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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寰宸所在的屋脊上,又是一束烟花粲然升天。无忧感慨地凝视着烟花绚烂绽放,那漫天的碎金仿佛点亮的希望。当她再低头看那屋脊,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人的影子了。
丝绒般的夜空中烟花残影,一切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繁华落尽处,谁人遥相守侯?
许久,她觉得脖子酸了,才提着灯笼下了角楼。清露早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
无忧走过去,把灯笼交给她,叮嘱道:"你方才可有看到什么?"
清露机灵地摇头:"奴婢从未上去过,哪能看到什么。"
无忧点头,与她一起往御花园赴宴。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月若银盘,皎悬中天。月华之下,一片冰莹。大片云母屏风,满月形水晶石的鉴盘,众皇族俊髦为夏日所服的白衣,侍候宴席的宫娥的素手,都在九层金枝叶灯的映照下,发出奢丽而优越的光彩。
无忧捏着手中冰冷的玉液,剔透的夜光杯中,倒影着一轮圆月,不禁感慨: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不知那银色的月宫之中,是否真的住着悔偷灵药的嫦娥。碧海青天,夜夜之心,又有谁能读懂?她虽然明白自己不是那甘于命运的嫦娥,但她现在的处境,无异于被琼楼玉宇高锁的愁苦女子。
散布的各席上,文官行酒令,借着花月夜舞文弄墨,武官划拳拼酒,乱作一团。君昊天眯着眸子,惬意地一杯一杯浅酌。无忧坐在女眷席中,与君寰宸相隔甚远,他的身边坐着兰夫人。
他的身体包在素色中,像临风玉树。他越发尖削的下巴勾勒出更寂寥的轮廓,在寂寥中,剩下绝美的凤目,射出刺眼的光芒。
蔡皇后今日没有坐在皇帝身边,借中秋团圆之名,得皇帝恩准,与家人坐在了一席。蔡皇后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官拜内阁首辅,又是国丈,前些年才告老。其长子即蔡皇后的兄长当今国舅蔡述接任内阁之职,蔡氏一门可谓权倾朝野。无忧细看蔡述,是一面白如粉的青年,博带高冠,穿着一丝不苟的锦袍,端坐在席位上。
这时,宴席中渐渐静了下来,皇帝似乎有话要说。众人都将目光在席间扫视,无忧也疑惑地看向君昊天。
他放下酒杯,缓缓道:"昨夜子时,钦天监观测到奇异天象,天际有红光起于地平线,止于西山脚。今日来报,史官有疑此天象乃应证了龙脉之说。"
他顿了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金色的小物事:"朕之父辈的确曾提过龙脉的存在,据说先祖在城郊富敛了我天朝建国以来的财富,然关于其确切位置的描述早已遗失,只留这一枚黄金团龙在皇室代代流传。这团龙锁片上的字迷,朕早已参透,乃一【微】字,但仍不明先祖用意。在座各位都是我天朝良臣,可有高见?"
君昊天将那黄金团龙高举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无忧一愣,那黄金团龙竟和上次在集市上薛不屈让她看的一模一样!
同样是正面盘踞着栩栩如生的团龙,背面平滑,刻有字迷,两块锁片若是相贴,正好形成一个完整立体的黄金团龙!
无忧本以为君昊天只不过借天象放了个烟雾弹迷惑众臣,但看到那半块团龙锁,也不由不信。无忧惴惴不安地向君寰宸看去。他眸色平淡,漫不经心地浅酌杯中玉液,似乎对龙脉之事不感兴趣。
众臣哗然,但无一人可解。关乎国之命脉,没有确切把握,谁敢胡言乱语?
无忧侧着耳朵,似乎听到文臣在窃窃私语,说皇上重视龙脉,不仅因为里面富可敌国的财富,更因为龙脉内绘有一幅万里江山图,对统治者来说是如虎添翼。
无忧攥紧了手心,吩咐清露为她取一点文官用的笔墨。君昊天眼皮动了动,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他收起半片团龙金锁,宽大的袖摆在眉间一抚,愁云好像全都散了。
"近日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我北国天朝出生于草原马背上,自然不能忘本。近来国家忧事繁多,也是时候抒解郁气,一展身骨了。朕打算在马场办场赛马,在座的少年郎们尽管参与,得胜者重重有赏。"
他话一落,底下的年轻武官就振臂高呼,文官面露难色。无忧压根没注意,接过清露拿来的笔墨,在一张小纸条上草草书写了二字。
蓦地,一只酒杯从皇族的席位里滚出来,酒洒在地,一片狼藉。
席间瞬间静下来,无忧顿住了笔头,抬眼一看,是蔡皇后之兄蔡述。
君昊天眯着眸子,笑不至眼底:"国舅也感兴趣吗?"
蔡述低垂着头,平静地回道:"臣一时手误,请皇上恕罪。"
君昊天忽然举起酒杯,大声地说:"今日中秋之夜,于朕来说,也算是家宴。国舅何罪之有?"
众臣闭紧嘴巴,死一样寂静。无忧揉皱了纸条,团成一小撮,又端起一碟未曾动过的月饼,将那纸团塞到月饼下面,递给清露道:"我与銮王侧妃兰夫人情同姐妹,今日相见不能聚首,颇有感触。这盘月饼是皇上御赐,你帮我送给兰夫人,请她细细品尝。"
清露得令去了。兰夫人接到月饼,颇为诧异,清露说是无忧所赠,于是她朝无忧坐的桌席看过来。无忧冲她点头微微一笑,她便接过盘子,打发清露走了。
一旁的君寰宸眼角扫过盘中月饼,兰夫人立刻会意地捏起一块月饼,右手拖在底部,递到君寰宸口边:"王爷,皇上御赐的月饼,您也尝尝吧。"
君寰宸大手接过月饼,手心不着痕迹地接住了底下的纸条,将月饼送入口中咬了一口:"甘酥香甜,入口即化,果然不错。"
放下月饼,就着席下迅速展开纸条,上面只草草写了两个字:翠,微。