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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之陌僵硬地扭头,低声"唔"了一下。半晌迈开三大步,背对着她,闷声道:"你快点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身后,轻微的水声之后就没了动静。炎之陌一动不动地站着,脸颊升火,心口一阵燥热,头一次觉得这么不耐烦。半晌,背后仍是一片寂静,不由担心:难道又昏倒了?
思绪所及,顾不上非礼勿视,紧张地扭头,却见浴桶中空空如也,早就没了人。橱柜里,传出俏皮的女声:"你想看什么?"
无忧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布衣,从半人高的橱柜里钻出来,虽然还是农家少年的装扮,但此时乌黑湿润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白皙的肌肤透着沐浴后的粉红,几滴水珠调皮地在鼻尖、耳珠上滚动,房间里飘散着女子沐浴后的清香,惹人心动。
炎之陌喉咙干涩,别扭地低下头,埋怨道:"你能有什么好看的?居然穿了这么久......"
无忧眯起眼睛微笑,静静地站在一边。这样沉静的气氛令炎之陌浑身不舒服,他指了指床榻:"你不是累了吗?上去歇一会吧。"
无忧摇头:"我没事,你受了重伤,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帮你上药。"她说完,看到了桌上君寰宸留下的药瓶。
"那你呢,你睡在哪里?"
"我......"无忧犹豫了下,"我坐着,不用睡......"
"不行!"她的话刚出口,就被炎之陌打断,"我怎么可能躺在床上,看一个女人坐着睡觉?除非你睡床,不然我就不上药,病死算了!"
他这话说得无忧哭笑不得,吹鼻子瞪眼的样子更像个孩子。无忧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在马车里吵嚷着要掐架。认识炎之陌,该是她穿越以来最美丽的一道风景吧。这个男人有着雌雄莫辩美艳绝伦的脸孔,他漂亮的眼睛里会绽放桃花,当他笑起来时,是一道醉人的风景。
无奈地笑:"好了,先让我帮你上药,然后你去睡地板,我睡床。明早起来你要是死在地上了,不关我的事。"边说边把他往床上推。
炎之陌半个身子跌在床上,他枕着床板,大手拽住了无忧的手腕。
他的眼神灼热而迫切,定定地注视着她:"我说过,我的命都是你的。除非你叫我去死,否则我绝不会死在你前面。"
手腕被他碰触的肌肤好像着了火,炽热地燃烧着。她明明知道炎之陌的意思,但还是别扭地抽出了手:"说什么呢?你咒我死啊。"
一把拉过被褥,把炎之陌翻个个,脸朝下死死地按在了榻上。他漂亮的脸蛋扭成了一团,嘶嘶地抽气:"你是不是女人啊,手这么重?"
无忧眼一翻:"要不你自己上?"伤在后背上,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涂不到。
炎之陌不吭声了,无忧这才慢条斯理地在床沿坐下,从药瓶里倒出些碧绿晶莹的药膏。那药膏在指尖上挥发着沁人的香气,清凉凉的很舒服。
无忧小心地揭开炎之陌背后的衣裳,一道道骇人的伤口呈现在眼前。最长的一道刀伤有六七寸,伤口处皮肉翻卷,因为得不到处理又泡了水,血块凝结成黝黑,翻在外面的皮肉却泡得发白,边缘破碎不堪。
无忧胳膊上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她皱着眉,先用丝绢小心地擦拭他伤口。他身体时不时颤栗一下,但咬着牙一直没发出痛呼。
伤不在她身上,但无忧好像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沾了药膏的手指颤抖着,迟迟不敢落下。无忧盯着那深入骨肉的伤口发怵,丝毫没注意到狭缝里某道热切的目光。
"啊--"忽然手腕一沉,某人捉着她的胳膊使劲按了下去。无忧吓得跳了起来,赶忙抽回手,惊讶地叫了出来。
炎之陌疼得直抽冷气,瞪着无忧翻白眼:"伤在我身上,你怎么叫得比我还厉害?"
