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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殿上,宣景帝眉眼之间有明显的欣喜之色,看来是心情大好。
君夜辰与紫凝一前一后入内参拜,紫凝见君夜离安好,放下心来。
“快快起请,不必多礼!”宣景帝的目光在紫凝脸上停留了好一会,眼神异样温柔“紫凝,朕已听侍卫来报,说是澜儿已经好得差不多,此次你可是立了一大功。”
“紫凝不敢居功,是四殿下吉人天相,紫凝不过碰了个巧罢了。”紫凝略一颔首,轻轻巧巧挡过。
自从有了“神医金铃”的名号,类似的夸赞她听的多了,早已不以为意。
“紫凝过谦了,”宣景帝龙颜大悦“你救了澜儿一命,理应要赏的,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能允了的,绝不推辞。”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换成谁都该乐疯了吧?
君夜离更是喜上眉梢,忍不住就要开口:当然是赏你跟我成亲啦,还能有什么!
紫凝对他热切的目光只当未见,大大方方道“既如此,紫凝就不客气了,皇上手中不是有颗番邦进贡的黑珍珠,不知皇上肯不肯割爱?”
在古代,黑珍珠代表着勇敢和智慧,是造物主的恩赐,历来都受到皇室的重视,不过对紫凝来说,她想要这个,只是因为配制解秦戈身上之毒的解药要用到它而已。
宣景帝怔了怔“黑珍珠?这个”
“皇上不舍?”紫凝暗道,那你还大方什么。
君夜离接上话“紫凝莫要对父皇不敬,非是父皇不舍,是那颗黑珍珠父皇已经赏给二弟,自然不能再赏你。”
紫凝了然道“原来如此,紫凝妄言,皇上恕罪。”
“无妨,”宣景帝一挥手,很大度的样子“紫凝,朕可以赏些别的给你。”
君夜辰笑道“父皇将黑珍珠赏了本宫,也是我一时喜欢自己要了来,摆在那里也不知其用,大皇嫂既然有用,本宫稍侯即派人送上就是。”
宣景帝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满意。
紫凝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君夜离眼神微变,才要开口,君夜辰已朗声道“父皇,向家人已带到,就在殿外侯着。”
宣景帝眼神一厉“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父皇!”
君夜离似有所察觉,无声冷笑,反倒不急着开口了:二弟,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动的什么心思!
宣景帝脸色一沉“带上来!”
“遵旨!”
叮叮当当的锁链响动,向家人戴着手铐脚镣走了进来,跪倒在地:
“皇上,臣冤枉啊!臣不敢毒害皇嗣,皇上明查!”
“皇上,都是向碧蓉一人所为,民妇毫不知情啊!”“哇娘亲”
一片大乱之中,宣景帝脸色铁青,一拍龙案,厉声道“都住口!”
天子发怒绝非儿戏,一干人等立刻像是被掐住脖子,不敢稍有异动。
宣景帝冷声道“向怀义,你可知罪?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澜儿?”
“臣冤枉!”向怀义披头散发,脸上都是伤“臣没有!是向碧蓉那逆女自做主张,臣毫不知情啊!”宣景帝皱眉,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向怀义平日里安份守己,从未有过逾矩之处,怎可能公然指使女儿毒害皇嗣?
扫视殿上众人一圈,宣景帝冷声道“向碧蓉还不曾找到?”
“不曾,”向怀义战战兢兢“臣也是事后才知情,自那日后,那逆女就一直不曾回府。”
说也奇怪,向碧蓉那日从皇宫逃逸之后,宣景帝接着派出禁卫军守住京城各出口,挨家挨户搜索,按理说她插翅也难飞才对,怎可能一直找不到。
“父皇,依儿臣之见,只怕向碧蓉已畏罪自尽,尸骨无存。”君夜辰提出自己的看法,话音刚落,就听到紫凝一声冷笑,他顿时脸上无光,忍怒道“大皇嫂你笑些什么,莫非你知道向碧蓉在哪里?”
