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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融化的雪水沿着廊檐蜿蜒而下,叮咚作响,一下一下的击打在房内之人的心上,沉重无比。
疏影阁内室,御好刚换了一件绣青莲的长裙,便见福儿匆匆跑了进来,脸色凝重的禀报道:“侧夫人,侯爷要您去雨辰阁一趟。”
“帝姬都受伤了,侯爷不过来探望也就罢了,夜都这么深了,哪还能去雨辰阁,你出去回绝了吧。”知心一边替御好打理衣衫,一边抱怨的说道。
福儿为难的看了一眼御好,待看到一旁换下来的沾染鲜血的裙衫,心头一悸,便默默的打算退出去了。
此刻,御好突然想起方才萧权收到那块手帕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便觉得心里一阵冰凉,发生这样的事,墨螓卿又会如何借题发挥,无端生事,御好心里都有了准备,只是萧权会怎么想,怎么判断?那块手帕究竟像萧权暗示了什么?使得他不顾一切的离开,这才是御好最担心的。
御好敛了敛衣袖,极其冷静阻止了福儿:“你等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今晚定是要问明白的,免得受了不白之冤,自己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御好略一思忖,又道:“福儿,等会儿你陪我一道去雨辰阁,知心你留下。”
“为什么?”知心在一旁有些委屈的问道。
“刚才的事已经令你受惊了,你早些歇着,有福儿陪我就好了。”御好面上极是冷静,心里却沉重得很,她哪里敢告诉她,接下来发生的事将比刚才的可怕万分,知心生性率真直爽,她是担心她为了维护自己,生出事端来,到时候便更难解释了。
“那帝姬万事小心。”知心并非愚钝之人,知道御好此举定另有深意,她一直都很信任御好的判断,遂不再多言,拿了一件披风过来替御好穿上,披风是由上好的锦缎制成,内缝了厚实柔软的细棉,领口处还有一圈纯白的羊毛,刚好可以遮住御好脖颈的伤口。
“好了,你早些歇着,我很快就回来。”御好拍了拍她的手,又对镜抚了抚有些凌乱的鬓角,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
“帝姬,您的手……”知心在一旁不无担忧的道。
御好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凝了血的掌心,心想折颜给的伤药倒是真不错:“没事了,已经不疼了。”这小小的痛哪比得上心头的痛啊。
夜,雨辰阁,这是御好第二次来雨辰阁,彼时,这里住的还是华彩夫人,如今换了个主子,虽然还是同一个院子,一切布置却比那时奢侈华贵了很多,庭院中点灯的廊柱上还绑着二人大婚时的大红花,一片白雪地上那么耀眼的红色,生生的刺痛了御好的眼。
“侧夫人,您可来了。”秦管家一早便守在了外面,见到御好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妆容精致,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别无他碍,才放心的上前道,“侧夫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您认个错,侯爷素来宠您,定然会帮着你的。”
御好知道秦管家是心疼自己,事先给自己透个信,但这却更令她不安:“秦管家,你理当知道,御好不是那样的人,事情如若真是御好做的,御好定然认错,如果不是,即使侯爷不宠着御好,御好也是要据理力争的。”
“是,是,侧夫人说得有理。”秦管家赧然,便不再多言,引着御好往廊下走去。
御好还未到门口,便见雨辰阁内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般婀娜多姿的身形,除却凝馨阁的扇弦夫人还有谁?
“御好”见到御好,穆扇弦似是吃了一惊,但立刻恢复了镇定。
“姐姐。”御好向她点头致意,正待和她擦肩而过时,却被她一把拉住,穆扇弦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良久,她才用极轻的声音道了句:“夫人已经证据确凿,你不要反驳,我看侯爷的意思,他还是想帮你的。”
御好一时不明白她所谓的“证据确凿”,但见她一脸认真凝重,便应了下来,看来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棘手几分。
雨辰阁内温暖如春,原是点了很多个暖炉,掀开珠帘,御好便觉得一阵阵暖意涌来,但却丝毫不能温暖她的心。
“侯爷,侧夫人来了。”秦管家近前禀报。
御好抬头,努力保持镇定,看向萧权,萧权此刻坐在墨螓卿的床榻旁,一脸娇弱的墨螓卿柔弱的靠在萧权的怀里,对于御好的出现表现出一种假意的惊慌。
“侯爷”御好微微福了福身,声音清淡。
萧权抬眸,迎上御好受伤的眸光,扶着墨螓卿的手不由得有些僵硬:“你没事吧?”
