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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无忧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柜台照看生意,而是待在房里收拾行李。
炎之陌一早就外出去准备马车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急于在这两天就离开。一旁的曦儿在她脚边玩耍,时不时抓起两件玩具往无忧的包袱里塞。
对于孩子来说,外出游玩总是开心的,他并不能意识到这是为躲避战乱的逃亡。
无忧只得苦笑着任他去放,等曦儿一转过身,再把那些占地方的小玩意都挪出来。
正收拾着,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紫竹推开门,神色慌张道:"夫人,外面又有客人闹事。"
无忧拧起了眉,冠华居的生意早就步上正轨了,怎么还会有客人闹事?
把曦儿按在凳子上坐好,她才起身,走到门外,问:"什么人?以前你不是都处理得很好吗?"
紫竹稍显脸红道:"是个公子。他一来就要姑娘陪酒,我......我不敢上去说话。"
说来紫竹也算冠华居半个当家的了,无忧和炎之陌不在的时候,就数她说话最有分量。平常冠华居的大小事务也都是她在打理,样样都井井有条,类似这种酒客闹事,寥寥几句就摆平了,今日怎倒束手无策,讪讪地跑来找自己了?
无忧逡起眸子,打量紫竹红晕的脸颊,逗趣道:"你该不是看人家公子生地俊俏,就说不动话了吧。"
无忧这一说,紫竹的脸更红,头快垂到地上了。无忧一怔,莫不是叫自己猜中了?
半晌,紫竹才支支吾吾道:"那......那公子的确生得不似凡人,而且他说起话来,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其实姑娘们都是愿意去陪酒的,怎奈何......他一个都看不上!"
吓......?无忧脸色一僵,不自然地抹了把汗。她本以为是姑娘们转了正行以后,不愿意再陪酒,没想到事情却是这样?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唉,想不到自己精心调教出来的姑娘就这么不争气,一整个冠华居的姑娘全败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这到底是何方妖孽,杀伤力如此之大?
如此一来,无忧就更想去见识见识了。
行至楼梯处,无忧扶了扶头上纶巾,特地问紫竹:"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迷倒一片?"
紫竹愣了愣。无忧自从生完孩子,又恢复了男装打扮,每天在冠华居里晃来晃去,美其名曰发展女客生意。而她去掉了脸上的刺字后,便不用每天包个头巾遮脸,打扮起来,也是个行止翩然的美少年。其瘦弱的外形和清秀的五官的确吸引了不少女客。
紫竹忙不迭点头,心里却暗暗分了高下。夫人这样打扮,顶多是个初出茅庐的美少年,屋里那个,可是不知修炼多少年的道行了!只怕到时夫人也吃不消。
无忧跟着紫竹来到二楼雅间,门口已经围了一排姑娘。个个都垫着脚尖,探头往轩窗里看。一幅幅花痴的样子,直让无忧扼腕唉叹: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她们这辈子见的男人还不多么?
紫竹在前面开路,姑娘们一看是无忧来了,纷纷自觉地后退,让开条道。
无忧透过轩窗外的茜纱,隐约可见一主一仆正在屋内饮酒,主人坐着只露个侧影,一身黑压压的衣服显得肃穆沉重,身形倒是绝佳的。仆人恭敬地站在一侧,时不时为主人添酒,动作干净利索,不带一丝拖沓,好像连这一个倒酒的动作都是演练过上千遍的。而那主人饮酒的动作则更为讲究,宽袖遮面,低眉浅酌,动作优雅流畅,又富含着深刻的力度。
屋里的人来历不简单!仅从外面的模糊概观,无忧就得出这个结论。站定在雕花木门外,无忧挺直了身板,再次确定自己万无一失,才缓缓推开了门。
临窗的雅间里泄漏了一丝光线,随着无忧的视野,缓缓在面前打开。玉竹扶疏,清雅无匹,熹微晨光中,玄衣男子无声地转过头来。
如此熟悉的侧影,如此熟悉的转身......!
那一座背影,仅是梦中,就侵扰了她无数次。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他的存在都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也是她心中始终无法逾越的一道高坎!
光影重叠,男人的侧影不在梦中,倒真真实实地转过头来,就这么平静无波地,锁住了她的视线。
这时候,起了大风,打开的窗扇被摇动,猛烈地撞击了一声,天外云层密布,好像无数天马壅塞于天河。无忧如同一脚踏空,心倏地惊跳了一拍!
