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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黑,可照在周习盛身上的灯光却特别亮,简直有些刺眼。周习坤从手到枪再到周习盛,直直看着那人。那是他大哥,他当然认得。自己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扣,这颗子弹必然要穿透进大哥的胸膛。可是作为一个疯了的人,是不能想那么多的。现在他的天就是严秉煜,严秉煜说的话他就必须得去做。
“宝贝儿,别怕,来嘛。”严秉煜看了看他,又道。
周习坤摒了呼吸,连颤都不敢颤一下。严秉煜贴得如此之近,自己的细枝末节都会在他的眼里。严秉煜是在逼自己,是在试探自己,这个狡猾的狐狸,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这无疑是一场赌博,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必须做个抉择。
一阵风吹迷了周习坤的眼睛,也就在同时他觉得心跳停滞了,麻痹从手臂一直到了手指。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灯光下周习盛的身体在他眼前无限放大,而就在此时,他鬼使神差般地将手指扣了下去。
一切都无法预计,耳朵里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就像拉警报一样,而就在轰鸣声里有,他听到一声机械“咔哒”的脆响。扳机虽然已经扣动了,可却没有子弹射出,原来这不过是严秉煜的一个考验而已!要是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怕是这么久的伪装就要完全暴露了。可是,虽然赌胜了,周习坤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那无形的子弹在扳机扣动的一刻已经钻入了自己的心脏。
自私,麻木,冷血,这都是自己的本性么?虽然仔细想想严秉煜肯定不会如此来杀周习盛,可是刚才那一霎那,哪里有思考的余地。所以他是当枪里有子弹,并且开了枪。周习坤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可原谅。若是周习盛站在自己的位置,他又会怎么做?他不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开枪?
“宝贝干得好宝贝。”严秉煜凑过来亲在他的脸上,暖烘烘地抱着他亲昵。他是由衷地喜悦,真正的放松了。
周习坤做不出任何表情,木然地望着自己握枪的手发怔。他对自己失望透顶。
那天晚上严秉煜压着他疯狂地干,是要把他给爱死了。周习坤不反抗,不迎合,似乎身体已经脱离了他的思想控制。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从心到身体早就*了。其实自己才是高攀了大哥的。
“宝贝儿,我的宝贝。习坤。”严秉煜一边一边地叫他。火热的楔子连同着两人的感触,只要这头一动,那边必然要哼出声音来。这人彻彻底底是自己的了,严秉煜想。这事实,让他几乎的要发狂,血液不断沸腾。爱不够,也要不够。
周习坤睁着眼睛伸张着身体瘫床上,好像要死了,可偏偏还有一口气在。忽然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停顿了一会后,他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寒流突然而至,气温骤降到了最低,似乎好多年的冬天都没有这么冷过了。不过周习坤现在不出门,甚至连房间也不出了。他成天地躲在落地窗帘后面的角落里,不吃不喝,不动不眠,无论佣人说什么做什么。管得了他的也只有严秉煜,可是严秉煜却不能天天在家里守着他。有时候回来晚了,这人就能一天不吃任何东西。如此他也不敢多在外逗留了,应酬娱乐一概拒了,每天晚上都尽量早一点回去把周习坤从角落里解救出来。他不怕周习坤发疯,就怕他突然会从窗户跳下去。家里任何刀具都给收拾了起来,吃饭必须只能用勺子,就连厨房的用完了也必须锁进柜子里。
给周习坤喂饭是严秉煜晚上最大的工程。这人吃饭都不带嚼,进了嘴就咽,其实也没进胃里只是都堵在了嗓子眼,最后又全部给吐了出来。严秉煜让佣人专门为他单独的煮饭,把菜切得细细的放在饭里一起煮,煮成粘稠的烂糊糊。这其实给小孩子吃的,不过周习坤现在和小孩也没啥区别,甚至比小孩更让人头疼一些。听话的时候还好,不听话就得满屋子去追他,哄他。
在佣人眼里,严先生对周习坤那简直耐心温柔到无以复加。只可惜,若周习坤是个女人还好。那绝对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只可惜这人是个男人,还是个疯子。对一个疯子这么好那么好的人,只怕也是“疯了”吧。
晚上在让周习坤吃了饭洗澡了以后,严秉煜开始用指甲刀给他剪起了手指甲和脚趾甲。他简直把这当做了一件工艺活,缓慢而细心地雕琢,直到把指甲修剪到齐肉平,完美而干净的一道弧度。周习坤似乎在吃饭和洗澡的时候折腾累了,此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发呆,平时才不会老实。一落剪,他准要乱动,活生生把自己害得血淋淋。
“要过年了,带你去置办几套新衣服怎么样?”严秉煜握着周习坤的一只脚,轻轻揉了揉他的拇指,问道。其实他现在说任何话都如同自言自语,因为那个人绝对不会给出任何答复。
“我买了英国的料子那颜色适合你,明天带你去裁缝那吧。”他看了看周习坤,笑道:“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过年啊。”他将手穿过周习坤的头发:“头发也该剪了。这次剪短一点,看着利落。怎么样?”