“御好没事。”
“侧夫人自然是没事的,侧夫人多么聪明的人儿啊,她哪会让自己出事啊。”墨螓卿的贴身丫头在一旁低声讽刺道。
御好闻言,心里极是不舒服,但也不好发怒,只好隐忍着没有说话。
“你放肆,侯爷说话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一声娇喝,御好没想到竟是出自福儿之口,原先带她来不过是看她老实本分,却没想到她竟还有这份魄力。
御好下意识的去看萧权,只见萧权神色正常,并没有因福儿的话而恼怒,便也安下了心。
“姐姐可还安好?”御好上前几步,关切的问道,其实她是不愿意做戏的,但是萧权都开口了,她自然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疏离,遂伸了手想要安抚她。
“权哥哥……”墨螓卿似是很害怕的躲进了萧权的怀里,御好的手便那么尴尬的僵在那里。
御好轻浅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犹自道:“姐姐既然没事,御好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御好先行告退。”
“我家小姐自然不会有事,有侯爷保护,我家小姐哪是你这样的人能伤害得了的。”墨螓卿的贴身丫头允儿在一旁不屑的道。
御好冷然一瞥,根本不屑和她计较,后退几步便欲离去。
“你等等。”萧权的声音依然是很好听的那种,此刻听来,却带了几分凉薄,几分试探,“我有事问你。”
“侯爷有事尽管问,御好必定知无不言。”
“御好,你为什么要害我?”萧权还未开口,墨螓卿便先说出了口,娇滴滴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哭腔,令闻者无不动容。
“我没害你。”御好此番倒是镇定下来了,看来墨螓卿也不过这些把戏,“夫人说话要有证据。”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房里的。”萧权拉过欲从床榻上起身的墨螓卿,吩咐一旁的秦管家递上一块手绢来。
御好接过一看,原是无意的一瞥,待细看,才发现那上面竟是“会意”二字,而且刺绣所用的针法竟也是会意的。
“听说你房中的会意姑娘绣法极好,纹样绘得更是最好的,府中几位夫人绣的纹样都是会意姑娘绘的,此事可当真。”墨螓卿这时倒是不再畏惧了,说话句句在理,不给御好任何推脱的机会。
“夫人这么说,自是认定了的,御好无话可说。”御好突然想起方才在门口碰到穆扇弦时,她说的话,便知她定是找穆扇弦来核对过了的,“这方丝帕确实是出自会意之手,只是不知这能说明什么?”
“这是方才的刺客不小心落下的。”萧权在一旁插口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暗淡,仿佛认定了丝帕所证明的便是事实一般。
“原是如此。”御好虽然心中无比震撼,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只缓缓的跪了下来,“姐姐若是说这是会意留下的,御好自然无话可说,该怎么处置,便请姐姐发话吧。”
好一招以柔克刚,见御好不反驳也不反抗,墨螓卿一时不知该如何了,良久才道:“那刺客近身时,我用簪子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御好你若觉得委屈,大可以叫会意来验证一番,免得说我这个大房冤枉了她。”
大房?御好心中冷笑,墨螓卿竟然企图用大房之名来威吓自己,她也不想想当初她的盟友皇后胡氏,那个一国之母是如何死在她的手里的。
“御好心里是不愿意的。”御好轻轻浅浅的开口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但只要侯爷一句话,御好便立刻叫会意来验证。”
萧权对今晚之事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如今见御好提到自己,再听她声音中的悲伤无助,一时心乱如麻,即使是刚才螓儿那般无助的模样都不曾激起自己心中那么大的情绪,御好只轻轻浅浅的一句话便令自己手足无措起来。
“御好,你先起来吧。”萧权从床榻上站起身,上前去扶御好。
御好却兀自跪着,认真道:“御好只等侯爷一句话,要不要把会意唤来。”
看着御好眸中缕缕波光,萧权明白,自己如果当真要她把会意叫来,便会把两人几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毁于一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誓言他是记得的。
“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御好,不用叫会意过来了。”萧权一把扶起御好,弯下腰亲自替她拍去膝上灰尘,“御好的为人我清楚,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谢侯爷。”御好从小便明白,所谓真相,所谓证据,什么都不重要,关键是看主宰一切的那个人信不信任你。其实就连御好自己也不敢保证会意是不是真的是无辜的,但是只要萧权愿意相信,会意就是无辜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权哥哥,明明证据确凿,你为什么要偏心着她,她的那个丫头想害死我啊。”墨螓卿此刻全然没有了刚才躲在萧权怀里的柔弱,眉色间全是御好熟悉的戾气。
萧权扶着御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是一方丝帕而已,既然是各房都有的,是谁做的也很难说,御好今晚也受了惊吓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侍卫的供词呢?权哥哥也全然不顾了吗?”墨螓卿突然高声提出了另一个证据,“侍卫们可都看见了,是她阻止侍卫放箭射死那个刺客,是她公然违背你‘万箭射死刺客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