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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大雨滂沱而至,整个渝王府笼罩在飘洒的雨雾间,茫茫然得让人心乱。隐隐约约的烛火在深重的雨夜里显得有些飘渺。
胭脂红的纱帐,透着古香的六角桌,桌上放着的香炉仍升着丝丝缕缕的清烟。陷入黑暗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死一般的静。
打了把伞,辰烟握了握手中早已被自己捏出水来的荷包,发觉里面的碎银还在,便轻舒了口气,沿着回廊,急急地向渝王府的门口走去。
小姐房间里香炉的燃香明天就没有了。那位师太,一直是小姐最为尊敬的人,她的话,自己也是要听。既然一年前她来告诉自己要每日给小姐桌上的香炉续上燃香,自己,便做了这样的一年。只是,以后呢?
路过那间笼罩着黑暗的房间,辰烟的脚步忽地一滞。那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足足可以吓了自己。许久,苦笑着摇了摇头,辰烟自语道,“怕是我的错觉了。小姐在这屋子里沉睡了近乎两年,一直还没醒,今日,又怎么会?”重捏了捏荷包,她撑开伞,想着回身。
“唉。”仍是一丝极浅极轻的叹息,声音婉转哀伤,辰烟的面色微微地僵怔。
这次自己是听见了的。那声音,像极了四小姐出嫁当日的叹息。这屋子里,除了自己每日去打扫,去照看着小姐需要钥匙,便再也没有别人有房间的钥匙。莫不是,小姐今日醒了来?
轻收了伞,辰烟面上闪过些许惊惧,些许犹豫,转身面对着满天黯沉的雨,心下暗想。
半晌,她轻抿了抿嘴,顺着墙角放下仍沾着雨水的伞,从贴身处的衣袋里取出一枚钥匙,深吸口气,轻轻地插进锁孔,极轻地一转,推开了门。
“真是没想到,晚上这里竟然这么黑。小姐倒也是受了苦。”顺着门摸进屋里,辰烟微张了嘴,眼底闪过惊讶,及丝丝缕缕的心疼,许久,轻声叹息,“两年了呢。在这个什么渝王府里,我和小姐,又是怎样的地位?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呢。也许,当初老爷选四小姐做了渝王爷的王妃,本身就是个错误。”
“为什么?”似有似无的声音凭空传进辰烟的耳内,辰烟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应过来,发颤的手赶忙在衣服的袋里寻找着些什么。
“辰烟,不用害怕。我本意也不会伤你。”极为清浅的笑声。只是黑暗中的声音里微有些倦怠,透着慵懒,也透着清灵。
“不用找了,是在找这个,对不对?”一缕极淡的清香萦绕在辰烟鼻端,疑惑间整个屋子便亮了起来。面前站着的,是个清丽极致气质脱俗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轻衫,眉眼间透着清澈。她的手中,轻轻地晃着火折子,嘴角噙了丝似有似无的笑。
呆怔许久,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熟悉的容颜,辰烟仿佛定住了脚,愣愣的放下手,听着女子继而来袭的言语。
“是不是很奇怪,我会在沉睡两年后的一个夜晚,醒过来?”只是说了一句,女子便叹了声,嘴角弯起的笑容隐隐有了些哀伤,“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呢。糊里糊涂的,就这样了。”
“小姐?你真的是小姐?”抬手拭了把头上的汗,辰烟小心翼翼地退开一步,清亮的眼神望着灯火中让人心暖的女子,轻声试探着问。
虽是容貌和小姐的一模一样,只是,自己还是小心些罢!辰烟思量一会儿,抬起眼,朝床铺方向望去,心下顿时安全许多。床上并没有什么不妥,而且也已无了人影,想来,这个女子,是小姐,自己随了多年的小姐。
