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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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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数日,唐擎飞都被花清蕾拒之门外,无法见她一面。

    就连瑜儿和锳儿在见到他时,也变得疏远很多。

    锳儿用着稚气的声音对他说:“你害得娘流了很多很多的血,还帮着欺负我们的坏人欺负娘,让娘很伤心很伤心,以后我不要再叫你爹了。”

    “我也不叫你爹了。”瑜儿也说道。

    这些话让他听得心痛如绞。

    直到第七日,花清蕾终于走出寝房。

    这七日来一直守在房门口的唐擎飞急忙迎上前去,表情极为关切地问道:“清蕾,你身子好些了吗?”

    她对他视若无睹,往婆婆的院落走去。

    流产翌日,婆婆已将事情的原委全告诉她,希望她能原谅唐擎飞,但她实在吞不下这口气,她忘不了他是如何为了别的女人亲手害得她失去孩子,她不想再见到他,因此她做下了一个决定。

    “清蕾,我知道我做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他追了上去,低声下气的乞求她的原谅。

    花清蕾顿下脚步,转过头朝他冷冷一笑。“成亲前你向我爹承诺,会待我如珠如宝,不让我受一丝委屈、吃一点苦,结果呢?你的承诺低贱得不如一堆狗屎。”唐擎飞被她这般憎恨的言语堵得胸口一窒。“我是受人所骗。”

    “只因那女人生得美、楚楚可怜,你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不惜为她对我动手,杀害自己的孩子,要是再来一个大美人,你不是要活活打死我了?”她的话字字诛心。

    她口口声声不忘提他亲手害死自己孩子的事,让他脸色惨白,知道她还恨他,他黯然道:“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除非你能那孩子死而复生!”花清蕾的眼神跟她的语气一样,冷得冻人。

    他做了一连串伤害她的事后,就想用一句被人所骗来求她原谅,那她这些日子来所受的那些委屈和伤心,难道要她硬生生吞下去吗?

    “那是不可能的。”她分明是在刁难他。

    “所以我的回答也是,不可能!”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接着从衣袖中取出自己写好的休书丢给他“和离书我已拟好,你在上头签字吧。”

    唐擎飞震惊得脸色愀变,没看内容,便将之撕得粉碎。“我不会让你走的,我知道你还怨我,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心烦就是。”说完,他仓皇的转身逃开。花清蕾冷着脸,不再多看他一眼,直接走往婆婆的院落。

    在她禀明来意后,唐夫人语重心长劝道:“擎飞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做错了,他也后悔莫及,你就不能念在昔日旧情上,原谅他这一回吗?”

    “娘,不是我不想原谅他,我之所以想离开唐府,是为了不想更恨他。您知道吗,每当我看见他的脸,或是听见他的声音时,我都会无法克制的回想起当初他是如何为了伍四娘而推倒我的那一幕,我心里就会抑不住的涌起一股憎恨。”

    花清蕾将这几日来的心情娓娓道来“再怎么说,当初花家落难时他帮助过我,正为着这份恩情,我才不愿再留下来,我怕我会因为恨他,而开始折磨他。”

    说到这里,她恳求道:“娘,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心里充满了恨意的人,求您让我离开吧。”

    沉默良久,唐夫人才幽幽叹息了声,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这样吧,我知道你尚未从失子的哀伤中平复过来,那你就先回花家静养一阵子,等到哪日你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擎飞,再回来,这样可好?”

    花清蕾考虑片刻,才轻点螓首。

    秋去冬来,苍茫的白雪覆盖天地。

    凛冽的北风挟着寒意呼啸而来,一道清瘦的身影在工地里不畏迎面拂来的寒意和雪花,忙碌的进进出出,仔细监督着工人们,务必要将每个地方都做到最完善。这处正在营建中的工地,正是唐家和花家合建的购物商城。

    约莫三个月前,唐擎飞主动接手了商城的建造,全心全意投入其中,力求每个细节都依据花清蕾所写的计划书和设计图般完美。

    她至今仍不愿见他,他只好将所有的时间和心力都耗在商城上头,这才发现她这构想有多惊人,这样一座巨大的商城,在大丰王朝简直闻所未闻。

    但看完她的计划却能看出,以后商城一旦建好,势必会吸纳大笔的银子滚滚而来,怪不得一向不轻易称赞人的大哥和二哥,也对她有极高的评价,称她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

    娘先前教训得没错,他确实从未好好了解过她,透过她周详缜密的计划书和设计图,他才明白她拥有怎样的才华。

    为了求得她的原谅,他下定决心要为她实现这个梦想。

    这是她的梦,也是他的梦,他希望在商城完成的那日,她能原谅他,重回他身边。

    一早,花清蕾带着瑜儿和锳儿走进她办的义学。

    上个月义学盖好后,她每天上午都会来这里授课,亲自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得知这处被命名为“新知堂”的义学免费教人读书识字,不收任何束修,吸引不少贫苦的人家,争相将自己的孩子送来求学。

    共收了两百多人,因此除了她,另外还请了五位教席先生。

    花清蕾教孩子,很注重引导孩子们的思维,而不是一味教他们死背书。

    “有座高塔,塔高十层,但里面没有楼梯,若要上到第十层,你们会如何上去呢?好,现在把你们想到的方法全写下来,不会写,用画的也可以。”课堂上,她丢出这个问题,想让孩子们动脑筋去思索解决的办法。