“紫凝,你那般聪明,是否能想到此中诀窍?”宣景帝也看向紫凝,似乎很期待。
“紫凝一向驽钝,担不起皇上夸赞。”紫凝低眉垂目,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宣景帝脸色一沉,大为不悦“朕要你说,你便说,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紫凝看一眼向家人“皇上金口开,紫凝莫敢不从,只是紫凝若是妄言,害了向姑娘性命,他们岂不是要视紫凝如仇人——”
“我等万万不会!”向怀义有机会脱身,自然求之不得“那逆女毒害皇嗣,本就罪该万死,魅王妃但说无妨!”
果然人性凉薄,向怀义这般,与北堂轩鹤有何区别!
若是换做别人,紫凝定是不管的,但向碧蓉那日冤枉的是她,若不将其找出,她心中也是百般不爽。
“既如此,恕紫凝多言了,”紫凝冷冷一笑“既然京城禁严,那向碧蓉必不曾离开,禁卫军挨家挨户搜过,却一无所获,说明她藏身之处极为隐秘,少有人知。”
有道理。宣景帝下意识点头,余人也是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
“而京中有修建隐秘之处的,也必是达官显贵无疑,然向碧蓉如今是朝廷通缉的重犯,普通人家必不敢收留她,以免惹来杀身之祸,”紫凝停了停,淡然道“那么,有能力而又胆量收留她,又不会被搜查的地方,会是哪里?”
君夜辰心思一动,恍然道“各王府第?”
留在京城的王并不多,应该很好查。
宣景帝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正是如此!紫凝,你果然聪明!”
“父皇,儿臣这就带人去搜!”君夜辰顿时觉得有了在紫凝面前大显身手的机会,于是主动请命,声音喊得颇响。
“二弟,你急什么?”君夜离握紧紫凝的手,怕她会被牵连一样“各王既是宗室中人,身份自然尊贵,无凭无据,上门搜查,必会引来各方不满,若是搜到人还罢,若搜不到,你打算如何向各王交代?”
“这”君夜辰愣住,反应不过来。
宣景帝微微前倾身体“那依紫凝之见,该当如何?”
紫凝忍不住怀疑宣景帝是否故意在试探她,这么简单的事也来问她,不嫌太过明显吗?
“自然是一条一条分析,看向碧蓉最有可能躲在何处。”
“有道理,”宣景帝捋须,深以为然,想了一会,又问“那依紫凝之见,向碧蓉最有可能躲在何处?”
紫凝牙一咬,觉得有些不对劲:宣景帝对她的态度,会不会太亲昵了些——反正她很清楚,这绝不是因为君夜离的关系。
君夜离何等敏锐,何况是跟紫凝有关的事,他自然加倍留意,冷声道“父皇忘了吗,皇上忘了吗,向碧蓉的母亲,出身五毒教。”
看来他思虑事情果然跟紫凝是一个思路,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必定跟向碧蓉所行之事大有关联。
因为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因为五毒教被视为邪教,故一直为正派人士所不齿。
向怀义当初遇上她,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被她的妖娆风姿所迷,才将其纳为小妾,生下向碧蓉这个女儿。
后来其身份被众人知,向怀义不愿受世人耻笑,这才一纸休书将其休出尚书府,言明情断意绝。
说起这段往事,向怀义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头都不敢抬。
“是啊,那又如何?”宣景帝还没转过这个弯儿来。
“那父皇可还记得,是谁看破了向碧蓉母亲的身份,导致她被休,沦为世人笑柄?”君夜离冷冷看一眼向怀义,这般薄情寡性的男子,跟来做什么!
感受到他森寒的目光,向怀义背上一阵凉飕飕,冷汗如雨。
“是”宣景帝一惊“益阳王妃?”
“所以,向碧蓉那日在茶水中下毒,本是想嫁祸司徒静言,替母亲报仇。”紫凝抖了下衣袖,暗道你总算转过这个弯儿来了。
向碧蓉的事情一发生,紫凝就想到此中必有诀窍,让夕颜暗中查明一切,由此推断出个中缘由,君夜离一接话,她就知道大致不差。
“不对,”君夜辰皱眉,表示怀疑“向碧蓉要想嫁祸司徒静言,有的是机会,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还不错,能想到这一点。
紫凝第一次用不含嘲讽的眼光看他“那太子殿下可知‘一丈青’之毒渊源几何?”