静默半晌,女子轻叹口气,微展开清秀的眉目,走过来,轻拉起辰烟的手,微微地笑,言语轻柔:“我的手是不是温热的?不是鬼,对不对?辰烟,睡了两年,我想,我真的是,迷糊太久了。也该清醒一下,对不对?也许,很多爱恨情愁,在这一刻,该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辰烟听的有些发怔,并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意思。抬眼看着面前面容温柔可亲的女子,忽地就静静地落下了两行清泪。手中的温度是可以真实感到的,那么,她该是,自己的小姐了。相府的四小姐,慕容阑。
“辰烟,我这不是好好的醒过来了么?没什么值得哭的,落泪,只能是一种无奈的表现。”轻轻抬手,用手中的绢纸擦去辰烟眼眶中含着的泪,林雨萱弯起唇角的笑意,调笑着。
“嗯。嗯。”辰烟赶忙迭声应着,却仍是忍不住地落下泪来,清凉的声音仿若沁入了水的细莲,在雨夜里显得飘忽,“小姐,你真的不会懂,辰烟此时此刻的心绪。小姐,你回来了,真好。真的好。”
轻和了眼,慕容阑心绪复杂的大致浏览了一下房内的摆设,心下微微地惆怅起来。
这屋子,竟和自己两年前自杀时最后的记忆,没有什么二样。想来,那上官渝,是得了两年的逍遥。自己,也只是个举足无重的人儿罢了。
只是,重又回到了这儿,自己,真的能够忘掉那千年后的所有么?所谓的幸福,终究是离自己,太远。那日的地震,是自己预料中会发生的意外。那么,澍呢?他只是知道他的未婚妻是林雨萱,我呢?怕是以后也再无缘了罢!!
“如果你觉着好,那么,就好吧。”收了心底的惆怅,慕容阑浅浅地笑出声,声音却不是很大:“辰烟,能告诉我,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沉默了一会儿,辰烟抬手,用丝绢擦去满脸的泪水,撩起散下的青丝,微有些失神的看着慕容阑,却并不接话,直视着慕容阑的眼睛,苦笑着问她:“小姐,你又怎么不去想想,你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什么样的情形?我不会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大不得,了无牵挂的走。反正这份婚姻,也只是一桩交易。”嘴角微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慕容阑在桌旁的红木椅上坐下,玩弄着手中的瓷杯,静静地说。
辰烟呆怔一会儿,似是不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小姐。许久,才一字一顿道:“既然小姐想知道,这两年内所发生的事。那么辰烟,便详详细细的,说与小姐吧。”
“嗯。”轻应了声,慕容阑浅浅地笑一句,听着辰烟的话。
“小姐,说实话,这两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你是想,知道关于您的,还是关于您的亲眷的?”也在椅子上坐下,辰烟微笑着,问她。
“哦?”轻挑了挑眉,慕容阑理了下衣衫,从怀中掏出一枚质地暗绿的簪子,雅致清秀的式样,钗上雕了细碎的花纹,尾处缀了几颗清脆的琉璃珠。轻地一别,挽起青丝,漫不经心道,“先讲讲慕容府吧。”
“去年,您的外婆,也就是夫人的母亲,因病去世,卒于往年七月二日子时;而老爷,因为赈灾之事功绩赫赫,被皇上另赐府邸一座,其住宅之积,是以往慕容府的二倍不止,原来的慕容府,已作了宫内有过嫔妃的悔罪之所。”犹豫一下,辰烟拢了眉,细细地想罢,轻声说。
“外婆去世了?”慕容阑微有些惊讶,呆怔许久,轻叹着,“还是没想到,在这个世上,最是爱着我的人,也已经,没有了。”
慕容阑的神思有些飘忽,她轻勾起嘴角,心底隐约想起那个最疼着自己的外婆。母亲膝下除了自己,还有着自己的一个哥哥,和自己那个名动京城的姐姐。而外婆,却最是喜欢自己。当时自己不明白,现在仍然不明白。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去向外婆询问缘由了。
那个出身名门,却面容和善心地纯良的老妇人。
“小姐”见小姐许久无话,辰烟忍不住试探着,轻唤了一句。
回过神,慕容阑下意识的点点头,抬眼看着灯火中辰烟清秀的容貌,不觉温和一笑:“该告诉我关于我自己的事了吧?这两年,还真是个难熬的时间。”
