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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峥未料到赵一凡会孤注一掷,忙拔剑相迎。二人登时战在一处,剑光飞舞,辗转腾挪。
一时,鸟儿惊散,落叶纷飞。
紫烟见状,一翻身,从树上下来,将剑架在林一清的脖颈之上,冷冷喝道:“赵一凡!你再不住手,我即刻让你们二人阴阳相隔!”
话音方落,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三道白光,迅疾奔紫烟而去。转眼,已离她不过尺寸之间。她明眸一闪,凭本能,用剑抵挡。
这三道白光,乃是三把明晃晃的小刀。长不过一寸,比小箫使用的飞刀还要秀气一些。但是,力道,速度却不差他分毫。
射出这飞刀的,正是林风儿。
原来,小箫快马加鞭赶到闲鹤山庄,以师徒情义相求,要林风儿出手相救。这样做,也是想着姑娘家会让对方放松警惕,可见机行事。
林风儿欣然同意,只着家常服饰,同丫鬟阿月快马而来。好在闲鹤山庄与此地相隔不远,倒也不耽误功夫。一到,便看见赵一凡已然动起手来,顾不得多想,她眼疾手快,射出三把飞刀救人于水火。
紫烟未曾防备,尽管及时出手抵挡,避开要害,但仍免不了身中一刀。这刀,不偏不倚,正射在她的右臂弯处。
一阵剧痛,令她险些将剑掉落在地。她强忍着,咬紧牙关,未吱声。白冷的面容,此刻更显苍白。
就在紫烟抵挡飞刀之际,林风儿施展轻功,树叶拂动,已然到了跟前。看她受伤仍持剑不肯松手,恐对赵一清不利,忙挥动手臂,利剑一挑,将她的剑挑出几丈之外。
而此时的阿月,及时闪到赵一清的身后,割开绳索营救。赵一清哪里见过如此登峰造极的打斗场面,早已呆在原地。阿月死死拉住她的手,才将她拽走,往远处的大道上奔去。
正忙于应战的李云峥,余光早已发觉来人绝非等闲之辈,却不想紫烟会这么快就受伤。他忙借机抽身而出,两腿飞蹬在树间,瞬时护在紫烟的身前,与来人相对。
林风儿毫不怯弱,剑法飞快,皆是刺向李云峥的要害之处。他连连抵挡,心中着实讶异,想不到中原竟然会有如此武艺高超的女子。
而赵一凡也在此刻赶到,二人合在一处,共同对战。
李云峥心下一衡量,便知不宜久战,遂使了个眼色,命紫烟快走。紫烟会意,强忍着疼痛,往密林中飞奔而去。
赵一凡有伤在身,又心中忧虑妹妹安危,不知对方可还有他人。一分神,李云峥得了空,两脚踹在他的胸膛,虽用内力抵挡,但仍是摔倒在地。林风儿见状,忙停手察看。
只这短短的一瞬,李云峥不敢恋战,飞身而去,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赵一凡双腿用力蹬地,翻身站起,手护在胸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
“我去追!”林风儿见他无恙,回身就要追赶。
赵一凡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面色冷峻,快速决断道:“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看看清儿如何了。”
说着,一撒手,往赵一清的方向快步走去。林风儿只得作罢,跟在身后。
走了两步,赵一凡这才意识到不妥,边走边扭头尴尬笑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这一回头,他方才留意到,林风儿的衣着打扮,格外养眼。
毕竟是从南方过来的女子,不显山不露水,举手投足婉约清丽。婀娜小巧的身姿,配上这靛青色的罗纱裙,还有那裙角处的蝴蝶刺绣,更显得整个人飘逸灵动,出尘脱俗。尤其是落日的余晖,洒在她那白皙的脸庞,红云缭绕,透着一丝朦胧之美,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风儿抖抖手中的剑,笑容满面,目光如蜻蜓点水掠过他的眼睛:“你既谢我,我就收下。不过,这是你我的私事,不可看做是风云会。你可明白?”
