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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王爷怒气冲冲地往春泥院而来,看来来意不善”主子,你也收敛点,别残害年少无知的小主子。
很想视若无睹的红蕖语气平平,表情几乎是没变过的冷静,可是那眼底的无奈真的很沉重,重到她快扛不住。
“有多气?”越气越好,他禁她的足,她就戳他的脑门,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向来礼数周到。
小巧的白玉足尖一落地,于芊芊在红莲、红蕖的服侍下净面、梳洗、换下寝衣,着上雨后天青折枝牡丹纹衫裙,绾了个简单的髻,以芙蓉玉簪固定,再戴上珊糊耳坠。
其实她的首饰并不多,除了入府前公主的赏赐,就是王府照分例打的银钗、玉篦,式样陈旧而老气,没有半点时下流行的新款,全是给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所用。
经由锦心的手能给她什么好东西,七折八扣的,只要在分例内就行,锦心不可能让她如意顺心,不扣着不给就已经算大方了,还想着能捞点好处吗?那是痴人说梦话。
好在于芊芊对穿的、戴的并不计较,而且又攀上特别依赖她的小靠山南方瑾,想要为难她的锦心就困难多了,在这一大一小的连手下,谁还翻得出花样来。
“非常气。”看那脚步沈得很。
“排山倒海?”
他气出内伤也与她无关,涵养差能怪谁?
“差不多。”主子怎么还笑得出来,神情还非常愉快?她到底是不怕死还是找死,真是匪夷所思。
红蕖猜不透主子在想什么,她的所作所为都透着诡谲,好似存心往刀口上撞,撞出伤口还乐着。
太难懂了,主子真是古怪又莫名其妙。
“于灵儿,给本王滚出来——”
好大的怒气,听听这吼声多雄壮有力,丈高大树都能拔根而起了。
“红蕖,我没滚过,你去问问王爷要怎么滚,是侧滚、正滚、连番滚,还是翻跟斗的滚法,狗趴式的滚也是滚”于芊芊状若无事地拢拢发,对着磨亮的菱花铜镜调整头上的发簪,抿抿唇轻咬两下,要出自然血色,粉颊一拍,春霞若朝的粉红明艳媚人,不用胭脂粉一样美若春花。
而她在里间说的话,隔着一座鎏金美人图屏风和水晶珠帘,清清楚楚地传出,烈火烹油,轰地一声炸开了。
“本王对你的容忍有限,不要以为本王不敢下狠手,取你一条贱命轻而易举”怒火中烧的南怀齐抬腿往里间走,忽见一团肉球滚到脚边,差点被他一脚踢出去。
“瑾儿,你在干什么?!”
幸好他及时收腿,不然他暗惊。
“爹”小巴掌脸要哭不哭的皴着,皱得像是颗小小的包子,一脸委屈兮兮的样子。
“父王不是要你待在自己的院子不许乱跑,这几日会有先生来教你读书、识字,为什么还跑到春泥院胡闹?”他的起步慢,得补强教导,等开春后养壮了身子骨再习武。
南怀齐对儿子的课业有一定的要求,既学文又练武,文武皆通,绝不让他有所懈怠。
“才不是胡闹,我是来保护芊芊姐姐的,我不许爹伤害芊芊姐姐。”他们是一国的,爹是坏人。
一出生就没接触过亲爹的南方瑾其实对高大慑人的王爷爹存有几分惧意,父子关系始终有一层跨不过去的隔阂,他也和他不亲,一见到父王近乎无情的冷脸就会心生畏惧,从不敢主动靠近。
而身为大男人的南怀齐只会带兵,对带孩子一筹莫展,也没人教过他如何养儿子,在皇室中长大的皇子不懂亲情,他们也不需要,手足之情更是笑话。
所以当父子对峙时,南怀齐对这个亏欠甚多的儿子有种不知怎么管教的气闷,打他,孩子还太小,骂他,他听得懂吗?简直比行军布阵还难。
可是南方瑾显然比他的父王勇敢多了,明明心中有惧仍倨傲地挺起小胸脯,力抗权力大过天的父王。
“是灵儿姑姑,要纠正几遍才改口?还有,是父王,记住了。”他们是皇室宗族,并非民间百姓。
“记不住,我得了憨病,锦心姑姑说的。”他嘟着嘴,很不配合地将欺负过他的锦心拖下水。
站在南怀齐身后的锦心面上难堪的一咬唇,她原本是想来落井下石,再狠狠踩这狂傲的北国女子一脚,让她再也爬不起来,连通房也没得做,最好一棒子打杀了,省了她费心思。
