狄斯的帽子。

    我知道,伊娃在认识我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想逃离,一直想流浪,可是还未开始流浪便已倦了。这是心倦,渴望进入梦一样的境地,不用再思想。

    其实,她可能还不知道长期流浪生活所需要的三种性格倾向:宗教性倾向、艺术性倾向、精神性倾向。可是,她还没找到其中哪种与自己对得上号。

    我们都想要快乐,想要自由,但是所做的事情都让自己觉得寂寞。自由,当然是好事情,但自由不是最终的目的;自由后还要想人生应该如何,所以,我们必须回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纵使我们如此热恋,我们常常自以为很了解对方,但事实上真的如此吗?我们恋得如此胶着,躺在床上都逃不过道德的无形谴责与内心的挣扎,倘若有一天,我们发现和自己同床共眠的伴侣竟是一个半生不熟或者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时候?原来,我们真的喝了那么多酒。

    端午,满身酒气,躺在我的怀里,迷糊中嗫嚅着“我再也不喝了。”好吧,我信你了——谁叫屈原也喜欢喝酒呢,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才去投河的,真叫人心惊胆战!

    2012/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