君夜辰略有些尴尬“本宫本宫从不屑用毒,那是旁门左道之术。”
直接说不知不就行了,标榜个什么劲儿。
紫凝嘴角一挑“此毒来自五毒教,想必也是向碧蓉母亲擅用之物,向碧蓉用此毒对付自己的仇人,应该是报了替母亲出口恶气的想法。此毒提炼颇为复杂,而且耗时颇久,想来是她近日才研究成功,所以报仇之日便拖到现在。”
宣景帝一双浓眉拧到一起去“若照你这么说,向碧蓉毒害澜儿,是想嫁祸给司徒静言了?”
“应该是,”紫凝冷然一笑“向碧蓉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她母亲沦落凄惨境地,孤独死去,她心中必是极端仇视益阳王府的人,所以才想嫁祸司徒静言,让其家破人亡,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儿!”
可怜了司徒静言,还将向碧蓉当成亲人一样,如果不是紫凝恰巧出现,救她一命,她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境地去呢。
饶是君夜辰也曾经战场杀敌无数,可想到向碧蓉的险恶用心,也不禁震颤了一下:好个贱人!他突然有些烦躁“这些都过去了,本宫问你,这些跟向碧蓉藏身何处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哪位王爷也跟益阳王有仇,而又最看不得太子殿下你风光,就最有可能收留向碧蓉,而且,说不定跟她是同谋,要一并除之,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紫凝一语道破天机,剩下的,就看他们悟性几何了。
宣景帝脸色大变,心中已想到一个人,震怒道“铁王?”
铁王是宣景帝的兄长,本来最有希望继承皇位,怎奈他生性凶残,不为先帝所喜,在最后关头被益阳王狠参了一本,棋差一着,与皇位失之交臂,他会恨益阳王,实在太正常不过。
多年来铁王心中一直不服,伺机而动,虽说并无太大动静,但他不肯安分,也不是什么秘密。
君夜辰被封为储君,铁王为夺皇位,要对付君夜辰,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
“父皇,向碧蓉必定在铁王府上!”君夜辰气的脸色铁青“儿臣愿意领兵前往,将其一并捉拿!”
谁敢跟他抢皇位,死!
宣景帝咬牙,才要下令,忽又想起紫凝好一会儿不曾说话,看将过去“紫凝以为如何?”
紫凝似笑非笑“但凭皇上做主,此为朝政之事,紫凝不敢妄言。”
“朕要你说!”宣景帝一拍龙案“朕恕你无罪!”
“父皇,”君夜离上前一步,将紫凝挡在身后,接过话来“虽说事情再明显不过,但都是紫凝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皇伯伯既能将向碧蓉藏了这么久,必定不惧皇上搜查。所以,上门抓人,绝非明智之举。”
“那你的意思”
君夜离眼神陡然锐利,一字一字道“敲、山、震、虎。”
宣景帝一愣,慢慢会过意来,森然一笑“聪明。”
紫凝无声一笑:正是如此。
不出几个时辰,京城中便有流言飞语无数,说是向家女儿向碧蓉伙同他人,意图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皇上已知她藏身何处,只是给她一个主动认罪的机会,否则向家上下都将为其陪葬。
自然,向碧蓉恨向怀义对娘亲的绝情,不会将向家人的死看在眼里,但那句“知她藏身何处”却甚是要命,因为她不想害了铁王,这个发誓要守护她一生的男人。
所以,该来的,始终要来。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出现在林中小道,走出没多远,君夜辰所带领的禁卫宫将其拦下。
“向碧蓉,你跑不掉。”君夜辰一声冷喝“下车!”
少顷,车帘被缓缓掀开,向碧蓉白着脸下来,冷笑一声“君夜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说话间一转眸,她愣了愣“北堂紫凝,魅王,你们怎么会在?”
君夜离脸容冰冷“你要将谋害皇嗣之罪推到紫凝身上,想一走了之?”
