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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怜儿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三个月了。
是的,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万事皆要做,薪水却没多”的小资女,整日在职场载浮载沉,唯一的慰藉就是和高中死党每两年出国一次的放松时间。
由于阮囊非常之羞涩,那些欧洲、美国、日本等等完全无法列入考虑,所以她们今年选了不太贵的江苏,当然,一定要是自由行,行程自己规划,饭店自己找,绝不成为被强迫购物的肥羊。
那天,她们在饭店里正无聊,于是安玺玉拉上窗帘,关掉电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打算来玩碟仙。
她和樊彦香,韩荞惜,安玺玉四人原本都是高中地下社团碟仙社的主力社员,这兴趣一直维持到现在都没变,出国当然也要玩一下。
这次她们请出的碟仙是名女性,在她们问了关于自身的姻缘问题后,碟仙居然指向了“穿越”二字。
她们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理解碟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这时候樊彦香竟然问了最忌讳的问题-碟仙怎么死的!结果碟子飞快移动,又停在穿越两字,她们在觉得困惑之余,也认为问不出什么,便决定让碟仙归位。
想不到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当她们惊觉是地震时都惊慌不已,因为房间可是在三十六楼啊!
当下她们也管不了碟仙归不归位这种小事,逃命最重要!
然而饭店此时摇晃得更加剧烈,她们还不及想要怎么逃出去,饭店就垮了,她的意识也在尖叫和害怕中远去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喊她“怜儿,你这傻孩子,快点醒过来,表姨在叫你,听见没?”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说也奇怪,她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自从父母在她国中时意外身故后,她就变得很容易接受事实了。
譬如说,她从掌上明珠成了孤儿,譬如说,舅舅明明有能力,却不愿意照顾姊姊留下的孤女,或者像姑姑那样,扶养她到国中毕业,却明示暗示她不需要升学,应该去赚钱好帮忙一起养表弟表妹,顺便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
又譬如说,明明是四个好朋友在饭店,剧痛后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哪个朝代,还成了恶毒下堂妻,好呕。
最呕的是,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她应该学一点古代生存法则才对,像仁医那样,在古代做抗生素,或者像凯罗尔,懂得引水跟建筑,那她就发达啦,说不定还会被请进皇宫供着呢,偏偏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依赖手机,依赖电脑,习惯使用瓦斯炉与微波炉,早上要吃面包跟咖啡别说养活自己的技能,她连习惯都还做不到。
古代人的袜子为什么一点都不暖?雪下得这样大,但因为是下人,所以只有一件袄子,她好想跟大管家说,好歹给件羽绒衣啊,二手的也行,袄子实在太不保暖了,导致她每次在外面都要蹦蹦跳跳,自体生热取暖。
要说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有表姨了,其他的丫头都喊她陈嫂。
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也真的对她很好了,她病的时候照顾她,给她喂药,喂饭,等她醒了,又到处求情,只希望让她有个地方安身立命,父母亡故后,亲戚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真诚关心的夏怜儿几乎就要把她当亲阿姨了。
醒后几天,她终于知道自己接替的这个命运原主人,也叫做夏怜儿,一模一样的三个字,一模一样的容貌-所以也没什么好问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虽然是惊天巨变,但她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亲戚的冷言冷语,长大后职场的尔虞我诈,都让她训练出一定的观察能力,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弄清楚,自己所待的“苏府”相当好野,薪资优渥,只要她不犯错,衣食无忧不成问题,若能力好一点,就能多攒一点钱,于是,她当然要在必要的时候展现自己的能力了-按照笔划排书不科学啊,杜威分类法才是王道。
