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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萨尔带了二十万大军去围猎,他奔赴的,不是猎场而是战场。
自从荣太妃薨逝后,他就等于接到了夜川的战书,从那一刻就已开始做准备了。
双方对峙难免一战,那就放开了来一决胜负吧!
他选择了夏猎就等于正式接了这份战书。
乌塔纳顺前来禀报,“陛下,按照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都带过去了?”
“除了太保都去了。”
纳萨尔露出满意的笑,他喜欢这种运筹帷幄的快意,并且也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猎物。
虽说是夏猎,但此时并无一人狩猎,重兵把守的营帐里,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等待开展的消息。
夏日的白昼漫长,过了申时仍然是晚霞漫天。
大家所等待的夜幕也是拉开战事的序幕。
纳萨尔坐在帐中饮了一日的酒,朦胧的夜幕降临的时候,兵士来报皇宫内五万将士已经就位,他停下了手里的酒杯,起身去了太后的账内。
太后的面色苍白,身体如纸片一般靠在矮凳上,干瘦的手上皮肤都褶皱着,见纳萨尔掀帘进来她稍稍抬了下眼皮。
他心里咯噔一下,按照药量来说应该至少还能撑半年,还可以当做两军交战的筹码,可如今这副样子,恐怕性命只在朝夕之间。
“母后为何如此憔悴?”纳萨尔坐下,脸上全是关切。
“你向来是孝顺的,命巫医特意给哀家配药,劳心劳累。所以哀家不好再麻烦你了,就自己配了些滋补调理的药一直吃着。”
看到他还有些疑惑不解,她继续道:“哀家这些滋补的药金贵,半个月前就吃没了。”她的声音细微缓慢,明显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将滋补的药停了半个月只为在今天”
太后长长吁出一口气,“你想拿哀家威胁戟儿恐怕是不行了。”她的话说的有些吃力,明显还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孤知道你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等的就是今天,你和她都死了后的今天,斗了这么久,终于要有个结果了吗?”纳萨尔自嘲地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身边,贴近她的耳朵,“母亲别担心,就算你死了,你也会一直活在他的心中。”
“当年你给乌仁下蛊威胁哀家将你过继到膝下抬为嫡,嫡出的身份,”由于一口气说的太多她不得不中途停下来歇息一下,“哀家没有儿子,若你诚心相待,何至于今天的局面?”说完大口喘息了起来。
“诚心相待?我拿诚心给你,你如何诚心待我?!若不是我给她下蛊,他能拖到今天才起兵?我只信我自己!我只有将你们都牢牢抓在手里这样才有活下去的资本!”纳萨尔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有些怒不可歇。
太后微微偏过头看着他,好多话,她明白说了也无益,所以只将手臂对着他抬了抬,示意他上前来,纳萨尔虽然疑惑但迟疑一下后还是弯腰将耳朵凑在了她的嘴边。
“辄辄,就算哀家死了也一直会活在你的心中。”太后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吐出这句话后闭上了眼睛。
辄辄是他的小字,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摇晃着她的肩膀:“母后?母后?”
这时帐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百官各个穿戴整齐陆续进了这间不大的帐子,挤不下的也都站在了外面。
眼前的这一幕令他们消化了许久,太后形容枯槁,看样子已经断了气,纳萨尔不停呼唤着,群臣不知所措,不知谁小声的说了一句:“太后薨了”接着便是压低声音的一阵议论纷纷。
乌塔纳顺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陛下,陛下他们”他看了一眼挤了一帐子的人,“方才微臣发现他们都不在帐中,就急忙赶过来”
“右司大人,不是您派人说太后和陛下有要事相商让我等过来的吗?”人群里有个声音回应了一句。
纳萨尔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数下,手一挥,众人识趣地退了出去,乌塔纳顺小心翼翼:“陛下,这是”
思索了片刻,他恍然大悟,“原来太后主动提出要跟随夏猎,是算准了时机,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死的消息如此一来,我们想秘不发丧都难了”
夏青溪带着风巽一众人从山脚一路上行,到了天蒙蒙灰的时候赶到了半山腰。
“咱们来的正是时候,月晕浓,东风起,风巽动手吧。”
一声令下,数百只孔明灯乘着东风飘向皇宫的位置,夜幕里升腾起的星星点点越汇集越多,天幕的壮阔就如人世的繁华一般游离变换,光芒万点照亮了半壁天空。
先不论接下来的战事,此时此刻倒真是一副盛世美景。
“放箭!”
