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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人、庄稼、牲畜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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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啊,人和野物是亲戚。野物的样子实在是好,他们真是会打扮,一个比一个漂亮。哪个是老虎,哪个是大狗,哪个是毛虫儿子,哪个是野猫伙子……高能的大神分不清,贝玛阿波也认不出真和假呢。

    就在那个时候,天神生出四哥妹,一个阿哥三个阿妹。四个小娃子长大了,阿哥的名字认不得,大阿妹叫达奔,二阿妹叫达什,三阿妹叫达耶。

    三个阿妹长高了,头上生出黑格油油的头发来,手脚生出白格生生的好指甲,个个生出十分耐瞧的圆格嘟嘟的美下巴。三个葫芦吊黄了,三苞包谷结穗了,不娶媳妇的伙子倒是有,不嫁的姑娘害怕没有吧。

    于是,三个姑娘一个一个地要出嫁了。

    达耶三阿妹先出嫁,她找阿哥说说心里话:阿哥呀,有个伙子我见着了。牙齿红红的,头发绿绿的,身子老实小,包头老实大。我左看右看瞧好了,我要嫁给他!

    阿妹要嫁人了,要到别人家去背柴禾了,要到别人家生养孩子去了。阿哥想叫她缓缓再说,阿妹就不高兴了。

    阿哥怎么拦也拦不住阿妹,阿妹高高兴兴地嫁出去了。

    阿妹出门一年以后,阿哥挂念阿妹就上门去找她,可是只见阿妹看不见妹夫。阿哥发了话:妹子啊,妹夫哪点儿去啦?

    阿妹答:阿哥哎,山口犁地去啦。你去叫叫他,是该回家了嘛!

    阿哥说:我不认得他,怎么个叫他嘛?

    阿妹笑阿哥傻:你就“妹夫,妹夫”地叫嘛。那个回答你,那个就是他!

    阿哥笑嘻嘻地出了门,走到山口找妹夫。左边望望不见人,右边望望不见人,只见犁头走得唰唰唰,真是奇怪呀。阿哥急忙“妹夫妹夫妹夫”地喊起来。

    阿哥喊一下,有人“雀”地答一下。阿哥喊一下,有人“雀”地答一下。

    阿哥喊了一遍又一遍,回答也是一遍遍,就是找不见妹夫在那点儿!

    阿哥喊啊喊啊喊,围着行走的木犁转啊转啊转,回答他的是那个嘛?一只毛虫在犁把上爬呢。

    阿哥火起来了,放大声音骂:我喊我妹子的男人呢,你咋个来回答?!

    说时迟那时快,阿哥抬起吆牛棍,一棍把毛虫敲死在地下。

    阿哥气冲冲地回来就吼:阿妹,我的妹夫找来找去找不着,一只小小毛虫冒充哩!

    阿妹吓得慌了神色:他人哪?!

    阿哥笑笑说:被我一棍子打死了!

    阿妹一听就大哭起来,一哭哭出三把泪,一把是红色的泪,一把是绿色的泪,一把是黑色的泪,就像被阿哥打死的毛虫虫一样样的颜色。阿妹一边哭一边说:我的亲亲的阿哥啊,那就是你亲亲的妹夫啊!好了好了,这一回好了!拿着拿着拿着啊!!这回你帮他领小娃子!!!

    达耶拿过一个兜,一下扣在阿哥脑门上。满满的一兜小毛虫,倒在阿哥头顶上。阿妹也成了一只大毛虫,顺着阿哥头上爬……

    从此哪,人的头顶上,既生烂疮又生疤。

    阿哥打失了一个阿妹,灰溜溜地回了家,二阿妹达什也要去嫁。阿哥听了二阿妹的话,几次想把三阿妹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咽下去了。阿妹达什看见阿哥不高兴的样子,就嘴甜甜地说:亲亲的阿哥啊,有个伙子来我家。牙齿亮亮的,衣裳花漉漉,身子老实粗,力气老实大,瞧着是好瞧罗,我要去嫁他!

    妹子要嫁人了,要到外人家背猪食去了。要到人家做人种去了。阿哥劝呀劝呀劝不住她,阿哥拉呀拉呀拉呀拉呀拉不住她。

    阿哥的二阿妹也喜喜欢欢地嫁出去了。

    二阿妹嫁出去一年,阿哥想去没有去。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去了二阿妹那里呢,要是二阿妹问起三阿妹,自己咋个说嘛?说是没有去,为什么没有去呢?说是已经去过了,那么三阿妹的情况怎么样呢?阿哥就这样想来想去想来想去,一年说过去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年,阿哥再也憋不住了,他就去了二阿妹家。

    妹子家住在岩洞里,白天晚上不烧火,吃肉是生吃,皮毛都不刮。妹夫撵山是好手,不是拖猪就抬羊。原来妹夫是只大花豹,手脚快力气大。阿哥一见就气炸了肺,拿定主意要把他杀!

    两个约着去撵山,大花豹喜得没有眼睛了。阿哥说:妹夫啊,你的手脚快来力气大,野物由你来去撵,口子由我来给你把!

    妹夫要在阿哥面前露一手,穿山跳岭死卖命。头一回撵来肥麂子,阿哥悄悄地放进了老箐里,麂子没有了。第二回撵来大马鹿,阿哥轻轻地放进了山凹头,大马鹿看不见了。第三回撵来壮野猪,阿哥秘密地放进了大山沟,壮野猪一声嚎叫消失了。第四回回来的是大花豹,

    只见他气喘吁吁,笑脸眯眯,准备和亲亲的老婆的亲亲的阿哥领赏呢!阿哥一声冷笑,抬手一箭,大花豹“啊呜”一下毙了命。

    阿哥的阿妹一听说自己的男人已经死掉,“啊呜”一声躺到了地下。就是那么一下下,二阿妹的身子变成了豹子身,手脚变成了豹子的里爪。阿哥一见着了急,紧紧地拽住了阿妹的头。

    这一下,二阿妹就成了人头豹身的二阿妹,一纵一跳就进了老林。阿哥急得嗷嗷叫,拉住二阿妹往家拖。想不到二阿妹像豹子一样扑过来,吓得阿哥掉头就逃。幸亏阿哥逃得快,咬嘛,倒是咬了一口,不过只咬掉了一块手上的皮;抓嘛,也抓了一下下,只不过把衣裳抓了个稀巴烂。阿哥失魂落魄地拼命逃,一直逃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失败的阿哥一口气跑回老家,发现大阿妹也不在家了。

    大阿妹去了哪里呢?

    寨子里的人们说:你大阿妹等你等的不行了,就着着急急地走了!

    阿哥问:走到哪里去了嘛?

    人们说:喜眉笑眼地嫁出去了呢!

    阿哥大吃一惊:嫁给了哪个啊?

    人们说:那个伙子我们见过。牙齿生的白格生生,衣裳穿的毛格绒绒,肩膀宽宽的,胳膊手脚灵灵活活的,瞧是好瞧了,你的阿妹达奔就喜喜欢欢地跟着你的妹夫嫁出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