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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燕双飞是他们的同伴,是他们同时脱离魔教的最亲密的战友。
可是因为他们已经断了一只手。
断了手并不就此残废了,他们还有一只手,仍然是可以排进当今武林榜上的前十名之内。
然而他们却受到了处决。
处决的原因,并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武功不济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跟那位姑娘有了纠纷。
金狮、银龙他们现在的地位,绝不在任何一位掌门人之下,然而他们对那个女子,何以会如此恭敬呢?
当然,那个女子本身的家世也足以自傲,不把五大门派放在眼中,但是柳若松也知道,他们之所以对她恭敬,绝不是因为她的家世。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关系,为了保全她,他们才处决了铁燕夫妇。
他们对自己人都如此,对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呢?
柳若松更不敢想象了。金狮淡淡地道:“柳若松,听说你是个聪明人?”
柳若松最近已经学得十分谦卑了,在这个时候,他更是十二分的谦卑,弯下腰深深地鞠躬道:“不!晚辈实在是个很愚蠢的人,专门做些愚蠢的事。”
银龙笑了一笑道:“自己知道自己蠢的人,还不至于太不可救药。你认识我们是什么人?”
柳若松道:“晚辈不认识。”
银龙笑道:“你自然也不认识姑娘了?”
柳若松道:“什么姑娘?晚辈没见过有位姑娘。”
银龙满意地道:“好!笨人的记忆力不好,见过的事立刻就会忘记,但是老夫现在告诉你的话却必须记住。”
柳若松忙道:“是!晚辈一定牢牢记住。”
银龙点头道:“好!老夫的话很简单、很好记:一、你没来过这里。二、你没看见过人。三、滚。”
柳若松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个,转身就走,不过才走几步,却又被一个如雷般的声音喝住了。
那是金狮的吼声:“站住!回来!”
柳若松乖乖地回去:“前辈还有什么指示?”
金狮道:“你是怎么找到此地的?”
柳若松顿了一顿才道:“晚辈有几个朋友,他们对连云十四煞略有所闻,所以晚辈能找到。”
金狮冷笑道:“你的运气实在很好,因为从今后江湖上已经没有连云十四煞了,所以你还能活下去。以后你最好少交那种朋友,有时候朋友太多也会倒霉的。”
柳若松只有称“是”金狮又道:“不过有两个朋友你却一定不能放弃,必须要经常跟她们在一起。你知道是哪两个吗?”
柳若松很想装傻的,但是他知道没有用,如果等到对方提醒他时,很可能又要倒霉了。
因此他干脆老老实实地道:“晚辈知道。”
“是哪两个人?”对方似乎还不放心。
“是师母赐给晚辈的两个终身不离的腻友。”
金狮哈哈地大笑起来:“你果然聪明,难怪姑娘吩咐要留下你的一条命。不错,就是这两个朋友,不过柳若松,你这次出来,却把她们给摔掉了,她们一定会很不高兴,回去可有你的罪受了。”
柳若松的脸上立刻呈现出一片痛苦之色。他本来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问题,现在被提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绑上了嘴的狗被人踩住了尾巴。
痛楚彻心,想叫又叫不出来。
金狮笑了一笑道:“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是个很够朋友的人,跟那两个朋友相处很融洽。”
柳若松真恨不得一拳打在那个金色的鼻子上,但是他的表面上却不敢,十分恭顺地道:“请二位前辈慈悲,晚辈永志不忘。”
金狮点点头道:“好!这一次老夫可以替你担待,那两个朋友对你不告而别的事不会追究了,不过以后你若是再犯一次,她们就不会饶你了。再者,你若是表现良好,她们可以听你的,你懂得这句话吗?”
柳若松这时真恨不得上去抱住他,吻吻那多皱的脸,来表示他的感激,因此他连忙恭声道:“谢谢前辈。”
谁都可以听得出,这是一种真心的感激。
是什么原因使得柳若松如此感激呢?