埋伏在山顶的士兵万箭齐发射向升腾在皇宫上空的孔明灯。由于灯罩上都涂了磷粉所以掉落后燃烧的更迅速和猛烈。
一时间皇宫的方向火光冲天,看着被鲜红舔亮的夜色,凤城东手臂一挥,两万将士齐齐进发,战火硝烟里,宫内守卫乱做一团,士气大减。
夏青溪迟迟没有收到攻进宫内的消息,急得不停在帐内来回踱步。
盈歌着急来报:“姑娘,纳萨尔提前加固了宫门宫墙,又储备了大量箭矢,我军一直处在劣势,宫门久攻不下。”
“走,去看看!”闻此她冲出帐去,驾马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凤城东连发三波攻击都没有攻破宫门,此时正将队伍撤回来修整。
姜携懊恼地叹了口气:“凤副将,纳萨尔提前将宫门累上石块,加高做成城墙模样,工程车不能用了,我们只能靠云梯,可敌方箭弩兵极多,我们根本攻不下啊,将军命我等天亮前拿下皇宫,马上就要到丑时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有办法!”
二人寻声望去,见夏青溪正骑马赶来,还不等马儿停下,她将马背上一袋沉沉的东西仍了过来,袋子溅起一阵尘土。
姜携不解,“这是何物?”
“钉子!”来不及解释,她直接吩咐道:“快!去把攻城车调过来。”
夏青溪在路上听盈歌说了具体情况,去铁匠铺将所有长钉都搜罗了过来,指挥着将士们将攻城车三个摞在一起,用铁钉和橛片钉牢合成一个,不出一个时辰,所有的攻城车都改装完毕。
姜携看着高约一丈的庞然大物不禁感慨,“怪不得锦荣说将军心悦夏小七,当时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别说将军喜欢了,现在我都有些喜欢了!”他拿胳膊肘了一下凤城东,“你说是吧凤副将?”
凤城东:“”他想到锦荣搬箭的情形,本想好意提醒一二,可姜携早已兴奋地冲在了前面整饬队伍准备发起最后一击了。
我方将士们一手执盾牌一手将攻城车推到宫墙下,从车尾翻爬到车顶用短梯直接登上了墙头。
将士们势如破竹,如潮水般涌入了皇宫。
宫内卫兵虽然众多,但精锐之师都被纳萨尔带在了身边。由于卫兵的主要将领都在宫墙上坐镇,所以宫内守卫军群龙无首,被打的四下逃窜,他们没有想到,坚固的宫门在阻断敌人的同时也阻断了自己的生路。
我方士气如虹,不出两个时辰就将宫内的敌军俘虏,拿下了皇宫。
帐中夜川拿着锦荣递进来的情报嘴角一直深深地弯着。锦荣有些不明就里,看样子皇宫是攻下了,但是以将军征战无数来看,不足以高兴成这样啊。
纳萨尔接到皇宫被贡攻陷的消息后,身体微微一颤,“四周都是石块,怎么攻陷的?”
乌塔纳顺支吾了一下,“回陛下,敌方将攻城车钉在一起从宫墙从宫墙跃过去”
“这么说,孤是回不去咯?”他捏了捏皱紧的眉头。
大战第一场就以败北收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夜川这个对手。
国都是北狄最富庶的地方,若放弃皇宫往北撤他心有不甘,所以,皇宫,必须要夺回来。
纳萨尔的手里握着装备精良的二十万骑兵,北狄的铁骑以一当百可不是浪得虚名。
有了军队就有战斗力,而有了战斗力一切都会有。
纳达尔将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许久后,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身后的乌塔纳顺命令道:“传令下去,打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