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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战鼓声响彻大地,每击一下仿佛都敲在了战士们的心上。
夜川亲自带兵率主力正面迎击,凤城东和锦荣分别率一支队伍从南北两翼接应。
于玥军而言,此战一决生死。
赢——凯旋归家。
输——魂葬异乡。
两军交战士气尤为重要,更何况是这种破釜沉舟的士气。
战火纷飞里,旌旗飘荡,狼烟四起。喊打喊杀声响彻昆仑山山谷,震耳欲聋。
矛戈相向,鲜血染红了战袍。
杀一敌!
再杀一敌!
夜川时刻注意着敌军动向,玥军士气威猛,接连攻进二里多地,西雍节节败退——
正如次仁赞普所说,若战定是我方胜。
西雍军节节败走,毫无反击之意,凤城东从南侧驾马过来,“将军,西雍节节败退,完全无心恋战,是否是设计引我军入陷阱?”
“若设陷阱也要留出足够的人马,他几乎倾全军之力抗战,没有提前设置埋伏的可能,但次仁赞普为将多年,计谋深远,万万不可大意轻敌。”
次仁赞普那日在军帐中的话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夜川定定神,打仗绝不可靠臆测,亦不可信任何人,只有自己拼杀出来的胜利才踏实。
留在军帐中的夏青溪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
此战是关键性的一战。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走水了!”
“走水了!”
“辎重营走水了——”
夏青溪暗叫一声“坏了”,一个激灵站起来,拔腿就往后方辎重营的方向跑去。
远远看见几柱浓浓的黑烟直直钻入天空,救火的士兵们拿着盛水家什进进出出,乱做一团。
隐约间有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正提着水桶正往外跑,夏青溪上去叫住了他,“小六!”
“快,先救火!”小六顾不上其它,吼了一句将手里的水桶塞给夏青溪,自己忙不迭又找来一个木盆,拉着她就往湖边跑。
玥国驻扎的山谷依山傍水,后方有一处湖泊名曰库塞湖,山高天寒,湖泊上刚刚化冻,救火的士兵们就是从此处汲水。
小六带着夏青溪来回奔忙于库塞湖和辎重营之间,来往两处的士兵络绎不绝,各个神色匆忙。
虽说前方两军交火,但辎重营是一支军队的重中之重,夜川还是部署了相当一部分兵力来看守的。
为什么会走水呢?
夏青溪奔忙在火光冲天的大后方,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看着小六被烟熏的黑黝黝的脸庞上淌下道道汗沟,有些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一脸的坚毅焦灼。
此时她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五官轮廓,俊美无匹的脸上尽是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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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将军,我方辎重营失火,后方紧急,还请派援军支援!”
传讯兵带来了大后方的消息。
夜川眉头紧锁,隐隐能看到远处腾起的青烟。
若敌人攻破了辎重营,就等于扼断了整支队伍的命脉。
夜川派凤城东先行回去支援,主力军和锦荣部队断后。
现在还不知敌军与后方的交战情况,若凤城东能压下自不必说,倘若我方不敌,必须要在最快时间内再派援军过去。
夜川想了想,命正准备乘胜追击的将士们全体后退数里地。
军情紧急,凤城东火速回去支援,与料想中不同的时,后方虽然混乱,但皆是我军人马,并未见敌军一人一骑。
这就奇怪了!
难道西雍节节后退不是佯败诱敌好趁机偷袭我后方辎重?
为何这里并不见敌军踪迹?
来不及多想,凤城东命将士们全力救火。
夏青溪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拉住凤城东上前耳语片刻。凤城东面色凝重,当即下令停止救火。
粮草还在烧着,草料燃烧的灰烬如蝴蝶轻舞,弥漫在火光之中。
现在,停止救火?!
虽然将士们心有疑虑,但军人就是军人,任何时候只能服从军令!
凤城东带兵老练。很快就将辎重营的守卫军和刚刚带来的支援军整饬完毕。
每卒的卒长严格清点人数,以卒(每卒100人)为单位集体救火,若谁中途离开单独行动,军令严惩!
晋王所带的军队纪律严明,办事果决,军令一下,行事迅速。
夏青溪和凤城东入帐中后,详细向他说明了情况——
“方才救火,将士们都尽心尽力,但是辎重营粮车众多,救了这边那边又着了,如此反复,虽救火之人络绎不绝,但实际火势并未减弱,我怀疑”
“你怀疑有内鬼?”
“正是,内鬼趁着混乱,不停放火,而且极有可能不止一人。”
夜川安排好扎营之事后匆匆赶来,正遇上二人在账中讨论内鬼的事情。
凤城东上前一步说出来自己的看法:“将军,末将觉得夏小七说的在理。末将带兵回来时也并未发现敌军踪迹。”
夏青溪也补充道:“恐怕这火就是内鬼放的!”
夜川点点头,示意凤城东去监督灭火事宜。夏青溪盯着凤城东前脚刚出营帐,下一刻脸上严肃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这下坏了!后退数里地,次仁赞普肯定会认为我同意了!现在全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她的语调略显焦急。
“若你不愿,无需勉强,我们一样能打胜仗!”他到是沉的住气。
夏青溪沉默了。
脑海里又浮现出夜桀那张俊美无匹的脸来。
时而阴郁,时而邪魅。
虽然现在军中的内鬼还没有查清楚,但这无疑是将一只军队釜底抽薪了。
夜桀经营多年,军中定有不少暗哨。
敌在暗我在明,谈何容易!
夏青溪眯着眼,若有所思,“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不得不说,他选了个好时机。”夜川沉吟一句。
“夜十九!”夏青溪似乎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军在前线舍命杀敌,同胞却在背后釜底抽薪,为了能坐上那个位置,为一己私利置万民于不顾,将士何辜?!百姓何辜?!”
夏青溪顿了顿,继续道:“他若日后承了大统我们更不得活了,如此无良无德之人若掌天下,百姓岂不是要陷水火之中?!”
我们。这个词无疑将战线划得一清二楚,夜川心底某处被撞了一下。
夏青溪此时目光异常坚定,望向乡夜川的眼神里写满了决绝笃定,她踮起脚将脸往上凑了凑,突然邪魅一笑。
“朕,不如就当这个西雍王!”
夜川征了一下,低头凝视着这张倔强的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双颊,因为做了某种决定而微眯的眸子,因为骄傲而微微扬起的小下巴,因为情绪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带动着小鼻翼一呼一吸,坚定果决里透着一丝娇俏,夜川竟一时失了神。
“怎么?你不同意?”夏青溪挑眉。
夜川没有说话,他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俯身,深邃的眸子如千年寒潭,俊容灿烂地轻轻柔柔回应了一句——
“臣,愿一切为陛下马,首,是,瞻。”
语调软的如同飘飞的羽毛,轻轻落在心尖,挠的人心肝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