说起来谁也难以相信,那两个朋友竟是指的春花、秋月两个娇滴滴、一把能捏得出水来的女孩子。
柳若松回到家里,她们已经一阵风似的涌了上来,亲亲热热地拥着他,一个伸手去脱他的衣服,另外一个已经凑在他耳边道:“死人!这几天你死到哪儿去了?也不言语一声,害我们好想念你。”
柳若松这次居然敢挺起腰干来说道:“别烦,我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放盆水给我洗个澡,然后你们给我走远些,别吵着我,让我好好地睡一觉。”
两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怔,四只手同时伸了出去,轻轻一搭,已经扣住了柳若松的关节要穴。柳若松尽管已经作了防备,却仍然被扣个正着,他不能不承认,这两个女人在制男人时实在有一手。
他连忙叫道:“在我胸前怀里,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春花笑道:“你总算还有良心,记得我们俩。”
她伸手到他胸前,摸出来的却是一颗金制的狮子,口中却衔着一个白色的绣球。
绣球不过像粒黄豆大,她拿下来,居然一捏就碎了,里面还有一张字条,她看了一遍后,冷笑道:“你这次运气不错,居然得到了他老人家的照顾。”
说话时已经放开了手。柳若松神气地一挺胸膛道:“他说你们今后一切都要听我的。”
秋月笑笑道:“这个家里你是主,少夫人已经把我们赐给了你,我们不是一直都听你的吗?”
柳若松道:“可是另外一位老人家说的意思还不只这些,他要你们完全部听我的。”
春花笑道:“他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柳若松道:“当然了,不信可以问他去。”
春花道:“不必去问,老人家在手令上写得很清楚,好像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柳若松忙问道:“手令上怎么说的?”
春花笑道:“只说我们要听你一句,就是你不要人陪着上床的时候,我们不能强迫你。”
“就只这一句话?”
春花一板脸道:“就是这一句话,你就该谢天谢地了,否则今天我们就会活活地拆了你!记住,今后你也就是有那一点权利,可是你自己也要记住,其他的地方你仍是要听我们的,如有违反,你的报应更惨了。”
柳若松几乎不相信地道:“我只有这点权利?”
秋月冷冷地道:“当然了,那老家伙的地位不比我们高,他又怎敢命令我们?他自己也只能具有那点权利而已。”
柳若松本来不相信的,可是他再往深处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了。
如果那个曾化身为玉无瑕的女孩子能使两个老家伙如此恭敬的话,那么目前这两个女的说她们的地位与金狮、银龙是平行的话也不足奇了。
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条无形的线在连通着,组成了一种神秘的关系。
柳若松突然兴趣增浓了,他要探出这种神秘的关系。如果能有所发现,那必然是一个震惊天下的大秘密。
要探究这个秘密,春花、秋月自然是最好的线索,她们的地位如果与金狮、银龙相等,一定是非常重要了。
春花、秋月果然替他放好了热水,让他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穿上一身轻松的衣服。他把自己暗藏的龙虎大补丸狠心吞了两颗。
那是他从一个下五门的采花贼那儿得来的秘药,虽然伤身体,却十分有效。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只有在她们两个人高兴的时候,她们才肯吐露一点实话。
而要使她们高兴,实在是件很费力的事,但是为了要得到那个秘密,他也顾不得了。
药力发作时,他叫道:“春花、秋月,你们进来。”
两个女的都进来了。柳若松虽是坐在床上,但是仍然很明显地他是处在那一种状态中。
柳若松笑道:“上来吧,你们还装什么蒜?”
