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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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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神的使命

    慕容一手承担了“防疫”事宜,领着人又洒石灰,又清理水源,并令人以原里甲为单位,重典严命余存百姓不得喝生水,随地废弃脏物,另围出伤病营隔离伤员,安排护理辅兵等诸务。虽是件件井井有条,却忙得脚后跟能打后脑勺,羯胡本营中的事务慕容大多交付陀陀,满菊则负责伤护与后勤主管。

    在此期间,短短几日又发生了一件神迹,导致满神的信仰者直线上升。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满神的“最坚定信仰者”桂冠,从郡元翰醒来的那一刻,已自动从推寅处转到大难不死的矮胡身上,嫩胡只能屈居第二。

    在满菊例行为郡元翰重伤员换药查伤时,郡师兄突如其来地,用抑扬顿挫的民族长调低唱起了赞神之歌。虽然因伤势原因唱得上气不接下气,荒腔走板,直听得满神双眼凶光暴射,恨不得掐住这倒霉的公鸭嗓。横七竖八躺在周围的伤病员们似乎并没有与她同样的感受,反而或唱或和地都低声颂赞感恩天神,狗腿子推寅更是崇拜地瞪着满神,直着嗓子亮出一把狼嚎来。

    没等满菊在群狼鬼嚎中爆发,郡元翰突然一声低呼,停下了断断续续的吟唱,惊讶地摊开手,他手心里却是一把弯弯曲曲油腻又满是尘垢的棕色头发。众胡汉都惊讶地停下颂歌,瞪着郡元翰,眼瞧着他缓缓摸上自己的脑袋,又轻松摸下一大把头发。惊呼声四起,众多胡汉学着矮胡摸摸自己头发,同样摸下了一大把,转眼间,光头一屋。推寅捏着自己的头发,楞楞地摸了摸胡子,于是……一屋子光头男变成了一屋子剥壳鸡蛋。

    在郡元翰摸下那把头发时,满菊就暗道不妙,心知是前日里给诸汉们下的精力补药副作用发作了。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看着一众骤然年轻了十数岁的嫩鸡蛋们,小丫头虽然很是心虚却又实在憋不住想笑,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来。呃,这个说是季节性褪毛脱发,不知有没有人会信,嗯,反正打死也不能说是自己干的。

    正在这时,却见郡元翰捏着满手的头发胡子,狂热地将目光射向干笑着不动声色往门槛处退的满菊,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一声高喊:“神之使者!带来神迹,无所不能的神使啊!”

    这年头,佛陀的信众多有剃发以示信仰的,各流派戒律不同,但个个光头肯定是相同的。虽说胡众原来大多各有各部族的信仰,有的甚至信仰原始的萨满教,但汉化日久,连慕容鲜卑拓跋等大部族都改信佛陀,羯胡营中众人虽仍有保持原信仰的,但大多也久受佛陀教派熏陶。

    如今一曲赞神之歌对神之使者唱出,竟然人人都得以脱发示信,这神使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在男人们狂热野性的目光夹击之下,囧得嘴都歪了的满神在这秀发秀须飘满屋的瞬间,竟又多了几十个坚定的信仰者。自此,一传十,十传百,满神的伟大与真信成了羯胡众人尽皆知的秘密。不管满神如何坚决地不承认自己是神的使者,诸胡口中虽不再见人就喊神使,却个个心照不宣地虔诚地信仰着能带来神迹与生命的满神。

    就连唯慕容之命是从的陀陀,见到满菊之时也不复当日的亲昵随便,而是惶恐景仰地躬身为礼,一看满神抽抽着嘴角想说什么,这健壮如熊的汉子便自以为恍然,懊恼地重重拍上自己一个嘴巴子,眨眼悄声道:“是,是,我知道,不能说,不能说!”完全无视满神无力无奈的神情。

    许许多年之后,口口相传,不免以讹传讹,神之圣地矗立着一座面目模糊,性别模糊的神像,每一个信众都坚定地相信虔诚地摸摸满神的脚,神自然会保佑你子息旺盛,想生男摸左脚,想生女摸右脚。至于满神像顶上的奇怪圈圈,听说是当年神使传下来的,天神头顶必有这等圆圈圈……

    待毛发胡须俱全的慕容大人忙累一天,一身风尘仆仆地回营,等待他的却是各种无比古怪的目光。有的瞅着他的头发胡子悄悄嘀咕,有的在他边上欲言又止,尤其当他亲昵地走在满菊身边时,各种古怪的目光瞬时威力翻倍!向来谨慎敏感的慕容也不免开始怀疑,这短短一日之中,驻留在院子里的伤员众到底发生了什么古怪之事?一个个脑袋都剃得光溜溜不说,还人人神情奇特。

    他不动声色地牵过满菊的手,正打算拉进屋子好好问问,却听陀陀和推寅同时急急地喊了声:“大人!”