“哼,哈哈”向碧蓉惨白着脸大笑“谁叫她倒霉,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不找她找谁。”
“可惜,你的方法太笨,”紫凝冷然道“活该是这样的结果。”
“你——”
“向碧蓉,今日你是插翅难飞,束手就擒吧!”君夜辰成心在紫凝面前表现,大喝一声,亮出长剑,寒光闪闪。
“只抓我一个,带这么多人,未免太劳师动众,”向碧蓉无所谓地拢了拢头发“不过我很奇怪,你们如何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她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向不远处,无限希冀:只要过了那座山,她就自由了。可惜
“我说过你很笨,”紫凝接过话“重压之下,铁王必定会安排你离开京城,投奔五毒教,从这条路去五毒教,最为快捷而隐蔽,以铁王的谋略,也就能想出这个法子了。”
“你敢小看——”向碧蓉愤怒之下,反驳之语脱口而出,却忽地的个激灵,意识到被紫凝绕了进去,涨红着脸骂“北堂紫凝,你少胡说八道,根本没人安排,是我自己走这条路,跟别人没有关系!”
“真的是铁王?”君夜辰又惊又喜“向碧蓉,看这次你要如何狡辩!”
“没有!不是!”向碧蓉咬紧牙关,矢口否认。
这个北堂紫凝太可怕了,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她的话,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妄想要她替自己担罪,也不至于到今天,一败涂地!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紫凝嘲讽地扬眉“那就带去回去跟铁王当面对质,事情自见分晓。”
向碧蓉咬牙,才要发雷霆之怒,却是灵犀一点,恢复了面色,嘻嘻一笑“好啊,你们来拿我呀,谁抓到我,谁就是头功哦!”“找死!”君夜辰飞身上前,伸手就抓。
想到那日她从皇宫逃脱时的情景,他身边一名侍卫,大吃一惊“太子殿下,当心她用毒!”
君夜辰一惊,陡见向碧蓉手一扬,一片黄色粉末扑面而来,亏得他武功高强,半空中一个生生拧身,落到一旁后急速后退,用手掩住口鼻。
紫凝飞身后退,君夜离更是闪电般护在她身前,衣袖一挥,带起一股劲风,倒扑过去。
紫凝冷冷扫了君夜辰一眼:这个白痴,向碧蓉既然孤身上路,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她既然用毒害君夜澜,身上怎可能不带毒药,就这么贸然上前抓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禁卫军纷纷后退,有几个退得慢的,已然中招,倒地哀嚎一阵,便不动了。
这毒当真霸道!方才那名侍卫魏荣惊魂未定,仗剑相护。
向碧蓉怨毒地冷笑“北堂紫凝,我诅咒你跟君夜离永世不得安生!你们、你们休想抓我!”话落她牙关一合,嘴里即刻涌出大量黑血,人也倒了下去。
魏荣不敢稍有大意,缓缓近前,仔细看了一番,向碧蓉脸上已经一片青紫,甚是可怖。
“太子殿下,她死了。”
好烈的性子,好痴情的人,竟是死都不肯出卖铁王,值得钦佩。
君夜辰冷冷道“带回去!就这么死,太便宜她了!”
“是,太子殿下!”
一干人小心地用车帘将向碧蓉的尸体裹住,带了回去。
君夜辰回头关切地问“紫凝,你有没有伤到?”
君夜离冷声道“二弟,你是不是忘了,紫凝是我的妃?”
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打紫凝的主意,这个二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很好,很好!
君夜辰无所谓地一笑“是父皇嘱咐,要本宫好好照顾紫凝,本宫问一句,有何错?”
“我没事,”紫凝一把拉住要暴走的君夜离“夜离,我们走吧,皇上还在等消息。”
君夜离警告似地看了君夜辰一眼,揽着紫凝离去。
君夜辰饶有兴致地捏着下巴,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
华阳殿上,宣景帝攥紧龙椅扶手,愤怒莫名:向碧蓉一死,死无对证,要如何定铁王的罪?
君夜辰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几乎与宣景帝同时看向紫凝。
紫凝挑眉“向碧蓉已死之事,铁王不是不知道吗?”
君夜辰眼睛一亮“正是!父皇,就将铁王召来,讹他一讹,说不定能有收获。”
宣景帝赞一句“紫凝果然聪慧过人!来人,传铁王入宫!”