在平时,他不用开口,她们已经一拥而上,可是今天却怪了,两个女孩似乎换了个人,完全无动于衷。
秋月冷冷地道:“对不起,柳大爷,我们不侍候。”
柳若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春花也冷笑道:“你虽然有权利拒绝我们的要求,却没有权利叫我们陪你上床。”
秋月的话却更冷酷了:“以前我们是看得起你,才让你得点好处,哪知道你倒端起来了,以为我们当真要巴结你不可。”
春花的手指干脆指上他的鼻子:“柳若松,瞧你这副德性,姑奶奶们瞧得上你已经是你祖上积德了,你居然还敢挑剔。凭姑奶奶们这份人才,不怕少了男人。很好,今后咱们公事公办,不谈私情,谁也别惹谁。”
柳若松没想到她们会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开口说起话来又尖又利,倒是弄得呆了。
两个女的骂完之后回身就走,柳若松忍无可忍,从床上飞身而起,扑向二女的身后。
他的武功不弱,而且因为连番失利,弄得人人都欺负他,已经憋足了一肚子的气。
在丁鹏面前,在青青面前,他受尽奚落倒也罢了。
在金狮、银龙面前,他也勉强能忍下去。
可是在这两个使女面前他也要吃瘪,这未免太没有混头了,何况柳大爷并不是能受气的人。
他的动作疾若脱兔,出手又快又狠。哪知这两个女的居然也不简单,就在他人快要扑到的时候,一个身躯轻翻,搭住了他的身子轻轻一转。
没有出多少力,只不过利用他自己的冲力,把他的去势掉了个头,使他从空中直挺挺地跌在地上。
另一个更缺德,在他屁股上按了按,柳若松的身子立刻就弓了起来,痛得眼泪直往下落。
这时候,他对那个给他药的家伙,真恨不得搠上两刀才能泄恨。
恨那个药为什么那么灵,到了这该死的时候,还不能收掉药性。
在平常的时候,摔这一下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在那种要命的时刻,就算只有自己的体重,顶着硬地板撞这么一下,那种痛楚也能使人发疯。
柳若松没有发疯,只小过那一刹那他痛得像是被人抽去了生命。
用双手紧紧地接着,翻来覆去滚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慢慢地消除了痛意,弄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条死狗似的躺着直吐气。
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跟鼻涕,他却提不起一点劲来擦一下。
但是最惨的却是那药性仍然未退,使他仍然是在极为亢奋的状态中。
更恶劣的是那两个女的在摔倒他之后,看都不看他一下,就跑到自己房里去了。房子就在隔壁,她们进屋后也没有关门,柳若松仍然可以看得见。
看她们脱了衣服互相搂抱着“咯咯”地荡笑着:“希奇什么!没有男人,姑奶奶一样能找到乐子。”
柳若松只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冲动发自体内,使他鼓起最后的一般子劲儿,握紧了拳头,狠狠地一拳击去。
击向自己的下体。
这一拳头打得很重。
痛得他发出了一阵干呕,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部吐了出来。
这一拳打得也很毒。
使得绷紧的肌肤扯裂而流出了鲜血。
柳若松的眼前只感到有一阵金星飞舞,人就昏了过去。
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拾掇得干净了,破裂的地方沉甸甸的,想是包扎过了。
春花、秋月都在床前,春花托着一个小盅,秋月则把他轻轻地托了起来道:“柳爷醒了,我们刚给你炖好了一盅银耳汤,你趁热吃了吧。”
柳若松冷冷地道:“不敢劳驾,我当不起二位如此侍候。”
春花把一匙银耳自己先试试冷热,才喂进他的嘴里,笑着道:“柳爷,对不起,我门只是跟你开开玩笑。等你好了之后,一切部唯命是从,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又是谁的命令?”
“没有人,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我们发现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很了不起?”
“是的,一个能够对自己下这种狠心的人,就是个了不起的人。”
柳若松差点又要掉下眼泪。
天知道他为了这点了不起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个玉无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呢?”
这句话是丁鹏问的。
现在他们已经在车子上,青青倦慵地依偎在他身上,小香跟小云坐在对面。
在听过青青叙完了她们的故事后,丁鹏问出了这一句话。
青青笑了一下道:“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你再也想不到世上有这么好看的女人,尤其是她的身子。”
“比你还好看?”
青青的脸略红了红,但还是点头道:“比我好看多了。虽然我们都是女人,虽然我心里很恨她,但是也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小云也不禁红着脸,有点神往地道:“是的,尤其是她小肚子上那一颗黑色的痣,在洁白的肌肤上,像是具有一种妖异的诱惑力,吸引住我的眼睛,竟然舍不得把眼睛移开。”
丁鹏却陷入沉思地问道:“一颗痣,一颗黑痣,像黄豆般大小,长在肚脐下面左侧两寸的地方?”
“是啊,爷,你见过这个女人?”
丁鹏笑了起来道:“我没见过玉无瑕,可是见过这样一个女人,肚子上长着这么一颗痞。”
青青连忙问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丁鹏道:“也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不过我认为没有你好看。”
青青嘘了一口气道:“那一定不是玉无瑕了,否则你不会说这句话的。”
丁鹏道:“哦?”青青坐起一点,认真地道:“我绝不夸张,只要你看过她,就会知道她比我好看十倍。”
丁鹏道:“可是我看过的那个女人,跟你比起来,我觉得差远了。你即使不比她好看十倍,至少也有九倍半。”
青青道:“那她就不是玉无瑕,只是凑巧两个人都生着一颗痣而已。”
丁鹏一笑道:“这自然是巧合,但是巧合的机会不太多。”
“你认为她就是玉无瑕?”
