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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他应该更有包容心才对。
这个叫里昂。布里克的美国男人,披着花稍的红毛衣,踏着自信爆棚的步伐,进入她生命的第一天,认识她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评判她。
她自我保护的铠甲迅速归位“你在指责我?”
像一场隐形战役即将发生,里昂敛起初见时那种随性愉快的笑容。
“瓦伦斯是我敬重的长辈,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态度,对他很无礼。”
瓦慈冷下脸“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这样臆断我?”
他一点都不歉疚“我是瓦伦斯的朋友,恰好知道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换言之,她就不值得尊敬啰?“很好,如果不是太清楚我的权益即将受到损害,我会非常欣赏你扞卫我父亲的态度。”她露出讥讽的笑容“但是,又有谁来扞卫我呢?”
“我来!”他宏亮有力的声音自胸口透震出来,几乎撼动她的灵魂。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句“我来!”足以让她立刻倾倒,但此时,它办到的是完全反效果。
里昂当仁不让的继续说:“听着,我不会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
她倏地打断他“问题是,我的权益不只包括生命,还有很多其他的事。”
“比如什么?”
“比如生活。你才给我听着,这种情况我经历过好几次,过程比你熟练。事情总是开始于我父亲与麻烦缠夹不清,下一步就波及到我身上。像你这种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切入,无所不用其极的保障我的安全,包括将我转学,让我搬家,离开我熟悉的环境。”
里昂争辩“这些都是必要的手段——”
瓦慈毫不客气的竖起食指,要他闭嘴。“嘘,我还没说完。然后,危险解除,你们是英雄,呼啦啦的离开,只留给我安全,却把我生活中的一切全都拿走。”
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要安全,就必须付出代价。”
“问题是,我总是在付出高昂的代价,却得不到跟别人一样的安全。”她盘起手,果断的摇头“这种事不能重来一次,后天我有个面谈,接下来还有工作行程。不管我父亲派你来是打算怎么处置我,总之这一次,我不会为他改变。就这样,讨论结束。”
结束这个字眼只有他能说,她不能。
“你要面谈什么?”他技巧的转个方向。
见他愿意进一步了解,她神情和缓些“我正在争取进总公司进修的机会。”
“噢,只是机会而已,那还好办。”他开始思索该如何让她改变主意。
他那副没啥大不了的神情,让一股不悦往上冲,多思考之前,她已经迸出一句:“这个机会很可贵。”
他很实际的还她一句“不会比你的命更可贵。”
瓦慈嗤笑一声。她怎么可能以为他会懂呢?看在从事特殊任务的人眼中,大概只有世界和平、人民福祉、停止炸弹倒数计时才值得努力,寻常百姓的升迁、进修,算得上什么重要的事?
偏偏这次面谈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里昂安抚着“事情比你想的还要严重,进修的机会可以以后再争取,不急在这一时。”
听他说的,机会好像计程车,随便站在路边招一招就有了。
瓦慈既生气又寒心——他甚至没兴趣知道她付出过多少心血。
见她不语,他又加把劲“这不只关系到你的安全,也关系到其他人的安全。如果你被对方拿住,瓦伦斯被胁迫,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害,所以说,你的人身安全对这个世界很重要。”这几个字,他说得又低沉又笃定。
成为somebody,而非nobody,是绝大多数人的心愿。以往当他说这句话,他要说服的人都会心潮澎湃,因而软化。
但此时,瓦慈无言的回望着他,又圆又大的黑眼睛里充满嘲弄。
“所以,我再度成为影响别人生死的重要关键。”她唇角弯起“但是,对别人来说,如此重要的我,却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她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他绷起脸庞“一点都不好笑。”
她努力止住笑“假设我同意好了,接下来,你建议我怎么做?”
“打包行李,让我送你到曙光岛,愈快愈好。”
“曙光岛?”她好奇的问“在哪?”