    慕容缓缓转过身,却见胡汉们虽不敢与他目光对峙,却个个竖着耳朵缩在角落目光炯炯地望向这边,陀陀脸上表情僵硬古怪,像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倒是推寅这嫩鸡蛋冲口而出,大声道:“大人!阿满神使,是大家的,保佑大家,你一个人和他,不虔诚,毛毛……”

    这孩子本来就汉话不太灵光,这一急之下更是汗都憋出来了,还扯得乱七八糟,但留守院中的光头们倒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志一同地纷纷点头。满神使大人带着神灵的庇佑,幸运地降临到他们这些为部族和神明所抛弃的流浪者身边,虽说慕容大人也是极尊贵的,可是也万不能学了汉人的古怪习气,亲亲热热地拿阿满神使当那啥啥,真是亵渎神明啊!

    陀陀急忙扯开梗着脖子一嘴胡沁的推寅,轰走一众歇在壁角的轻伤员们,忙请慕容大人入内,在尴尬无奈的阿满神使面前,虔诚地向不明状况的慕容介绍了当日发生的神迹,以及当前羯胡营众们的狂信状态。末了,陀陀眼光间烁,结结巴巴吭哧了半天,提出了个小小意见,大人是不是和神使适当保持些距离,他自是明白大人和阿满患难相交、情深义重,早已跨越了男女之别,可如今大家都知道阿满是神使大人,再那啥,是不是……

    慕容这才明白了诸人不能言说的古怪神情究竟是何意,黑着脸把大个子喝退,男人和满菊相对而坐,大眼对小眼地凝视片刻,瞅着小丫头懊恼又沮丧的德性,慕容凤眼微弯,搂过女孩嗤嗤笑道:“你又搞出什么古里古怪的药,让我这帮杀人见血不眨眼的粗汉子个个以为神迹降临?!”

    满菊哀号一声,以头抢着男人健壮结实却满是伤痕的胸口,无力道:“本来只是那天上战场前,在胡辣汤里加了点补气强精的汤药给大伙吃,确是有些暂脱毛发的小毛病,谁曾想搞成这样!我都和这些混蛋说了一百遍,一百遍了!人天使是头顶光环背长翅膀,不是我这样的,那脱毛都是意外凑巧,可没一个把我的话当回事!”

    慕容沉下眼,轻轻将下巴抵到小丫头柔软的发顶,低声道:“你放心,交给我处理。”

    有慕容这等手腕高杆的能人帮着处理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满菊自是放下心来,将此事抛至脑后,直至第二天上,她见到羯胡营众个个神秘激动又难掩崇敬的升级版表情,这才觉出有些大不妙了。揪过慕容到无人处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和这些信仰坚定头脑简单的家伙们说的?

    慕容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说阿满神使正是为了庇佑身无所依的羯胡营众而来,但这神之使命却是秘密,若是泄露外人,神使便要离众人而去,胡汉们自是个个闭紧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字。

    至于他自己与满神的关系,慕容则解释为他是神使指定的坚定守护者,所以不必以光头示信,所以要日日紧贴护卫。诸胡汉自是恍然理解了慕容大人的艰巨使命,和某些不得以的行为,比如天天与神使同帐,出入同行神态亲昵什么的,那都是使命啊!完全不是往日众人私下猜测的荒唐关系。

    满菊被慕容这番给她扯蛋身份板上钉钉的睁眼瞎话惊得一楞又一楞,半天没回过神来,摇头叹息,这男人真是会抓紧任何一个时机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来巩固自己的权威。好罢!至少不会再有人冲着她当面五体伏地大喊神使了,至于这倒霉称号什么时候能从这帮家伙心里抹去?管他呢!