岳公公尖着嗓子应一声,转身快步出去。
事实上,铁王虽让向碧蓉一人赶路,却也派了人暗中跟着她,然出面捉拿她的人是太子和魅王,那些人自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看着他将人带走。
向碧蓉被抓,铁王就料到宣景帝会召见他,如今是不其然。
不过,他瞧向碧蓉死都不会出卖他,是以也并不惊惧,欣然入宫。
“臣弟参见皇上。”
铁王年届不惑,却是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浓眉大眼,很是威武。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这般年纪了,向碧蓉还未满双十,是看中他哪一点,两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你侬我侬,结成一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君玉堂,你好大的胆子!”宣景帝一拍龙案,怒喝道“竟然指使向碧蓉毒害皇嗣,你该当何罪!”
“臣弟冤枉,”铁王面不改色“臣弟已久不入宫,与向碧蓉更无往来,何来毒害皇嗣一说?”
“铁王最近深居简出,一派与世无争样,还不就是为了避嫌吗?”紫凝微微一眯眼睛,眼神却锐利如刀,仿如见到了仇人一般“何况指使人这种事,就是不能露面,否则岂非不打自招?”
铁王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介女流却来干涉朝政,皇兄,这不合规矩吧?”
“是朕要紫凝帮忙缉凶,非紫凝之过!”宣景帝喝一声“君玉堂,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如何狡辩?!”
“证据确凿?”铁王不屑地笑了笑“敢问皇兄,有何证据?”
君夜辰上前一步“向碧蓉的亲口供词,算不算证据?”
这自然是他们先前商议好的计谋,故意说向碧蓉已经招供,看铁王如何分辨。
“不可能!”铁王一惊,想也不想就道“‘孔雀胆’之毒,见血封喉,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但为时已晚。
紫凝轻抚眉心“我倒是明白向碧蓉为何会找上铁王你了,原来你们一样的愚笨不堪。”
“北堂紫凝!”铁王恼羞成怒,厉声道“你敢诬蔑本王?!”
“诬蔑?”紫凝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铁王,你配吗?”
“你——”
“皇伯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君夜辰好不得意“若不是你收留向碧蓉,又如何知道她会在事败之后服孔雀胆之毒自尽?”
“本王、本王”铁王乱了方寸“本王只是猜测,向碧蓉的母亲是五毒教之人,她自然也会使毒”
“这就是你看人的依据?”君夜离这话也不无嘲讽之意“皇伯伯,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安安份分不好吗,为何一定要乱我朝纲,你究竟意欲何为?”
铁王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玉堂,你还有何话说!”宣景帝愤而起身,已准备拿人。
其他的事都可以不追究,但这犯上作乱是为君者的死穴,做臣子的大忌,铁王已是在劫难逃。
然铁王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不认“皇兄不要上了小人的当,臣弟没有做过,如何认罪!不然,让向碧蓉与臣弟当面对质,自见分晓。”
他是吃定向碧蓉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所以才敢说这话。
宣景帝一下被噎住,下意识地看向紫凝。
“好,”紫凝冷笑“三天之后,你即可与向碧蓉当面对质,到时看你还有何话说!”
铁王没料到她会答的这样痛快,禁不住变了:依他对紫凝的了解,她应该不会信口雌黄才对,那就是说,向碧蓉是真的还活着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那孔雀胆之毒是他亲自交给向碧蓉,也是手下亲眼看着她服毒自尽,应该绝不可能生还才对!
所以,这一定是安宁公主的诡计,目的就是逼得他有所动作,露出马脚,绝对不能上了她的当!
“好,那本王就等明日跟向碧蓉对质,看她如何诬蔑得了本王!”铁王向上一施礼“臣弟先行告退!”说罢气势汹汹地一甩袖,快步离去。
宣景帝回过脸来,皱眉道“紫凝,向碧蓉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要如何让她跟铁王对质?”想来铁王如果不是笃定这一点,也断不敢答应得如此痛快。
“皇上恕罪,”紫凝微一倾身施礼“紫凝有一种药,只要人死后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吃下后都可短暂回魂,但只能支撑两个时辰。”
“是吗?”宣景帝吃了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世上还有这样的药?那,向碧蓉可是已经醒了过来?”
紫凝道“她中毒太深,暂时还未醒,所以紫凝才说明日让铁王与她对质。”
“如此甚好!”宣景帝龙颜大悦“紫凝,果然还是你有办法!此番若能证明铁王谋反,你就是头功,朕一定好好赏你!”
