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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初春时节,风光正好,暖风和煦,南北两朝的交界地上,青青的嫩草冒出了头,远远望去,绿茫茫得一片望不到尽头,这时,有两匹鬃毛柔顺黑亮的汗血宝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细看之下,竟皆是神仙一般的出尘不凡的人。
马上的男子一袭深黑色绣金龙纹长袍,手拿马鞭,凤眸微挑,琥珀色的双眸中流露出几丝霸气和邪魅:“墨萦,你看这片绿洲,如今它就在你我脚下了,朕敢说,他月氏国在朕有生之年,必然不敢再犯,你信吗?”
说这话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北朝大王折颜,三年来,除却南边的南朝,折颜王南征北战,三年间大败周边数国,一点点的扩大了北朝版图,如今他们脚下的正是原先的月氏国领地科尔草原。
“自然信。”马上的美丽女子身着一袭正红色骑马装,策马在他旁边,女子脸上覆着一层薄纱,看不清容颜,一双水眸却清丽得犹如水晶,她的眸光淡淡扫过大片的草原,透射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冷静执着,举止言谈间尽显不凡的气度,“能陪大王一同见证这片江山是墨萦的荣幸。”
“不,得你相陪才是朕的荣幸。”男子笑,邪魅的嘴角挂着满满的赞许和骄傲,“幸好朕三年前选择了你,墨萦,你是当之无愧的北朝嫡系公主,你的血脉就注定你应该拥有今天的荣耀。”
“大王夸赞了。”墨萦神色一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三年来一直缠绕心头的画面,温柔的夫君,可爱的孩子,那才是她一生的希冀,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荣耀。
看到她清丽眸中闪现的习惯性的黯然,折颜微微一叹,三年了,她始终还是无法释怀,不管是身为他的王妹时帮助他协理后宫,稳固朝政,还是身为大祭司时随他一起征战沙场,挑灯论剑,她始终是这么淡淡的表情,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一个人。
即使他第一个与她分享这片胜利的战场,即使他将她捧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她也从不动容,每次都只是淡淡的谢恩,然后躲回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任何人接近。
如今,他终于明白君曜为什么会有那么不甘心,如果换做是他,一定会将她心中的那个人连根拔起,不留后患,只是她终究只是他的妹妹,他也只能当她是妹妹,那丝不为人知的心思,只能深埋心底,等百年后,与躯壳一道化为黄土。
折颜伸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说出了隐瞒了多日的消息:“墨萦,朕收到了南朝的消息,他即将回京赴任了,皇帝赐了他一个三品的兵部侍中,虽然不能和三年前相比,但看得出来,有人已经释怀了,你和他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闻言,她的掌心微颤,眸光一亮,却不说话,折颜叹了口气,她总是这样,沉静得令人心疼。
折颜策马趋前,认真的凝视着她,郑重的道:“墨萦,朕做了一个决定,你想听吗”他想讨好她,哪怕只是换她一个真实的笑容也好。
墨萦缓缓的抬起了头,清丽的眸中满含晶莹的泪,三年了,他终于愿意开口做这个决定了吗,她哽了哽喉,呢喃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想。”
看到她的回应,即使有再多的不舍,他也要说了,折颜嘴角挂起一抹不相称的温暖笑容:“好,那朕告诉你,朕已经决定……”
“大王,大事不好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飞马而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大王,娘娘突然肚子痛,恐怕是要生了,宫里的医女都束手无策,娘娘特请公主立刻回去帮忙生产。”
“什么,桑格要生了?”桑格怀孕才九个月,难道是要提前生产了吗?墨萦心里一乱,忙挣开他的手,拉过缰绳,对他道,“桑格和孩子要紧,我们得马上赶回宫中。”
折颜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欣喜,这样,她是不是还可以多留几日,上前拉住她的手,点头凝重道:“朕欠你的。”
“那就等生下王子后一道算吧。”女子二话不说,回马扬鞭,直向北朝皇宫奔去……
北朝纥见三年春,阙氏桑格诞下嫡王子,北朝举国大喜,阙氏宫殿中,一袭正红骑马装的墨萦公主将刚刚出生的小王子净身后,交给一旁的奶妈,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水,露出一张绝美倾国的脸。
“萦姑姑,萦姑姑,我要看小王子。”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高高的梳着发髻,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
“敏敏郡主,敏敏郡主,您跑慢点,别摔着。”身后宫人匆匆的跑进来,急得满头大汗。
墨萦见状,拉住敏敏,挥了挥手,宫人见敏敏郡主扑倒了墨萦公主的怀里,便也放心的退了出去,墨萦爱怜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敏敏特穆尔,你又不听嬷嬷的话了,是不是?”
