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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年代里的老鼠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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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刚进一中的校门,美美一个假期的向往和好奇就沉了下去,原以为重点中学有多么了不起,至少也会是有那种绿荫繁茂高楼林立的样子,没想到,这个学校却有些灰蒙蒙的,没有生机,身边流动的学子们都是一脸肃穆,让人看一眼便莫名其妙心慌起来。美美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不如答应老爸陪她来,那时逞强,开口闭口都是自己已经长大了要独立云云,没想到这就有些怯场了!不行,现在即使硬着头皮都要往前闯了!

    好不容易找到宿舍,拎着箱子的美美就有些瘫了,唉,这破地方,九月份不但不秋高气爽,反而闷热得让人急躁。刚推开宿舍门,里面就冲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孩,美美已经有些木了,任凭那女孩直直地撞了过来,然后就是一阵闷响,美美手里的箱子随即也掉到地上。那个女生摸着额头傻笑着看着美美,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撞痛了吧?你也是103宿舍?你叫什么名字啊”美美一个问题都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已经拎起那个大箱子挪向屋里,嘴里还在大叫:“又来一个,大家快帮帮她啊!”于是似乎从四面八方冲出来许多人,拉拉扯扯地把恍惚的美美迎接到屋里。

    后来美美就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鲁小芬,呵呵,叫小疯才是名副其实呢!美美心想。小芬无论做什么,都让人容易想到冲锋陷阵的勇士,一路疾跑,于是开学后不久,宿舍里姐妹们大小跑腿的活都交给了小芬。小芬偶尔也会嘟起嘴叫:“哇,你们也太过分了,一个个都懒到抽筋了,什么都让我去做!”姐妹们便嘻嘻笑着,厚着脸皮说:“小芬,这叫人才充分利用嘛!”美美这时候也不再恬静地在一旁看了,跟着大伙哈哈笑起来。

    或许真像小芬说的那样,美美和她真有缘,刚见面就来个亲密接触,以后想不亲都不行。这不,在宿舍里住了个上下铺,才两天就习惯了她的唠叨。星期一开课时,班主任说:“座位是自由组合,你们自己找同桌吧!”美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芬一把扯到第二排,然后就听到小芬贼兮兮地说:“这可是黄金位置!”美美轻轻笑起来,什么位置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小芬这样的同桌可不错哦!以后不用发愁生活沉闷,不用正当她规划大好前程时,就听到伴随着一声“咣当”小芬尖叫起来:“妈呀!美美美美,抽屉里有有老鼠!”美美立马跳了起来,男生们在一旁哈哈大笑,女生们也都大呼小叫起来。班主任走过来拉开抽屉,拎出来一条毛茸茸的白老鼠——不过,美美看清了,那是只外表由许多鸡毛剪制粘成的假老鼠。班主任笑笑说:“这是你们上一届的学长学姐留给你们的礼物!”然后笑呵呵地把老鼠放在抽屉里,让她们自由处置。小芬夸张地咧着嘴喊:“美美,你快把它弄走啊,我最怕老鼠了!”美美有些发毛地拎起老鼠,看清楚了才发现,这个小老鼠很可爱,一身修得很齐整的鸡毛,由铁丝串制的模型里填了些丝棉,拿在手里轻晃晃的。两个小眼睛分明就是两个蓝色的小球,呵呵,蓝色眼睛的老鼠,还是洋玩意呢!她忽然就有些不舍了,把转向垃圾箱的手折了回来,小老鼠便在自己的抽屉里安家了!

    学校教学楼一共四层,三个楼梯通道,教学楼前一个圆形花园,只是,里面的花草已经渐渐枯萎,惟一绿的只是那几棵粗粗的松树。美美所在的高一(3)班在二楼转角处,教室门前的阳台很大,于是下课后一群女生和男生就挤在阳台前看楼下,男生们会在旁挤眉弄眼地嘻闹。楼下的是初中部的学弟学妹们,课间总是放开声音大叫大闹。美美看着他们便会想,有一天他们也会和自己一样,站在这里看沉默地看下面,然后想,我们是什么时候变得矜持的呢?

