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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暮色像妖媚的花朵般在静谧中徐徐绽放。入夜的C市,华灯初上,柔淡而温馨的橘色灯光,裹着寒意,闻着夜晚的风微微颤抖。
私人会所的某包厢。
几个衣着讲究、看起来像社会精英模样的男女,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或许是夜的迷情柔和了紧闭的心扉,少了些平时的竞争和猜疑,气氛有说不出的和谐。
"怎么,语宁没来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往门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大家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彼此都不做声,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许久之后,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冷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她怎么还有脸来?"
若映竹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稍微迟到了几分钟,刚要推门,听到这些话,脚步略微停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很快推门进去。
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人群中看了几眼,若映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没有来。
里面原本沉默相对的人见她出现,纷纷露出笑容,"映竹,恭喜恭喜啊!"
"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骄傲……"
"后生可畏啊,想当年我……"
……
这里面的人,哪一个资历不比她老,哪一个不是国内乃至世界知名的设计师?这些话,听在若映竹耳里,只觉得受宠若惊。
淡然一笑,若映竹静静落座,微微侧了侧身子,眼神真挚而澄澈,对旁边的人说,"明姐,谢谢你。"
原本脸色微沉的明姐总算露出一个微笑,神色稍缓,摆了摆手,"得得得,再说下去就显得生疏了。"举起杯子,又跟众人闹开了,"不是我说,从一开始带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
若映竹在众人戏谑的哄笑声中默默地想,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个对自己向来严肃冷冰的"师父",原来一开始就对她寄寓了如此深的厚望。还记得那个时候,因为她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自己为了一张设计图不眠不休了两个日夜,重复修改,修改……
若映竹举起酒杯,真心地跟众人道了谢,她有这么一天,离不开他们昔日的指导和付出。清澈的眸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她怔怔地看着森然、紧闭的黑色大门,心里无端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她以"清妍"为主题的设计作品,获得了国际时装创意大赛的新锐设计师大奖,得到了众前辈一致的肯定,只是,她最需要感谢的、最想感谢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气氛重新活跃,大家居然很有兴致地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若映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也跟着坐下陪着玩了起来。
只是,她今晚实在运气不佳,连续栽了几次。
不想大冒险,只得被逼着说了几次真心话,大家见她这一副小脸微红的模样,和平时的沉默寡言判若两人,于是更来了劲头。
还好,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若映竹站起来,抱歉地对大家一笑,就走到外面的小阳台接听。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易无双的声音,"阿七,听说你获得了国际大奖啊,什么时候请我和阿琳吃饭啊?"
若映竹抬头看了一眼深湛的夜空,星子闪烁,耳里听着易无双清脆的声音,心底一阵轻松,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时间地点随你们挑……"
若映竹听完电话进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黄段子,大家一脸放松听得津津有味。其实都是成年人了,这样自然无可厚非。摇摇头,她真的难以想象这些站在时尚顶端的一流设计师们,居然也有这样的闲暇消遣。
"我们都知道,锄禾’日’了当午,最近又冒出了一种新说法……"
有人立刻附和道,"锄禾还日了汗滴和下土嘛!"又有人跟着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盘中餐’呢。"
"对对对!"刚刚提问的人急切地追问道,"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大家开始面面相觑,彼此的眼里有着疑惑,这不都说完了吗?
若映竹走过去,一脸淡然地说了一句,"还有,不要忘了,’粒粒’也很辛苦。"
有那么一刻,众人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从来就云淡风轻、沉默寡言的女孩子,竟然用如此冷静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顿时有点不知作何反应,待反应过来后,连一向清淡的明姐都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笑过之后,游戏依然继续。
在苟延残喘、徒劳挣扎了几次之后,若映竹又再次中招,只是,这次大家都不满足她的真心话了,纷纷嚷着怎么都要来一次大冒险。
"好吧。"看着一脸兴奋的众人,若映竹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点头应许。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立刻提出,"要不,你走出去后,对第一个遇到的人,不论男女,说一声’我喜欢你’吧。"
大家纷纷笑着应和,本着气氛融洽适合开玩笑,而且最重要是机会难得啊!
若映竹其实根本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以前在学校时和易无双她们玩得更加过火,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后顾之忧,她还是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站了起来,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纤细清瘦的手刚触上微凉的把手,出乎意料的,门竟然从外面被推开,若映竹几乎是失神地看着这个今晚她以为不会出现的人,轮廓分明的脸,微抿的唇,带着从来的冷冽气质,深邃清冷的眸子如濯洗过的夜空,近在眼前。
若映竹依稀听到后面有人惊呼了一声,"裴总监!"回过头,看到他们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感受,抬起头,专注地看着眼前身形清隽颀长的男人,声音平静地说了一声,"我喜欢你。"
男人淡淡的眼光落在她身后哄笑的人群中,心下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这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若映竹心下一动,澄净的眼底闪过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裴澈则是一脸淡然的笑容,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总是这样。若映竹心里有点懊恼地想,明明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却又似乎蕴含无数深意。
若映竹已经无暇顾及身后众人戏谑的笑声,此刻,她所有的心神,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刚想说些什么,谁知道他突然伸手扣住自己的手腕,拉着就往外走。
走廊里铺着柔软的地毯,脚步落地无声,一排绿色的盆栽整齐地排开,人工泉环着紫玉石汩汩流动,清幽灵动。
若映竹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目光又落到他覆在自己腕间骨节分明的手,心里有点忐忑。他今晚,似乎有点不寻常。
失神间,她的背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还没反应过来,清冽而陌生的男性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她被他压在冰凉的墙上,以一种极其暧昧的方式,身体有着极近的碰触。
柔和灯光下,男人侧面线条清晰漂亮,低低垂着眸,认真地看着她。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若映竹不禁微微抬起头,下一刻,男人略微冰凉的唇就覆了上来,触感柔软,在她唇上辗转厮磨,温柔中隐约透着霸道……
唇齿相依间,裴澈难得分神地想,她的唇,出乎他意料的香甜温软,而且带着红酒的淡淡清香。
这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此刻是那么真实。慢慢的,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良久之后,一片静寂中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若映竹觉得胸腔里为数不多的空气都被他吸了去,双脚似乎有点不稳,小手抵在他的胸前,白皙的脸颊隐隐透着粉嫩的嫣红。
突然,上方的男人轻轻笑了出来,然后她听到他低低在自己耳边呢喃,声音低冽而温厚,又似乎带着某种笃定般,"若映竹,你也喜欢我。"
也?
若映竹突然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说过,"也"在现代汉语中用作副词是指同样的意思,而用作助词是指用在句末表示判断或肯定语气的意思
那么,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你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咬着下唇,不确定地问出口。
裴澈开始低下头,染上柔色的眼神带着宠溺,唇角微扬似乎含着笑意,"我不相信你这么聪明,会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那个意思?难道,他,喜欢她?
若映竹微微低头,长卷的黑色睫毛轻轻闪动着,心里划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踩在柔软的棉花上,飘飘然,又像是走在悬崖边,仿佛一不小心,下一刻就会坠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晚风从落地窗口吹进来,撩动她纤素的裙摆,寒意入骨,倏然间,回忆如清泉般流过时光,清晰地浮现在她心间。
很久之前,她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