男人苍白严酷的面容转过来正对着她,狭长的黑眸里碎冰浮动,那一眼,便像隔了万年,来之不易,却不知如何自处。
室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滞凝,无忧望着他玉带下的衣襟,为风吹起黑色的波纹。
他从凳子上站起身,眉毛一挑,无忧立刻收回了目光,本能地转身,往外逃!
"砰--"房门被狠狠地摔上,君昊天的身影只在一瞬间就移到了无忧身前!
他背靠着门,两手背到身后,"咔嚓"一声将门落锁。外面的姑娘们一惊,再次挤到透明轩窗前,争先恐后地看着房内进展。
无忧为他气势所逼,只能怯怯地往后退,但她越往后退,就离房间的出口越远。今日,她是如何都逃不掉了!
君昊天俯身靠近,他居高临下,白脸倒是更白了,没个人色。他的眼圈里泛着血丝,不知是因为愤怒所至,还是疲劳过甚。总之,他看起来与往昔很不一样,满脸的茫然失神,好像一个迷途的孩子。
无忧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帝,她呆呆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逃走。君昊天一伸手,就勾住了她的下巴,略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忧儿......"
这一声响,打破了房里诡异的静谧,无忧蓦地回过神来,挣开了君昊天的手指,慌张道:"公子自重......我们这里是做正规生意的,不陪客人喝酒。"
无忧的话令君昊天身形一怔,他收回了手,盯着无忧看了半晌,眸子里沉郁暗黑,使人不敢对视。
忽而眉毛一挑,冷然笑道:"如果我一定要呢?"
"咳......"无忧低了头,这还真像他堂堂皇帝说的话。好吧,反正在这个人面前没骨气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外面的姑娘们,倒是个个都愿意的。"
"可我不要她们,"君昊天眉毛向上微扬,渗入鬓角,"我只要、你。"
无忧好像被惊雷打到了琵琶骨,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随即按住手心,强颜微笑道:"爷您别开玩笑了,我可是个男人。"
君昊天眼波流转,笑出声来:"是吗......?只要我看中的人,是男是女又如何。"
无忧顿时欲哭无泪。冲他最开始那句"忧儿",她就知道早被他看穿了,只希望这里人多口杂,君昊天能顾忌身份,别做出太出格的事。结果他这话一出口,无忧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君昊天重新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忧儿,过来坐。"那声呼唤,温柔清冷,和昔日一样,让无忧心弦异动。
无忧看着他,没有动弹。
君昊天收了笑,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怎么,不肯赏脸?"
无忧的目光顿时无处安放,低垂着脑袋,缓缓挪了过去。
君昊天亲自摆开一只精致的白玉酒杯,为她斟满,递过去道:"这是我从北方带来的酒,不像南方的总是软绵绵的没劲,你试试看。"
无忧此刻的感受如坐针毡,她低着头,盯着酒杯里那一泓清洌的液体,清晰地倒映着她的不安与恐惧。以往她觉得君昊天冷酷,但还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因而敢频频在他面前放肆。可自从军营里那次他狂性大发,强要了她,无忧就越觉得他可怕,好像一只熟睡的狼,一旦惊醒了他,就随时可能被拆吃入腹。无忧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在半山间,挂在一道索桥上,指望一闭眼就是梦境。
可这男人森冷的话语又硬生生把她从梦境中拽醒:"怎么不喝?"
无忧终于忍不住,两手在桌沿一撑,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到底要干嘛?他如果是来算帐的,大可以拿把刀子抵在她脖子上,细数她的罪状,就是现在要就地处斩,她也没有怨言。可他这样装神弄鬼的,快把她逼疯了!心里那道防线一点点崩塌,她现在只能靠想着曦儿来支撑下去。
而君昊天居然面无表情地也跟着站了起来!无忧刚要开口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腰间蓦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拦腰扣住了她身体。
君昊天俯身,手臂一提,无忧就被迫地贴上了他的身体。但她固执地向后仰着,上身才不至于完全与他的胸膛贴合,纤长的脖子弯成一道诱人的弧线,领线深入优美的锁骨。君昊天的黑眸暗了暗,一手抄起桌面的酒杯,灌入口中,随之迅速俯下身来,封住了无忧的嘴巴。
冰凉湿滑的触感,随即一股辛辣的酒液被强制哺入了口中。无忧使劲地封紧牙缝去抗拒他,不料一个换气不慎,被酒液呛到了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