“多谢皇上,”紫凝一向宠辱不惊,闻言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紫凝先行告退,回去做准备。”
“去吧。”
君夜离也道“儿臣告退。”
出了太极殿,紫凝示意夕颜注意四周动静,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让无华去监视铁王?”
君夜离忍不住笑“紫凝,你怎么就那么聪明,我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既然事情跟铁王脱不了干系,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况铁王暗中有动作,已不是一天两天,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揪出来,也是皆大欢喜。
“因为这也是我的意思,”紫凝扬了扬眉,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很可爱“不过我见无华没在你身边,就知道他肯定被你派去做事。夜离,这一夜必不会太平,要加倍小心。”
“我知道。”君夜离很自然地揽上她的腰“不过铁王在明,我们在暗,总是占了先机,你不用太担心。”
紫凝点点头,心里自然有了计较。
回到魅王府,里外都很安静,紫凝叫过安菱问道“秦戈呢?”往常她只要出门,这小子就会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据侍卫说,无论等多久,他都不会有厌烦的时候,那样子,都快成“望妻崖”了,真够痴情的。
安菱赶紧道“回王妃,秦公子跟沈娘一起去了寺庙,沈娘说让秦公子多拜拜菩萨,或许就能好起来。”
君夜离耸着肩膀笑“不在正好,在外面玩够了再回来。”
秦戈只要在府上,就一定会缠着紫凝不放,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痴傻的他也不会表达,可有别的男人围着紫凝转,君夜离就是不舒服,好几次都跟秦戈动起手来,让人哭笑不得。
紫凝白他一眼,也不以为意。沈娘一向心善,所以信菩萨信得到了骨子里,每到一处,必然会去拜神求平安,权当是一种心理寄托,她也不加阻止。“去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安菱掐着指头算了算“不过说也奇怪,那香叶寺也不远,往常也早该回来了,今天怎么——”
谁料她一句话没说完,却见紫凝忽地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把她给吓了一跳“王妃,怎么了?”
“坏了!”君夜离同时想到什么“难道——”
紫凝心道不妙,冷声道“卫瑾,卫瑜!”
两人立刻从隐身处出来,抱拳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分别从东西两面,去香叶寺附近接应沈娘和秦戈,他们可能有危险,无论谁找到他们,发信号通知,其他人马上过去!”紫凝咬牙,眼里射出凶狠的光。看来铁王的动作很快,已经抢在她之前下手,但愿还来得及!
“是,小姐!”两人答应一声,飞身出门。
君夜离与紫凝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一个从南面,一个从北面。
无极则立刻通知其他暗卫,沿途接应。
众人动作迅速而悄然无声地出了魅王府,各自行动。
还好紫凝之前为了防止秦戈走失,在他身上放了香囊,那香味儿也只有跟她的人才能闻得到,找起来应该不难。
一路追过去,都很平静,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夕月紧紧跟着紫凝,一边耸动鼻子,一边注意四周动静。
来到香叶寺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两人都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血腥气,周围也有打斗过的痕迹,应该就快找到他们了。
蓦地,紫凝听到一丝细微的呻吟声,就在这附近,她眼神一凝“夕月,小心。”
手中兵器顺势滑出,如同从手上长出来的一般,悄无声息地锁定了身前不远处的目标。
她的兵器是师傅天上公子用一块极地所产的千年玄铁打造,名为“逆天”至阴至寒,且带有一种天然的特殊磁场,剑身微带锯齿,两指左右的宽度,锋利无比。
最可怕的是,若被逆天剑伤到,无论伤口大小,都会血流不止,中招者更是会冷入骨髓,痛苦难言,除非她出手相救,否则必死无疑。
夕月点点头,手中兵器护胸,一步一步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那是一个不大的灌木丛,很是浓密,有被拨拉过的痕迹,看来必定有伤者藏于此处,而且从气息来判断,此人应该不会武功,或者甚是低微,不足为惧。
到跟前之后,夕月手中软剑轻巧一撩,一片枝叶四下纷飞,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沈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夕月登时放下心来,沈娘脸色虽然不好看,气息也弱,但明显还活着,万幸!既然她在这里,那秦戈应该也不远了!