也因为她这项才艺,才得以远离洗衣房跟厨房,不管是手洗衣服还是升火煮饭她都真的没办法,幸好大学时期在图书馆担任过工读生,管书这事情难不倒她,加上初一十五可以出去溜溜,帮书库添书,顺便帮丫头买些胭脂水粉赚些过手钱,加上一个月颇多的月银,如果不挑剔她的毛笔字,应该算是很完美的工作了。
开始当下人后,月银加上外快,到现在也存了一笔小钱,前几天趁出门时跟钱庄的人换了两颗金珠子,缝在鞋子里侧-不管在哪里,钱都是最重要的,这时代又没有劳基法,万一哪天莫名其妙被赶出去,至少不会流落街头。
至于做生意那些她倒是不想,平心而论,她的个性不爱与人争,这种管理书库的工作最适合她了,如果将来能找到一个不嫌弃她这个曾为毒妇的女人,要结婚也不是不可能但夏怜儿怎么样也没想到,就在她已经认了命运的时候,会出现这事-她前阵子去厨房,见当天菜色多有骨头,又想起“表姨”说起,桌巾一旦沾了油,那油渗入绣线总是难洗,若洗不干净,又会被管家骂,于是顺手用厨房的粗纸折了几个垃圾桶,再将装骨头的小碟子放入,高度加上去,不管是骨头或者不爱吃的菜,都不会滑出碟子,而那精绣桌巾自然不会那样难洗了。
没想到爱嗑瓜子的吴姨娘看了之后惊为天人,当天便命晴儿送了一叠上好的红描纸,让她多折几个。
好呗,主子发话了,她当然只有折的分。
意外的是,进来取货的不是晴儿,而是个男人。
男人没什么好怕,反正她是下堂妻,不用顾虑名声,可怕的是,这人居然跟她英文补习班的坏心同学撞脸!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同学叫程什么她已经忘记了,但她真的记得他的脸就是长这样没错啊啊啊啊啊。
就算留了长发,穿了狐裘披风,可五官没变啊,唉,勾起她不堪回首的记忆。一阵虚弱。
怜儿摇摇晃晃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呜,好冰。
深呼吸后,她终于问了早就该问的问题“你是谁?”“你家二少爷。”嗷,苏什么来着苏苏玉振。
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
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
以前学的是玉振金声,穿到苏府,却是按照句里顺序给命名一一好多事情这样,相似,但又不一样,通通要从头习想起名字了,现在是该做什么?怜儿模仿电视中婢女看到主子的样子,福了一福“参见二少爷。”男人扬起眉“参见?”有什么不对吗?怜儿想了想“二少爷吉祥?”“吉祥?”看来还是不对啊,不是参见也不是吉祥,那应该是啥?
“嗯。”呼?看起来是满意了。
有钱人真麻烦,看来一定是嫌“参见”跟“吉祥”不够气派,可惜古代人不懂数学概念。
“不知道二少爷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福婶说,书库是你在打理?”
“是。”
“帮我找西延国的水土志来。”
“请问少爷,是整个西延国的水土志都要,还是先拿部分就好?”“全部都搬过来吧,明天中午以前我要看到。”全部,夏怜儿一阵头晕,从书库到松竹院一趟来回至少要半小时,雪这样大,也没法用小车,只能靠人力一捆一捆搬,中午以前看来她吃完早饭就要开始当搬运工才行。
男人吩咐完毕,心情很好的说“就这样,记得了?”“是。”待苏玉振离去,她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想,有这张脸的人还真是她的克星,以前对她很坏,现在也是,可恶。
又喝了一口冰得不行的水,怜儿打算上床睡了,明天有体力活要干,她绝对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真冷。
她在床上动来动去,万分想叹气,谢安真,你还回得去啊,我才是真的回不去了,就黧蓝总监跟我一起穿越,也都回不去了呜呜呜。
夏怜儿花了一个早上,终于把西延国的水土志全部搬到苏玉振的书房,没想到他却不是很满意“怎么这样少?”“我接管的时候水土志就这些。”“也就是说,这三个月来,你每回上街,都没添购?”冤枉啊,又不是我懒惰,是水土志没人看啊“大管家吩咐了,买有趣的书跟画册就好。”“这样啊。丨不然是哪样,万一买回来的书,夫人跟姨娘们都不感兴趣,那不显得很多余吗?老爷跟少爷看的东西,自然有大管家会作主,她负责添购的本来就是给女眷打发时间的,水土志这种东西,想也知道是买来充实书库而已,连老爷自己都不见得喜欢看。
苏玉振笑了笑,对外喊了一声“孝林。”随着话语落下,一个圆脸少年从侧门进了书房“师兄。”“准备马车,我要出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