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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之后的赵一凡,尴尬笑笑,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依他现在的武艺以及逍遥门七郎的身份,就是十个狄青也不在话下。更何况,现在的狄青,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用不着被他之后的丰功伟绩吓倒,更犯不着厚此薄彼。
再转念一想,他来到这大宋朝,所见识到的,都是最顶层的人物和隐秘的事件。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改变真正的历史。想至此,赵一凡不禁毛骨悚然。话说,改变历史,会不会遭受天谴?!或者,之后的世纪也都会随之改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的穿越可真是玩大了!
“不对啊!”赵一凡心中默想道,“若真是历史被改变,那么,他所穿越来的时空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既然存在,也就说明历史仍是会按照真实的历史轨迹来发展。那么,他在其中的作用,也只不过是历史大浪中的一个小小的棋子,大浪淘沙,人生浮沉,经历一番足矣!”
赵一凡缜密的头脑,经过反反复复的论证,终于安下心来。做自己应该做的,何必自寻烦恼、杞人忧天。
在一旁的大小箫,早已见惯了七郎时而睿智时而呆傻的种种表现,见怪不怪,任由他出神。
刚一进府,赵一清急急忙忙奔过来,二话不说,将他一把拽走。
二人来至后花园中的亭子内,赵一清哭丧着脸道:“哥哥!你可还帮我?”说着,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望向赵一凡。
谁不曾经历过情伤?赵一凡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二人落座,打算恳谈一番。
“妹妹,是我不好。那日操之过急,未曾了解清楚就答应帮你。那柳三变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你细想,你们真的合适吗?”
赵一凡尽量将语速放得平缓,以免引起她精神上的反感和抵抗。其实,他也很清楚,在感情上,这些所谓的困难,往往会成为二人坚定下去的决心。
赵一清听这话倒笑了:“哥哥,难道你不知长恨歌吗?”
听这话,赵一凡精神一振,看来这丫头深藏不漏啊!平日里疯疯癫癫的,这脑袋里估计也不简单!这也难怪,哪位大家闺秀不是从小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地学着?
谁都清楚,这唐明皇与杨贵妃是老夫少妻的爱情典型,可是这悲剧结尾,让赵一凡有了反击的机会:“清儿,你不希望自己有个圆满的结局?说句不好听的,这柳三变若是先你而去了呢?”
果然,赵一清瞪着眼急了:“哥!我就知道你没好话!”说着,她转过身去,低头默想片刻,又扭过头郑重其事回道:“哥哥,能与柳郎一日为妻,我也算是不枉此生!”
陷入热恋中的人真的没有理智可言!赵一凡摇摇头,想到了久远的自己。那时,不也是海枯石烂的誓言吗?可到最后,还不是一个悄然远去的背影。如今,忆起前尘往事,不过只是嘴角的一抹心酸罢了。与生活,早已随风而去。
“清儿,你看这样可好?”赵一凡打算从侧面来处理这件事,“我们来个约定。若是这柳三变果真是对你痴情,那么,我便不再反对。可若是他四处留情,与人有染,便立即与他断绝来往。你意下如何?”
“好!”赵一清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看到赵一清如此的笃定,赵一凡心中倒是涌起些许感动。一个人的人品如何,妹妹应该会有她的判断。
说不上缘由,他现在愈来愈喜欢这个稍微有些任性的妹妹,而且这种喜欢,随着时间的绵延,有增长的势头。或许,这是骨子里的血肉亲情吧。谁让,这幅躯体流着和她一样的血脉。
还有一点,也是赵一凡决定如此行事的原因。这个柳永,文才自不必说,可是否真如历史上流传的那样,是个品性风流之人,他倒是真想调查一番。
与赵一清谈妥之后,赵一凡主动见过父母,表明对这件事的想法,说服二老同意其做法。出乎意料,赵元兴很快答应,似乎他料定柳三变必然通不过考验。
办完此事,整个下午,赵一凡的头脑中开始思考正事。见过张德忠之后,他对目前的形势有了改观。
用过晚饭,他将二箫叫过来,三人密谈。
赵一凡认为,事到如今,张德忠不可能再和太后在一条船上。邱白的死,给他的打击过大。他想要提早结束这样的局面,才会一战定胜败。而他只有执掌逍遥门,那份密诏才会对他有用。换一种说法,密诏会成为他取信与皇上的一件利器。
而太后,则是不然。她看中的是皇权。现在,整个逍遥门几乎集体背叛她,不受掌控。此时,她所要做的,便是拿到密诏。至于杀不杀赵一凡,倒在其次。她在朝中的势力也是幽微。亲戚都是难当大任,而被她提拔的几位重臣,对于宝座,也是讳莫如深。
处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境之下,赵一凡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太后一时糊涂,暗中与西夏人联合起来,那么,这将是大宋的不幸。
听完七郎的一番分析,大箫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他紧皱着眉头,怀疑道:“七郎,这太后再贪恋权力,也绝不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来!你多虑了!”