丁鹏道:“我没有这么说,但是我认为她可能是玉无瑕。”
青青摇头道:“绝无可能。”
丁鹏道:“为什么?”
青青道:“因为她比我美得多。”
丁鹏笑了,道:“青青,那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看法。在我的心目中,你是至善至美的化身,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你。”
青青的脸红了:“郎君,你只是说着使我高兴而已。”
丁鹏一把抱起她,亲了一亲,笑道:“青青,我也许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绝不会骗你。我不知道那个女的是否就是玉无瑕,但是我即使看见了王无瑕,也不会认为你不如她的。”
青青笑道:“那就是你的眼睛有问题。”
丁鹏道:“我的眼睛绝没有问题,倒是你们的眼睛有问题。”
“我们的眼睛有问题?”
“是的,你们看一个人的美观,只从表面上来判断;我看一个女人,却还要看透她的内心。一个女人如果内心是邪恶的。不管她表面多美,我却只看见邪恶的地方。”
青青感激地靠他更紧一点,丁鹏也抱她更紧一点,小香与小云只有把头转向窗外,装作没看见。
默默地过了一阵,青青问:“那个女子是谁?”
丁鹏道:“是一个我认识的女孩子。”
青青道:“你能看到她的那个地方,一定交情很深。”
丁鹏笑道:“你跟玉无瑕之间的交情也很深吗?”
青青道:“那不同,我们都是女人。”
丁鹏道:“我认为没什么不同,反正不是我存心要看的,也不是我把她脱成那样子的。”
青青道:“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
丁鹏想了一下才道:“我不想说出她的名字,但是你也知道,我并没有认识多少女孩子。”
青青忽地一震道:“不!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们的脸一点都不像。”
丁鹏道:“一个善于化装的人,可以把自己化装成很多样子。”
青青很惊诧地道:“怎么可能呢?”
丁鹏道:“你若是对她了解深入一点,就知道这是非常可能的”又默然片刻,青青道:“你要去找她?”
丁鹏笑了,道:“青青,你最可爱的地方就在此,往往我还没有说出口,你已经知道我心里想做的事了。”
青青叹了口气道:“我大概打消不了你的意思。”
丁鹏道:“是的,我一定要去证实一下。”
青青又默然片刻才道:“郎君,即使你证实了,我也请求你不要伤害她。”
丁鹏道:“为了她劫持你这件事,我不会伤害她,因为玉无瑕也没有伤害你,可是我若查出她还做过其他的恶事,我就不会饶她。”
青青道:“无论如何,她只是个女孩子,不会做大多的坏事的。”
丁鹏道:“那要看她做了些什么才能决定的。”
“她自己有老子。”
“那她更应该受到惩罚。有了那样一个父亲,她的一切更不可原谅。”
马车在一条岔路上停下来。
青青跟小云下了车,小香仍然留在车上。
丁鹏在车上探出身来道:“青青,从这儿,你们可以一路回家去,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青青道:“我晓得,我也不是轻易受欺凌的人。上一次是我疏忽了一下,以后我会小心的。”
丁鹏点点头又道:“青青,很抱歉,既不能整天地保护你,反而给你惹来很多危险。”
青青又道:“那不怪你,事实上这些麻烦还是我给你引来的,因为你的刀”
丁鹏道:“以前是为了这柄刀,现在则是为了我的人了。现在所有一切的麻烦,都是对着我这个人而来的。”
刀虽可怕,但毕竟是人的。
在一个可怕的人手里,刀才可怕。
圆月弯刀虽是一柄可怕的魔刀,但是在丁鹏的手中,才能发挥出它从所未有的威力。
丁鹏的人已经超过了那柄刀。
不但青青知道,每一个吃过圆月弯刀亏的人也都知道。很多人惶惶不安,一直在找寻这柄魔刀的下落,可是当丁鹏带着这柄刀出现时,他们忘记了他的刀,却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人上去了。
以前,他们心心念念想毁了那柄刀,现在却是想毁了这个人。
只是丁鹏是很不容易毁的。
因为他落落寡合,没有人能够跟他攀上交情,就没有人能接近他。
不接近他,有很多阴谋就施不上。
最危险的人,往往是经常出现在身边的人。
丁鹏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的身边只带了小香跟阿古两个人。
这两个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无法接近他去陷害他,就只有没下陷阱来陷害他,这也太难了,无论哪一种陷阱,都很难挡得住他的神刀一挥。
丁鹏了解这一点,别人也了解这一点。
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试过。
望着青青和小云走远了,丁鹏才对挥鞭出发的阿古说出了四个字:“神剑山庄。”
阿古是个很好的伙伴。他从不说话,也不会问问题,一个命令下来,他只知道执行。
但是小香却大为震惊。
车子在跳动着,她仍然忍不住问道:“公子,原来你怀疑玉无瑕就是神剑山庄的谢小玉,那怎么可能呢?”
