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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冤家路窄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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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白敬宇被窗外东西打碎的声音惊醒。

    他翻坐起来推开窗户,发现余婶跌坐在院子的地上,一个咸菜缸摔成好几瓣,咸菜疙瘩撒了一地。

    此时家里除了余婶就只有他。白敬宇昨晚睡了一宿,现在也缓过来了,他从炕上跳下来,来不及穿上外套就冲了出去。

    刚扶起地上的余婶,顺着余婶惊恐的目光看去,白敬宇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从墙头上踩着瓦片翻了进来。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屋里除了余老太太还有个男人,怔了一下。

    就这么一瞬,白敬宇已经冲了上去,伸手要把人抓住。

    对方反应也快,马上跑向门边,把大铁门上的锁打开,门外呼啦一声,闯进来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余婶尖叫一声,满脸害怕的躲在白敬宇身后。

    白敬宇看着对面的那些人,护着身后的余婶:“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寸头,手里拿着根钢管,饶有兴致的朝穿着一身红色保暖内衣的白敬宇上下打量了好几秒:“你跟这家什么关系?倒插门的?”

    白敬宇心说你才倒插门,你全家倒插门。但嘴上却冷冷说:“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你报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子就是来要钱的,我看警察来了是抓我还是抓你们这些欠钱不还的。”

    余婶朝他们哭喊:“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全被你们拿完了,我们真的没钱了。”

    白敬宇看对方说话时眼神都带着杀气,再听余婶的话,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他们欠你多少钱?”白敬宇问。

    “不多,加上利息三十万。”

    手脚发颤的余婶呆住:“不对,你之前明明说是二十万,怎么变三十万了?”

    “二十万是过年前,现在是三十万。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就把你这破屋给烧了。”

    男人说完,旁边两个干瘦病态的男人拿起手边的汽油就要往墙上撒。

    余婶哭喊着扑上去:“不能烧啊,我求求你们了。我们真的没钱了。”

    “没钱就去借。”男人恶狠狠把余婶一把推开:“不然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

    白敬宇想去把余婶拉起来,余婶就像是被人点了命门,抱着男人的腿喃喃说:“别杀我儿子,我女儿有钱,她替我儿子还,你们去找她要,她有钱,你们放过我儿子。”

    白敬宇眉头一皱,对面的男人果然停下动作:“你女儿在哪?”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喊:“着火了。”

    墙边不知什么时候烧了起来,白敬宇迅速回头,忽然看到墙根边闪过一抹白色身影,又瞬间不见了。

    院子里的人都惊了,寸头甩了手下一巴掌:“谁让你真点的?”

    手下一脸冤:“不是我点的。”

    白敬宇把余婶往安全的地方拉,要债的人保命要紧,刚要往外跑,就被一群拿着锄头铁锨,怒气冲冲的村民堵在了门口。

    火被迅速扑灭,五个要债的被村民摁住就一顿暴打,全都抱着脑袋缩在墙角鬼哭狼嚎。

    “老乡,有话好好说。再打我就报警了。”寸头嚎得最大声。

    “你跑我们村烧房子,是欺负我们村没人是吧?”一个瘦高的五十多岁男人黑着脸,指着寸头说。

    寸头一脸小心翼翼道:“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来帮人催债的,没有欺负人。就跟老嫂子唠嗑了两句,就让你们误会了。我们都是正经人,干的也是正经事,毕竟这欠钱总得还是吧。”

    “是个屁。烧人房子就是绝人活路,你不是来催债,你是来催命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寸头看没看清对方是谁,耳边就传来破风声,一把铁锨“咔”的一下插在距离他头部不远的墙角砖头上,砖头应声而裂,铁锨的位置离寸头的脸只有两厘米。

    寸头差点吓尿,愣在原地不敢再动。

    白敬宇转头看去,站在寸头面前的,是个穿着白色羽绒服,身形高挑纤瘦,面容白皙清秀的女人。

    她的长相在这群人中很有辨识度,光是冷白的肤色就已经跟一般的村民区分开来。加上轮廓分明的鹅蛋脸,没有过分棱角感的立体五官,鼻梁又高又直,自带一股清冷感。

    这样的长相,别说是在村里,就算在海城,也是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

    正是因为她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白敬宇才立马就想到了那天开拖拉机的女孩子。

    原来是她!

