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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习坤去了杜小明那儿,这是他一贯的出走路线。杜小明一直被他安排在一栋二层小楼里住着,房子不算大,但是装个杜小明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从这爬满了爬壁虎的红房子里传来咿咿呀呀地唱曲声。
周习坤来这的时间少之又少,单就让人每个月来送月钱。杜小明又是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每天孤零在家里就靠着唱戏种花养鸟来度日。不过他倒是不怒不怨,周习坤来了自是欢天喜地地迎,不来他也不会真的生气,顶多是佯怒地嗔怪几句。
门没有关,周习坤径直走过了小庭院,靠在了门边上。杜小明穿着一件水粉色水袖戏衣在留声机前的灯光下转了个圈,目光随着兰花指往前一送,便与周习坤对上了视线。他微微一愣,好若敷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周习坤调笑着边说边走近了,执起一只水袖贴到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杜小明心神恍惚了一瞬,刚他正唱贵妃醉酒呢。想不到着一唱,他等的人还就真的来了。
“我是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杜小明笑着道。
周习坤没回答他,站直了就往餐桌边上走:“有东西吃么?我还没吃饭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厨房里还有点馄饨你要不要?”杜小明跟在他身后说道。
“馄饨就馄饨吧”周习坤在桌边坐了下来。这桌子铺着有花边的白色桌布,上面还放着一个花瓶。这都是杜小明一手收拾的,他不让周习坤给他雇佣人,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不一会后,杜小明便从厨房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周习坤腹中空空如也,拿起勺子舀了舀汤水。朝着飘着青葱的汤面看了一眼,却突然吓得将勺子一扔,一脸的惊慌。
“怎么了?”杜小明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往碗里看。
周习坤闭眼镇定了一下,连忙罢手:“没什么。忽然没胃口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去买回来。”杜小明道。
周习坤摇了摇头,伸手将杜小明搂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杜小明也不扭捏,只是微微笑了笑,垂眼看着他,用手指梳弄着他的头发。其实他也看了今天的报纸,知道发生的一切。不过杜小明对着一切都无所谓,周习坤就算真的杀了他的太太,这也不影响任何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心里他反而觉得怪心疼周习坤。他并不提起这事,而是缓缓轻轻地在周习坤的脸颊上亲吻。
周习坤终是忍不住,反客为主地吻住了他的唇,一手开始撩抽杜小明所穿的长袍,拉扯下裤子。两个人就在餐桌的椅子上做成了这桩事儿。
杜小明的腿长而柔韧,腰肢更是纤细,他仰着脖子,搂住周习坤的肩膀自主地上下抬动自己的身体。火热的楔子顶在他身体深处,随着他动作调动着位置,专往最痒最麻的地方操。周习坤紧紧盯着他的身体,眼睛里着了魔。巨大的欢愉能暂时冲走所有的思绪,让他完全沉沦其中。
周习坤干脆抱起他,将人连同自己都挤进了沙发里。他双手托着臀,调动全身的力量往热窄甬道里干进去。而那处紧紧吸食着像是要把他腔内的一切都抽走了。
午夜,周习坤与杜小明双双疲惫地泡进了浴缸里。周习坤点着一支烟,头仰在浴池边缘,抬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混沌着,身体在水里也像是漂漂沉沉,不是在浴缸里而是在海上。
第二天阳光大好,白日下的周习坤恢复了以往的潇洒自如。他领着巡捕房的探长去了周习盛所住的那所房子。探长是个操着流利中文的法国人叫做卡洛斯,在这之前已经被周习坤打点过了的。所以很清楚自己这是要去做什么。对他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既可以拿周习坤的打点费,又可以轻松破案,何乐而不为。
一行还有好几个人,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其实都是装装样子的。
“卡洛斯探长,关于昨天的爆炸案调查得怎么样了?”坐在车里的时候,周习坤很是淡然地问道。
“我们在车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可已经不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我们捉住了一个可疑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卡洛斯探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就好。虽然我和他之间有些恩怨,可他毕竟是我的大哥,不想他死于非命。”周习坤道。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嘛。”卡洛斯探长官腔俨然地道。
周习坤笑点了点头。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周习坤走到了门口,抬眼环顾了一周,心里居然还有点担心会看到周习盛的影子。巡捕房的人不做停留,一个个跟土匪似的闯了进去。这房子空空荡荡,除了几个被吓坏了的佣人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可以任由他们横冲直闯。
不一会,其中一个人就发现了装苏时瑛的骨灰盒子。周习坤和卡洛斯探长相视点头,证据确凿,收兵回营!