谁知道她仗着王爷的信任重用,雀跃万分的准备加油添醋的灭了碍眼的女人,却在南方瑾这块铁板前反崴了脚,好戏没开锣先被捅了一记钉子,那心窝疼得叫人不禁咬牙。
“瑾主子幼时话少不多语,奴婢便以为智化未开,有所误判,是奴婢愚昧,望瑾主子责罚。”锦心做出真心悔悟的神情,但垂下的眼眸充满愤然和不甘,嘴上说是求罚却无跪下之意,腰杆子还是挺得很直。
她一直认为王爷对她有意,迟早有一天会收她入房,因此她根本不当南方瑾是主子,表面恭敬,心里不屑。
“得了,得了,你的事不足挂齿,退开。”
南怀齐不耐烦女人的矫柔作态,出声喝斥,但是锦心却听成是王爷对她的袒护,心中生喜的往后一退。
“瑾儿,外边玩去。”
“我不要。”
“你”“父子俩有什么好吵的?要不要敲锣打鼓通知家家户户,然后搬张凳,带盘瓜子,呼朋引伴来观看?”她负责收银子,一人三文钱,热热闹闹的野台戏就此开演。
一听到敲锣打鼓,想到所为何来的南怀齐当下一沈脸。
“你给本王过来——”又是低咆。
“啊!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王爷拉拉扯扯有失体统”这粗鲁鬼想把她的手拧断呀!这么用力干什么?
于芊芊还说着风凉话,冷不防白玉藕臂一疼,就见一只不知怜香惜玉的粗臂横空而出,将她整个扯过去,她当下吓了一大跳,脚没站稳地跌入一具石头般硬的胸膛。
南方瑾见状,握起小拳头大喊:“放手、放手”但他人小力微,没人理会他。
“说,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府里的人被你扰得不得安宁?”就连一沾床就入睡的他也难以安枕。
小有得意的于芊芊故作迷茫,不解地轻咬盈润朱唇“王爷说的奴婢听不懂呐!奴婢都很安分地听王爷的话待在屋子呀,王爷的训示奴婢不敢不从呐!”她响来呐去,在尾音处刻意拉长音,又软又蟥,嗲音生嗔,想叫人心头发颤。
“你你装什么怪声,好好说话。”皱的瞪人,那一声声假得可以的娇音搞得他很火大。
“是!王爷怎么说怎么是,奴婢不敢有二话。”他要规矩,她就给他规矩,看谁先受不住!
面对她突然循规蹈矩的温顺样,他反而有些不适,怕她又耍花招。
“你半夜不睡在搞什么?”
“有吗?奴婢睡得很好呀!王爷瞧奴婢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像是没睡好吗?”不好意思,她睡得很足,戌时一到便倒头大睡,睡足了八小时,丑寅交接起身,卯时再回笼补眠,一觉睡到午时三刻。
于芊芊很小心地看了气头上的南怀齐一眼,她忍得很辛苦才没破功笑出声,他不算太黑的脸上多了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眼眶四周微浮浅青暗紫,显示他昨夜睡得多不好。
“王爷,勿受她朦骗,声音明明从她屋子里传出,奴婢查得很仔细,绝无作假。”决心要扳倒于芊芊的锦心适时开口,细长柳眉往上一扬,似乎带着十足的把握。
“什么声音,我没听见呀!”她装傻一流。
“由不得你狡辩,只要一搜就明白了。”她以为她这次还逃得过吗?王爷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她。
“好呀!好呀!谁想搜屋就去搜,要是搜不出个什么来,你就跪着来请罪好了。”爱蹦跶嘛,就看你跳得有多高!于芊芊等着看她摔下来的惨状。
“你”见她面色沈静,锦心反而迟疑了,犹豫再三的看向南怀齐。“此等顽女太可恨了,不能姑息纵容。”“你确定是由她屋里传出怪声?”那声音再不停,相信府里,大半的人都会神智失常。
一咬牙,她赌了。
“是。”
“那就搜吧!”南怀齐揉着发疼的额头。
一声“搜吧”锦心就像闻到兽血的猎犬两眼发亮,领着七、八个婆子、丫鬟往屋里钻,床顶、床底、衣柜、箱笼、首饰匣子全不放过,还把床铺掀了,把被褥踩出好几个脚印。
“那个锅子”黑眸一眯,看向挂在墙上当花器用的铁锅。
“王爷,灶台都让你派人给拆了,锅子是银子买的,奴婢留着当念想不成吗?”这锅子的用处可多着了。
“成”黑幽的瞳眸眯了又眯,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