“大哥,七郎言之有理!”小箫用手指弹着面前的圆桌,一提眉毛,为赵一凡辩解,“最毒妇人心呐!”
“可这是大是大非,堂堂太后,想必不会糊涂至此!”大箫仍然坚持己见。
赵一凡表情有些凝重,点头道:“但愿如此。只是,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才有可能比敌人占得先机。”
对于此话,大小箫也深感赞同。
三人密谈一番,直至深夜三更,才各自安寝。
随后几日,二箫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常在赵府出没。
赵一凡也乐得清闲,整日无事,安心养伤。暗地里命苏若调查柳三变。
这日,正与三儿谈得热闹,下人传方远求见。
赵一凡一听,便知是来回狄青之事。
意料之中,二人见面,方远笑着回道:“七少主,依照你的吩咐,我命手下人试探几次,这狄青果然让人不失所望。此人,我看可用。若是少主同意,我今日特意将此人带了来,不知可要一见?”
“方兄办事我自然是放心。”赵一凡点头笑道,“既如此,你将此人留下便可。”
逍遥门十二郎收门徒,自是每人都有一套独特的办法。至于方远是用什么方法试探的,赵一凡不便过问。在他的记忆中,收门徒首要的一点,便是看此人的赤胆忠心。若是没有兄弟观念,大局观念,要此人何用。武艺,倒是在其次,有一定的基础,再慢慢调教即可。
若是现在的赵一凡要收门徒,还必须加上一点:缘分。人生本来就飘若浮萍,有人认识十年,不过是泛泛之交。而有的人,只是一相逢,便已然惺惺相惜,心灵相通。这一点,至关重要。逍遥门之人,往往所行之事,皆是刀风剑雨,性命攸关。生死之间,两人默契的配合,往往事半功倍,化险为夷。
方远笑着辞别而去,下人将狄青引入府内,带到赵一凡面前。
此时的狄青,还一头雾水。当再次见到赵一凡的那一刻,他恍然大悟。
这次,他没有下跪。而是冷静地站在赵一凡的面前,拱手施礼道:“拜见公子!”
自那日破庙中相见之后,狄青已经完全断了还能拜师的念想。
赵一凡起身回过礼。二人分主宾落座。
一时下人奉上茶来,赵一凡边作手势请他品茶,边满脸笑容道:“真是惭愧。几次见面,竟然从未想起问阁下尊姓大名。实在是失礼。在下赵一凡。”
一听这话,狄青忙站起身来,恭敬回道:“在下姓狄名青,字汉臣。汾州人士。”
赵一凡笑着命他坐下,问道:“汉臣兄,不知你如今有何打算?可还是想入禁军?”
“实不相瞒,在下在京城谋了个差事,也是想结交权贵,看能否入得了禁军。”狄青微微蹙眉,眼睛飘过一丝失落,“本来,我是真心诚意求你收我为徒,看来还是没有这个福分。”
“这也不难。”赵一凡咧着嘴笑道。
“难道,今日你找在下来,可是我还有一线希望?”狄青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显得他俊朗清秀,眉骨如画。
赵一凡没有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情自若问道:“有一个问题,我想求解。汉臣兄,不知那****为何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这句话,自然是问狄青为何会改邪归正,只不过换了种客气的说法。
提到之前的事,狄青叹口气,淡淡一笑,回道:“赵公子有所不知,我当匪类也是身不由己。自那日见了公子之后,突然像是悟了。只觉得,公子这样的人生,才是自己向往的。再难,也不该将自己划归为鼠辈。应当走大道。路只会越走越宽。若是走邪门歪道,路只会越走越窄。我当匪徒,得了钱也不会珍惜,没了又会去抢。以后的人生,只会是为人所耻,迟早也会掉了脑袋。”
赵一凡静静听着,不发一言。表情一成不变,看不出阴晴圆缺。内心中,洞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狄青顿了顿,见赵一凡没有发话,接道:“就拿入京这件事来说。一路上,肚饿之时,也会想到去抢。可是,我换了种想法,便诚意去求人赏一口饭吃。多数人,都会慷慨解囊。有难处的,我替人做些活计,也能有口饭吃。同样的结果,只因做法不同,便是天壤之别。可见,不是不能走大道,而是,有的人被蒙蔽了心,不想走大道而已。人不应自我放弃,而要善待自己。寻求大道,才是立足之本。”
听了狄青这一番心路历程,赵一凡很是欣慰。可见,苍天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路要怎么走,完全靠自己。重要的是,你善不善于发现人生中每一次突然闪现出的机会,并抓住它,走向更好的人生。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现在的狄青与过去的狄青,完全实现了本质上的跨越。而这样的跨越,才会成就他日后的累累战绩。
“狄青,我决定帮你。”赵一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目光投向远方。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你是说,愿意收我为徒?”狄青立刻想到的,便是心心念念的拜师之事。
“不!”赵一凡随即打断他,语气坚定,“你言之有理,人生要走大道。我这条道,对你来说,可能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