小丫头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垂下了脑袋,委屈的道:“敏敏不是故意的,敏敏只是想看看小王子嘛。”
看她委屈可怜的小模样,墨萦心里一软,正要饶了她,突然听到一旁的奶妈焦急的问:“墨萦公主,小王子怎么不哭啊?”
“把他倒提起来,拍两下屁股就好了。”敏敏郡主在一旁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认真的说道。
奶妈一骇,却也不敢轻视,这位小郡主虽然不是大王亲生的,因为是墨萦公主领养的,大王待她比亲生的还亲,而且这位自称敏敏特穆尔的小郡主还时常能说出一丝出人意表的话来,奶妈犹豫了一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墨萦。
墨萦微微一笑,拍了拍敏敏的小脑袋,认同道:“就按郡主说的做。”
墨萦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敏敏不过三岁,却仿佛有一颗比大人还成熟敏锐的心。敏敏是当年她伴折颜出征的时候,在一坐被屠过的城中捡来的,当时她才不过一岁,和遥儿一般大,墨萦心有不忍,便恳请折颜,将其带在了身边。
却不料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丫头,正所谓七坐八爬,这个小丫头七个月的时候都会说话了,只是谁也听不懂她说的是哪里话,既不是北朝话,也不是南朝话,墨萦便也没有多留意,以为只是孩子瞎嚷嚷罢了。等到她两岁的时候,才刚学会了北朝话,就学会了很多好听的歌,有一日折颜偶然间听到,欣喜万分,当即要封她为郡主,却想不好用什么名,她当即自作主张的说了个‘敏敏特穆尔’的名,墨萦和折颜听着,都觉得不错,便同意了,从那以后,墨萦对她时常能说出一些惊人的话,也不觉得稀奇了。
话说回来,奶妈听了墨萦的吩咐,倒提起孩子,猛拍了两下屁股,孩子吃痛,果然大哭了出来,喊声一时间震彻整座宫殿。
敏敏小郡主在一旁得意的看着奶妈道:“你看,我就说了吧,小王子是因为嘴巴里有羊水才哭不出来的。”
“又是偷看了那本医书?”敏敏素来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有些东西连墨萦都不知道,她却总能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
“这……这个。”敏敏咬了咬嘴唇,突然眼中一亮,狡猾的道,“萦姑姑,我们把小王子抱去给娘娘看看吧。”
敏敏素来古灵精怪,墨萦也不以为意,同意了她的话,从奶妈手中抱过了孩子,往床榻走去。
桑格躺在床榻上,产后虚弱得紧,墨萦将孩子抱到她面前,笑着道:“你看,多好看的孩子,这眼睛多像他父王。”
“是啊,真的很像。”桑格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露出疲惫却温柔的笑,拉住墨萦的手,感激的道“帝姬,谢谢您。”
“不是说好了,不再叫帝姬了吗?”墨萦含笑的回道,眸中不免露出一丝黯然,已是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想当年她离开的时候,遥儿也不比这孩子大多少,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三年了。
这时,敏敏突然开心的喊了一声,打断了墨萦的悲伤:“父王,快来看看小王子。”
墨萦忙敛了眸中黯然,站起身,施了一礼:“参见大王。”
“无需多礼。”折颜走上前,满脸的笑容抱过孩子,“真的很像我,是不是,御好?”
