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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一点点被黑暗覆盖,依稀可见遥远的天际有三两颗不太明亮的星子闪烁,糖糖柔软而稚嫩的声音便吹散在清凉的夜风里:
“妈妈,你喜不喜欢欣欣?”
苏筱冉微微一怔,不太明白糖糖问这话的用意,却还是扬起一抹笑,温柔的答道:“当然喜欢,欣欣聪明可爱,糖糖都不讨厌的人,妈妈怎么会不喜欢呢?”
糖糖清亮的眸子璀璨如星,笑容灿烂的说:“妈妈,那我让欣欣当我女朋友,以后和我一起孝顺你,好不好?”
苏筱冉嘴角抽搐,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妈妈,你不愿意吗,还是你不满意欣欣,我已经吻过她了,要对她负责的啦。”
下一秒,糖糖冒出一句更加刺激苏筱冉神经的话来,她惊愕的睁大了眼,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蹙眉道:“糖糖,什么叫你吻过欣欣了,你们都是小孩子,亲一下脸蛋没关系的,这个不要紧,不过,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状况就行。”
现在的小孩子会不会太早熟了,还是只有她家糖糖才早熟,苏筱冉无语望天,天际却没有光亮,那两三颗星子点缀不了漆黑的天幕。
糖糖还很有耐心的解释着:“妈妈,我不是亲欣欣脸蛋,我是亲她的唇了,像梁爸爸那天在机场亲你一样,梁爸爸不是很想对你负责吗,我也该对欣欣负责的不是?”
这都什么理论?
苏筱冉被糖糖的话给雷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低下头寻找哪里有洞,直接钻进去好了。
可是,糖糖是什么时候吻了欣欣的,那他又是如何对欣欣说的?
在苏筱冉钻进地洞前,还是要考虑这个问题的,心里悲催的想着为何糖糖总是语出惊人,事出惊人的。
“糖糖,你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女朋友,什么叫接吻……”
苏筱冉说得有些迟疑,还有些尴尬,对五岁的小孩进行青春期的教育,似乎有些过早,可是对于糖糖这个异类,应该是不早的了。
心里一边纠结,苏筱冉一边告诉糖糖男子汉的责任和那神马方面的理解,虽然糖糖很早熟,可苏筱冉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和严肃的对糖糖讲那方面的话题,糖糖听得很认真,有时还问上一两句。
“妈妈,那我可不可以先把欣欣订下,等长大了再让她做我女朋友!”
讲了有半个小时,她们母子间的谈话才完美结束,苏筱冉也从糖糖嘴里套出了,他是那天在欣欣房间亲了她,并且说以后都不许别人亲。
对此,苏筱冉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个霸道的男人,糖糖虽然不是那个男人的翻版,可他还是有七分像的,某些性格,更是遗传了那个男人。
比如霸道,强势,精明,腹黑……
几米外的地方,陈峰陈详坐在车内,陈峰正在对电话那端的某人做着报告:“……嫂子和糖糖在公园里玩了一个小时了,嗯,这会儿她们似乎要回去了,梁哥,你放心,我们会看着她安全到家的。”
暗中保护苏筱冉母子的人何止陈峰陈详,中午被她喝斥离开的阿良也在暗处看着她和糖糖,看着她们进了家门,他才开着车消失在夜色里。
梁宅!
“凌鉴,要不把筱冉和糖糖接回家来住吧,这样也方便些,省得你天天魂不守舍的,与其让别人保护,不如你亲自守护。”
灯光流泻,偌大的客厅一片明亮之色,凌冰和梁承继同坐在一张沙发上,梁凌鉴坐在他们对面,梁静优和黎建也在,凌冰也和苏筱冉一样,是今天才知道了龙枭那个混蛋放话用五千万买她儿子人头的事,为此特意召开严肃的家庭会议。
她的话一出口,梁凌鉴顿时变了脸色,深邃的眸子微微垂下,遮去眼中翻滚的情绪,与他斜对面而坐的梁静优很是赞同的附和:
“大哥,我赞同妈妈的提议,既然你那么在意筱冉,就自己亲自保护,何必天天让陈峰陈详跟着,从明天开始,你去送糖糖上学,接他放学,这样才能培养感情,还能把筱冉给看牢了。”
想到上次苏筱冉被裴少寒威胁,在他家住了一个星期的事她便来火,要是自己大哥和姓裴的一样霸道,稍微用点手段,筱冉现在肯定是她的嫂子,跟着姓梁了。
要是有可能,她倒希望她大哥直接把筱冉带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那样多安心。
梁凌鉴眉心轻凝,以眼神制止梁静优继续说下去,淡然回拒她们的提议:
“陈峰和陈详两人足够保护筱冉和糖糖了,没必要让她们住到家里来,静优,倒是你,也得多加小心,阿建,明天你带静优回S市吧,方阿姨不是最近身体不好吗,让静优陪陪她。”
“哥,你为什么支开我?”