周习坤不理他,依旧专心致志地发呆。严秉煜吻了吻他的唇,倒也不觉得失望。重新握住他的脚,继续完成未完成的事业。
第二天他果然带着周习坤去做了西服,不仅如此还去了珠宝店为他选了一枚又大又闪的钻石戒指,郑重其事地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风雪急切切地降临,天地瞬间银装素裹,成了冰雪世界。早上的时候,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而鹅毛似的雪片,还在铺天盖地。周习坤一早就起来了,严秉煜给他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领带还是喜庆的红色。周习坤剃了一个短发,鬓角都有些发青,倒是把整张脸都显露出来了。他低头茫然地注视着这一身,又看了那个他常年栖息的角落,怯怯地想要钻回去。
严秉煜抓了他的手,用嘴唇蹭了蹭手背笑道:“宝贝,过年了。这可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你可得乖一点,不然。”他笑了一下,拍了一把周习坤的屁股,咬着耳朵道:“晚上有你好看的。”
周习坤不理他,固执的要躲回去,只要那里才是安全的。可是严秉煜不会放他走,在给他喂了一杯牛奶后,强行地把人抱上了汽车。周习坤一到车上,立马就老实了,垂着头恨不能钻到座位下面。
大新年的,街上极为安静。开门的也只有几家洋人的店铺,大部分的中国人无论穷富此刻都要在家里共享天伦之乐。汽车压着积雪,驶向严公馆。严秉煜握着周习坤的手热乎乎地几乎出了汗,他笑了一下,看着周习坤道:“丑媳妇今天要见公婆了。你不紧张,却害得我替你紧张。”
他摸了摸周习坤的头,歪过他的脸,吻了一下:“你放心,我妈她一直挺喜欢你的,最近还总是念叨你,怎么不来陪她打牌了。习坤,你怎么那么会逗人爱呢?可我以前看着你那样觉得真是挺累的,以后你不用去讨好任何人了。我对你好就够了。哎,大过年的,你也不笑笑。”
严秉煜揉了揉他目无表情的脸,对方没笑,他自己却又笑了。
车终于在严家大门口停了下来。火红的春联映衬着白雪越发的刺眼而喜庆,瑞雪丰年,真真是过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喊了一声:“大少爷回来了。”于是便出来了好多人,热热闹闹在门口挤满了。
严秉煜牵着周习坤一齐下车。周习坤看到这么多人,吓得往里头缩了一下。严秉煜坚定地抓着他:“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大哥!”严秉煜还没能说服周习坤下车,一个穿着宝蓝色大衣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就率先叫道。严秉煜拖着周习坤的一只手回过头,脸上也惊喜地笑了:“三妹!大哥都大半年没见你了吧。我们家的女才子,什么时候从南京回来的?”
严语南将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我再不回来,只怕爸爸要派人去押我啦!”
“是得管管你!你一个大家姑娘不要跟着那些人去街上瞎闹,小心没人敢娶你。”严秉煜笑道。
“我那是为了国家,为了我们中华民族!”严语南手握成拳头挥了一下。“倒是你,大哥,还没有嫂子,怎么我就多了一个亲侄子出来?大哥,你该学学如何尊准女性才对。”
“我看秉林才是真要学学。”说话的这是严秉林的女朋友。她穿着连衣长裙,头发烫得卷曲长长垂在肩膀,眉毛细长弯弯笑起来娇俏可人,是一副大家闺秀,官小姐的样子。
严秉煜咳嗽了一声,显得有些尴尬,绷着笑脸道:“站在门口风大,进屋去说。”说着他弯腰两只手穿过周习坤的腋下将他托了出来。周习坤从狭窄的车厢里一下暴露在诸多目光之下,顿时紧张地低了头,给不乱躲了。
“咦,大哥,他是谁?”严语南好奇地看向周习坤,上下打量他。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家里遭了变故,一时受不了打击便病了。大过年就把他接家里来了。对了他哥哥你也认识。就是周师长,周习盛啊。”严秉煜道。
“啊,他们是兄弟?这可真看不出来。不过他既然有哥哥,怎么他哥哥过年了也不照顾照顾他。”严语南惊讶道。
“他们之间有些小的过节。进屋吧,再站在这中午就不用吃东西了,北风都吹饱了。”严秉煜拉了周习坤的手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龟毛病犯!码字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