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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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人多嘴杂,皇上前脚回宫,后脚他从围场带回一个年轻姑娘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姑娘的来历也被人在心底来来去去地猜测了一通,因着有林贵人这个珠玉在前,这位身份不明的姑娘初初时便被列为路边野花野草之类的人物。

    有人在宫里气的摔杯砸碗,有人恨的咬牙切齿,有人急的撕巾扯帕,都在心里恼皇上放着后宫的莺莺燕燕们不来宠幸,竟去招惹宫外那些骚蹄子,难道真的是家花不如野花香?现在的姑娘也是,为了攀龙附凤,竟是什么法子都能用,那么高那么陡的悬崖峭壁都能爬上去,也真是神人。

    也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这些年来,皇上对皇后非但没厌弃,反而越发恩宠了,大有专宠之意,因着她怀孕无法远行,甚至取消去木兰秋弥,如此‘怜惜’却在一出宫,就带回一朵野花,不知道皇后会怎么想?怎么做?

    当初为了一个林贵人,皇上跟皇后可是闹过分歧的,虽然后来和好了,可如果再来一次?高高在上的皇上还会再一次‘妥协’么?这女子可是中箭被皇上亲自护送回来的,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不惜爬山涉险,这等‘深情’,是个男人都会感动吧!

    尤其皇上已是小五十的年龄,被二八年华的少女如此爱慕,便是不爱,这份感情,这个女子对他来说也应该是特别的吧!

    不知道这特别的存在能让皇上如何特别的对待?真的让人拭目以待啊!

    只是还未等她们上瓜子沏茶准备看戏,这曲目就来了个大逆转,一句‘皇上,您还记得十七年前的夏雨荷么?’让痴情野花为爱独闯围场的戏码变成了私生女千里迢迢寻父记!

    皇后老蚌生珠,竟生出了个‘双喜’临门,这出戏真是越发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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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看着手中的画和扇子,再三确认后终于承认这是自己的笔迹,至于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貌似真有这么一个人,当年他微服私访,路经济南的大明湖畔时为了避雨,住进了一户姓夏的人家,那夏家家主是个文人,甚是酸腐,女儿倒是长的不错,确有几分才气,对于男人,尤其是有权势的男人,泡了个美女才女什么的,不过是则风流轶事,在女色上有原则的男人不少,不过能做到柳下惠那种程度的却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当时正逢雨季,雨水连绵不绝地下了半月有余,他也真是无聊的紧,一个巴掌拍不响,汉人素来讲究礼义廉耻,姑娘家的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跟男子私相授受了,若不是那夏家人知道他是皇上,妄想攀龙附凤,也不会由着女儿每日跟自己谈诗论画,甚至在婚前委身于自己,且还在夏家。

    这等卑贱之女玩了也就玩了,带回宫,不过耳鬓私缠间的情话,说说而已,历朝历代的皇上都喜欢微服私访,把个妹,泡个妞,若都要带进宫,先不说宫里住不住的下,就是满汉不通婚的这条祖宗家法就过不去。

    且当时宫里妃子,论才气,有高氏,论宠爱,有喜宝,论贤惠,有孝贤,论娇俏,有庆嫔,论温柔,有纯妃……那夏雨荷不过是个野食,图个新鲜罢了。

    后来弘皙谋逆,他赶回宫主持大局,夏雨荷便被他丢在了脑后,没曾想十七年后,他的沧海遗珠竟然找上了门,还是以这样戏剧的方式,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要说一点不愧疚,那得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啊!

    “皇后娘娘到,”

    “臣妾参见皇上,”

    对于皇上私生女的事,喜宝觉得不难理解,男人本性好色、博爱,好比动物,越是强壮的雄性越要占据更多的雌性,无所谓褒贬,这是一种本能,身体的本能,是生理的冲动,更何况,年轻时候的弘历还是个挺多情的公子哥,既然播了种,自然也会有收成。

    其实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她作为皇后,根本不用屈尊降贵亲自来看的,但是鉴于弘历是个非常小心眼的皇帝,她还是来‘安慰安慰’他吧!

    皇上迎过去,托着手肘将人扶起,“你怎么来了,”

    喜宝将一干人等打发出去,反捉他的手,嗔怪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听十二说,那姑娘是独自一人从悬崖峭壁上爬上去的,一小姑娘都能从峭壁上爬进围场,这围场的兵防是谁做的?这幸亏是一个姑娘,这要是一群刺客……你是不是存心让我担心死啊,你……”说着,眼圈红了,眼泪簌簌落下。

    皇上搂着她的腰带进怀中,打趣道,“都几个孩子的额娘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掉金豆豆啊,”真是娇气,娇的让人心麻酥酥的,又疼又酸。

    “你还笑,我都后怕死了,”喜宝捶他,抽抽鼻子道,“晌午我小憩时,梦到咱们下江南被刺客袭击的事,醒来时我就觉得心慌的不行,听到你们突然回宫,还有人受伤,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一抹黑,要不是容嬷嬷拦着,我早就来了,”还是眼泪汪汪,一脸担心后怕样。

    皇上也后怕,这肚子里可还有个小的人,真有什么事,他非后悔死不可!