丁鹏笑而不答,小香也就不问了。
她本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知道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喋喋不休的女人,虽然她是非常地想多说几句的。
那辆豪华的车子停在神剑山庄前的河边。
因为出现得很突然,庄中来不及作任何准备,所以那条华丽的画舫也没有放过来。
丁鹏不急,阿古也不急,小香自然更不急,他们就在河边的码头上静静地等着。
他们似乎很有耐性,但是神剑山庄里的人却失去了耐性,尤其是谢小玉,更是急得直转。
幸好她并没有急多久,谢先生就悄悄地到她身边,悄悄他说了两句话。
谢小玉的脸色稍宽了一点,走进另一间秘室,里面已有两个老者。
他们虽然在外面罩上了黑色的外袍,但是在衣袂隐约间,仍然可以看到金色或银色的底子。
谢小玉一进来,两个老人都站了起来:“姑娘好。”
“金伯伯,银伯怕,你们来时看见丁鹏的车子了?”
金狮点头道:“看见了,事实上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我们在路上听说丁鹏的车子往这条路上走,我们就急急地赶来了。”
谢小玉皱眉道:“丁鹏突如其来,不知道是否为了玉无瑕的事?”
银龙苦笑道:“谁知道呢?不过可能性很大,因为他连家都没回,中途就跟青青分手上这儿来了。”
谢小玉道:“他怎么会知道的呢?那个柳若松实在该死,不该留下他的活口。”
金狮道:“这绝不会是柳若松泄漏的,他离开我们后,一直都在被监视中,没有跟外人接触过。”
谢小玉道:“那还有谁呢?此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银龙道:“如何泄密的老朽不得而知,但是绝不可能是柳若松,他心中对丁鹏的恨意比任何人都深,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丁鹏的。”
谢小玉叹了口气道:“可是丁鹏来了。”
银龙想想道:“他的来意还不知道,也许他不是为了玉无瑕的事情而来。”
谢小玉道:“除此之外,他没有理由再来。”
两个老人又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银龙道:“我先出去探探他的口风。”
“什么?银伯伯,您要出去见他?”
银龙道:“不错,我去听听他的口气,也想试试他的刀法是否真能够天下无敌。”
金狮连忙道:“老二,那太危险了。”
银龙笑道:“也没什么。听人家说得他有多神,已经超过了昔日的老鬼,我不去试一下,实在难以相信。”
金狮道:“那是毋庸置疑的,铁燕两口子在他刀下一招断臂,有许多人在场目睹。”
银龙冷笑道:“这倒不是我吹牛,使铁燕两口子一刀断手,你我也有这个本事。”
谢小玉道:“银伯伯纵然要会他,也不必拣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呀。”
银龙笑道:“正是此时此地,老朽去会会他才有用,必要时你把一切都推在老朽身上便是。好在老朽与姑娘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别人知道。”
金狮道:“老二,你一定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银龙道:“我知道,我们最防范的人不是丁鹏,而是那个老鬼,而且丁鹏对我们也没有仇,他好像对老鬼的事还不知道。”
谢小玉道:“他一直相信自己娶的是一位狐妻。”
银龙笑道:“那就让他保持那个想法好了,我们也不必去说穿他,这对我们有益无害。他上次不杀铁燕夫妇,今天想必也不会杀我,因为老鬼最痛恨的人就是那两口子。”
金狮道:“老二,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如果发现不是敌手,犯不上逞能,赶紧溜好了。”
银龙点点头去了。金狮道:“我也要走了,跟着去看看,见识一下丁鹏那无敌的一刀。”
谢小玉笑道:“金伯伯,你对银伯伯好像很关心。”
金狮道:“我们是多年的老兄弟了,自然要关心的。”
谢小玉本来想问:“你们跟铁燕夫妇也是多年的搭档,怎么下得了狠心,置他们于死地的?”