这丫头!还真是分得清清楚楚!赵一凡笑着点头应下。二人再无话。
一时见到赵一清,看到她并无大碍,只是手臂等处有绳索留下的勒痕,赵一凡这才松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不过,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浑身颤抖,目光呆愣。
看着这样的妹妹,他心疼至极,将她拥在怀中,低声安慰。
林风儿看了眼天色,提议道:“赵公子,此刻回城,想必城门已关。不如到我闲鹤山庄暂住一晚,也好给令妹压惊。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一凡正有此意,听她先提了出来,回头感激地望了一眼,回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三个女子,赵一凡本欲驾车,但赵一清死活不肯放手,只得由阿月驾车,另外三匹马系在车后,一行人慢慢往闲鹤山庄进发。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
只是这样的行走,满是孤独的意味。
大千世界,渺小如我。
车内,赵一凡臂膀搂住妹妹,让她靠在怀中阖目歇息,林风儿则坐在对面。这一对兄妹,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从半夜得知妹妹出事,到现在二人紧紧相偎,赵一凡一阵感慨。他的面色冰冷,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即使活下来,魂早已去了半个。脑中空空,身心俱疲。
二人皆是灰头土脸,衣衫脏污。哒哒的马蹄声,将二人的思绪带入遥远的时空,似乎暂时忘却了烦恼,不知身在何处。心境是劫后余生的苍凉。
回到闲鹤山庄,已是夜幕降临。
林风儿命丫鬟好生侍候赵一清,沐浴更衣,检查伤势,涂抹药膏。
赵一凡的心,仍在妹妹身上。与小箫、林天、林之云等人的对话,也是漫不经心。饭,更是草草吃了两口。令他担心的是,今日之事,会给赵一清留下毕生的阴影。她天真烂漫,若是因此变了性情,岂不是他的错过?
直等妹妹收拾妥当,他忙进屋探视。
赵一清一看到哥哥进来,即刻从床上坐起,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赵一凡见状,紧走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手摩挲着她的长发,心酸道:“清儿,哥哥保证,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且忘了吧。只当是做了个噩梦。”
赵一清一句话也不说,放开声哭了半晌,将心中的惧怕、委屈、忧虑都哭了出来,这才哽咽道:“哥哥,我以往是有所猜测,但却不知,你所做的事,是如此的性命攸关。我真怕……真怕哪一天你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听这话,赵一凡潸然泪下。到此刻,他的妹妹,居然想的是这些。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喉咙噎着,发不出声来。
这一幕,林风儿看在眼里,一时眼中潮湿。想不到,这赵一凡铁骨铮铮,却是如此的侠骨柔情,儿女情长。
赵一凡察觉到有人在身后,一把抹干眼泪,强作平静,问道:“是谁?”
“是我。”林风儿低声道,“她一天没进饭食,我端了碗粥来,让她趁热用吧。”
以免尴尬,他将一只手伸过去,脸仍是背着她,回道:“多谢姑娘。把碗交给我,我来喂她。”
林风儿将碗小心搁在他的手中,默默出去,心中仍是感动不已。
赵一清的双手,尤其是手腕处,受伤严重,此刻上了药膏,用布包扎着,自是不便。赵一凡边一勺勺喂她,边说着许多安慰的话。渐渐,她的脸上有了笑容,二人复又如常。
至夜间,他打地铺,睡在妹妹的床边,让她安心。
次日一早,谢过闲鹤山庄主人,三人回府。
赵一凡留意妹妹脸上的神情,只见她有时呆呆的,若有所思。可若是问她,她却笑嘻嘻拿话岔过去。这让他心中不安。转念一想,不久,她与柳永成了亲,日子一长,应该会忘了此事。想至此,他索性宽慰自己,不必自寻烦恼。
回到家中,赵一凡开始思考当今形势,以及如何对付李云峥二人。若是留下这两个活口,只怕日后还会生出许多事端。只是这二人实在机警,狡兔三窟,要想找到他们,绝非易事。只有将二人引出来,或许可行。
至于如何引出来,他想到了太后。
是时候将密诏呈给皇上了。
对于圣上赵祯,赵一凡的脑海中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毕竟是远亲的关系,见,肯定是见过的,只是脾气秉性却难以下定论。
历史上称赵祯为“宋仁宗”,这个“仁”字,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今年二十有二,比他小两岁,听闻宫中的宦官及宫女都不甚怕他,脾气极好。这样一个人,逆来顺受了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这种性格,也不能说,不是一种长处。可若是真对付太后,定然是败局已定。
这次,赵一凡决定谨慎行事,凡事要三思再三思。
几日之后,邱胜派人送出一封密信来。
赵一凡打开,只见写的是:
太后蠢蠢欲动,已暗中命制龙袍等物,特诏吕夷简张耆夏竦等人密见。恐有大事。望早作打算。
看罢,他抿嘴一笑,心中暗叹,果然行事够快。看来太后已然放下心结,准备大干一场。所诏之人,吕夷简是个老狐狸墙头草,倒不甚要紧。只是这张耆为枢密使,乃是太后一手提拔,掌军机大事,不大好说。而夏竦,此人更是难以对付。
一张大幕徐徐拉开,赵一凡明白,是到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