    二

    高中的生活似乎比美美当初想象得有趣多了,班主任是个很有趣的人,经常会组织同学们在一起讨论问题,或者搞一些小活动,气氛会出奇地热闹起来。当然,最大的喜悦还是有小芬这样的同桌,开学不久,走在路上便是忽啦啦一群,看到谁似乎都不吝惜自己张扬的笑容。校园里总是很容易拉帮结派,不管女生男生,总有几个最铁的兄弟姐妹在无形中建立一个小圈子,圈子里的朋友就可以分享一些秘密和快乐甚至忧伤,这对于排解寂寞是最有效的良药。

    只是在小芬的许多死党里,美美却有些不兼容,她一般很少发言,只是静静听他们聊,看他们闹。这时候的美美总是异样地安静柔美,像一架韵味十足的古琴,遥远地放射出异样的光芒——这是小芬说的。美美觉得有些言过其辞,自己哪有那么好,虽然爸妈对她的美丽寄予厚望,甚至连名字都要简洁地诠释他们这一愿望,但自己似乎并不遂人意,至少是自己不太满意。有时美美听到别人说她漂亮,她自己也有些糊涂自己究竟算不算漂亮,好在,这些都不影响美美的成绩,在还没有摸清新班级里同学们的底细的情况下,她依然信心十足可以进入前三名。这种信心给小芬也有些许影响,她为了“不丢美美这个同桌的脸”(小芬原话),明显用功起来,以致于有天差点错过一场好戏。

    那天并没有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上自习前,教室里有些吵闹,美美有些心不在焉,小芬却用足了劲解几何题,美美自然不好去打扰她,于是就眼神乱瞟地看四周,就在这时,教室里走进来一个男生,手里还拎着一个零食袋,俊秀的五官,眼睛很清亮,只是嘴角有些邪邪地翘着,像——陈冠希,美美的脑子里蹦出那个叫陈寇希的明星脸。教室里的同学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只有美美很给面子地盯着他,他很散漫地走到教室后面,愣了一下,又悠然自得地转回来。美美的眼神一直跟着他前后绕了一圈,然后才想起,他好像不是班里的同学,她忍不住挠挠小芬:“小芬,你看那个男生!”小芬刚看到就叫起来:“帅哥,你哪里的?走错教室了吧?”教室里刹时安静下来,同学们都把眼睛转向他。“陈冠希”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小芬和美美做了个鬼脸,跑出教室。“哈哈”教室里和楼梯里同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小芬拍着桌子边笑边说:“美美,哈哈他一定是高二(3)班的,在我们楼上,走错了楼层,你听,楼梯上的笑声一定是他们班同学的!”美美也笑得眼泪快出来了,走错教室并不奇怪,可那个帅哥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在教室里绕了一大圈子,简单太离谱了!

    第二周星期一,美美去三楼教研室交作业的时候路过高二(3)班,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帅哥,眼睛忍不住向教室里瞟了一眼,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个帅哥,他站在讲台上,挥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两个个大大的“老鼠”字体棱角分明,狂放不羁,像他本人一样――美美想。就是那一眼,美美在很久以后还经常会想到那两个很有个性的“老鼠”然后就会悄悄拿出那只抽屉里的小老鼠摸摸,总觉得心里有丝丝缕缕的感觉,手底下也会不由就会模仿着写几个字。

    周末,教室里人很少,小芬又率领死党们去篮球场了。美美拉开抽屉,想好好整理一下抽屉,不经意就摸到了那只小老鼠,她呆了一下,然后把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对着它吹着气,看着那些鸡毛轻轻颤动这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好玩吗?没想到你喜欢老鼠哦!”美美惊得抬起头,竟然看到那个像陈冠希的帅哥站在她的桌旁,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帅哥似乎看出来美美的想法,邪笑着说:“你不用惊讶,这次不是走错了教室,是在门口看到你拿着小老鼠玩,就忍不住进来了。对了,我叫张柱,嘻嘻,同学们都叫我‘真主’,你随便叫。你叫刘美对不对,看来你爸妈希望你长得漂亮胜过希望你学习优秀哦”美美终于醒悟过来,狠狠地打断了他“喂,这是我们教室,你少在这里耍嘴皮!”张柱嘻皮笑脸地说:“哇,美女发威了!我快闪!”然后做个鬼脸,转身就走了。教室里几声音嘻嘻的笑声响起时,美美的脸不由就红了。