“印度洋上,那里是天堂角的总部。天堂角是我所属的特殊组织名称,我们有另外一组人马会护送瓦伦斯过去跟你会合。”想到她连打电话给瓦伦斯都不太愿意,他又补上一句“或者不会合也可以,我可以安排你们住得远一点。”看吧,他也可以很有弹性。
她管它是天堂角,还是地狱角!“你的意思是,我就这样把工作、总公司面谈放到一边,立刻跟你到印度洋上某个小岛去。”
“简单的说是这样没错。”他点点头“就当作度假,反正曙光岛很美。”
“就当作度假?”这个提议太可恶,她又怒极反笑起来。
见她笑了,他以为她心动了,把好条件全开出来“这是免费的,机票食宿都不用钱。”为了强调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他特别点出来“因为你是瓦伦斯的女儿,才特准进入曙光岛,否则,不是天堂角的人,是不被允许进入总部的。”
“我父亲也属于天堂角?”瓦慈歪着头问,不很清楚父亲这几年的动向。
“他不是,他与天堂角有特约合作,加上我跟其他四个朋友作担保,他才能上岛,你则是托他的福。”
瓦慈以手扶额,想苦笑又想大叫“托他的福?”
“是。”
“所以我牺牲点工作,就可以保住我的命,还有免费假期,海岛旅游,这么划算?”她问得更仔细些。
里昂再次点头“这不只是划算,这叫稳赚不赔。”
她忽然跳了起来。
他以为她高兴得要欢呼,直到他看清楚她抄起高跟鞋,才意识到事情跟他想的完全颠倒。
她不是在高兴,她是在生气!
“等等——”他弹身闪开,被鞋跟敲到可不是好玩的,他绝对有把握将它夺下来,但不能保证过程中完全不伤到她。“我哪里说错了?”
“每一点都说错!”她把他往门口推“出去!出去!”
“有话好好说,我可以先道歉。”他抓住差点从肩膀滑下去的红毛衣。
她趁这个空档,一把拉开房门。
“道歉也没用!”她手里抓着的鞋尖用力指向外面“滚!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让人用鞋子一路拍出来,活像只该死的大蟑螂。
里昂瞪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门里的女人仿佛嫌不过瘾,抓着鞋子重重的在门板上拍了一下,又一下,才终于停止。
瞧她气的!要是在讨论的时候,她不要讽刺的笑出来,直接说出她的不爽,他就不会误判她的反应,她也就不用气得蹦蹦跳了。
他耙了耙头发,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打开电脑。阿辛,天堂角里骇客能力一把罩的家伙,已经把瓦慈房外走廊上的监视画面切转到他面前。
才刚连上线,电脑就将他自动登入到firework通讯小窗。
“怎么样?”瓦伦斯面上带着一丝焦急,问着。
里昂耸耸肩“交涉失败,她不愿去曙光岛。”
武婕馨狐疑的放大里昂的视窗“等等,你胸口那片黑黑的影子是鞋印吗?”
里昂低头看了一眼,将红毛衣拉得更紧一点。“对,瓦小姐的鞋印,我被她用鞋子一路打出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对她的情绪判断完全错误,而她完全无视于我丰富的魅力。”
不是他自夸,很多女人觉得他很好看,体格也诱人,她们会因此对他特别客气或特别宽容,但是,瓦慈显然不买他的帐。
她觉得他很好看——这一点,他从她眼中看得出来,但她拒绝因此对他通融。
可恶,他本来很有自信的!像她那种不太有男女经验的女人,应该在他的调笑、殷勤之下,彻底融化。
“噢哦,某人的心受伤了。”西森、班克斯、阿奇,几个男人笑了出来。
虽然被糗了,但里昂没有被嘲弄的恶感,反而也笑了。“你们这几个烂家伙,会把这件事挂在嘴边笑我很久吧?”
“那当然。”
“好贱啊你们。”他一边笑骂,一边审视监视画面。
虽然知道他在瓦慈那边受挫,但这些朋友不会急着帮他支招,他们知道他处理得来。在他开口要求协助之前,其他人不会急虎虎的递点子,这就是一种尊重。
这种陪伴的感觉很舒服,他很习惯,也嗯,可以说很喜欢。
他们这几个人,瓦伦斯、他、班克斯、西森、阿奇、婕馨,在五年前那起特殊事件之后,就常常透过网路视讯,凑在一起。他们有专属的网路空间,如果有开电脑,就会登入,有话就聊聊,但即使各自沉默着,也很自在。
这算是友情吗?
光是想到这个文诌诌的字眼,里昂的鸡皮疙瘩就快要浮起来。他们不会特别约出去吃饭叙旧,不会在年节时互相问候,不会没事互相吹捧赞美不,他们之间不是这种交情。
比较符合实情的说法是,他们曾经一起遭遇过某件大事,一起踏过生死关卡,那个经验让他们震荡出一个特殊频率,然后,他们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无关乎喜欢或不喜欢,欣赏或不欣赏,他们就是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