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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后的一个月,周习坤深居简出,低调而行。可他终究不是安分得了的人,不知道哪一天起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觥筹交错的百乐门舞厅,搂着舞女夜夜纵欢。这才刚丧妻不久,就如此轻佻放荡,这实属那些老一派的绅士们所不能忍的,一个个皆指桑骂槐地怨道世风日下。可周习坤显然不太在乎他们的评价。在舞池里,他身段最高挑,舞姿最优雅,模样也是最为俊美,这足以吸引所有女士的目光。丧偶的周习坤对她们来说简直是重新开启了一道大门,甚至一个个的想要争芳斗艳,去角逐他身旁的那个位置了。
这不周习坤和吴偳这才刚刚进了百乐门落了坐,曾经那位追求过他的马如娇马小姐就笑得成了一朵花似的迎了过来:“周先生。”
“哟,马小姐。”说这话的是吴偳,他对周习坤这位朋友也像是失而复得似的。
“吴先生。”马如娇冲吴偳弯了弯眼,又看向周习坤,满眼心疼似的道:“周先生,你都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他哪里瘦了?你怎么不看看我是瘦了还是胖了?”吴偳故意打趣着道。
周习坤笑了笑:“马小姐多虑了,我三餐不误。”
一见周习坤的笑,马如娇更是难掩喜色,用手绢一掩嘴,丰满的臀挤着周习坤坐到了他的身边:“那样我就放心了。”
周习坤客气的点了点头,身体往吴偳那边挪了挪。他倒不是嫌弃马小姐珠圆玉润,只是他现在不想招惹上这些大小姐,特别是像马如娇这种牛皮糖似的。马如娇越是挤他,他就越往旁边挪。直把吴偳被他挤得几乎半个屁股落在外面,他实在受不了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周习坤道:“两位慢慢说话,我还是去跳舞吧。”
马如娇笑得又满意又得意。而周习坤心里已经这没义气的吴偳骂了百遍,可脸上还是笑着牵起了马如娇的手站起来,弯腰道:“马小姐,肯不肯赏脸啊?”
马如娇鸡啄米似的点了头,随着他融入了摇摆的人群里。可谁知道周习坤这一跳简直像是停不下来,马如娇的脚挤在小一号的高跟鞋里已经累得不行认输到了一边。周习坤却还在搂着一个舞女转着圈。他一边跳还一边凑在那个女人耳边悄悄说些什么,逗得对方笑红了脸。马如娇只能在一边咬牙切齿地跺着她不争气的脚。
在跳舞上,周习坤好像不知疲倦。在喝酒上,他的肚子也好像成了无底洞,可以海纳百川。吴偳是个成天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可也吃不消这么陪着他。凌晨时分,他精疲力竭地把烂醉成一滩泥似的周习坤从舞厅里连拽带拉地弄了出来。周习坤个头高,架着他已经是够费力气了,何况还不老实嚷嚷着还要回去继续喝酒。吴偳被他压了个摇来晃去,跌跌撞撞才下了楼,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腰酸背痛了,心里直想这人看起来瘦,可骨头只怕是铁做的吧,怎么就那么沉呢?
就在此时,背上忽然一轻,吴偳茫然回头一看,就见严大公子竟然帮着他托住了周习坤的肩膀。
“要帮忙么?他这是怎么搞得?”严秉煜说道。
吴偳不知道这个人是刚来还是从里面出来,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道:“他疯了,不要命的喝酒,我怕他死在里面。我的腰嘶嘶。”
严秉煜笑了,把周习坤从他身上扶开:“我来吧。”
“那这还真是麻烦你了。”吴偳往旁边挪了挪,扶着自己腰半天才直起身来,使劲揉了揉,尽责敬业地看了周习坤一眼道:“不耽误严公子你玩,还是让我送佛送到西吧。”
“看把你累的,还是我来送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严秉煜将周习坤一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自己另外一手搂住他的腰,没有把他还给吴偳的意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吴偳看了看垂着脑袋,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的周习坤忧心忡忡。
“没关系,他也是我兄弟。”严秉煜笑道。
“那好吧。”吴偳点了点头:“你知道他住哪么?他和一个戏子住一起呢现在。啊,啊,小心他要吐了。”
严秉煜将周习坤的头微微歪了歪,道:“没事,他要吐就让他吐吧。”可是周习坤闭着眼睛反胃打了嗝,却没有吐出来,缓过气来以后又开始道:“走,走,去喝酒。”
吴偳为他感到了一丝羞愧,咧咧嘴道:“他以前不这么喝酒的,这段时间打击太大了吧。”
“我知道。没事,你去玩吧。”严秉煜的车已经开到了门口,门童拉开了车门,他弯下腰先把周习坤放进了车里。
吴偳如释重负,道谢道:“麻烦你了。”
“没关系,放心吧。”严秉煜点了点头,然后低头钻进了车。
车门关了上,径直驶了出去。严秉煜将倒在另外一边车门上的周习坤扶了起来,慢慢靠在自己身上。他垂下眼,注视着周习坤的眉毛,眼睛,鼻子,他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注视这个人。一如他想象的,此人脸上任何一个部件都经得起推敲,那眉尖蹙着的模样还流露出和往常不同的脆弱。这过分的精致实在不该处处抛头露面。就该像一件艺术品,摆放在家里。严秉煜侧过头,将鼻子与唇贴进了他的发里。没有发油,只有一点酒与汗水混合的味道。他就这么吻了吻,然后目光注视向前方回家的道路。