无忧惊魂甫定,那药膏遇血即化,已经渗入伤口。炎之陌又乖乖趴下,脸蒙在枕头里闷声道:"你再这么犹豫不定,我得受更多苦。"
无忧如梦初醒。是呀,她这么妇人之仁,只不过让炎之陌多受伤痛的煎熬。
而他似乎还话中有话。对于官银案,对于皇后和蔡家,甚至对君寰宸,她都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既然一开始选择了相信君寰宸,不管这条路多艰难,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而对于蔡皇后,一旦让她查出官银案是蔡家所为的证据,她绝不会放过她。
坚定了信念,无忧忽然觉得勇气倍增。手指熟练地挑上药膏,细致地涂抹在炎之陌背后的多处伤口。
炎之陌一动不动地趴着,整张脸完全埋在枕头里,大气都不喘一下。
无忧不禁好奇:"怎么忽然不说话了?难道已经断气了?"
炎之陌僵硬地动了动胳膊,表示抗议。脸依然朝下埋着,一言不发。
"真别扭。"无忧感慨了一句,继续给他擦药。
她柔软的指腹亲昵地在他背上流动,如行云流水般轻盈划过,指尖的药膏清凉透骨,带着阵阵的酥麻感,让他腹部的肌肉跟着一阵阵的紧绷。身体难受死了,像有几百条虫子在爬,又像有淘气的小孩在挠,贴在枕头上的脸早就烫得不像话。
难道流血的男人欲*望特别强?炎之陌闷闷地想。
"好了,转过来。"随着无忧的一声收工,他好不容易以为可以解脱了,谁知竟让他转过来?
"不要。"他裹紧了枕头,闷哼。
无忧纳闷:"你害什么羞啊?不就几块腹肌,又不是姑娘家,还怕被人看了嫁不出去?"更何况以她的目测,这纤瘦的男人有没有腹肌还是一个问题。
炎之陌索性把被子一捞,盖住了身体:"不要,我前面没伤,不用涂了。"
半晌,上面没了声音。炎之陌闷在被子里不透气,仅掀开一条细缝想看看情况,谁知一张女人的脸紧紧地贴在眼前--
身上一凉,被子连同枕头被一起掀了出去,无忧不屑地鄙视他:"躲什么躲,跟个蚌壳似的......"话说到一半,就噎在了喉咙里,枕头下面,一张脸红透了像只番茄,头顶仿佛还冒着热气。
"你......你......"无忧讷讷的,不知该不该大声笑出来。
炎之陌索性把手脚一摊,眼睛一闭,躺成个"大"字:"看,看,看!看够了还不上药?"
无忧吐吐舌头,重新坐下,边解他胸口的盘扣边忍着笑:"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也看不到......"
明明小手都在他胸口放肆地摸来摸去了,这谎言说得还真顺溜。炎之陌笃定了心思,就是死不睁眼。于是无忧就以上药为名,大行其"道"。
半晌,小手游移到他腹部的一道伤口。手指下的身体明显地一僵,传来他粗戛的警告:"再摸!摸下去自己负责!"
无忧唰地弹起手,这具身体的确越来越烫了......
许久,他沉重地喘息止了下来,才撑开眼皮看向无忧。他的眼睛,和以前最快乐时一样明亮而美丽:"你累了一天了,上床来休息吧。"
"啊......?"无忧一怔,本能地联想到他刚才警告的话。
床榻上,炎之陌已经坐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拦腰抱起无忧,丢在了床上。
"笨女人反应就是慢,真不讨人喜欢。"他一边埋怨,手上却细心地为她垫好脑后的枕头,又为她掖好被褥,才靠着床架的一角坐在地上。
"你......就睡那?"无忧讶异地看着他,虽是夏末,夜间地上凉气也大。
炎之陌懒懒地动了下眼皮:"我要静坐运功调息,你只管睡你的,别一直说话吵我就行了。"
无忧鼓鼓嘴,拉着被褥翻了个身睡下了。
待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炎之陌才缓缓地睁开眼,看着被褥下瘦小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身上的伤口上了药,已不是那么疼,甚至还有丝温甜的感觉在流淌。眼光迷恋地流淌在她背上,不舍得移开。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能让她冒大不韪,舍身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