可是话到口头,她忍住没问。她知道过去那一堆人、那许多事,其中内情的恩怨纠纷错综复杂,不是任何一个人理得清的,即使是当事人也未必见得完全明白。
可是,任何一件悬案如果揭开了,就是武林中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当然连带着也要伤害到很多人。
别的不谈,她谢小玉本身就是一个谜。
她是神剑山庄天下第一神剑谢家三少爷谢晓峰的女儿,这由于谢晓峰自己都没否认,由着她住进了神剑山庄,似乎已经确定了。
神剑山庄有着赫赫的侠名,被武林中人视为圣地,可是这位女主人的一切却又充满邪意。
不仅如此,她还是一群杀手的女首领,是一个叫玉无瑕的女人的化身。
再者,她更与昔年魔教中的两大长老金狮、银龙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她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这个答案似乎没有人能解答。
但是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只有被保守的时间长短之分,迟早,秘密总会被人发掘出来的。
丁鹏仍是坐在车上,小香依偎在他的脚下,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娇弱可爱的,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有这样一个女孩子拥在身边,仿佛已经拥有了整个的世界。
她不是妻子,不是情人。
可是只要有她在身边,男人可以忘记妻子,不要情人,因为她给人的是一种超越尘世的感受。
她是一个女人,但是她却能给男人一种升华的情欲,她给人的满足是纯心灵的。
只有两种男人,才会在她的身上兴起情欲之思。
一种是最粗俗的男人,根本无视于她的灵性所在。
另一种是最超俗的男人,在完全接受了的灵性之后,仍然能感受到她的女性的魅力。
丁鹏自然不是一个粗俗的男人。
但丁鹏也不会是一个最超俗的男人,可是他把小香拥在怀中时,居然兴起了一丝绮思。
那不是情欲的冲动,他只想把这个满体芳香的女孩子脱光了衣服抱在怀中,把鼻子凑在那娇嫩的肌肤上,直接地闻一闻那种芳香,不知道又是如何的一种情景。
也许在那之后,他还会再做些什么,但是在目前,他心中涌起的却只是一个念头。
一个很美的、无邪的、不过在别人看来却是很香艳的念头。
正因为这是一个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就不很神圣的念头,所以丁鹏才感到时与地的不对。
只不过丁鹏是个想到就做的男人。
他有了那个念头,立刻就会将之实施:“阿古,把车子调头,找个地方歇下,我们明天再来。”
现在不过是中午,距离明天还早得很,既是明天还要来,何不多等一下呢?
因为从这儿到最近的市镇,乘车子也要走一个时辰的路。
但是阿古是个最忠实的仆人,他只接受命令,从来也不问为什么的。
所以他立刻就掉转了车头,驱车向来路行去。
那四匹骏马在他的操纵下,已经非常地驯服了。
它们每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名种良驹,乍然用来拉车子,还有点不习惯,也有点不甘心。
时日一久,它们已能习惯了,而且也能表现得非常优秀,配合得非常和谐。
当它们开始奔驰时,八条前腿同时举起,也同时落地,八条后腿同时跟进,把车子拉得像飞一般的前进。
四匹奔马拉着一辆沉重的大车子,在行进时要想停下来是很困难的事。可是它们在奔出百来丈则时却停了下来。
阿古并没有控制它们,是它们自己停下来的,八条前腿举空之后,它们居然控制住自己没往下落的后腿,一连向前跳了几下,以抵制住车子的冲力,使车子停下来。
因为路中心站着一个人。
一个银色衣装、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面具下飘着银白色的长衫,因此,可以知道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老人。
这些马匹并没有训练过见人要停的习惯,有了阿古那样一个御者,实在不需要那种训练了。
如果是个来不及躲避的路人,阿古的长鞭可以在马匹冲到对方之前,把他卷起来放到路边去。
有一回前面有个老头儿,骑了一头发了性子的草驴,赖在路中心,既不走也不让。
阿古的车子冲到,长鞭一卷,连人带驴都安放在一边去了。人驴安然无恙,倒是旁边目击的路人吓昏了两个。
假如是存心找岔挡路的,阿古一鞭横扫过去,任何障碍也都排除了。
可是这个老人居然能叫在奔跑中的骏马自动却步,能使天神般的阿古停鞭不动。
这个人实在是很了不起。
他只站在路中心,纹风不动,可是他身上却有股无形的、慑人的威力透射出来,使人不敢冒犯他。
丁鹏的手玩弄着小香的柔发,这已经成了他一种习惯,坐在车子里的习惯。
车子乍停,小香拾眼向外看了一看,忽地惊呼出声:“银龙长老!”