梁静优不满的质问,横眉怒眼的瞪着梁凌鉴,她总觉得今天的大哥有些怪异,从在餐厅开始,就怪异了。
而他决不可能因为筱冉接了裴少寒电话而如此反常,一定有什么其他事,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她已经疑惑一下午了。
“静优,你大哥说得也没错,你去S市陪陪你方阿姨,省得阿建天天两头跑。”
一家之主梁承继发话了,梁静优顿时垂下眼,虽然一心不情愿,可又不敢违抗她父亲的话,身旁的黎建却是一脸欣喜,伸手握住梁静优的手,愉悦的保证他会照顾好静优。
“凌鉴,你自己也得小心些!”
梁承继沉声叮嘱,一旁的凌冰满脸担忧,现在凌鉴的处境让她想到当年梁承继被蓝枫报复的事……
苏筱冉刚给糖糖盖好被子,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便听见门铃声响,不知为何,她的心顿时一窒,身子也跟着僵了僵。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她家,她都不需思考,脑子里便冒出那个人的脸孔。
心跳顿时变得凌乱,仿佛要从她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她站在客厅里,眸色犹豫的盯着大门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门,门铃声间断的响了三次,她还那样僵滞在原地。
突然,寂静中传来她的手机铃声,伴着呜呜的震动声,吓得她身子一颤,屏幕上还是那串没有名字,却刻骨铭心的数字。
那个人中午不是还在泰国吗,为何此时此刻便来了A市?
苏筱冉的思绪也因为那人变得混乱,像是无数打结的线头,解不开也理不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那个混蛋对她耍手段,给她假药吃,让她现在怀了他的孩子,下一步,他肯定会不计一切手段来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甚至,可能做出更疯狂,更卑鄙的事来。
不能给他开门!
心底有个声音坚决地抗议着,绝对不能给他开门,凭什么六年前他主导一切,六年后,他还来主导一切,扰乱她的生活,霸占着她的心不肯离去。
手机铃声即将结束时,她按下了接听键,清冷淡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响起:
“裴少寒,你要是再来打扰我,我便打掉你的孩子。”
既然他不计手段来让她怀上这个孩子,那她不拿来威胁一下他,就太对不起他的卑鄙和无耻了。
“宝宝,妈妈是不会伤害你的,你只当没听到这句话啊。”
心里默默对宝宝解释着,如果能用这个方法来换她的平静生活,能用这个孩子和裴少寒彻底断个干净,那她肯定会试一试。
“筱冉,你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
裴少寒低沉中透着一丝急切的声音穿透夜色,带着丝丝凉意而来,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倦意,苏筱冉的心又蓦地一颤,下意识的抿紧了唇,哼,鬼才和你好好谈。
真以为她苏筱冉是白痴不成,引狼入室,不管他如何狡辩,她也不会给他开门。
冷哼了声,她的语气也更加多了三分不屑:“裴少寒,我不会像你卑鄙无耻,但我说到做到,你如果真想要这个孩子,你就马上滚回去,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糖糖。”
“筱冉,我不会离开的,你误会我了,真的,你先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
“你滚吧,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苏筱冉的声音坚定而冷漠,电话那端微微沉寂了片刻,裴少寒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多了一丝压抑和难过:“筱冉,我受伤了,你先开门。”
“裴少寒,就算你死了,也与我无关。”
忽略心口的痛意和担忧,苏筱冉咬牙切齿的丢出一句后,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面对那样的人,她要是再心软,再相信他的谎言,那她便真是世界第一傻瓜了。
苏筱冉狠心的不往门口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出乎意料的,裴少寒那个混蛋没有再按门铃,寂静的卧室里,苏筱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心里似乎总有什么牵挂着,放不下来,明知那个人善于说谎,不可信,可是,听到他说受了伤,为何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苏筱冉,你不要再这么白痴了,如果不是你那该死的心软,当年也不会害死了自己的哥哥,还被那个混蛋伤得体无完肤,别说他受伤,就算死在门外,你也不能为他难过。
可是,现在总是深秋季节,虽然这几天天气暖和,但夜晚与白日的温差还是很大的,他要是一直待在外面,会不会生病?
苏筱冉,你要是想让自己再受一次伤,那你便去该死的好心吧!
不,我不会去的,我要睡觉……
心头两个声音做着天人交战,苏筱冉脑子里一片混乱,仿若万马奔腾,闭着眼睛却莫名其妙浮现出裴少寒那张该死的脸,想像着他受了伤,可怜兮兮守在外面的模样。
门外,裴少寒俊美的容颜在昏暗的夜色里也透着苍白,丝丝痛意和落寞自深邃的眸底泛开,夜风带着寒凉之意袭上心头,他挺拔的身影被月色拉出细长而落寞的阴影……
“总裁,我先送你去医院!”