    教室里数十个孩子坐在椅子上挠耳抓腮的想着,片刻之后,有人陆陆续续把想到的办法写下来或画下来。

    待大家都写完,花清蕾一个个问。

    “夫子,我会做一架很长很长的木梯,靠在高塔的外墙爬上去。”

    “夫子,我会用铁爪子在下面绑着绳子甩到墙外头,勾住后,再拉着绳子往上爬。”

    “夫子,我会从墙底下往上钉上一块块的木板,踩着往上爬。”

    “夫子,我会抓来老鹰,让它把绳子衔到第十层勾住后再丢下来给我。”

    “夫子,我会在身上绑上纸鸢,让人将我放高之后飞过去”

    听完孩子们异想天开的回答,花清蕾面带微笑,没有做任何评论,只说:“这件事是要教你们,一件事情往往不只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只要你们愿意去想,就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这样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瑜儿和锳儿也坐在教室里,跟着其他的孩子大声的回答她。

    此刻,唐擎飞悄悄躲在教室外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他俊美的脸庞憔悴消瘦了不少,脸上的神情少了分不羁,多了分成熟。

    她早已察觉他在外头偷觑,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专心一意的教导着孩子们。

    隔了数个月,当初失去孩子的悲恸和恨意,已在流逝的岁月中沈淀下去,不过她还不确定是否要与他复合。

    因为她此刻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伍四娘和孩子的事磨掉了她对他的感情,她不知她对他的爱还剩下多少,足不足够支撑她和他继续过下去。

    就在她要下课时,唐擎飞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没有前去打扰。

    下课后,花清蕾带着两个孩子回到花家。

    她搬回花家后,也将两个孩子带回来。

    准备回自个儿的院子时,见到正与花夫人在花园里散步的花承青,花清蕾趋前问候“爹、大娘。”

    “回来啦。”花承青慈祥的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吩咐婢女带他们进屋吃点心。

    花夫人朝她点点头,对丈夫使了个眼神后,也跟着离开。

    “来,陪爹走走。”花承青招呼女儿。

    “好。”看出他似是有话跟她说,花清蕾挽着父亲的手,与他在花园里散步,等着他开口。

    须臾之后,花承青才问:“你打算就这样过下去,不回唐府了吗?”

    “爹这是在赶我吗?”她撒娇道。

    “爹哪舍得赶你,你想在花家住一辈子都成,我是怕你以后会后悔,你同擎飞毕竟是夫妻,这样分隔两地也不是办法。上次的事擎飞也认了错,你也冷落了他好几个月,罚他罚得也够了,就原谅他吧。”他语重心长的劝解。

    “他来请爹当说客吗?”提起唐擎飞,她神色淡然。

    “这孩子是常来看爹,但都不敢去打扰你,怕你见了他又生气,因此每次都躲着你。爹看他是真心忏悔了,孩子没了再生就是,你们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除非你不想再与他当夫妻。”

    去年在经历了儿子勾结李君涛坑害花家的事后,他想通了很多事,也明白自己以前确实冷落发妻,开始想要弥补她,因此在身子恢复了些后,便不时主动关心她,两人之间因此变得和谐许多,能说上一些体己话了。

    这次便是妻子主动让他劝劝女儿。

    花清蕾静默着没有答话。

    知道她还拿不定主意,花承青又迳自道:“你可知道四年多前你为何会被歹徒掳走吗?”

    “不知道。”

    “这件事也是你大娘前阵子向我招认我才知,那时她看不惯我那么疼宠你,嫉炉之下才唆使人绑走你,想吓吓你。当年要不是我太偏心你跟你娘,也不至于让她心生嫉妒,她向我坦承这件事的时候,说她很后悔,希望你能原谅她。至于阳庭的事,她不恨你了,她知道是她没教好阳庭,才让他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等阳庭出狱以后,她会好好重新教他。”

    两人说开多年的恩怨之后,妻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刻薄,性子变得温和许多,也更让他了悟到以前的过失。

    要不是他偏宠小妾,也不至于让妻子心里充满妒恨,一个心里充满恨意的人,自然对人就苛刻,他不希望女儿的心也被怨恨填满。

    “清蕾,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做错之后,能不能知过改过。爹?!这一生也做错了不少事,这些年来亏待了你大娘,才造成她对你的嫉恨,而你先前也曾错看了李君涛,被他所骗,擎飞他不是圣人,难免也会犯错,他既然知错了,你要是仍对他有些感情,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花清蕾静静的倾听父亲的话,心思随之起伏翻腾。

    她想起了与唐擎飞邂逅的画面、想起了他教她骑马、想起了花家落难之时,他及时伸出援手、想起两人婚后的那一年,恩爱甜蜜的日子,再想起伍四娘进了唐府后,他对伍四娘的袒护,以及对她的责难。

    还有最后,他为了维护伍四娘推倒她,导致她失去孩子。

    其实最让她无法释怀、最心寒的,是在她与别的女子发生争执时,他没有站在--她这边护着她,反而护着对方,不问是非的责备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丝毫不了解,当伍四娘在他的面前刻意摆出委屈柔弱的姿态时,他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她欺负了她。

    也许不只是他不了解她,她也没了解过他吧,要不要再与他过下去,她仍茫然不知。

    半晌之后,她才回道:“爹,让我再想想,好吗?”

    花承青叹口气。“你这孩子一向聪明,爹只盼你别被心里的怨愤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