    因着营中伤者众多,满菊入驻这城中宅院以来,几乎没怎么出去过,倒是难得在这个世界宅了一阵。

    白天忙着照顾伤患,不时替他们熬些色彩和味道都极其古怪可怕的药粥,一人一人灌下肚去,好在神使的光环在这种时候特别管用,哪怕喝药的胡汉脸上再绿,表情扭得跟麻花似的,也个个咬牙把神使的赠药仰头喝尽。抽出丁点空闲时间,还得加紧磨练自己的刀技马术,战乱连绵的,难保什么时候又要上战场,能多练几分也是好的。

    到了晚上,好容易累了一天歇下来,还得挤时间尽力补充自己空间中的各类药品,尤其是外伤消毒用的中成药剂药丸,总是有备而无患。等到慕容回来,偶而还得帮男人参谋一下防疫、医护之类的军中制度条例,或是帮着拾漏补缺,从后世的眼光结合当前的实情提出些合理化建议。

    日夜忙累,满菊几乎日日都是在慕容疼惜的眼光中倒头就睡,对于城中情形也并未详知。

    待到某日头上,却见陀陀带着推寅等一众轻伤初愈的汉子们出外,傍晚回来时却是个个大包小包鼓鼓囊囊,不禁起疑问了句,往日祖逊给的粮草虽极少,但至少还有个制式的旧麻袋包着,如今怎地连个整包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倒像是打劫归来?

    陀陀和众汉们讪讪地互望几眼,毕恭毕敬地给阿满神使行了个礼,纷纷将背上手中的包袱袋子往墙角一堆,开溜了。满菊疑心大起,一把揪住跑在最后的推寅,喝道:“推寅,你和他们一道跑什么?也不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嫩胡个子大年纪小,心思简单又最听神使大人的话,要知道什么事,他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推寅瞪瞪前方溜得老远躲在一边的众人,回头无辜地说:“他们跑,我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跑。”

    满菊深深叹口气,这倒霉孩子真是让人说什么好,问道:“你们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祖将军没粮了,就地征发,许我们,羯胡,城南河那边抢,他们自己一大半城,我们只有一小块地方,所以东西拿少!”推寅忿然不平地向神使诉说。

    许战后劫掠是常事,这次雍都已被拓跋部抢杀过一遍,祖逊再纵兵“就地征发”,虽说严令不得害百姓之命,必留可活之存粮,但这一声令下却当真是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满菊心中一冷,微微闭起眼,似乎都能听到满城哀凄之声。万千如狼似虎的饥军面前,她又能做些什么?刚硬起冷透的心肠,喃喃地骂了声:“这贼世道!”尽心竭力,也不过旦求能护住身边之人罢了!这一刻,满菊倒真心希望自己是什么鬼神之使,法力之下,甘霖布洒,罢却战乱只求天下安宁。

    傍晚慕容回院之时,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万胜军克日将整备北上继续征伐之程。

    “怎么还要去北边?又要打仗了吗?”满菊秀眉紧皱,低声问。

    “祖逊似是有了拓跋王廷所在的密报,况且朝中局势变幻,他若无功而返,也少不了糜费国力、妄自擅权之参。”慕容眯着眼似笑非笑,“他这是想毕全功于一役,真当拓跋禄官是吃素的嘛?不过也好,二虎相争……”

    小丫头斜睨着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的慕容大王,叹口气,埋头将这几日从空间中辛苦砍来的一大堆铁甲藤条泡入药水中,打算明日便让羯胡营的家伙们自己动手给自己加防,又要打仗了,有了这些好歹能少伤亡几个。材料有的是,理由都不用想,慕容老早为她找了借口,就说是他从祖逊军备处讨的,就只剩编甲技巧教程这小小问题了。

    次日一大早,满菊让推寅将房中几大筐藤条搬到院子里,集合了几十个伤势养得七八分的胡汉们,包括神使头号忠心跟随者郡元翰都硬让人帮着扶了过来,众人一齐听神使大人开讲《藤条编织工艺与防御性能》的理论加实践课。

    小半个时辰下来,小丫头是费了半盆的口水,讲得满头大汗,听众们却双目痴呆如坠云中雾里,及至上到实践课,挥刀如风,马上能劈细筷子的强男们,个个被细溜溜滑几几的藤条给折腾得欲仙欲死,痛不欲生。要不是神使大人喷着熊熊火焰,恨铁不成钢,似要吞吃生人般的可怖眼光逼视着,众胡汉们真是宁愿带伤上阵去砍他娘十七八个敌人,也好过让粗萝卜似的粗手指战战兢兢地和泡了古怪药水的细藤条较劲。

    半日下来,除了推寅这小伙心无旁骛,手巧脑袋也较灵光,勉强编出个没底没顶的后现代垃圾筒,其余诸人个个面如死灰,搏斗半天也只剥了大半的藤条皮,人人面上灰溜溜地,绝不敢看神使那黑中透着青的怒颜。

    满菊长叹一声,罢了,想要她一双手几日内编出几百藤甲那是痴人做梦,各安天命吧!