阿良站在裴少寒身旁,满脸担忧的看着他,昏暗的地面上,一滴滴鲜红的液体晕染,像是黑夜中开出的幽暗花朵,染着丝丝心碎和忧伤的味道,一点点,扩散在空气里,随着夜风吹进他目光弱视的某个窗口。
“寒哥,你的伤口必须清理,跟我们走吧。”
几步之外的阿南阿北见他僵滞地站在那里,凝望着那个灯光昏暗的窗口不肯离开,终究忍不住上前来劝,裴少寒深邃如潭的眸色幽暗一片,,眸底波涛翻腾……
时间一秒一秒地滑过,他俊美的面庞一点点苍白加深,左臂上的鲜血一滴滴滚落,地上那朵幽暗的花色在夜色中怒绽,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三人脸色凝重恨不得将他打晕带走时,他才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回去!”
话落,收回目光,垂眸间掩去满眼的落寞和痛楚,转身缓慢地走向几步外的轿车,可刚走出一步,孤傲的身躯却猛地一晃,阿南阿北吓得脸色一白,急忙上前左右扶住他。
阿良鼻端发酸,嘴唇儒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夜,苏筱冉闭着眼却无法入睡,直到凌晨两点,她才疲惫地睡去,可在梦里,裴少寒那个混蛋又一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用一双深沉忧伤的眼睛凝视她,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而来,透着令她窒息的痛楚:
“筱冉,我爱你,即便我死了,我也依然爱你!”
“筱冉,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希望你给我生孩子……”
被恶梦惊醒,苏筱冉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抬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抬眸看向窗外,细碎的昏暗替代了原来的漆黑,她再也无法继续睡下去,翻身下床。
把关掉的手机重新开机,滴滴两声,信息传来,她轻轻抿唇,一边读取信息,一边走向窗前,掀开窗帘看出去,大门处只剩一片昏暗的路灯光芒散乱,根本没有人影,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那个人至少回去了!
可是下一刻,当她看到信息时,放松的心又蓦地一紧。
不是那个人发的信息,是阿良发来的:苏小姐,总裁真的受伤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没有细作解释,苏筱冉茫然的眸子一丝痛意划过,握着手机的力度也不自觉的一紧,怔了片刻后,她转身奔出卧室,跑过客厅,没有一丝犹豫的打开大门……
昏暗的天际再次白了一分,晨曦之际,最是寒凉,微风带着寒意扑面,苏筱冉忍不住身子一瑟,双手环胸,垂眸间,一朵凋零的花朵闯进她的视线,乳白色的大理石上,一片暗沉的鲜红已然凝固。
苏筱冉眸子一紧,身子经不住晨曦的寒意猛然一颤,那片血染的花朵似乎瞬间在眼前重新绽放在她泛着丝丝疼痛的心口……
她几乎可以想像出裴少寒站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固执的等待她开门的表情。
心口的痛意再次蔓延开来……
糖糖起床时,苏筱冉已经替他做好了早餐,空气里流窜着香喷喷的味道,糖糖的目光触及到苏筱冉含笑的眸子时,顿时皱了眉头,关心的问:
“妈妈,你怎么了,昨晚没睡觉吗?”
苏筱冉轻轻一笑,摇头道:“不是,糖糖,赶紧吃早餐,吃过早餐好上学,妈妈昨晚只是没睡好,等送你上了学,我再回来睡一觉就行了。”
糖糖疑惑地点头,顿了顿,又叮嘱:“妈妈,那你今天不用送我去学校了,你吃过早餐再去睡一觉吧。”
“乖,吃吧,妈妈没事,妈妈喜欢送你上学。”
苏筱冉微微一笑,心里暖意渐渐覆盖了那埋藏在深处的痛意,终究,还是她送糖糖去学校,回来后只觉头晕,什么事也做不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倒真睡了过去。
……
“筱冉!”
下午,送糖糖去了班里,苏筱冉刚走出学校,便见梁凌鉴俊挺的身影站在门口,平日温润的眸子多了一丝深沉,声音低沉中也透着一抹压抑的情绪。
苏筱冉的心莫名一紧!
如水的眸子微微闪烁间,眸底落进几许内疚。
此时面对梁凌鉴,她无端觉得尴尬,嘴角牵动,笑得有些不太自然:“梁大哥,你怎么来了?”
梁凌鉴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浅笑,视线停落在她泛着黑色的眼眶上,温柔的说:“筱冉,我想和你聊聊。”
虽然她化了淡妆,可面容依稀带着憔悴,昨晚定是没有睡好,这一认知让梁凌鉴那颗淡定的心情不自禁的泛起波澜,疼意一圈圈地自心底扩散开来……
“好!”
苏筱冉没有拒绝,只是稍一犹豫,答应下来,两人选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是无糖不欢的连锁咖啡店,苏筱冉只当来替糖糖巡视工作的。
“筱冉,静优跟着黎建去S市了!”
梁凌鉴的开头语竟然是梁静优,这对于他来说,可是第一次和苏筱冉说话要借着别人做话题,就像此刻,他和她对面而坐,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遥远,即便是苏筱冉远在法国的那几年,他也觉得她就在身边。
然而现在,只要想到她再次怀了别人的孩子,嫉妒就无法抑制的在他心头飙长,从来都淡定成稳,运筹帷幄的他,面对心爱的女子,却是如此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