“如果说您,那么,除了姑爷,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您了。”思忖片刻,辰烟抬头对慕容阑苦笑一下,声音有些发凉,“一年前,姑爷对小姐还算是上心,隔三岔五的便遣了宫内的御医来为小姐开药……”
“后来呢?”察觉到辰烟语气的不善,慕容阑怔了怔,问。
“也只是大半年的时间,姑爷便对小姐不管不顾了!”颇恼的回头看着雨雾中的渝王府,辰烟愤愤的继续说,“他对奴婢说过,容许小姐和奴婢在渝王府住着,但万不可打扰他以及他的生活。人在屋檐下,亦得低头。老爷他们即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为此和姑爷闹翻。”
“你的意思是,我爹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渝王府的事情。那么,他们应该知道我睡了两年的事吧?”暗下一惊,慕容阑手中的杯子微微的打滑,险些脱手而出。
运起内力,悄无声息的托住杯子,收回手来,她定定的看着辰烟。
轻叹着摇了摇头,辰烟苦笑着说:“当然不知道。小姐的猜测,准,也不准。他们,甚至现在还不知道小姐昏睡两年的事!那上官渝也真是‘聪明’,他算准慕容府的人对小姐不甚关心,只是说小姐隔几日就去城郊的清云观上香。老爷那些的人,哪里知道,小姐一直没醒过!”
以袖掩口,慕容阑轻咳几声,微微的笑起来:“罢了罢了。既然他们不关心我,我又何必在意他们?辰烟,明日你便去告诉上官渝,说是我慕容阑在他的意料之外醒了来,且看看他如何处置,再说。”
“如果姑爷对您不予理睬呢?”辰烟有些吃惊,望向慕容阑的目光有些讶异,犹豫些许,问道。
轻转着手中的瓷杯,慕容阑微笑着,很温和的说:“如果他不理我,那我又管他的感受做甚。做个真正的自己,倒也不错。”
“嗯。奴婢必定会按小姐的吩咐去做。”低下头去,辰烟下意识的又望了慕容阑一眼。却见她眼角眉梢未曾有半分孤寂落寞,便安下心来,轻声说。
慕容阑点了点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淅沥的雨声,微微的笑着。
坐在位置上,辰烟有些讶然的凝视着面前的小姐,只觉着一切都像是梦。虚幻缥缈的极致。
细细想来,小姐,终究也是命苦之人。自出生起因着体质较差的缘故,便和夫人的母亲居在一处,极少和老爷他们见面。而两年前嫁了西王朝最是风流的渝王爷,却又因不从婚嫁而在大婚当晚割腕自杀,继而便昏睡了整整两年,如今才醒了来。小姐,又何时有过一星半点的幸运?
“在想什么?”许久,收回眼光,慕容阑慵懒的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淡淡的问她。
辰烟猛的抬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慕容阑,这时才发现,原来小姐的眉目同三小姐慕容嫣比起来,亦是丝毫不逊色,同样的漂亮精致。只是,三小姐所有的,是雍雅落落的美,就像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而小姐却美的脱俗,眉眼清澈清丽,虽不及牡丹之华贵,却有着自己独有的一份气质,宛如冰清玉洁的兰花。
那渝王爷,怎就不知小姐的美,而和那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纠缠不清?
轻叹了口气,辰烟微笑着看慕容阑,说:“没想什么。只是在想了些,小姐以往的经历。”
慕容阑站起身,理了下衣衫,背对着辰烟站着。许久,轻声说:“先陪我在这渝王府里走走吧。静默的雨夜里,伞下听雨,极是情意的事吧。”
辰烟明显的怔住。刚刚才醒来的小姐,怎么就看透了那么多?想得这般通彻?也这般的淡泊?犹豫一会儿,辰烟才说:“小姐,现在雨还很大。如果出去,就这样淋出病来,怕是不好。”
“没事的。我们挑了路走,就好。”回头微笑一下,慕容阑拾起倚在墙角的伞,温和的说。
思想片刻,辰烟几步上前,接了慕容阑手中的伞。对上慕容阑含笑的眼眸,同样的一笑,推开门,将伞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