墨萦一愕,挽起一个笑:“是,这是大王和娘娘的孩子,自然像大王。”
折颜见她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失口,忙笑了笑,低头问敏敏:“敏敏特穆尔,朕问你,小王子取什么名好?”
“这个……”小丫头支了脑袋,低声呢喃道:“为什么不姓耶律呢,一般北边的民族王室不是很多姓耶律吗?”
“敏敏特穆尔,你嘀咕什么呢?”折颜见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笑着问道。
“有了,大王,就叫阿保机,好不好?”小丫头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阿保机?”折颜念叨着看了一眼墨萦,“你觉得如何?”
墨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桑格,折颜反应过来,忙抱了孩子,坐在榻边:“桑格,你觉得阿保机这个名字怎么样。”
“桑格听大王的。”
墨萦在一边瞧着,墨萦在一旁看着君臣和谐的场面,唇角弯起一抹淡雅脱俗的笑,便拉了敏敏出了门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敏敏不情不愿的被墨萦拉着,嘴里还不停的嘀咕:“哎,为什么不姓耶律呢,不然叫耶律阿保机多好啊。”
敏敏仰了头,正想询问墨萦折颜究竟姓什么,却见墨萦一脸凝重,敏敏扯了扯墨萦的手,抬起小小的脑袋,问:“萦姑姑是在想遥念儿哥哥吗?”
墨萦回过神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是啊,萦姑姑真的好想念你遥儿哥哥。”
“萦姑姑别难过,遥儿哥哥一定也会想您的。”
“乖。”墨萦拍拍敏敏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丫头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多,明明只有三岁,竟比十三岁的小女孩还要懂事,这些年幸好有她在自己身边,才让自己缓解了思念之情。
不知不觉间,墨萦已经走到了前殿的地方,夕阳正要落下,照射在白玉雕砌的汉白玉石阶上,折射出古朴尊贵的光芒。
这时,有几位大臣从大殿中走出来,墨萦见状,忙止住了脚步,倒退到了一旁,那几位大臣仿佛在讨论什么,也没有留意到墨萦。
“听说南朝的皇帝前些日子得了位公主,那皇帝高兴得不得了,还将那个不满一月的公主册封为‘琴静帝姬’,要我说生个公主有什么好高兴的,还取那么怪的名字。”说话的是个武将模样的官员,脸上带着不屑。
这时,一个看着颇儒雅的文官停下了脚步,认真道:“你懂什么,你没听说过南朝有句诗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当年南朝老皇帝有个女儿叫御好帝姬,可是个极为出色的人儿,这世上无人能比,想来南朝皇帝也是想取个好彩头吧。”
“再出色,能和我们墨萦公主比吗?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比我们墨萦公主更美,更出色的人。”
“哎,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心疼啊,墨萦公主就是因为太美丽,才惹得那南朝的皇帝来求亲。”
“我听说那南朝皇帝也是个有作为的,长得也是年轻英俊,一表人才啊,也许公主嫁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懂什么,南朝皇帝再好,也有三宫六院,我们公主怎么可以受那样的委屈呢?”
“可不嫁也不行啊,那南朝皇帝说了,如果公主不嫁过去,就要攻打小营克镇,两国友好邦交多年,怎么可以为了公主而破坏了呢。”
“父王。”敏敏突然叫了一声,墨萦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转身,看到折颜正站在身后,手上拿着她的披风。
众大臣这才看到了墨萦和折颜,忙惶恐的跪了下来:“参见大王,参见大祭司。”
“每人罚俸一年。”折颜冷冷的挥退了众人,上前替墨萦披上披风,关切的道,“出门也不穿披风,真当自己铁人了不成?”
墨萦抬眸迎上他,清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愧色:“大王要让墨萦成为千古罪人吗?”
“此话怎讲?”
“两国交战,您打算让墨萦置身事外吗?”墨萦追问。
“这不关你的事,”他怎么可以让她再度卷进这场风波中,如今,他只求她能幸福安好,“御好,我还没和你说我的决定,我决定……”
墨萦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大王的决定不算,大王只需听墨萦的决定就行,墨萦决定,回朝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