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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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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嘘!”吃过早饭,赵景涛一进宿舍,就朝着天花板不停的哨叫。

    “胖子!你这是叫猫还是叫狗啊?”胡俊杰推门进来,见此情形,不禁莞尔。

    “笑什么,我在跟小不点打招呼!”赵景涛煞有其事的说。

    “你这是给它打招呼吗?我看它没被你吓得从墙上掉下来就不错啦!”我仰望着屋顶一角的窄窄的细缝,沙着嗓子说道。

    “皮蛋!你感冒了吗?说话怎么有点怪?”刘刚志打量着我。

    “没有!”我摇头:“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嗓子有些发痒!”

    “不是得流感了吧,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胡俊杰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离我远远的。

    “我要是得了,那也是你传染的,你还好意思!”我惹无其事的说道,回手就给他一拳。

    “皮蛋,请个假去卫生所看看吧,别到时候影响了你的演出。”刘刚志关切的说道。

    我心中一动,大刘说得也对,都到这个时候了,千万别因为生病,一番努力付之东流。

    “嗯,一会儿我就请假去看病,下午还要练习呢。”我认真的说道。

    “明天就要演出了,今天还要练习啊!”余航泽惊叹道。

    “自信来源于充分的准备,这是我的信条。”我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静静等待你的精彩演出。”胡俊杰一脸的鼓励和期盼。

    “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我满怀信心的说。

    “加油!”大家纷纷向我伸出大拇指。

    “哎!皮蛋多好,下午不用去参加学校的建校二十周年事绩报告会,还可以和美女一起跳舞,我们就惨啰!”胖子垂头丧气的滑稽模样让我们哈哈大笑

    在电视室里,等了许久陶莹莹仍未出现,这可有些奇怪。自从那一次我说了她之后,她对于跳舞总是很积极,何况昨晚我再三叮嘱她,她答应得好好的我的耐心已被消磨干净,决定去找她。

    宿舍里、大礼堂、教室我问过,找过,都没有她的身影。

    回到电视室,我感到头有点晕,四肢乏力。但我静不下来,明天就要表演了,昨晚想到的几个地方还需要改进,在登台之前,一切都必须准备充足。

    我焦急的走到值班室,下意识的拔打电话,刚才在大礼堂没看见政委,他应该在办公室吧。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异常疲倦的声音,正是政委的声音。

    “政委,是我!”我好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迅速说道:“你知道陶莹莹去哪儿了吗?我跟她约好下午跳舞,可就是没找到她。”

    我的语速像轿车开中了马力,然而政委却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莹莹不见了?”他的声音陡然高了好几个八度,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去大礼堂了?或者是教室?还有图书馆?”

    “我都看过了,没有!”我的话如同浇了一盆冰水,电话那端静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沉甸甸的压过来:“今天今天是我儿子的忌日”

    我捏着话筒,没有说话。

    “我看看她是不是回家了?你一会儿再打过来。”他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也放下了对陶莹莹的那么一点恨意。原来今天是杨远照的一周年忌日,那么陶莹莹一定在某个地方痛苦的悼念他吧。可怜的杨远照!更可怜的是他的父母和她!我坐靠着椅子,呆呆的想着

    “她不在家!”政委的话语里充满忧虑:“这孩子她会去哪儿呢?”

    他的情绪也影响了我,我的脑子飞速的转动:会在哪儿?会在哪儿?就在我都快头昏脑胀之时,一个声音响起:“小弟!女人是为理由而活的,她的心活在过去,活在那些与他相处的日子里。”

    “以前,陶莹莹和杨远照最爱去哪里?”灵光一闪,我不暇思索的脱口而出,完全忘了我与政委的上下级关系。

    “最爱去哪里哦,云雾山!他俩喜欢坐在听松石上看日出!”政委此刻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只是一个日夜为儿女操碎心的父亲而已:“难道”

    “我明白啦,我这就去找她。”我说完,冲出大楼。

    外面,天色已经阴下来,乌云遮住了阳光。

    “要下雨了!”我迅速跑回宿舍,拿了自己的雨衣。

    “云雾山!听松石!”我眺望着远处迷朦的青山,苦笑:“陶莹莹,这次你可害惨我了!”

    云层越积越厚,天色也越来越黑,现在才下午,感觉已到了晚上。仿佛有人驾车在积云上空驶过一般,雷声滚滚,促使我的脚步也加快。

    当我进入松林时,雨已经密集的砸下来,就像千百万支鼓槌一齐敲击锣鼓,发出铿锵有力,惊天动地之声,惊起的鸟雀在林子里四散撞飞,却听不见它们苍皇的鸣啼。

    雨越大,风越大,那一棵棵曾经静若处子的苍松变得张牙舞爪,活像噬人的恶魔。小路倾刻间变得泥泞,到处都是水洼,企图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不知怎的,我焦急的情绪,愈发强烈,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不时溅起泥水扑了一脸,我也毫不在乎,心中竟渴望着,她不在听松石上。

    松林已被我甩在脚下,受到的是暴风雨更直接的摧残

    我抹去脸上纵模的雨水,仰头望去:乌云翻滚弥漫,包裹着云雾山。在震人魂魄的霹雳声中,不时有一道银色闪电自上而下,贯穿天地在山崖上,在听松石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狂风扯起她的衣服,暴风淋湿她的秀发,面对着这天地之威,她一动不动的凝立,仿佛热恋中的少女,等候久别的情人归来,一经岁月雕成塑像

