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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炜烈全身僵直,半点也不敢想象好友说的情况。
“炜烈,语霏出了什么事?”见他结束通话,钟遒海关心的问。
“她心情不好,跑到我朋友的pub里喝酒。”揪着心,他回答得有所保留。
“语霏心情不好和你有关,而且你爱她,对吧。”
“老爹,你”老人家肯定的字句令他惊讶。原来老爹早看出他爱语霏?
钟乃海慈蔼的笑笑。“上回语霏来酒庄,你担心她受伤的那股着急紧张劲儿,就连阿龙都看得出你对她的在乎。这阵子你白天比平常更卖力工作,晚上整个人却魂不守舍,这反常的行为不是为情所困是什么?”
“这阵子要酿新的玫瑰酒,当然要更卖力,至于晚上,我哪有魂不守舍?”他三言两语的撇清自己这些日子的反常与倪语霏有关,但他心知肚明这是自欺欺人。
“哪里没有?刚刚你陪我看电视,整个人却在发呆,期间更曾打翻杯子,手机响了也没听到,这如果不叫魂不守舍,那就是心神不宁吧。”
靳炜烈没有反驳,想起稍早他突如其来的感觉心底一刺,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似的,心神难安之不就打翻了杯子。难不成那时语霏正遇上|色|狼?
“炜烈,过去的事已经发生,就算你无法全部抛开,也不该让它影响你的未来。老天爷既然安排你爱上语霏,而她也喜欢你,就表示你们注定牵绊,既然无法改变沉痛的过去,你再不敞开胸怀珍惜语霏,难道是希望你未来活在更痛苦的深渊里?”
看到这些日子以来炜烈的反常,他已清楚语霏那日清晨急着赶回台北其实和炜烈有关,本来他不气给这孩子太大的压力,也就没追问他,可今天是该和他谈谈的时候了。
靳炜烈无话回驳。父亲为他带来的沉重过去,他一路扛至今日,然而这几天无尽思念语霏的煎熬,已令他心力交瘁,他怀疑自己能再熬几天这样的痛苦日子?
“语霏是医生,家里又开医院,这不是她的错,你完全没给她机会了解就拒绝她的真心,对她不公平。去找她,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哪天她若和你一样魂不守舍,在街上出意外怎么办?”
靳炜烈心口紧紧窒住。语霏今天在街上险些遭|色|狼欺负,万一哪天发生车祸意外呢?
“老爹,我要到台北一趟。”只要想到他的踌躇会为心爱女人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他什么都无法再顾虑了。
看着他仓促奔回别苑的惶急身影,钟遒海唇边扬起欣慰浅笑。希望这孩子真能抛开顾忌,敞开胸怀去爱啊。
晚上九点多,靳炜烈的车子驶进他位于台北住处的庭院。
在北上的途中,他收到厚谦的简讯,说他妹已经平安送语霏回家,他一到台北便打电话给语霏,想约她出来坦白他始终不肯承认为她心动的原因,可惜她的手机没人接。猜她大概酒醉睡着了,他遂将车开回住处,打算晚点再与她联络。
他正要进屋,却赫然发现他房间的灯亮着。
小偷闯空门的警讯闪入脑中,他沉着脸悄悄进入屋内,拿了支扫帚往房间走,当他打开房门,凛然喝斥尚未出口,却惊见床上窝着一个蒙头大睡的人。
大胆窃贼!不仅到他家偷东西,竟还睡他的床?不给点教训,这小偷真以为自己可以如此猖狂?
他俏声走近床铺,举起扫帚就要给高枕无忧的小偷一点教训,扫帚落下之际,床上的人恰巧蠕动身子,蒙头的被子滑落,露出整张脸
“语霏?”
靳炜烈急忙煞住差点打到她的攻势,将扫帚放到一边。
坐至她身旁,他定睛凝视她,仿佛想确定并非自己眼花一样,轻拂她憔悴的脸颊,他心中满是不舍。这些日子她一定不好过吧那眼不明显的浮肿,更令他心口紧紧揪疼,难以想象他让她流了多少眼泪。
他的抚触惊扰了倪语霏的睡眠,她慢慢张开眼,当眼里映入她日思夜想的人影,她以为自己身处梦境的喃喃低唤“炜烈”
“你怎么会在我这里?害我以为有小偷闯空门,差点就伤了你。”他轻柔拂开她颊边的发丝,语带自责刚才若真伤了她,要他如何原谅自己。
倪语霏先是一怔,确定眼前人不是幻影后,脑中忽地掠过今晚到紫影pub的片段她环视四下,顿时明白自己在哪里。她报给顾厚谦妹妹的住址,正是靳炜烈的住处。
“抱歉,我不是故意来你这里,马上就离开。”
她没时间疑惑他为何会来台北,更不敢仔细看看万般想念的他,慌乱的只想赶紧离开,就怕自己的自作多情招来令他笑话的难堪。
“等一下!”靳炜烈连忙拉住慌张下床就要往门口跑的她。
“我知道,我会把备份钥匙还你,以后都不会来这”他霍地俯身以唇封住她慌乱的喃语。他完全没赶她的意思,她却以为他要向她追讨备份钥匙,那样楚楚可怜的心慌模样,要他如何不心疼?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他退开时,倪语霏的表情净是迷惘。他不是避她唯恐不及?为何要吻她?
靳炜烈将她圈揽进怀里,与她四目相望。“如果我说,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你相信吗?”
她心弦震颤的愣住,他早就爱上她?这怎么可能?
