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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被蒙住眼睛进入了一条幽深的隧道,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步履缓慢地向前走去。
这里的空气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阴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摸不到尽头,可是还要往前走,不能停留在这里。
逼仄的空间,简直要透不过气了,她撑起身子,用尽力气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了亮光,继而有新鲜的空气沁入鼻腔,她舒缓地放松了所有的神经,睁开了眼——才发现这是一场梦。
严真眨眨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躺在这里的踏实感让她明白过来,已经到了团部了。那么,现在她是在哪里?
她动一动,想要起身,被什么东西牵绊了一下,才停下了动作。
严真纳闷地垂眼看去,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药液瓶子就挂在床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氧气罐儿。
凝视着这一切,她的脑袋晕晕的。
忽然床前的帘子动了一下,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探了下头,把严真给吓了一跳,刚想喊住他,他又收回了身子。
严真不禁囧了一下,想开口喊他。可是刚刚喊出一个“你”字,就被自己这道干哑的堪比破锣的嗓音给吓到了,她这是怎么了?
好在,那士兵觉得不对劲,听见动静又撩开帘子一看,才发现半起的严真。
“嫂子,你醒啦?”士兵惊喜地看着她。
严真轻轻笑了下,按了按自己的嗓子,示意说不出话。机灵的小兵立马跑到外间用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
握在手里,严真小口啜饮了几口,嗓子才能发声:“我这是在哪里呢?”
士兵操着一口纯正的河南话说:“这是团部的卫生队,嫂子你一来就躺在这儿了,现在都过去三小时啦。”
严真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问:“我,怎么了?”
“嫂子你刚送来的时候有点儿发烧,脸色也有些发乌。好在输了水吸了氧,现在情况应该好一点儿了吧?”
严真点了点头,她抬头看着这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低声问:“还没问怎么称呼你?”
小士兵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俺姓毛,来自河南。嫂子你称呼我小毛就行。”
小毛?严真笑了笑,环绕四周,迟疑地问:“那,顾……”
话说了两个字,小毛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顾参谋长在外间休息呢,参谋长在这里坐了两小时,您烧退了才走的。”说完一拍脑门,“诶呀,看我都忘咧,参谋长说等你醒了就立刻叫他。”
说完就奔出去了。
严真的破锣嗓子哎哎了几声也没叫住他,顿时也就泄气了,算了,由他去吧。
她抬眼,默默地打量着四周。有些老旧的营房,墙壁上刷的绿皮已经剥落大半了,床头的铁皮柜也有些年头了,就连手中握着的茶杯也透着时间的痕迹。不过,一切都胜在干净。
严真看着盖在身上的两层厚被和一件军大衣,隐隐地感觉到一股暖意。
望着窗前摆放的一把椅子,严真不禁想,刚刚,他真的一直坐在这里吗?
还没等她从梦境中寻出蛛丝马迹,小毛已经破门而入了,身后跟着进来的两个高大身影,一个是庞凯,另一个是,顾淮越。
严真愣愣地看着他,已经入藏了,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穿一身单薄的常服。
顾淮越倒是没觉得冷,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向床边走去。
对上严真满是疑惑的眼神,他犹豫了下,才伸手,捋起她额前的刘海,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小毛在一旁积极地说:“参谋长,您放心吧,嫂子不烧了。”
他淡淡一笑,用掌心试出了满意的温度。
“感觉怎么样,饿不饿?”他低声问着,从下飞机起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团部的食堂特意熬了一小锅粥,时不时的热着,就等着她醒来吃,这些严真都不知道,此刻被他问起,她才感觉到肚子里完全空了。
米粥的香气四溢,严真一边喝粥一边听庞凯说。
“你刚刚可把我们给吓坏啦,发烧,还说梦话,这小毛给你手背上扎针的时候手都在抖!”
小毛羞愧不已。
严真笑笑,柔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庞团长。”
庞团长一挥手:“哪儿的话。”庞凯笑眯眯地说,“托你的福,我可算看见这侦察连的尖兵在老婆面前是么子样子了。”
听懂了庞团长的话中话,严真脸微热。可是被点到名的那一位,却只是眉头一挑,继续喂她喝粥。
没错,他正在喂她喝粥!
谁让她一手扎着针头正在输液,另一只手则被手不停哆嗦的小毛扎得满是淤青。小毛也很委屈,要是换了平时哪个战友他就直接扎上去了,可是这个人可不同诶,首先是女士,其次是军嫂,更更重要的是首长的老婆诶,这可是多大的阵仗!
所以说,要怨只能怨她!谁让她嘴馋想吃粥来着!
时间已经很晚了,见严真没事儿,庞凯也就准备回宿舍休息了。
别说小毛,就是他,也被吓了一跳。原本车已经开到团部招待所楼下,他刚想见两人下车,就发现坐在车后面的顾淮越脸色有些不对劲。原本是以为是高原反应的缘故,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严真发烧了!
发烧原本是件小事,可是放在这里那可能就是夺人命的大事!一分钟也不敢耽搁,直接进卫生队吸氧打点滴,生怕转成肺水肿。好在烧退了下来,否则……
他看了看正在一本正经喂粥的顾淮越,否则可有这小子后悔的!