    环着她的腰将她抱起,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横抱在腿上,安抚道,“就是怕你着急,所以先让孩子们回去告知你一声,便是真有刺客,那么多侍卫、暗卫的,也只有他们有事的份,”

    “你还说呢?几个孩子一个个的跟饿老鬼投胎似的,回宫只知道吃,后来又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说不清,只说老五射中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从包裹里拿出一把扇子,一幅画卷,又说什么夏雨荷,含含糊糊的,根本听不明白,”

    说到这个,皇上立马心虚起来,可这事吧还非的跟皇后交底不可,跟别人还真说不着,犹犹豫豫的,不知怎么开口。

    喜宝擦擦眼泪,一本正经地说,“皇上,有什么话您直说无妨,方才在路上我也想过了,只要你和孩子们没事,就算那姑娘真是你的沧海遗珠,我也不介意,左右这些年,你对我的情谊,我对你的情谊……”脸微微泛红,“我们之间不该有芥蒂和秘密,无论什么事我总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对于私生女的事,皇上还真没把她当个大事看,男人三妻四妾,采个野花养个情儿不是很正常么?更何况他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是正常的,男人不是女人,没有所谓的忠贞观念,便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深爱着喜宝,贪恋她的身子和味道,可仍然没有刻意为她守身的自觉,只是单纯的觉得,跟别人一起没有跟她在一起舒服,再加上年龄也大了,经不起日日颠龙倒凤,便不想再去找别人了。

    至于夏雨荷,那都是十七年前的旧事了,不知怎么告诉喜宝,是因为私生女这名儿并不好听,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有始乱终弃的嫌疑。

    这会听喜宝跟他先交底,倒是十分受用,笑呵呵地问,“你对我的情谊?你对我什么情谊啊,”

    喜宝淬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说不说,不说这事儿我可不管了?”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乏着呢?”

    皇上是知道她的,若非出了这事儿,只怕这会就睡了,蹭着她泛红的脸颊,说,“乾隆四年朕微服私访暗查弘皙谋逆一案,济南好几个官员都被牵扯其中,朕当时以为这个夏雨荷是他们推出来分朕视线的,便将计就计……案子结束后,朕便回来了,后来事儿一宗接一宗的,朕便将她忘却了,哪里知道她为朕生了个女儿啊,”

    结果是这么个结果,至于过程,这么久远的事儿,谁记得清这个中的细节,便是细究也究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是随他编喽?说到底,始乱终弃这名儿不好听!

    “当时朕为了稳住弘皙,还给那夏氏留了信物,承诺要选个日子安排她进宫,”指指方桌上的扇子和画卷。

    喜宝拿过扇子,展开,上面提了一首诗,“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嘴角抽抽,这是yin诗吧,是吧!说他诗作一般,他还好意思到处留墨宝。

    “朕想不明白,既有信物,为何当时不来找朕?这会孩子都十六岁了,才让她带着信物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来见朕?”

    “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宫大院的,岂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想她一民间女子,除了等待,能有什么法子?”合上扇子,歪头继续说,“汉人最讲究礼义廉耻,姑娘未婚先孕,是要被族里沉塘的,既然那夏氏没被沉塘,肯定是族里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文人多傲气,你既然答应了接人进宫,他们自然等着你去接喽,至于为何现在才来见您?”愣愣,“这应该是做娘的私心,孩子大了,到了许人的年龄,母亲未婚先孕,女儿的名声自然也就坏了,济南那片知情的人家谁敢娶,便是有人愿意娶,大概也是做小为妾的命,若是有幸见着亲爹,以格格身份出嫁,驸马至少也得是个王公大臣吧,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总要等姑娘醒了,细问后才知,”

    “方才她迷迷糊糊地有所转醒,朕问了一下,她说她叫,十六岁,姓夏,若她真是朕的……你打算让朕认下她?将她们母女接进宫?”

    喜宝小脸一下子颓了下来,“不然怎么办?这……?怎么叫这名儿?”

    皇上囧,这楼歪的!

    “只怕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这个其人了,我已经让小六和容嬷嬷去处理禁言,只是这言论禁是禁不住,我想,待醒来后,核实一下情况,若真是,就以义女的身份养在宫妃的名下,四妃里,就令妃妹妹膝下无子,她也是个周到人,在此之前,就先由她照看着,至于那夏氏,若是还在,就将她接到京城,养在一处庄子里,皇上觉得如何,”

    “就照你说的办吧,”

    “我宫里炖了燕窝,要吃么?”

    “朕比较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