    以后每次上三楼教研室时,总能碰到张柱,对着她嘻嘻哈哈地笑,偶尔也会主动打声招呼:“hi,美女,又去见上司啊?!”美美有些生气,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不理他,笑笑或是瞪瞪他,可慢慢她就有些怕上三楼了,因为每次经过他们教室门前时,不再是张柱一个人对他嘻嘻哈哈了,而是一大帮莫名其妙的男生在一旁喊:“真主啊,你的美女来了!”任美美再好的脾气也无法消受这样的起哄,于是没过多久,她宁肯绕到另一旁的楼梯上楼,这样就不必经常高二(3)班了!可样有意的绕开却常常让美美有些看不起自己,似乎有些太小家子气了,不过,更多时又有些失落,那个张柱——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

    后来有次,美美很顺口地说到这个人,小芬的嘴巴滔滔不绝:“你说的是高二(3)的真主啊?!他可是个角色,成绩年级第一,相貌年级前三,个性全校第六,背景全校前八。哇,简直出名得不像样了,不去认识一下有点可惜哦,美美,什么时候我们去会会他”美美的嘴巴张得老大,心里有些烦燥,小芬后来的话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

    三

    考试前,小芬硬拉着美美去操场放松。一伙人浩浩荡荡开往操场时,半路碰到张柱,美美装作不认识地别过头,没想到那位平时颇得小芬信赖的男生跑上去招呼:“真主!去哪里啊?一起去操场玩吧!”张柱满口答应着好好,一边对着美美坏笑。小芬大叫起来:“哎,你不是那个走错教室的帅哥吗?你是不是在高二(3)班?原来你就是真主啊,久仰久仰”小芬唧唧喳喳得像个小鸟,脆脆的声音让美美有些莫名的酸涩,唉,如果自己可以像小芬这样去跟他打招呼的话,也许她不敢想下去了。

    随后的日子里,忙碌归忙碌,他们还是会忙中偷闲去在操场里唱歌、打球,对此美美开始有些淡淡的期待,每当这时,她都会在心底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因为大家在一起玩得开心,因为小芬的缘故。可是,鬼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每一次总会在人群中有意无意地寻找那个身影。张柱到底是张柱,几乎在几天之内,他就在这个小圈子里大受欢迎,大伙都叫他大哥,包括小芬,每到这时,美美都会咧咧嘴角,装作一脸的不屑。

    期中考完试,一切都按步就班起来,生活和学习都有些沉闷,只不过因为美美名列全班第二名,很快就“升职”——从语文课代表升为学习委员,为此,小芬号召死党们给美美在周末开了个庆祝会。

    周末那天,十月末的天已有些微微的寒意了。小芬把一拔人马拉到外面的小餐馆,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场,然后又开往卡拉ok厅。美美看着那些生动跳跃的笑脸,自己也似乎有些醉了,忍不住为大家献了一首萧亚轩的甩啦甩啦,正喝得投入时,发现张柱鬼鬼崇崇挤进来,向她竖竖大姆指。掌声响过后,有人就喊:“真主,来一首,真主,来一首!”美美忐忑不安地把麦克风递过去,感觉和张柱似乎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关系,似乎被大家朦朦胧胧看透。张柱给美美一个笑脸后,拿着话筒吁了吁,说:“感谢大伙!今天来迟了,我认罚,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向我们今天的主角――美美请教一个问题,她回答了我才能唱。我想知道,美美究竟喜不喜欢老鼠?”大伙呆了呆,然后拍着手叫起来:“美美!快回答哦!”美美茫然无措地把求救的眼光抛向小芬,小芬反应过来:“我替美美回答吧!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什么不好喜欢偏去喜欢老鼠啊?美美才没有这种怪癖呢!”美美忽然想到那个抽屉里的小老鼠,自己不是挺喜欢吗?可嘴里却不知道怎么说,只想随小芬蒙过就算了。可张柱却不依:“不行,我要她本人说才行!”小芬在一旁嘀咕:“这人今天八成有问题,美美,我救不了你了!”美美看了看四周,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她一个人身上,她有些紧张,呆了片刻,长出一口气说:“我不喜欢真老鼠,不但不喜欢,而且很怕,可是我喜欢手工制作的那只小老鼠,因为它实在很可爱!”张柱贼贼地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既然这样,那我就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美美有些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老鼠——没错,一只紫色的老鼠!当然,也是假的,神情像极了美美抽屉里的那只。天哪,这的确是份特别的礼物,特别得让美美觉得有种恶作剧的味道,又好像有些出乎意料的不安。张柱看美美不作声响,拿起话筒唱起来:

    风没有方向的吹来

    雨也跟着悲伤起来

    没有人能告诉我

    爱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走开

    风伴着花谢了的又开

    雨把眼泪落向大海

    现在的我才明白

    你抱着紫色的梦选择等待

    记忆是阵阵花香

    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

    守着黑夜的阳光

    难过则假装坚强

    等待的日子里你比我勇敢

    记忆是阵阵花香

    一起走过永远不能忘

    你的温柔是阳光

    把我的未来填满

    风吹起花香的香味

    就像你的爱

    美美望着周围的同学们陶醉的脸,心湖里似乎被投下一颗石子,颇不平静起来,一圈圈的涟漪就像春天的青草一样疯长

    四

    很久以后,美美还会想起那天晚上回校的情景:一帮人走在有些寂静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疲倦,谁也不说话,这种安静让美美倒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小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美美无处闪躲,就希望能快点回到学校。可张柱却故意从一群男生中落下,然后和美美并肩走在一起,美美的心终于没有预料地跳起来,这种心跳声猛烈得让美美感觉身边的人都能听到,她的脸忽地红了,只能低着头慌慌地加快脚步,恨不得一脚就跨进学校。好在,张柱也不说话,只是陪着她无声地走。美美有一刻在想,不知道张柱有没有心跳声,有没有脸红,可她是不敢转头去验证这些美美想到这些时,心里会有些甜丝的感觉,又有些莫名的惶恐。

    那天晚上宿舍的姐妹们又开始睡前的卧谈,细细的尖叫和窃窃的心语让美美有些恍惚,这时候的美美总是习惯听别人的故事,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说,但她对于那些每天眉飞色舞的女生的好奇并不亚于小芬的。何况,后来的卧谈里总会扯到学校里的一些知名人士,当然也包括张柱。

    一向活跃的小芬不停地追问宿舍里妖精般的女生童颜:“颜颜,喜欢你的男生那么多,你准备挑什么样的呀?给我们讲讲你的浪漫史嘛!”童颜嘻嘻笑着,明媚的声音分外妖娆地响起来:“什么样的?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清楚啊!不过追我的那些男生都挺俗,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需要的帅哥不但有外表,背景,还有要外涵。”大伙都怪声地叫一声,然后有个尖尖的声音喊:“大伙帮美女想想,符合条件的有谁啊?”大伙都嘻笑起来,童颜脆脆的声音直直地钻进美美的心里:“不劳大伙想了,我觉得全校也就张柱一个比较符合条件了,可惜张柱是很多女生的白马王子,挨不到我哦!呵呵,如果张柱追我,我一定答应他!又帅又有背景,成绩还那么好,谁不喜欢呀!我们宿舍里肯定有不少人暗恋他呢!”美美似乎从半睡半醒里猛地惊醒: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呢?我和颜颜,还有那些舍友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丝丝寒意入侵时,美美已经收起那些酸酸涩涩的心思,一门心思复习功课。或许张柱也是如此,从那以后,她几乎很少见到他,即使从他们教室门前过时,内外都是一片安静,似乎在几天之间,他们已经遗忘了很久之前的那些事和那些人,还有那些或有或无的感怀,甚至连小芬都不记得了,除了学习,她几乎很少再和美美讨论帅哥或者校园绯闻,张柱这外名字开始在她们之间沉寂下去。美美在心底里嘲笑自己:原来只有我这么傻啊,本来就没什么,自己居然以为会有些什么,真是自作多情。每次心思不专一时,美美就会想到这样,然后用那些狠狠的话在心底里刺激自己,让先前愧疚的心理和学习的决心都沉重起来。

    一学期就在这种或有或无的牵挂和心情纠缠里结束了。

    五

    第二学期开学报名时,美美走在校园里,眼光有意无意掠过三楼的每一个角落,期望能看到那个久违的身影,可惜什么也没有。美美有些伤心,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忘,真是何苦呢!