    此时寸头总算看清楚眼前的女人是谁了,声音都抖了:“你可别胡说,房子不是我们烧的,我们只要钱,别的不要。你妈还说了,你哥欠的钱你来还。”

    白敬宇看着那个身材清瘦的女人,这就是余婶的女儿?

    余飞看了眼她妈,余婶低下头去不敢看女儿。她之前答应过女儿,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松口,可为了她大哥,她妈又把她给卖了。

    余飞心里有气,盯着地上的寸头,一字一句问:“你让我来还?”

    “对……对。”

    寸头话音刚落,余飞就抄起铁锨,朝着寸头的手指铲下去。

    “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寸头足足喊了半分钟,才发现铁锨铲在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压根没碰到肉。

    “我再问你一遍,是让我来还吗?”余飞再次问道。

    寸头这次不敢再说话了,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啊。

    “债权人无权对非受益人进行催收,谁欠的钱找谁去!今天你们来烧我家房子,打你们一顿算轻的。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这个村子里,我让你们有来无回。滚!”余飞拔起铲子,眼神里带着狠绝。

    村民举着锄头吼,几个人赶紧抱着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鞋跑掉了也没顾上捡。

    “谢谢二叔,谢谢大家。”余飞收起刚才的情绪,朝自己的二叔和各位乡亲鞠了一躬。

    整个西贝村里大多是沾亲带故的,二叔并不是余飞的亲二叔,只是全村人都这么叫。

    二叔是治安管理队长还兼代理村长,在村里威望极高。他看着余家破败的院子,开口说:“都是一个村的,不能被外人欺负了。你哥是个烂怂,以后你爸妈就靠你了。他们要是再敢来,你就招呼一声,叔伯们都在。”

    “谢谢二叔。”余飞把人群送出门,顺手给走在后面的二婶塞了五百块钱。

    下个月月初村里改选村干部,二叔能不能坐上村长的位置,就看这次的选举了。这钱是余飞让二婶买点投票会上的瓜果茶点的,二叔虽然稳了,但也需要给村民一些小恩小惠。

    二叔就喜欢余飞这种眼力见,所以说读书多还是有用的,全村这么多年轻人,他就最看好这个余飞,只可惜是个女娃娃。

    二婶拿了钱,余飞心里就安心了。花钱消灾,有二叔帮着震慑,这些要债的一时半会估计也不敢再来了。

    陈双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余飞:“我的妈呀,刚才你真是帅呆了。“

    “我都怕自己忍不住,真把他的手指头给铲了。”余飞心中又气又怕,要不是陈双早上去县里上班时看到那几个要债的人把车停在村口,然后马上给她打电话。余飞都不敢想她妈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人会出什么事。

    余婶跑过去拉扯余飞,边哭边埋怨:“你的钱呢?你让他们去找你哥,你哥哪有钱给他们,他们连我们的房子都敢点,你哥真被他们打死了怎么办?”

    “那我被他们打死了怎么办?”余飞冷冷看着偏心的妈,要不是他们这么惯着她哥,她们现在也不至于到这个境地。

    余婶没接话,只是一个劲的哭:“你要不管你哥,他们一定会把你哥打死的。”

    “婶子,他们不敢也不会,人死了他们上哪弄钱去。”陈双对余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是烦得很,但没有办法,这就是村里的常态。

    “他们连我们的房子都敢烧,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余婶不相信,那些人之前来了好几趟,把他们家嚯嚯得够呛,今天要是乡亲们不过来帮忙,他们这房子就保不住了。

    余飞听着她妈的哭嚎心烦得不行,没好气说:“房子是我点的,就那些人的胆,你儿子死不了。”

    余婶张了张嘴,随即恼起来:“你?是你?你个败家的,竟然把自己家点了?你知不知道要是真烧起来,我们全家就完了。”

    余飞冷着脸:“我要不点,能光明正大的打他们?不给他们点苦头吃,你还想有好日子过?我要是不这么做,我们全家才真的完了。”

    白敬宇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心说他刚才果然没看错。

    陈双看了眼站在旁边,穿着一身红的白敬宇,赶紧拉他进屋,同时指了指余飞:“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你的救命恩人飞哥。飞哥,这就是你昨晚豁出半条命救回来的人,他叫白敬宇。”

    白敬宇和余飞同时停下脚步,同样一副震惊表情,死死盯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