“拜托你别寻我开心。”眼里迅速盈满泪雾,她在他怀里挣扎着要离开。他明知她喜欢他,怎忍心和她开这种玩笑。
“老天,你别哭,我没有寻你开心,之所以一直没向你坦承自己的感情,完全和我的过去有关。”他心急的抹拭她颊上泪水。他明白依两人的情形,他突然说爱上她,她定会有所怀疑,可他没料到她会泪如雨下,把他的心都哭拧了。
“你的过去?”她忽然记起老爹说过他有着沉重的过去。
“那是一段我极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你先静下来听我说,别哭了好吗?”
她点头,随手抹去脸上的眼泪。虽然她弄不清他说早就爱上她是真是假,但她想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沉重过去。
靳炜烈稍微松口气,揽她坐入沙发。“你还记得你提过在英国有医界圣手之称的欧烈菲斯吗?我就是欧烈菲斯克雷格。”
“天啊,你是欧烈菲斯!”她好震惊,却没有半丝怀疑,大概是因为以往不止一次觉得他像极专业的医生,只是没想到他真是个医生,还是那位神秘的欧烈菲斯。
“我奶奶是英国人,爷爷则是移民英国的华裔,克雷格家原本经商,那个人后来增设了医院一一”
“那个人?是谁?”倪语霏纳闷的插话。
他的眼神一黯。“我父亲,四年前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互不往来。”
她惊讶的张大眼,但因为他的表情,让她一时间不出他们父子为何会断绝父子关系?
伸指拭去她眨眼间滑落眼角的残泪,他继续诉说关于自己的过往一一
“他对我的教育虽然严格,但我是敬重他的,即使在我十岁时,他和我妈离婚再娶,我对他也没有恨,而且很感谢他的栽培,然而我后来才知道,他会开医院,是因为看出天生适合当医生的儿子可以帮他扩展他的事业版图,那个信誓旦旦会以最大仁心帮助病患的男人,只是要利用我达成他敛财的目的。”
“他做了什么?”明了他口中的“他”是指他父亲,她低声轻问。
“他利用我的名声与医术,私下向求诊者开出高价,只要付得出他满意的价钱,就优先将对方排入我的看诊名单中,甚至调动手术顺位。他把我当棋子,当成他敛财的工具还不够,竟还冷血自私的害死我妈!”
“怎么会这样?”
“有回我出差,有位心脏病患需要紧急开刀,他一得知对方没办法立刻凑出开刀费用,连病患是谁都不想弄清楚,就要对方转院,结果延误对方的急救时机,人还未离开医院便过世。这位司怜的病患,正是我的母亲。”
倪语霏惊呼抽气,满心揪疼的搂住他的颈子,抱住眼露哀恸的他。她终于明了为何他眼里会流露令她心疼的忧郁,原来他的过去如此沉痛。
靳炜烈紧紧搂住她,仿佛想汲取她身上的温暖以抵挡侵袭他的悲凉。
“我妈本来有一大笔赡养费,但离婚后的她投身公益,把大多数存款拿去帮助弱势族群,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性命垂危时却遇上她唯利是图的前夫,枉送性命,这多讽刺?
“而我被称为医界圣手,在自己母亲心脏病发时竟爱莫能助,只来得及见她冰凉的遗体,这多可悲又多可笑?我妈在九泉之不肯定无法原谅我的不孝吧。”
“不!伯母不会怪你。”倪语霏心惊的推翻他的自责“这是造化弄人,不是你的错,伯母只会心疼你被你父亲利用,绝不会怪你不孝。”
“是吗?”
“一定是的,不懂得好好珍惜你这个优秀儿子的是你父亲,不是伯母,你永远都会是伯母的骄傲,你别这么自责,否则伯母在九泉之不会无法安心。”她低语安慰着,小手宛如想为他驱退心里的痛苦,徐柔拍拂他的背。
她温柔的细语和拍拂动作,使他胸中仿佛注入如涓暖流,心中的悲凉缓缓消散。他更加拥紧她,埋首在她柔皙颈项中。
以往忆及过往,他总像被卷入黑暗漩涡,恍如被大海吞噬快要灭顶那样难受,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心里的痛苦减轻许多,这全都因为有她在身边。
了解他激荡的心情,倪语霏静静的与他相拥,片刻后才轻问:“伯母这件事,是你和你父亲决裂的导火线?”
“嗯,经过这件事,我对他彻底心寒,表明不会再当被他利用的棋子,为克雷格医院效力,他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以为我会回头妥协,但我不在乎,只想远离英国。”他再开口时,声音已平静许多。
“你在台北有房子,又怎会住在闲云酒庄?”
“算是我和老爹有缘吧,当我正处于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的茫然情况下,有一天到了台中,在闲云酒庄借宿一晚,老爹大概看出我有心事,可他没多问什么,只说酒庄很大,我若不嫌弃可以一直住下来,如果我有兴趣,他还可以教我酿酒。就这样,我在酒庄住下来,也酿酒酿出兴趣。”
低述完这段经过,靳炜烈抬起头,轻轻扳开她。
他的动作令倪语霏记起自己方才主动环抱着他,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感到一阵困窘。这时,他说话了。
“在英国执医的不堪与悲哀过去,是我极力切割的部份一因此关于医界的一切,这些年一直是我所避讳的禁忌,没想到我却遇见了你。
“无论是你的身份或家庭背景,全都触动我的禁忌,这正是你第一次在紫影pub喝醉那天,我发现自己对你动了心,但始终没让你知道的原因。”
“你在那时就喜欢我了?”他也和她一样,在那天察觉自己动心陷情?
他坦然点头。“现在,你相信我是真的早就爱上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