当天下午卡洛斯探长就召集了记者宣告此案已破,而罪犯就是苏时瑛的丈夫的大哥周习盛。他企图抢占弟媳不遂,造谣诽谤最后行凶杀人。卡洛斯探长将这个故事描述的绘声绘色,都不需要记者多加任何润色便可记录成一篇惊心动魄的侦探小说。不过犯人已经死亡,所以也无法再追究了。周习坤则摇身一变从家庭丑闻的凶手变成了楚楚可怜受人同情的被害人。这惊天大逆转让所有人都唏嘘感叹不已。
周习坤没有继续住在苏公馆,苏时瑛一死他也没有理由再过去。他干脆搬去了杜小明那,杜小明为他做饭洗衣,晚上再伺候睡觉,俨然成了新上任的“周太太”他还特地亲自回了一趟苏公馆去行礼。
白闻生一直坐在客厅,看着他进屋又看着他提了行礼出门。两个人都没有一句交谈,也没有一个眼神的对视。只是在周习坤离开的时候,白闻生的目光从书页上侧落到了他的肩膀,用余光看着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周习坤去了哪里,杜小明的存在是他一直清清楚楚的。在意又或者不在意还能怎样?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把周习坤留下,他自己都找不到把他留下的理由。
窗外院子里,苏时婷正在放着风筝,她飞奔着欢快地笑着。真好,没有人的七情六欲,真好。白闻生翻动着书页,书打开露出夹在纸业里的照片。就是那张苏时婷给他们拍的照片。照片上周习坤笑得自然而灿烂,自己却被他挠痒弄得歪了身子。白闻生看着不禁失神一笑,用手将照片握了起来。
关于苏家的报纸就像雪片似的在上海城里纷飞。严秉林躺靠在沙发里,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也举着一张报纸,正逐字逐句地笑念着:“周氏兄弟夺妻风云,红颜祸水致使兄弟反目”
严秉煜站着正准备戳戳睡在奶妈怀里的婴儿软糯的脸蛋,谁知道刚一碰,那娃儿就张开红润润的小嘴大哭了起来。奶妈连忙连腰带拍地哄了起来,可那孩子却越发哭得嘹亮了。
严秉煜张开了手:“来,来,爸爸抱,不哭,不哭啊。”
可他这一招也是不管用,哭声是有增无减,严秉煜就像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这是怎么了?”
奶妈过了去,在孩子身上摸了摸,笑道:“小少爷是尿了。”
“尿了?”严秉煜笑了起来,把孩子还到奶妈怀里:“去给他换一块尿布。”
“是。”胖奶妈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上了楼。大户人家里私生子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严秉煜这个“爸爸”的身份。倒是挺可怜这孩子还没足月就没了妈。等奶妈走了,严秉煜这才坐了下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这孩子弄了我一身奶味。”
严秉林笑了,偏过头看着他:“知道这个爹不那么好当了吧。我说你就该抱回去给妈妈看看,那她还不高兴死了。”
“也不是不行。”严秉煜笑说。
“那他亲爹呢?我看他六亲不认,连老婆大哥都照样下手,他会在乎这个孩子?”严秉林道。
“现在周习盛还有苏家的两只翅膀都被剪了,想飞也飞不到哪去了。”严秉煜笑着的目光看向报纸上周习坤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