丁鹏却仍然在卷弄着那一绺柔发,漫不经心地说:“是昔日魔教中的银龙?”
小香点点头。丁鹏再问道:“铁燕双飞跟他是一伙的?”
小香又点点头,却低声道:“他在四大长老中排名第二,比铁燕夫妇高得多了。”
丁鹏笑了一笑:“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呀,他们好像都背叛了魔教。”
小香点头道:“是的。他们跟金狮长老,都跟五大门派暗中串通,背叛了门户,把魔教击溃了,否则魔教的势力也不会消亡得这么快。”
丁鹏道:“昔日魔教的作为,当真已到了天怨人怒的程度了吗?”
小香嗫嚅地道:“这个婢子不清楚,不敢直言。”
丁鹏道:“没关系,你说好了,照你的意思说,你认为他们如何?”
小香道“我出生的时候,魔教已经沦亡了,所以我并不清楚,但是根据后来的听说,魔教的一些作为,的确是招致天怨人怒。”
丁鹏道:“那么他们叛教倒是顺天应人了?”
小香道:“不过据婢子后来的了解,内情又并非如此,魔教的教规虽然与中土不完全相同,但是他们却很有纪律,不准随便杀人的。”
“那又为什么惹得天人共愤呢?”
“那是因为魔教的教主在参练一种新的武功,闭关参修,把教务交给他们去处理。他们倒行逆施,才使得魔教声誉日降,成为武林的公敌。等教主功成出关,他们为了怕教主降罪,又出卖了教主,跟五大门派串通一气。”
“这么说来,作孽的是他们了?”
“据婢子的了解是如此了。”
“五大门派难道不知道吗?”
“这个不清楚,但是教主闭关是一件秘密,外人不知道,魔教中人也很少知道。他们把责任推在教主头上,造成有口莫辩之势。”
丁鹏点点头:“五大门派的掌门人约了谢晓峰,才把魔教教主逼下了祁连山。”
“是的。要不是谢晓峰,五大门派的掌门人纵然联手,也不是教主的敌手。”
“谢晓峰似乎是个很讲理的人?”
小香道:“谢大侠并不明内情,而教主也不肯解释。”
丁鹏道:“为什么他不肯说明呢。”
小香道:“那时他并不知道四名手下已有三个叛变了,纵然对他们的作为不满,却也不能把罪过推在下属的头上,他原是个高做的人。”
高做的人,也是勇于负责的人。
丁鹏的脸上已经现出了一丝敬意,抱起了他的刀,跨下了车子。
车上的阿古似乎已为老人的威势所屈,一动都不动,但是丁鹏却很从容,没有受到影响,只笑了一笑问道:“刚才我们在车上的谈话,你听见了没有?”
“老夫的耳朵并不聋。”
“小香的叙述是否有不公平的地方?”
银龙道:“武林中的事,很难用公平来衡量的。老夫固然可以找出一堆理由来辩解,但口舌之争是最无聊的事。”
丁鹏道:“很好,痛快,痛快!阁下不失为一个枭雄。”
银龙一笑道:“我是来领教你的刀的,同时也想问你一句话,教你刀法的人是谁?现在何处?”
丁鹏道:“在你之前,铁燕双飞也问过,他们在断手之后,情愿一死来换取这个答案。”
“老夫的情形不一样,老夫的手还好好的。”
丁鹏道:“你用什么武器,可以拿出来了。”
银龙笑笑道:“老夫自然也是用刀的,但是老夫的刀不如你手中的刀,不拔也罢,老夫就以空手领教。”
丁鹏等他说完了这句话,刀已出手,一刀迎面劈去,银龙看着刀势过来,端然不动,直等刀锋到了他面前一丈之处,他的眼中才流露出畏色,身形急速后退。
丁鹏没有追,而且已收刀回鞘,回到了车上。
银龙退了五六丈才站住,才叫出一声:“好快的一刀!”
说完这句话,他的人自头顶分裂成了两片。
好快的一刀!好邪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