整个屋子忽然静了下来,严真一边喝粥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依旧是淡如水的表情,可是那双黑亮幽深的眼眸却透着一层疲惫和倦怠。
吃完粥,顾淮越将饭碗交给小毛让他带出去,顺带又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些。严真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良久,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自觉的,她就有些抱歉。
干吗跟来呢,就自己这抗不了两袋米的身板还硬撑着来这种地方,她就活该窝家里跟顾珈铭小朋友凑堆儿。
顾淮越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淡淡一笑,将输液瓶子挂好才说:“没事的,有点反应是正常的,休息休息就好了。今晚就住在卫生队吧,不往招待所那边折腾了。”
“好。”她往被窝里面蹭了蹭,暖意瞬间将她包裹。
“睡吧。”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关掉了屋里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那你呢?”暖意让她的困意上涌,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他。只见他倾过身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经意蹭过她的脸颊,冰凉的感觉让微微瑟缩了一下。他似是察觉到,便很小心地不再碰到她。
“等你睡了我再走,就在外间,有事了叫我。”
“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忽然翻了个身子,抓住了他的手,嘱咐:“要多穿件衣服,冷。”说完,便睡了过去。
一下子被温暖的掌心握住了,顾淮越愣了愣,良久,他扯动嘴角笑了下,抽出手来,将她的胳膊塞回被窝里,关灯走了出去。
……
…………
第二天一醒来,严真便感觉好了一些。
至少头没那么晕了,头疼还是存在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将放在床前的冬作训服穿上。确定穿着够厚以后,她才敢慢慢向外走去。
昨晚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路,连何时到了团部都不清楚,再加上黑黢黢的夜色,直到今晨,她才看清团部的真正模样。
一排排营房整齐地坐落着,除此之外,团部大院还四处散落着针叶植物。浓浓的绿色,衬得整个营区更有生气。
操场上,士兵们正在把物资装车,这是要送往七连的物资,前一阵子因为下大雪路不好走便延迟了送补给的时间,眼看着七连库存就要告罄,团部立刻组织人往上送物资。
只是……
严真看了看不远处的景象,白皑皑的一片,料想这路途定不好走。
小毛正端着保温桶向卫生队走来,看见她喜滋滋地敬了个礼。
严真微微一笑:“你参谋长人呢?”
“参谋长正在跟团长一起指挥装物资,一会儿车队就出发了。”
哦,严真想起来了,昨晚在来团部的路上,庞凯说,让他们今天跟着送物资的车一起去七连。
想了想,严真向前走去。
小毛忙喊住了她:“嫂子,您先吃早饭吧。而且,参谋长说今天让你在团部好好休息,他跟着我们团长一起到七连去。”
让她留在团部?
严真花了几分钟才消化了这句话,转身,就向操场走去,留下小毛一个人苦着脸站在那里。
庞凯一边捂着心口一边指挥物资装车。
藏南地区一入雪季以来就下了几场大雪,这几日天气反常地好了起来,最起码没有再下雪。只是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所以这次运送物资他得一路随行。他在这里当了二十三年的兵了,再也没有比他更有高原雪地开车经验的司机了。只是,看他捂心口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让人担心这趟来回得两天的路途,他能不能撑得来
一个上尉说道:“团长,今天您就别去了,留在团部休息一天吧。”
庞凯转身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要你废话。”
上尉立刻噤声,求援般地看了看顾淮越。可是他估计错了,甭看这人军衔比庞凯还大,可是说起话来,也还得斟酌着:“他说的对,你这身体不适合再急行军,这趟我替你来。”
庞凯自然也不给他好脸色:“你也少罗嗦。”训了一句,放缓了语气,“倒是你老婆,今天最好留在这里休息一下。”
顾淮越沉吟片刻,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我要去。”
毫无疑问,是严真。
顾淮越转过身去,看着缩在宽大的冬作训服里的她,表情严肃。
严真拢了拢头发,抿了抿唇,说:“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
“你身体还未痊愈。”顾淮越看她一眼,低声说。
这就算是委婉地拒绝了,严真苦笑。谁让她的身体不争气呢,只是,如果让她剩下的日子都留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那她不就白来了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白来。”她柔声说,眼神中却有不容忽视的坚定,让他无法立刻说出拒绝的话来。倒是身后的庞团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啦,都别争啦,今天都去,去七连开大会!”
积雪太厚,不少路段阻隔,光是排除障碍都要花费一两个小时。
抵达七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距离上午从团部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个小时。
再一次呼吸到车外的新鲜空气的感觉还真不错,严真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面前有一排士兵正列队集合傻傻地看着她!
对视一会儿,严真也囧了。
庞凯笑看了某人一眼,喊了一声:“赵文江,立刻组织你的连队过来搬物资!”
七连连长赵文江迅速回神,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是”,立刻领着他的一群“孬兵”去搬物资了。
严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女人在部队里是个稀罕物啊,尤其是对这群驻扎在边防的军人来说。也不能懒这群“孬兵”啊,谁让团部摇过来的电话里没说有女人到访呀,尤其还是找的挺漂亮一位。
庞凯与某人并列而站,笑骂:“这帮孬兵,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地。”
某人淡淡一笑,注视着前方那个高挑瘦削的背影,慢慢说道:“大概,这对他们来说,是意外的惊喜吧。”
于他们,是这样。于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