“快扶她出来!”紫凝亦是放了大半的心,与夕月一起将沈娘的搀扶出来,赫然见她右边胸口一个血洞,流出的血已将她的衣服染红,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下动作,沈娘痛得醒了过来,咬着牙浑身哆嗦。
“沈娘!”夕月急急地叫“沈娘醒醒!”这伤虽然是在她身上,自然不会致命,可沈娘年纪大了,又不会武,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她伤得很重,你先带她回去,替她止血,快!”紫凝眼神冷然,迅速拿出一粒续命的药丸塞进沈娘嘴里,用内力助她咽下。
“是,小姐!”知道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夕月一矮身,就要背人。
“啊!”沈娘忽然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等看清眼前人时,禁不住惊喜莫名,急切而虚弱地叫“小姐,快、快点,那孩子他、他要不行、不行了”
“秦戈在哪里?”紫凝抓住她的手,输给她一些内力“沈娘,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沈娘费力地指向东南方“溪、溪边有人杀我们,秦戈他把我藏”
“好了,我知道了,”紫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沈娘,你不用急,秦戈会没事的。夕月,带她走。”
“是,小姐。”夕月一个用力背起沈娘,展开轻功,飞奔而去。没走多远,夕颜和另外两名穿金丝甲的暗卫即出来接应她,一起赶回魅王府,有他们几个在,除非是千军万马来袭,否则沈娘绝对不会有事。
紫凝站在原地,闭起眼睛仔细听了听,再闻到空气中的香气,而后睁眼,果断朝着某个方向,风驰电掣般而去。若此时有人看到她,必定会以为是仙人下凡——普通人即使轻功再好,又怎会有如此骇人的速度!
奔出去不到两里路,前面晃动的人影已清晰可见,紫凝知道自己没找错方向,一边发出信号,一边加快速度过去。
而此时的秦戈,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浑身上下也不知道被刺中几刀几剑,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却还是仗着轻功好而左躲右闪,一脸的痛苦和委屈,好像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他一样。
眼看着又是一剑奔着面门刺来,秦戈惊慌地想要躲,结果腿伤太重,剧痛之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就倒,眼看着是躲不开了。
“紫凝,呜”生死关头,秦戈会叫的名字,也仍旧是“紫凝”一个,虽然知道紫凝绝对不会来救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叫。
但这次他却想错了,这一剑逼至面门两寸时,却忽然生生顿住,刺客蒙了面,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里是强烈的恐惧和痛苦,跟着身体忽然就炸了开来,漫天血雨洒下,好不诡异。
“啊!”秦戈吓得大叫,拼命挥手“走开!走开!”
其余十几人顿时傻眼,不过一愣神的功夫,紫凝如神人天降,瞬间落在秦戈身前,森然道“你们全都要死!”
刺客们彼此对视一眼,怎么也想不到紫凝会突然出现,不过,他们还不知道眼前这位绝色女子的武功犹在容貌之上,挥舞着武器冲了上来。
紫凝冷然一笑,如同地狱修罗,身形如鬼似魅,几个飘忽间,双手齐扬,小型炸弹更是弹无虚发,电光火石之间射入刺客们体内,而后她飘身后退,发丝飞扬,仍旧不染纤尘。
沉寂了两秒之后“碰碰”之声不绝于耳,一干刺客都如同元夜烟花一样,身体瞬间炸开,血肉横飞,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像这有多惨烈。
当君夜离和卫瑾卫瑜他们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啊!啊!”秦戈又害怕又因为伤重而疼痛莫名,叫了两声,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场中仅剩的一名刺客绝对不是运气好,也不是紫凝失手,而是那个最倒霉的,被留着命问供之人,看着周围本来一起的同伴化成了一堆血肉,他胃部一阵抽搐。突然跪地,哇哇地吐了起来。
“紫凝,”君夜离扑过去“你没事吗?”
“我没事,”紫凝神情冷峻,眼中杀气未退“还好来的是时候。”
尽管君夜离战场杀敌无数,今日这场景也着实让他心惊,摸了摸紫凝的脸“紫凝,别气,他们该死!”
“我没事,”紫凝回脸对他一笑,终于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秦戈伤得很重,先救他回去。”
“好。”君夜离过去试了试秦戈的鼻息,这小子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他一下将人背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