此刻他的心里并没有波澜起伏,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是理所当然。如同是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回家了。
周习坤一进屋便吐了个稀里哗啦。严秉煜架着他下沉的身体,一边解开他沾满污秽的衬衫。可刚脱掉一只袖子,歪歪斜斜的周习坤就把他抱了住,嘴巴贴着在胸口模模糊糊地嘟嘟囔囔。严秉煜仔细去听才听出这人居然是在叫着爸爸。
严秉煜笑了,把人整个箍到自己胸前,一手拉扯着他另外一只袖子,煞有其事地道:“来,乖儿子,把手抬起来,爸爸给你脱衣服。”可周习坤头一歪又不吱声了,手却垂了下来。严秉煜在把他弄到床上前,已经将他扒了个赤赤条条。周习坤倒在床上也毫不客气,大字型摊开着呼呼大睡。
严秉煜站在床边好气好笑地盯着他,一边拉扯松束缚着脖子的领带。周习坤的身体白的太耀眼了。平日里总是衬衫西装层层包裹,就像是嵌在石头里的玉石。浑身的体毛又只有腿间那一处,对比起来格外浓黑茂密。要说白玉微瑕的也就只有小腿上那个粉色狰狞着的伤口。可在严秉煜眼里那不但不是缺憾,反而是对着完美进行摧毁的突破口。
“抱歉,我实在无法忍受暴遣天物这种事。让我当你爸爸,连同你的儿子,我一起养了”严秉煜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周习坤布着一层细汗的额头,满是柔情似的说。眼神就像古董商,对着自己最喜欢的古玩。只是这件珍品还还摆在博物馆里。他反复的遥遥的欣赏,就像隔着展览柜的玻璃。这种即将唾手可得的感觉实在太好,他舍不得去破坏。
第二天中午,周习坤才醒了过来。他迷迷蒙蒙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向周围扫视了一周,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卧室。他并没有多在意,以为自己是又睡在了哪个饭店里。昨晚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不甚重要。周习坤翻了个身,光溜溜地卷起了柔软光滑的薄被,像只蚕茧。他闭上了眼,打算继续睡下去。
朦朦胧胧间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而紧接着床畔也沉了沉。但是这些并没有让他睁开眼的动力,而是在好一会以后才单伸出了手朝着背后摸了过去。摸摸索索了半天以后,他的手掌搭在了床边坐着的人的腿上。
“醒了?”
这个声音仿佛绕过千山万水才传到周习坤的耳朵里。在几秒钟以后,他才猛然坐起了身,望着身边的人看了半天,好像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楞道:“严兄,怎么是你?”
“不记得了?”严秉煜笑看着他。
周习坤忽然想起刚才的所为,懊悔地抓了把头发,摇摇头:“我,我,我还以为真是,真是太失礼了。”
严秉煜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昨晚上我在百乐门见到你喝醉了,所以把你带了回来。”
周习坤回忆了半天,压根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既然自己烂醉,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表现。他低着头咧了咧嘴说道:“在严兄面前丢丑了。”
“自家人面前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最近你心情欠佳,适当发泄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也得注意身体。毕竟借酒消愁,愁更愁不是么?”严秉煜一脸温和相劝的神色道。
“我明白。”周习坤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眼光还有些发怔,像个听先生教诲的学生似的认真点了点头。
严秉煜微微一笑,目光不动神色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周:“那不许再这么喝啦。”
“嗯。”周习坤是随口一应,并没有去探究严秉煜的语气。只是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自己身上一瞅,发现自己腿间那不听话的小兄弟正撑着被子,正雄赳赳气昂昂打着立正。周习坤一把抓过被子,将它们完全堆积到自己胯部遮掩住,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抬起眼:“严兄,实在是抱歉了,能不能容我换换衣服?”
严秉煜好一会才将目光移上来,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站起身:“昨晚你的衣服吐坏了,我让人给洗了。你穿我的吧。”
“好。”周习坤觉得昨晚情况好像有些严峻,要闹成什么样才能闹到连短裤都被洗了?等严秉煜离开房间以后,周习坤站在浴室里的大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身体前瞧后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任何异常来。他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