    雨水汇成溪流从小路上方冲涮下来,我跌倒好几次,但并没有减弱我向上的勇气。我手脚并用,速度反而增快。

    登上坡顶时,衣裤已经湿透,挂在身上成了累赘。子着石上的陶莹莹,我夹了夹腋下叠得整齐的雨衣

    也许是顶上松树的庇护,她的衣裳不太湿,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载满忧伤的眼神穿过滂沱的雨幕,凝视着远方,迷惘的脸上挂着一丝迷惘的笑。也许她回忆着以前与杨远照在这里的情景吧。

    我几次伸出手,却又收回。这是一幅画!这也是一个梦!而我又怎么忍心打破这个梦,让她重新面对残酷的现实呢?就这样,她痴痴的望着远方,而我默默的看着她雷声、雨声、风声构成了一个雨的世界

    “嗒!”一滴小珠从树上滴下,正落在我的脸上,我霍然醒来,下意识的去拍陶莹莹。

    她猛然回头,仿佛不认识我一般,从沉醉中突然惊醒的脸上充满惊惶,她本能的向后躲避。

    “你别动!”我急忙喊道,抢上前伸手去拉她。

    她的脚已经踩在了石头的斜面上。“啊!”她一声尖叫,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直挺挺的往下倒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什么也没想,纵身扑过去,手堪堪抓住了她。

    然而她下坠的速度太快,反而拖着我沿着石面往下滑,雨水将石面刷得异常光滑,我的另一只手根本煞不住身体,反被磨得指血长流。望着下方的松林,绝望一下子占据我的心田

    “晓宇!秋萍也是一个人,不是不食烟火的仙子,她也希望得到你的爱!”“晓宇!我是不是很笨?你还爱我吗?”“儿子!这是妈的私房钱,别跟你爸说。”“孩子!你谈恋爱爸不管,但你得把学习搞上去?”“胖子!我跟皮蛋是决不会动武的!”“大哥?哪来的混小子敢冒充我的大哥!”“晓宇!做我的干儿子吗!”

    “小周!谢谢你!你一去我们家就热闹了许多!”“周晓宇!你那点鬼花样我还不明白。”

    往事一幕幕飞速的在脑中闪过,我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萍!宝贝!对不起”我缓缓闭上眼

    突然,我的脚绊着什么东西,急速下滑的身体一下子煞住了。

    我挨着身下冰凉的石头,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发现我和陶莹莹都还趴在听松石的宽大斜面上。

    是树根!是松树裸露在外面,抱住石头的一根树根,卡住了我的脚!我看到这,刚获救的心又悬起来,这么一根细细的木条,怎么可能支撑住两个人的体重?!雨水如此之大,石头如此之滑,我抓着陶莹莹的手有点吃不住劲了。

    “喂!你赶紧往上爬!我拉着你!”我焦急的喊道,只有她爬上去了,我才能腾出手来救自己。

    陶莹莹根本没听我说话,她呆呆的看着山下,听见我的喊声,她抬起头,目光中有些漠然。她望着我,忽然笑了,笑容很冷,很凄切

    我感到她抓我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她要干什么?一个可怕的念头撞击在心上,我惊恐万分,不得不更加用力的抓紧她。

    “混蛋!你她妈的混蛋!”我愤怒的骂声得到的是她无声的回应和那死亡般的笑容。

    骂着骂着,我略微冷静下来:“陶莹莹!杨远照那么喜爱你!照顾你!你却一点也不爱他。”此话一出,她毫无生气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

    “杨远照死了!他很后悔,因为他再没有机会照顾你和赡养他的父母!他是个不孝之子!你完全可以帮他完成这个遗愿,而你却很自私,你以为这样去了,就会让他感激你吗?他只会恨你,因为你加深了他的罪恶,让两个老人在以后的日子只能在泪水和悔恨中度过。”雨水不间歇的打在我脸上,我很费力的说完这段话。

    她怔然的望着我,痛苦、悔恨、忧伤交织在脸上,使她的表情甚是复杂

    她的眼神陡然一亮,那光芒就像太阳驱走乌去,春风回归大地,充满一股生的力量。

    我的手一紧,感到很痛,她紧抓着我的手,指甲掐进肉里。

    她动了。她的另一只手抠着石缝,两脚蹬地,在我的鼓励声中,很缓慢的却又很稳的向上爬。

    爬到我身边,踩着我的身体终于攀住了那树根

    看到陶莹莹爬到了上面,我松了口气。现在,我是头朝下,脚朝上,要想往上爬有些困难,但我早已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双手撑地,全身蕴足力量,然后猛吸口气,生死在此一搏!我将被树根绊住的脚取出。

    就在身体往下落的那一瞬间,我大吼一声,双手使劲往石上一拍,腰腹猛一收劲,整个身体腾立而起,在空中打了个倒折。

    “啊!”我又一声吼,双手尽力前伸,身体砸在石上的同时,正好抓住那树根,剧烈的疼痛掩饰不住我内心的狂喜。这个动作本是散打的一个绞身动作,没想到今天却救了我的生命!王教员说得没错:艺多不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