    第一个周末的晚自习上完时,美美和小芬一同回宿舍,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喊:“美美,等一下!”她转过身,虽然灯光黯淡,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张柱。冲到她们眼前的张柱看了眼小芬,然后盯着美美说:“我有点事跟你说,小芬能不能先回去?”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无形中已经有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不等美美说什么,小芬就笑笑说:“真主,你可不能把我们美美拐走了!美美,我先回去了,bey!”然后一溜小跑。美美愣愣看着张柱,时远时近的感觉。张柱打破沉默:“我们去走走吧!”

    绕着校园走了十来分钟,张柱支支吾吾地开了口:“美美,假期过得开心吗?”美美有些习惯地点点头。“那,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小老鼠吗?”美美又点点头,忽然觉得只点头有些不礼貌,嘴里忙接上一句:“当然记得,我很喜欢呢!”张柱笑了笑,尴尬的气氛有些缓和。张柱接着说:“你一定和别人一样,也很惊奇我为什么去作那种小玩意,其实很简单,我曾经很怕老鼠,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几乎不敢上学,就是怕同学们拿老鼠吓我、嘲笑我。上初中时,我下决心要改变自己这种胆怯,我开始折制剪制形形色色的老鼠,有时几乎疯狂,不过,慢慢的,我不再怕老鼠,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小生灵很可爱,是不是有些无聊?升高二时,我不小心把一只小老鼠丢到教室里了,就是你抽屉里的那只,很奇怪,我原本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可接二连三的许多事情,让我总觉得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学校里关于我的传言很多,我从来没去澄清过什么,因为无所谓,可是对你不一样,如果你乐意,我希望你能分享我的秘密,也能分享我的生活”美美怎么也没想到,张柱竟然能这般委婉又真诚地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可是,他并没有说明对自己有什么啊?那我又算什么呢?我们这样下去又算什么呢?美美心里的问号一串串冒出来,可她终究一句也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张柱亮亮的眼神里又迷惑起来,沉静又慌乱地点着头。“那么,美美,放轻松点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很乱,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好多,我相信我们会慢慢了解慢慢相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好吗?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不会因此而耽误学业的,对不对?”美美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原来他也有那么多的问号,她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明白,张柱,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需要做的事还很多,给我点时间好吗?”张柱笑着点点头,然后轻轻地递给美美一个纸叠的东西,哈,又是小老鼠,美美几乎想笑了!这个人,除了老鼠就不会想到送别的了!张柱却一脸认真地说:“美美,其实这些小老鼠里还有很多秘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找找,现在,我送你回去吧!”两人不约而同都长出一口气,随后又羞涩地相视而笑

    其实美美很清楚,自己的确是喜欢张柱的,只是没有勇气面对别人的眼光和那些意料中的飞言流语而已,自己毕竟是优秀惯了的,怎么能挨到别人来说自己?在这种无言的暧昧和惴惴不安里,他们还是会有晚自习后很有默契地去校园后面走走,很多时候,张柱也很体贴地送美美到宿舍门口。

    六

    天气转暖时,美美的心情已经美丽了许多,看到校园里开始青绿的嫩芽,她的心里那些美好的小幸福也在甜丝丝地膨胀着,因为她已经答应了张柱,两个人要考同一所大学。两个人都是说不出那些甜言蜜语的人,所以所谓的爱就成了考上同一所大学。

    上体育课时,美美因为正是月经,所以请假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手轻轻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老鼠,实在好精致,想来张柱真花了不少心思。她的手轻轻拨着老鼠的尾巴,忽然发现尾巴是一张小纸条卷起来的,她试着抽了一下,纸条似乎从老鼠的内芯里慢慢舒展开来,长长细细的一条,上面有密密的字!美美拿到窗户边仔细看,美美很熟悉这种字体,曾私下里称之为“真主体”细细的字写得却有些出奇地整齐:

    今天心情很坏,因为同学们的眼光很刺眼,虽然我是校长的儿子,可我的成绩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他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我

    美美的心一颤,他是校长的儿子?只听同学们说他很有背景,自己竟然忘了问,答案却又如此出乎意料,难怪他那么骄傲了!正想得出神时,听到门咣的一声开了,下课了!小芬热气腾腾地冲过来,扒住美美的耳朵说:“美美,隔壁班的霞子谈恋爱了!就是跟我们圈子里的刘灿,刚上体育课时,有几个暗恋刘灿的小女生在操场哭呢!真可笑,你说算不算早恋啊哎,美美,你怎么了?”小芬一惊一乍叫着。美美笑笑,下意识地把纸条卷成一团。“美美,你和张柱也是哦,不过,真主可是厉害的角呢!他今年提前参加高考,听说很有把握,嘿嘿,别说,你们俩还挺配”美美头一扭,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可小芬却不依不挠地问:“美美美美,你说爱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为什么拽拽的男生见了漂亮女生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美美的心被“老鼠”又拨动了,她接过话冲口而出:“老鼠也会爱上猫啊!”小芬眼睛灼灼地看着美美,美美的脸就腾地烧了起来。小芬忽然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唉,怎么没人喜欢我啊?好惨哦,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耽误学习,我本来就差劲嘛,你小心我超过你哦!”美美的心里忽然就有些千折百转,学习和爱情,真的可以兼顾吗?如果不行呢?张柱当然不怕没有未来,他有老爸稍微做点手脚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可我呢?如果她越想心里越毛,恨不得马上就跟张柱说分开

    晚自习,美美一直恍恍惚惚的,一会儿想,最好马上就分开,不然到时候追悔莫及;一会儿又想,虽然自己算不上多么优秀,但至少可以做到理智处理,把感情和学习分开啊越是这样心里越没底,原来就盼着早点下自习,然后和张柱说清楚,可到后来竟有些怕见张柱,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直到下了晚自习,她才下定决心——我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么会这么糊涂呢?我才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博去赌呢!可是,看到张柱温柔的眼神时,她又不知何从何去了。

    “美美,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张柱站定了盯着美美。

    “没什么啊,我有点不舒服。”

    “那我送你回去,今天早点休息吧!”张柱的这番善解人意让美美有些放松也有些失望,潜意识里,她希望张柱能再追问下去,说不准就会有个结果。

    美美嗫唿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得随着张柱早早回到宿舍,因为今天回来得较早,宿舍里还是一片喧哗。

    “美美真行呢!吊到了张柱,这辈子可不愁了!”美美听出童颜颇有酸意的声音,推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是啊,不过,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合适,说不准张柱在玩她呢!他一直那么玩世不恭的”美美已经有些眩晕了,她告诉自己她们只是嫉妒我,我才不在乎呢!可心底却有些疼痛漫延。

    原来很多故事都落了俗套,而很多人都在这俗套的圈子里沉浮。

    七

    校园花池边围了很多人,美美本来不以为然,可不想老远就听到了小芬的声音:“张柱,你别以为你是校长的儿子就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如果你把这事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美美心知不妙,赶快跑过去,只见小芬扯着张柱的袖子,一脸的不依不挠,张柱看到她,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眼神里是她熟悉的光芒。美美的脸腾地红了,一声不吭拉起小芬就走。

    “喂,我是为你好!我可不怕他”小芬边被扯着走边叨叨不休。

    “小芬,我知道你是好意,我谢谢你!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好吗?”美美停了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

    “真是好心没好报!”小芬很生气地甩开手走了,留下美美一个人站在原地,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

    在和张柱说清楚前,美美也是矛盾了很久,自从那天在宿舍门外无意中听到大家的流言蜚语后,她的耳旁总想起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是自己的,没有什么比考上大学更重要;另一种声音似乎不是自己的,但却分明从自己的心底想起,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孩,真的可以放弃吗?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对自己的学习和生活颇有影响,可还是无法决绝,直到那天应该是个晴天吧,要不然美美是不会很享受地坐在操场里,不小心竟然打起了瞌睡,操场里的吵闹声把她吵醒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张柱站在一堆人的中间,趾高气昂地对着一个脸色很苍白的同学叫骂:“你自己做了什么你知道!需要我说吗”美美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其实他真的离自己好远。