    郡元翰眼见神使灰心丧气,心中一动,扶着肚子让人掺到阿满身边:“神……嗯,阿满,你要编这个东西,不如,我们去城中找些匠人来做?”

    哎?对啊!完全可以外包来料加工嘛!编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技术性,要不是这帮家伙手笨如猪爪,就这胸甲背心,熟练工一天编个三五件都不是问题。若大雍城的幸存百姓中,找上十七八个匠人来此加工,明里用营中粮食作酬劳,暗地自己拿出空间的积年存粮,不但解决藤甲问题,也多少能救济些苦难的百姓。

    想到此节,满菊喜上心来,不由对矮胡刮目相看,别看这师兄人粗,心还挺灵活的。郡元翰为神使解决了难题,心中也是欢喜不尽,众胡汉们解脱了苦役又不日可有坚甲也是人人欢喜,一时之间这院子里倒是喜气盈盈,个个开心。

    说干就干,时不我待啊!当日满菊就赶着推寅他们满大街去请能工巧匠,过了半天,胡汉们牵回了一串用绳子捆牢,哭爹喊娘只求饶命的百姓。满菊一见大惊之下怒喝一声松绑,绳子倒是立时松了,却是半大小子中年苦瓜胡子老汉在地上滚成了一串葫芦,哭声震天地只求将军大王、兵爷爷们饶命。

    满菊大声喊了半天,没一个理会她的,都自顾哭得热闹。郡元翰推了推寅一把,嫩胡一楞,反应过来,抽出马刀呼一声劈断一棵碗粗的大树,厉喝道:“都闭嘴,不许哭!再哭,砍了。”

    瞬息之间,院中平静一片,只闻隐隐吸溜鼻涕和打噎之声,一串哭天嚎地的鹌鹑别说哭,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满菊悻悻地望了望极俱震慑力的嫩胡,推寅立时解释道:“这些人,见我们,就跑得快,只能绑回来。铺子里抓的,应该能干活!”

    满菊便问都是能编织的嘛?推寅光溜溜的脸上一片茫然,铺子便是铺子,谁知道是干什么的铺子……

    瞧着这呆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小丫头翻翻白眼,趁此难得安静之机,便大声向这串鹌鹑们介绍了“请”他们来的来料外包加工之意。

    听说这帮蛮横的兵大爷捉了人来,不但不是差役勒索,只是让编个藤甲,居然还有米粮报酬,人人都瞪大了眼。这几日城中无论贫富,都是让大军刮得生活艰难,米粮更是有钱都难买到,这等天上掉下的好事难不成还是真的?

    见众人眼中犹疑又激动,满菊大神随手一挥,自有贴心的神卫们会心地从屋中搬出几大袋粮食。阿满神使随手拆开一袋,伸脚一踹,粟米粗粮哗哗流淌一地。

    “只要按我给的尺寸,能做得和这件一个样式,验收合格便给米粮一升!我说话算话,粮便在此,交一件领一升,绝不克扣。”一声令出,鹌鹑们的眼中都绿光狂射,终于有个胆大的小子喊了声:“我,我现在便学着做,可成?!”

    “行!有啥不行!早做早领。”

    满大人这一句话既出,满院轰然,不管是酒铺子伙计鞋匠皮匠小裁缝纷纷大着胆子上前,围住满菊那件示范藤甲细细研究。这帮胡人蛮蛮手笨,连做个粗甲都要请人,咱中原汉人心灵手巧,是个人只要有双好手,哪怕打铁匠多瞧这粗笨玩意几眼都会编了。

    片刻之后,院中便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生产景况了,也没人敢向蛮胡大爷们提出是不是能回家报个信,一来怕别人先做完领光了粮,二来谁知这些胡胡会不会性起,恼了就砍人脑袋玩?还是赚上几升粮食,回家也好养活家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