    美美阻止了一场争斗,同时也阻止了一场风花雪月,前一场与自己无关,后一场是关于自己。

    美美说:“张柱,我有话对你说!”张柱很出乎意料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美美,脸色有些难堪,脚步不情不愿地跟着美美。

    “就在这里说吧!”张柱先停住了脚步。

    “张柱,我想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我,除了学业,别的事不想多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美美刚才还有些气忿,想干脆利落地将一通话说完整,可面对张柱时,心下还是有几分不忍。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张柱一脸不可置信地冷漠。

    “不为什么,我们不合适,我们是两条本来不会相交的线,偶尔相交,只不过是一不小心,但终究还是要各自向各自的方向延伸。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谢谢你,给过我一份回忆。同时,我也要提醒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宽容一些,你并不会损失什么,反而会得到许多!”美美也想不到自己会说这么多,而且还是一口气说完,不等张柱回应就转身走开。可是,偏偏这时候小芬出现了,偏这时候张柱很要面子地吼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啊?喜欢我的女生能排这一操场!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美美听到那声吼中分明有几分哽咽,她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然后眼泪纷纷而下,这所有的现象在小芬的眼中,便出现了一系列联想:张柱欺负美美,并且还甩了美美!太过分了这些联想在小芬心中无疑是正确的。于是她飞般地向张柱奔了过去,多亏美美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小芬与生俱来的本能。

    可是,这么小的学校,找谁不容易,找张柱还不容易?所以,小芬几乎一周就和张柱清算一次,每次,美美总是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把小芬拉开,她想,恐怕得和小芬谈谈了!谈完了,这一学期也就结束了,一切也许都结束了!

    八

    美美走进高二(3)教室时,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和小芬依然是同桌,并且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张柱却成了一个传奇,虽然在意料之内,美美还是大大吃了一惊——张柱提前一年参加高考,并且取得全市第三的成绩,听说被华东某知名高校录取。

    本来美美在假期里偶尔还有些惶恐,不知道这一学期将如何面对张柱,却没想到那些惶恐很轻易就碎落了,包括一些模糊和莫名的期望的碎片。

    她轻轻把书桌擦干净,然后把书整齐地放进书桌,可是,她却很不小心碰到了一样东西——老鼠!又是一只纸叠的老鼠!美美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一会儿又好像看到张柱站在黑板前写着两个大字——老鼠!恍惚间,听到班里很多声尖叫,并且还有男生的哄闹。美美转过头,看到小芬手里也拿着一只老鼠,不,不只是小芬,全班所有的同学手里都拿着一只老鼠,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美美低下头,一丝忧伤漫过心底。

    “啊!老鼠尾巴里有纸条哦!”不知谁一声惊叫,然后美美就听到了有人在念那封信,就像张柱对着她,像那个晚上一样轻轻诉说:

    “美美,我只能出此下策才能让你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你!永远永远!那天的事,我想你误会了,那个同学有些不良习惯,我们班男生忍无可忍才去找他的,我不是打架斗殴的人,你应该知道的,同学们只是想利用我唬唬他,可你竟我不解释是因为我没有时间,我必须考上才有资格去要求你美美,感情是件很复杂的事,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情改变,也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情长久,但无论如何,请相信我会等你,等你”那个同学的声音越来越低了,然后便是一阵沉默,让人心痛欲绝的沉默。直到身旁的小芬一声惊呼:“天哪,我冤枉真主了!”同学们才哄的一声笑了起来。美美的眼眶也热烘烘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只纸老鼠,却不知道要笑还是要哭,她知道自己也冤枉他了,不过,他已经原谅她了,不是吗?自己是多么幼稚啊!张柱说得对,感情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情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情长久,很多的未来都是未知,自己何必现在就要个结果呢?

    美美似乎又听到张柱在那里轻唱:

    记忆是阵阵花香

    一起走过永远不能忘

    你的温柔是阳光

    把我的未来填满

    风吹起花香的香味

    就像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